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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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公主驸马
东南运路一事,秦琬与诸位宰辅商议再三,也没有谁能拿出比卫拓更好的方案。故秦琬禀明秦恪后,便决定依此行事。
如今宫殿也无修葺之事,三门山既要开凿山道,三门峡又要引流。温省是肯定要去的,将作监杨务也得跟着。但这两人一胆小怕事,一为荣华富贵,毫不体恤百姓性命,秦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主管此事,何况他们也没有资格。
再说了,卫拓的提案,看似完美无缺,实则干系很大。
东南运路每年运的粮食,十成要折损七成,全是运路艰难的问题么?不,这其中不知有多少豪门世家伸手,反正东南运路的艰险大家都知道,他们张一张口,“折损”的粮食便进了自己的腰包,沿途上下皆是如此,朝廷也难以追究。
若按卫拓的方案,将粮食转运的几个关键地点设置粮仓,粮食的出入自然要记账。那些平缓的河道,一旦有折损,朝廷是可以追究责任的。比较难通过的地方,或扩宽,或转运人力,这就将损耗给降到了最低,也将许多人雁过拔毛的路堵死了大半。
这样把无数豪门得罪到死的提议,也就卫拓敢说。
他都敢公然提出来了,秦琬自然不会辜负他的信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要力保他到底的。不仅如此,她还不能在人选上有所轻忽,否则卫拓提得计策没问题,她派去的人反而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能真正将此事落到实处,不沾那些乱七八糟,也不会受利益链条影响,不惧怕豪门威胁的人,秦琬也只能想到玉迟。
她本不想让玉迟离开长安好几年,但东南运路这样大的事情,也只有交给本身就颇为了解水利,对诸多建筑材料价格了如指掌,手中握着许多大商队,富甲天下的玉迟,她才能真正放心。程方能力虽有,在这件事上还是不够有力度,左右帝后让他掌管财帛,他也未必愿意远离长安,还是让玉迟去吧!一旦做成此事,也是一桩大功,将来入政事堂也方便许多。
不过,玉迟的身份还是不够,需要挑个作陪的。不需要做什么,只需坐在那里,便能压住场子了。
按理说,宗室,甚至是皇子,自然是最佳的人选。宗室中也不是挑不出人,不说蜀王的儿女,就是临淄郡公,若让他去办这件事,定然办得十分漂亮。但秦琬不会让鲁王一系有任何机会,故她斟酌了许久,方圈定了一个人。
高密侯邵家传承至今,已有四代,历任侯爷虽不是人才,却也不是那等只会花销,任事不懂的废物,当家主母也都颇为精明。故高密侯府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在勋贵圈混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没有顶尖门阀的富贵与排场,却也不至于沦落到典当家业才能支撑门庭的程度。不担心子孙吃喝,却担心他们的前程。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自打秦恪的次女秦织嫁给高密侯的次子邵旸后,秦恪便对高密侯府一系颇为照顾,做王爷的时候,尚且为他们家的嫡系谋了一官半职。如今秦恪做了皇帝,秦织也水涨船高,成了常山公主,高密侯府的门庭也热闹了起来。
按照祖制,常山公主所出的长子、次子到了年岁,便能封做县公和侯爷。若是高密侯府能再挣来一个袭爵一代,到了常山公主之子长大的时候,邵家便是一门三爵,那才叫荣耀无比。
身家性命、荣华富贵都系于常山公主一身,邵家对常山公主,乃是李惠妃、房陵公主,那都是关注有加的。前些日子皇后震怒,罚了卢昭媛,谁不明白事情的起因在房陵公主呢?常山公主虽与这个妹妹不甚亲近,到底是一母同胞,心情自然有些不好,邵家也是夹着尾巴做人,唯恐被皇后迁怒。谁能想到,江都公主竟下了旨,升邵旸做了司农少卿呢?
司农寺掌管着天下粮食的储存积蓄,也是一桩难得的肥差,少卿又是从四品的高官。即便是驸马,能就任这样的位置,也是很得上位者青眼了。
常山公主秦织听得这个消息,固然欣喜,却也有些忧虑。
她出身高贵,温柔美貌,也不仗着公主身份就颐指气使。邵家人对她客客气气,邵旸也对她敬爱有加,知妻子看似柔和,实则胸中自有丘壑,便问:“二娘,你为何愁眉不展?”
秦织神色温柔,语速很慢,犹如一泓清泉潺潺流过:“听说朝廷想要修葺东南运路,你这时候就任司农少卿,怕是要离家数载了。”
邵旸何尝不知这一点,他在秦织身边坐下,揽着她的肩膀,有些感慨:“若我不是你的夫婿,再过二十年也不能得此高位。江都公主既选择了我,我自当守好本分,不干涉那位玉大人行事便是。”
他们夫妇心里都清楚得很,邵旸不过是一个摆设,唯一的作用就是帮玉迟镇场子,挡住部分来自高门的敌意。
得臻高位,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道理,夫妻俩早就明白。故秦织叹了一声,有些无奈:“三妹她……唉,她总是这样胡闹,以前年轻,代价还付得起,现在……”
她们姐妹互换的事情,邵旸也是知道的,年轻的时候略有些不满,却不敢得罪出身高贵的妻子。如今成熟了,对妻子更加敬爱,庆幸自己娶得是温柔的常山公主,而非不明事理的房陵公主。所以他没半点芥蒂,只道:“江都公主抬举我,怕是也有照拂你和惠妃娘娘面子的意思。”李惠妃如今夹在皇后与卢昭媛之间,日子未必就好过,只怕会有些委屈。
秦织见他想岔了,柔柔一笑:“你放心,惠妃娘娘侍奉皇后,别无二心,在宫中极有体面,谁敢对她不敬?”
邵旸对皇后不甚了解,但从妻子的字里行间也能推断出,皇后确实是一位贤妻。故他沉吟片刻,才轻声道:“皇后鲜少动怒,此番却——卢昭媛是否真有所不妥?”六皇子秦政可是太子的大热门,若是生母不好,那他就要重新评估了。就像魏庶人一样,奴婢所出,果然心胸狭隘,为了利益竟动辄灭人满门,派暗卫刺杀政敌。若秦政如魏庶人一般,将来登位,他们这些臣子可就难做了。
秦织斟酌片刻,才说:“我进宫时,也曾见过卢昭媛几次,并不怎么爱说话。一旦开口,必是精妙之语,每每引人赞叹。”
妻子说话的艺术,邵旸是知道的。夫妻这么多年,他就没听秦织说过谁不好。
身为贵女,也确实不好随意道人是非,尤其是议论后宫妃嫔。但夫妻多年,两人早有默契,邵旸一听就明白——并不怎么爱说话,就代表卢昭媛看上去很低调,似乎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必是精妙之语”“每每引人赞叹”,这就很令人玩味了。如果真的安分甚至低调,比较内敛,那就不会故意引人注目,只有性格较为张扬的人,才喜爱表现自己。
一个看上去很低调,安分守己,与世无争,实际上性格张扬,喜爱表现,不愿落于人后的妃嫔,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了,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压抑和伪装本就是极为常见的一种,但从秦织的话语中,邵旸已经明白了妻子的立场——哪怕皇后明着罚卢昭媛,实则是狠狠地落了房陵公主面子,秦织仍旧是偏向皇后的。
他们夫妻向来一体,秦织既有了立场,邵旸也明白该怎么做了,便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协助玉大人的。”就算不为高官厚禄,能为家国做点实事也是不错的,在这一点上,他还真有些佩服江都公主敢对河运动手的气魄。
秦织前往清宁殿谢恩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新蔡长公主也在。
新蔡长公主看到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侄女,也有些尴尬,可巧这时候,秦琬也刚好来了,一见姑姑和姐姐,不由笑了:“今天真是巧了,五姑姑也在?”
“不巧不巧,我是来等你的。”新蔡长公主见到秦琬,也不含糊,半点羞涩都没有,很直接地问,“听说你要派玉迟去修黄河?”
秦琬一听这语气便大概猜到她的来意,真有些惊讶了,她看了一眼沈曼,见沈曼面带微笑,轻轻向她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便继续装傻:“不错,玉迟是最合适的人选,五姑姑——”
新蔡长公主见秦织也在,有些不好意思,秦织会意,正要找理由告退,谁料新蔡长公主已是心一横,毅然道:“这可不行,他要去个三五年的,我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看上一个驸马,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跑了。”
您倒是早点说啊,要是早说,我也未必就会派他去修河了。就算派他去,也不用再加个人了啊!
不对,您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我可从没见他有这方面的意思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同心协力
按理说,公主看上谁,对方就是心中再不乐意,也只能山呼万岁,感激涕零地叩谢公主垂青,竟愿意下嫁自家。再好生侍奉公主,顺便叮嘱一下自家母亲、祖母,这可不是寻常媳妇,不要想着能拿捏……总之,一句话,尚公主的人家,没谁敢招公主不快的,就算是绿云罩顶,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这样的情景,显然不能套在玉迟身上。
勋贵之家争先恐后要尚公主,那是因为他们想传承爵位,富贵绵延,若论自身本事,就有些不够看了。
西域诸国林立,势力繁杂,玉迟身在异乡,却能左右逢源,区区二十载时光便成为西域第一商贾,坐拥贵族身份。这等能耐,绝非常人所能及,何况他对人心的揣度也十分高明。秦恪实际上是个很情绪化的人,秦琬与沈曼与他朝夕相处,他又真心疼爱妻女,方能事事顺遂。玉迟不过是在崇文馆待了年余,便能令秦恪对他颇为信重,甚至忽视了他的胡人身份,可见他的本事。若非如此,秦琬也不至于将东南运路的重托交给玉迟负责。
有这等本事,又因皇族之故,全家横死的男人。若是再借着皇权压制他,就算有三分好感,也要转化成七分恶感。若真是如此,新蔡长公主纵不会受冷待,也不会幸福。因为她爱的人一生一世都不会爱她,顶多是骗她一辈子,甚至连骗都不屑,只是相敬如宾罢了。
新蔡长公主对秦琬挺好,玉迟又是秦琬很看重的人,这两人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只怕秦琬就得先头疼了。故秦琬望着新蔡长公主,柔声道:“五姑姑,您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唉,您也知道,我先前……唉……”
见她难得露出忧色,新蔡长公主连忙安慰道:“事情不都过去了么?你也莫要难过。”
“我倒不是难过,只是——虽说那样的人家,我退一分,他们就能进三分。但仔细想想,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过于傲慢了。仗着自己尊贵身份,并没有对他们多用心,能用钱和官位打发的,就没用过旁的。”秦琬如是说,“人与人的相处,到底是不一样的,那些欲壑难填的人,咱们且不去说,不过……”
新蔡长公主会意,双颊绯红,不复平素冷漠的模样:“我知你意思,他若娶了我,十个人至少要说十二句高攀,但凡有些心气的男人都会受不了。若我再直接求皇兄下赐婚圣旨,这一世夫妻也就没甚意思了。所以我只是想请你问问,若他不愿——”新蔡长公主咬了咬唇,神色满是坚定,“我总会让他喜欢我的!”
不管他会不会喜欢您,您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还敢冒着得罪您的风险嫁他?
新蔡长公主不知秦琬的想法,她似是想到什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二侄女,正色道:“如果我嫁给了他,一定会像常山一样,对驸马温柔体贴,断不会颐指气使,仗着公主的身份乱来!”
秦织没料到话头一下转到自己身上,登时有些羞涩。沈曼虽觉得新蔡长公主有些过于低声下气了,却也知世事如此。玉迟是秦琬的人,沈曼不**儿难做,便道:“这件事,裹儿你去问不大妥当,我与恪郎说一声即可。”
言下之意便是,你赶快去通风报信,也好让玉迟有个心理准备。
至于拒绝……有胆子拒绝皇家这等恩惠的人,还真没出现过。
这便是皇权,皇家人讲理,那是你的福气,若是不讲理,除非你有本事令江山倾覆,昔日皇子王孙,今日刀下之鬼。否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也只能受着。
“至于东南运路一事——”
秦琬唯恐沈曼轻飘飘来一句“那就换人”,忙道:“政令以下,朝令夕改,未免有失朝廷威仪。”
沈曼确实觉得只要是自己这边的人,东南运路换谁修都可以,能拉拢新蔡长公主,令她彻底靠向这边的机会却不多。见秦琬这样说,才觉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便道:“长公主大婚,不可等闲视之,确实不能急于一时。”
待到新蔡长公主和常山公主退下后,秦琬想到方才打断母亲说话的举动,有些讪讪地凑过去。沈曼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新蔡都有这想法呢?你呢?什么时候再给我带一个女婿回来?”
秦琬沉吟片刻,环顾左右,众人识趣退下,便见秦琬神情凝重:“阿娘,您每次见到卢昭媛,是不是如鲠在喉,十分不痛快?”
在女儿面前,沈曼自不用伪装,只听她沉声道:“确实极不顺眼。”
“不错,区区卢昭媛,与您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她没有别的本事,只是会生儿子。”每每想到这里,沈曼便如被针扎了一般,痛彻心扉,却要竭力维持平静,“但对一个女人来说,如果不会生儿子,纵是才情绝世,美貌无双,见解超凡脱俗,也无半点用处。”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多给秦恪找几个女人,甚至想办法说服秦恪,勿要守三年孝那么久,若能多生几个庶子出来,卢昭媛也不会那么炙手可热。
“不。”
沈曼惊愕地望着秦琬,就见秦琬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女人不是不能生儿子就没用处,只是因为她们的一生必须靠父亲、靠夫君、靠儿子才能活下去,所以她们才会觉得自己的价值仅限于此。”
这个世界的所有资源都掌握在男人的手里,他们出入朝堂,行走外界,女人却不得不关在一个狭小的院子里,以生儿育女,养育后代为毕生追求。久而久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