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公卿 作者:林家成-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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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不敢求也。”
“不敢求么?”王弘笑吟吟地问道:“那阿容想求我什么?”
陈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一问,不由怔住了。
她睁大眼,朝着王弘看了一眼,转尔低下头来。
她抿着唇,很久没有回答。就在她以为此事就此过去了时,王弘温柔而低沉的声音传来,“阿容,你想求我什么?”
求你什么?
陈容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刚刚迎上他俊逸的,容光逼人的脸,她便反射性地轻佻一笑,道:“我啊,我想与七郎在一块儿,没有别的女人,便这么你与我在一块儿。我生下的孩子呢,从小便快快活活的,不会有别的兄弟比他尊贵,让他只能仰望。也不会有别的兄弟比他卑微,心心念念记着要踩下他。然后呢,便这般日过一日,年过一年,你老了,我也老了。”
“没了?”
陈容挑了挑眉,格格一笑,道:“当然没了,都要求这么多了,还想再要,岂不是贪得无厌?”
她明明笑得欢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眼中有点涩。
当下,陈容微微侧头,她嘴角含笑,妩媚而妖娆地瞟着王弘,只是眼波这么一转一凝视,眼中的涩意渐渐消去。
说完后,陈容侧着头,她对着挂在车壁上的铜镜,梳理着一缕发尾,一边低低说道:“其实,我可以知足了……”她的声音很低很低,若有若无,在王弘不注意的地方,她伸手抚着自己的小腹。
陈容一直没有听到王弘回答她什么。
这在她的意料当中,因此她也并不在意。安静中,她再次看向外面。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嚣。
却是数十上百人,围上了一辆马车。望着那辆华丽宽敞的顶级贵族式马车,陈容不由向前凑近,认真观看起来。
随着王弘的马车靠近,那一处的喧嚣声越来越响。
“谢氏阿碧,你身畔的丈夫是何人?”
“谢氏阿碧,你敢如此对我家七郎?”
“嘻嘻,各位何必烦恼?七郎都说过,他们不过鼠辈尔”
一声又一声地议论声中,陈容心下格登一下:这谢氏阿碧,多半是王弘家族准备配给他的妻子。真是的,都只是内部说了说,以前都没有传出去,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却闹得人尽皆知了?
她担心地转过头去。
定定地看着王弘,陈容诧异地问道:“郎君不恼么?”
王弘睁开眼来,他朝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阿容想我恼?”
才不是陈容在心里回他一句,白了他一眼,继续转头看向外面。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响,间中,更有十几人拿起手中的竹篮,地上的石块,还有脚上的鞋子向那马车中砸去。
暗器纷飞时,马车周围的护卫急急围上来,用自己的躯体挡住了这些物事。
就在这时,马车车帘一掀,一个秀美文静的少女和一个俊美白净,与王弘有二分相似的青年同时露出了面容。
对着众人,那少女昂起下颌,提着声音说道:“七郎虽好,然我身侧的丈夫,才是人中龙凤。”说到这里,她轻蔑地说道:“诸位赞赏王七郎。可对我谢氏阿碧来说,王七郎连弘韵子那种风流而不知廉耻的道姑也痴迷,实让人不屑。”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那男人多么优秀,他过于痴迷一个艳名远播的女人,都会被人诟病。这一点,古有妲已,前有阴丽华。
因此,少女的话一说出这样的话,便是最崇敬王弘的人,也无话可说。
说起来,少女的声音清亮而自信,极具穿透力,她的声音一传出,四下便是一静。接着,一阵压低的,对陈容的指责声悄悄而起。
王弘皱起了眉头。
他收起漫不经心的表情,挥手朝着一个护卫招了招,低声吩咐了一句。
那护卫领了命令后,纵身下马,混入了人群中。
人群中,这时还是嗡嗡一片,见到自己的话,成功地把众人镇住,谢氏阿碧和身边的青年,同时得意一笑。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哧笑,只见一个粗亮的声音冷笑道:“风流而不知廉耻?阿氏阿容血染白衣,视数万胡人如无物,实风流盖世之人。你这个汲汲营营于名利的妇人,怎么配与她相提并论?”这话尖刻之极。按地位而言,应该是陈容不配与谢碧相提并论,可这声音偏偏倒着说来,语气还极端不屑,一时之间,谢氏阿碧气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那声音说到这里,另一个尖锐的哧笑声传来,“依我看啊,实是尔等鼠辈,人家王七郎看不上眼,人家王七郎宁可要那个风流道姑也不要你”
这句话一出,哄笑声四起。王弘的崇拜者极多,他们本是有心无力,好不容易得到这话头,哪会轻易放过,一时之间,数十个声音都在尖叫,“你才比不上人家道姑呢。”“七郎宁可要那道姑也不要你”
在这些哄笑声中,马车后传来好几个地喝叫,“何人如此无礼?”“出来,少藏头露尾的”
这些喝叫声,很快便淹没在众人的嘻笑声中。
围观的人群中,躁声大作,哧笑声四起。这些人打量着谢氏阿碧和她身边的青年,一个个面带讥笑目露轻蔑。
谢氏阿碧那是一等一的,比普通公主还要尊贵的天之骄女,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她涨红着脸,眼泪直在眶中转动,唇更是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可怜几次开口,声音都被喧嚣淹没了。
终于,她在气得哭出声时,旁边的青年帮她拉下了车帘,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散开,散开”的哟喝声中,众护卫筹拥着那马车急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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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第189章 倾诉两世之事
目送着那辆马车仓惶离去,一个幕僚向旁边的护卫凑近些许,低声说道:“郎君对这个道姑,已是容不得他人有半丝不敬。”
那护卫瞟了他一眼,低声道:“少见多怪”
那幕僚吃他一言,不由讪讪一笑。半晌他还是忍不住嘟囔道:“女色事上,郎君过矣,怪不得族人动怒。”
他的话吹入风中,没有半个人回应。
马车在喧嚣中,缓缓驶过建康街道,向王弘的府第走去。
不一会,一座掩映的森森树木中院落出现在陈容眼前。马车一停,王弘率先跳下马车,他向陈容伸出手,“下来吧。”
陈容应了一声,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两人并袂向院落中走去。
牵着陈容的手,王弘含笑而立,白衣当风。一路经行处,婢女仆人们纷纷躬身行礼。只是他们时不时地会悄悄抬头,向陈容瞅来。
陈容也在打量着这个精致的院落。
就在这时,王弘突然说道:“我王氏的下任族长,何人也?”
陈容张口回道:“王公王衍。”
堪堪吐出这五个字,陈容全身一僵,冷汗由背心嗖嗖直渗。而王弘也停下脚步,慢慢向她看来。
两人站在林荫道下,一个低头,一个凝视,从侧面看来,颇显情深。众仆见状,连忙束手退后,转眼间,林荫道下只有他们两人在。
王弘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容。
好一会,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哑,“王衍?”
陈容咬紧唇,低声应道:“是。”
“王衍?”他抬起头来,负着双手,望着天上的闲去,轻轻说道:“他比我大五岁,性诚而谨,虽无大才,却有容人之量,识人之能。”
踱了两步,王弘迎风而立,墨发在风中飘拂,于遗世独立中颇见寂寥。
他这般站了很久很久。眉峰微蹙,一动不动。
眼看着阳光一点点移动,陈容张了张嘴。
就在这时,王弘的声音传来,“那我呢?我在何处?”
陈容顿了一下,回道:“那一次慕容恪围攻莫阳城时,你殒落了。”
这话一出,王弘回过头来,他认认真真地看着陈容。
看着看着,他喉结动了动,哑声说道:“阿容回答此话,竟是不假思索?”他知道,眼前这个妇人是多么爱他,要说为了取信他,她编造出他的死迅,他不敢相信。
陈容抿紧唇,本来便是发生过的事,她为什么要思索?
望着陈容,王弘的声音更干涩了,他又轻笑道:“当真,是庄子梦蝶?”
……“是”
“你嫁了何人?”
陈容一怔,慢慢的,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也出家了。”
“也出家了?”王弘哧笑一声,道:“因何出家?”陈容低声道:“家族逼迫着把我送给南阳王,一怒之下自绝家族,上山修道。”
“是么?”
“是”陈容的回答,轻快爽利。一边说,她一边抬头看向王弘,目光极坦诚。
她知道,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万万不能说。王弘是那么一个骄傲的男人,他不会喜欢她的生命中曾有别的男人……哪怕是过往,哪怕是前世,哪怕只是一念之间。
“你死时多大?”
“二十有九。”
王弘沉默了。
他侧过头,看向左侧的湖泊,风拂起他的墨发,久久缠绕。
好一会,他低低说道:“阿容言行多相违,也只有庄周之梦,方能解释。”
呆立良久,他再次看向陈容,这时,他的眼神已恢复了清澈,平静。
望着她,他慢慢一笑,“你那次奔赴莫阳城,是知城会陷落,想救我与孙衍?”陈容点了点头。
他向她伸出手,握着她温软的小手时,他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发着光,“如此说来,阿容令我得生?”
陈容不答。他笑得越发灿烂,明亮,“如此说来,这建康,这天下,大事变迁,阿容都知晓,我也都能提前知晓了?”他笑吟吟的,“光凭这一点,便是一统天下,当个汉高祖,也够了。”
事实上也是,身逢乱世,陈容这种能力,可谓逆天,落在有心人手中,完全可以把这天下搅得个天翻地覆。要知道,有史以来最厉害的,被那些枭雄奸雄帝王们推上神坛的圣巫道佛,也不过是灵验了二三件事,便尊荣一生。
他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陈容本应惊异,可她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宁静,平和,有着对他的全心信任。
看着她的王弘,懒洋洋地嘀咕道:“看来老族长说得不错,我这人,虽有枭雄之才,却是妇人之志。若无人逼迫,若无彻骨之疼,这一生,终是个风月闲人。”他伸手在牙帮处摸了摸,嘿嘿一笑,“当初老族长一看到我就牙疼,别的家族,确定个继承人要十年二十年,我呢,不过十岁便被架在了火堆上。嘿嘿,老族长泉下有知,这几天一定是急得牙痛火肿的。”
感叹到这时,他又是嘿嘿一笑,牵着陈容的手朝前走去。
陈容跟上他,低声问道:“你信了?”
她这是废话,可这句废话她还非问不可。
王弘点了点头,道:“便信着罢。”
便信着罢?这是什么回答?陈容哭笑不得了。
就在这时,王弘又嘀咕道:“若不是得遇阿容,原来我真是福薄命短之人。”嘀咕到这里,他把陈容的手紧了紧。
陈容侧头朝他看去。
她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把来历跟他说明后,王弘整个人都放松了,他本来的气质便是高远飘然如仙,这一下,更是飘然若去,再不沾红尘。
一来到台阶上,王弘便指了两个婢女服侍陈容。在她们的帮助下,陈容细细地洗沐了一番,然后在清雅的熏香中,晕晕睡去。
一觉醒来时,纱窗处还是一片明亮,人语声细细传来,混在风中,有一种宁静美好的感觉。
陈容把被子掀开,刚刚踏上木履,一个婢女的声音从外传来,“大夫,外面有人求见,见是不见?”
陈容反应过来,问道:“是你家郎君许他们入内的?”
“是。”
“自是要见,进来给我梳妆。”
“是。”
在婢女的服侍下,陈容依然梳了个妇人发髻,这才向会客的堂房走去。
刚刚走到堂房外,陈容便听到一个熟悉的,清亮的少年声音,“怎么还没有来?去,把她叫醒。”
一听这声音,陈容便喜道:“孙衍?”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面目依然秀美,却长高了不少的孙衍大步冲出,他一看到陈容,便朝她上下打量着,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收,不满地说道:“怎么梳了个妇人发髻?王弘那小子把你弄到手了?你死心塌地的要跟他了?”
他的话一句接一句,还老不客气,可陈容听得很高兴。
他的声音一落,陈容便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过是个发式,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是个发式?”
“自然。”
孙衍松了一口气,他大步走到陈容面前。
按着她的肩膀,朝着她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番,孙衍清亮的声音有点沙,“你,你可安好。”涩了涩,他有点难以启齿,“听人说,你落到胡人手中了,可安好?”
陈容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又给了他好大一个白眼,道:“当然安好。”
这话一出,孙衍喜笑颜开,连迭声地说道:“安好就好,安好就好,安好就好。”
乐得手舞足蹈中,他眼角瞟到几个朝这里看来的人影,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又上前一步,伸臂便把陈容紧紧抱在怀中。
他抱得太紧,陈容很不舒服地挣了挣,一边挣扎,她一边不解地问道:“怎地这么激动?”不是刚才已经激动过,该问的也问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拥抱她?
孙衍收紧双臂,困住不停挣扎的陈容,他凑到陈容耳侧,小小声地说道:“王弘那厮刚才警告我了。”
听到他提到王弘,陈容安静下来,好奇地倾听着。
孙衍笑嘻嘻地说道:“那厮说,你是他的妇人。奶奶的,小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