韶光慢-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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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何没有拦住冉冉?”江堂冷冷问江远朝。
“我想着冉冉暗中有锦鳞卫保护,她正生着气,与其追上去再吵起来,不如等她消气再说。”
“消气?”江堂脸色越发难看,“十三,你难道不清楚,冉冉生气时只有你可以哄好她?只可惜你却懒得去哄!”
他的冉冉,直到死的那一刻恐怕都等着这个混蛋追上来!
他错了,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当妹妹般疼爱,与当成心上人相比,用心程度是绝对不同的。
如果十三心悦冉冉,又怎么舍得让冉冉独自一人生闷气呢?
江堂不由想到了妻子还在的时候。
那时候他年轻气盛,二人时而会有口角,可每次吵了架妻子赌气不理他,他就算还在气头上也不会让冷战的时间超过一刻钟。
哪怕抱着她继续拌嘴呢,他也舍不得让她独自垂泪。
“冠军侯警告冉冉不得再招惹黎三姑娘?”江堂忽而又问道。
江远朝抿了抿唇角,回道:“冠军侯没有警告冉冉,只是提醒了十三——”
“你在帮着冠军侯说话?”失去爱女的巨大痛苦令江堂思绪无比敏锐,很快从江远朝的措辞中听出了袒护之意。
十三在袒护谁?显然不是冠军侯!
那么,是黎三姑娘么?
江堂黑沉死寂的眼睛眯了起来。
十三对黎三姑娘的心思他早就有所察觉,不然也不会软硬兼施把十三与冉冉的亲事定下来。
要知道他最开始的打算,是等两个小儿女感情水到渠成,十三主动求娶的。
江堂的态度令江远朝心中一凛:“义父,十三只是如实说出那天冠军侯的反应,绝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冉冉是我的义妹,更是我的未婚妻,十三此刻亦是心如刀绞。”
即便他娶义妹不是心甘情愿,那只是因为他心中有了人,而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到义妹出事。
十几年的兄妹之情,他的心也不是铁做的。
江远朝眼中的痛苦令江堂神色略缓,淡淡道:“你去把冠军侯与黎三姑娘请来,我要见一见他们。”
“是。”
“你们也出去吧。”江堂痛苦闭上了眼。
江远朝三人先后离去。
江堂呆坐着不动,很快有脚步声传来。
“义父。”江十一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江十一的去而复返让江堂睁开了眼:“进来。”
江十一推门而入,一言不发立在江堂面前。
“有什么事,说!”
江十一伸手入怀掏出一物,递到江堂面前。
江堂看了一眼,眼神一缩:“这是——”
江十一手心上是一块穿着绿绳的双鱼玉佩,江堂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江远朝惯戴的。
“十一在义妹手中发现的。”江十一声音冷淡无波。
他是第一个发现江诗冉尸身的人。
江堂接过玉佩死死捏着,一言不发。
“十一告退了。”
直到江十一无声退下,江堂都没有动弹一下,心中却翻江倒海。
十三的玉佩出现在冉冉手中,也就是说,事实并不像十三所说的那样他们在百味斋吵了一架就分开了,不然冉冉不会临死抓着十三的玉佩。
又有脚步声传来,江堂看向掩好的门口。
“义父,我可以进来吗?”这一次是江五的声音。
“进来。”江堂嘴角动了动。
这个义子,又会私下说些什么呢?
江五虽然气质阴冷,却不像江十一那般沉默寡言,来到江堂面前后便道:“义父,有一件事,小五不知当不当说——”
“说!”江堂冷冰冰打断江五的废话。
“元宵节那晚,我无意中看到十三弟趁乱带走了黎三姑娘。”
江堂心头一震:“带走是什么意思?”
江五垂眸:“当时有一座树高的花灯突然倒塌,保护黎三姑娘的人去扶花灯,我就看到十三弟拉起黎三姑娘的手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第598章 怀疑
听了江五的汇报,江堂整个人都开始往外冒寒气,室内明明摆着炭盆,却让人感到刺骨得冷。
“后来呢?”
江五态度越发恭敬:“当时人太多,后来我便再没见到他们了。”
江堂眼中陡然射出精光,厉声问道:“为什么不早说?”
江五把头垂得更低,没有吭声。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江堂再问。
失去女儿浑浑噩噩了两天后,他的思维反而更加敏锐。
“因为冉冉遇害了,我觉得任何异常的线索都应该向义父禀明。”江五坦然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江堂没有命江五或江十一去查江远朝的事,而是另外吩咐了一名锦鳞卫:“去查查江十三什么时候回的衙门。”
没过多久那名锦鳞卫就返回来禀报:“大都督,十三爷是临近午末的时候回去的。”
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人同是锦鳞卫打扮,另一人则是酒楼伙计的常见装束。
为锦鳞卫的一把手做事,自然不能有丝毫马虎,特别是涉及到江大姑娘,每一个回复必须有佐证。
跟着进来的锦鳞卫先开口:“大都督,卑职可以作证,十三爷是临近午末的时候回的衙门,那时候卑职正吃完饭回来,见到十三爷往内走,随口问了一句十三爷吃饭了没。十三爷说没有,然后卑职就自告奋勇去了咱们衙门外的酒肆给十三爷买了饭。”
他说完伸手一指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伙计:“大都督,当时卑职就是找这个伙计点的菜。”
江堂目光落到伙计身上。
伙计所在的酒肆经常招待锦鳞卫的大人们,伙计的胆量算大的,可是这一刻被锦鳞卫的头号人物盯着看,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位大都督可真吓人,难怪能统领锦鳞卫呢!
伙计默默想。
“找你点的菜?”江堂声音沙哑问。
伙计忙把头垂得低低的,依然无法克制从心头涌出的紧张:“是……是找小的点的菜。当时这位大人点了爆炒羊肝,因为已经是午末了,这道菜恰好卖没了,小的提议换成了爆炒鸡杂。”
这样一看,江远朝临近午末才回到锦鳞卫衙门就毋庸置疑了。
江堂微微点头,锦鳞卫把伙计带了下去。
江堂靠着椅背,轻轻敲打着椅子扶手。
从百味斋到锦鳞卫衙门,即便是步行半个时辰也能走到了,可十三说午初与冉冉分开,午末才到衙门,那么中间还有半个时辰他干什么去了?
还是说,那半个时辰他其实是与冉冉在一起……
江堂越往深处想,脸色越灰败。
邵明渊在冠军侯府的待客厅中见了江远朝,听他说明来意,沉默片刻点头:“好,我随你去。”
“那么黎三姑娘——”
邵明渊看了江远朝一眼,淡淡道:“我不认为我未婚妻也有去的必要。”
“侯爷应该知道,我义妹死后大都督伤心欲绝,此时拒绝大都督的请求并不明智。”
邵明渊不为所动:“江大人,我们走吧。”
江大姑娘死的那一天正好是昭昭的生日,她们还见过面,甚至可以说闹得有些不愉快,他不想再让昭昭掺和进来加深对那一日的印象,以后每一年的生辰都蒙上一层阴影。
江远朝立着不动:“大都督让我请的是侯爷与黎三姑娘二人,黎三姑娘并不是侯爷的附庸,侯爷就这样替黎三姑娘做了决定,确定她喜欢这样吗?”
邵明渊笑笑。
他看出这是江远朝的激将法,但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有几分道理。
然而他现在不想讲道理。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当眼珠子般看待的女孩去面对一位痛失爱女的父亲的质问甚至怒火?
“我确定。”
江远朝扬眉:“侯爷凭什么确定?”
邵明渊不由笑了:“当然凭我是她的未婚夫。”
江远朝一滞,不再多劝,拱手道:“侯爷,请吧。”
邵明渊再次见到江堂,才发觉这位威风八面的锦鳞卫指挥使仿佛老了十几岁,瞧着与垂暮老者无异。
人的精气神没了,活着就没滋味了,而女儿就是支撑江堂那股精气神的存在。
江堂摒退了所有人,与邵明渊面对面而坐。
室内很安静,江堂没有开口。
“大都督,节哀。”邵明渊率先打破了沉默。
无论何时,见到白发人送黑发人都会令人心生不忍。
江堂笑了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侯爷能否对我说说那天见到小女的情形?”
邵明渊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江堂会问这个,略加思索便把那日情形复述一遍。
这些事即便他不说,江远朝也不会对江堂隐瞒。
“那么侯爷与黎三姑娘用过饭又去了何处?”
邵明渊深深看了江堂一眼。
江堂表现得也很实在:“希望侯爷能理解我的心情,现在但凡与冉冉有一丁点交集的人,我都想知道他们的一切。”
言下之意,他这样询问已经很克制了。
“我们用过饭,我便送未婚妻回黎府了。”
“没有四处逛逛么?”
“吃饭前已经逛过了,她过生日不好整日在外面,还要回家吃碗长寿面的。”
他可是顶着岳父与岳母大人哀怨的眼神把昭昭约出来的。
江堂又问了几句,邵明渊俱都耐着性子答了。
“多谢侯爷赏脸过来,替我向三姑娘带好。”江堂亲自把邵明渊送到门口。
邵明渊却心中一沉。
物极必反。
江堂爱女如命人尽皆知,此时却还有心思说这样的客气话,这只能说明掩盖在其平静外表下的是令人心惊的疯狂。
看来昭昭那里他要多派些亲卫暗中保护。
邵明渊走远了,江堂收回目光,平静道:“叫江十三过来。”
不多时江远朝走了进来:“义父,您叫我?”
江堂上下打量了江远朝一眼,忽而问道:“十三,冉冉惨死,你是什么心情?”
江远朝被问得一怔。
义父这话问得太奇怪了。
江堂一直盯着江远朝的脸,却发现他这位义子太过沉稳,从面上竟瞧不出多少表情变化,只有骤然加深的眼神表明了听到他的问题后的不平静。
“那么说说吧,你从百味斋与冉冉分开后至回到衙门前,还有约莫半个时辰做了什么?”
第599章 恨意
江堂中年时便开始发福,平时见人脸上笑眯眯的,如若走在街上,任谁都看不出是锦鳞卫的头头,而此刻却目光阴鸷,仿佛毒蛇般盯着江远朝。
江远朝不答反问:“义父,您在怀疑我?”
江堂冷笑:“怀不怀疑,这不是你该问的事。我只需要你回答我,那半个时辰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江远朝沉默了。
“你是不是和冉冉在一起?”江堂厉声问道。
“义父——”
“江十三,你若还把我当义父,还记得自己是那个十多年前被我从街头带回来的孩子,就老老实实回答我,那个时候你有没有与冉冉在一起?”
“没有。义父,我没有。”
“那好,你告诉我,那半个时辰你因为什么事耽误了,才那么晚回到衙门?”
江远朝沉默着。
“说啊!”在江远朝面前,江堂不再掩饰处在崩溃边缘的情绪,猛然踹翻身边的一把椅子。
巨大的声响传来,门外传来脚步声。
“谁都不许进来!”江堂冷喝道。
门外安静下来。
江堂冷冷看着江远朝。
江远朝终于开口:“当时冉冉赌气跑了,我原准备立刻回衙门,路过先前与冉冉逛过的绸缎铺子时想起我们逛街时冉冉并没有买东西,便吩咐绸缎铺子的伙计把冉冉当时留意的几样布料包好送到江府上。”
听江远朝提起女儿,江堂只觉心头巨痛,抿唇道:“那也用不了半个时辰。”
江远朝苦笑:“买下绸缎后我便干脆把冉冉逛过的店铺都去了一趟,凡是冉冉当时多看几眼的物件全都买了下来。我想着我嘴笨不会哄女孩子,冉冉见到这些或许就不会再生气了……”
江堂沉默良久,问道:“那些东西呢?”
“应该已经送到府上了,您问一下府上管事便知道了。”
“你下去吧,我会问的。”
“那我出去了,义父,您还是要注意身体。”
见江远朝往外走,江堂似是想起了什么,喊道:“等等。”
江远朝停住脚步,温声问道:“义父还有什么吩咐?”
“你经常戴的那块双鱼玉佩,为什么换了?”
江远朝低头看一眼垂在腰间的飞鸟玉佩,迟疑一下道:“那枚玉佩丢了。”
“丢了?何时丢的?”
江远朝抬眸看一眼面色沉沉的江堂,回道:“元宵节那日丢的。”
江堂盯着江远朝好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他这话的真伪。
江远朝恭敬微躬着身子,任由江堂打量。
他能理解义父的心情。
义父早年丧妻,没有再娶,冉冉对义父来说就是全部,如今冉冉没了,对义父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他不敢想象,失去冉冉的义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
能一手扭断了冉冉的脖子,悄无声息杀了保护冉冉的锦鳞卫,放眼京城能有这份身手的人并不多。
对于凶手,想来义父心中多少有数的。
思及此处,江远朝自嘲一笑。
不管义父怎么想,他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了。
“你下去吧。”
江堂打发走江远朝,立刻传了两个命令,一是把江府管事带过来问话,二是去百味斋附近的那些铺子求证。
从管事那里得知确实有不少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在那天下午被送到府上,江堂心中颇不是滋味。
若是冉冉看到那些礼物该多高兴,可是他的冉冉再也不会回来了。
没过多久又等到了去铺子求证的锦鳞卫的回信:“大都督,十三爷确实去了那些铺子。因为十三爷与……大姑娘先前逛了一次,所以那些铺子的伙计都印象深刻。”
江堂草草点了个头,不再吭声。
那名锦鳞卫却立着不动。
江堂这才看他一眼:“怎么?”
锦鳞卫恭敬道:“卑职还意外查到些别的——”
“说!”
“在一个首饰铺子里,卑职盘问那家掌柜时,那家掌柜说十三爷不久前还从他们那里定制了首饰,正月二十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