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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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偏心之名
在陈妙看来,以秦琬的年纪也算不得小,动了心思一点都不奇怪,可隋辕……虽说爵、勋甚至散官的官职都有了,看上去很是风光,但这家伙却是草包一个,除了皮相之外毫无可取之处,荒唐事不知凡几,闹笑话闹得全长安都知道,当利公主都压不下来。
这样一个人,沾到了都会玷污自己的名声,何况相处?三郎君再怎么花天酒地,那也是县主的兄长,不存在相处有损名声这一说法,隋辕就……
说起来,隋辕的样貌确实很好,却也不是独一无二啊!
陈妙定了定心神,便道:“瞿阳郡公也十八。”
“双生子?”秦琬挑了挑眉,倒真生出一两分兴致,催促道,“快说,有什么新奇的?”
“当利公主,极为偏心。”秦绮的马车中,与她素来亲厚的赵妈妈也在说着当利公主府的事情,免得主子惹出什么祸事。
出乎秦绮意料的,赵妈妈拿了这么一句话做开场白。
“当利公主怀上第二胎的时候,太医诊出,公主腹中有两个孩子。为了孩子的健康,公主多有进补,谁料生产的时候,很是艰难,险些……”赵妈妈顿了一顿,想着谨慎的措辞,“瞿阳县公身体康健,平舆侯奄奄一息。两兄弟抓周的时候,唯瞿阳县公一人出现,当利公主的面上,不见丝毫笑意。”
未出阁的少女未必听得懂赵妈妈的暗示,秦绮有前世的见识,如何不明白?无非是双胞胎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先出来,却由于进补得太多,胎儿过大,害得当利公主难产,故不被当利公主喜欢。加上又有个病猫一样,抓周了都不能见风,身体很不好的小儿子在,当利公主偏心谁还用得着想么?年幼的男孩子本就难养活,达官贵人家也不例外,当利公主的小儿子能活下来,真是上天保佑,不知被多少女人羡慕。
为确定自己的猜测,秦绮小心翼翼地问:“就和圣人一样?”
赵妈妈一听,脸都吓白了:“三娘子怎可这样说?圣人天纵英姿,谁能像圣人半分,便是不知多少世修来的福气,岂有谁和圣人一样之说?”哪怕盛宠如太子、梁王,顶多也就是有几分像圣人,谁敢和圣人一样?
秦绮自觉失言,忙道:“我是说,出生时的境况,有些类似。”不同的是,圣人是因太宗皇后战时颠沛,母体受损,生下来才有些不好;平舆侯隋辕却是在母体中没抢过哥哥,才小得可怜。
“这话,三娘子想想就罢了,莫要说出来。”赵妈妈脸色一肃,正色道,“当利公主府,自是富贵无双,三娘子却千万要记着,莫要与平舆侯沾边!”
她的态度这么严肃,秦绮不免有些惶恐:“妈妈请说。”
见秦绮这样诚恳,赵妈妈心中得意,唇角微微挂着笑,说:“平舆侯隋辕,乃是长安第一荒唐之人!”
“第一……”
“不错!平舆侯喜好射猎,知晓他的猎物都是侍从驱赶过来的之后,闹着要去猎虎打熊,险些没了命!”谈及这样的贵人,赵妈妈竟是一脸不屑,“他因着这件事,当利公主拘着他,不准他打猎,他便斗鸡走狗,输了偌大钱财,方知晓对方耍诈,一怒之下,竟砸了对方的店!”光为这件事,京兆尹就能恨死他。
秦绮知道,这时候做官的标准,不是看你破了多少件案子,而是看你治下发生了多少案子。哪怕你治下发生了一百件案子,破了九十九件;也比不上出了十件案子,才破五件的。故这时候的父母官,个个奉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准则,恨不得什么事情都私下解决,无声无息抹了,大家继续和和美美地过日子,隋辕的举动,实在太……太出格了些。
“不仅如此!”赵妈妈加重语气,极力描绘隋辕的无知,“这位大名鼎鼎的呆霸王,二傻子,还做了一件最最出格的事情——他与蜀嗣王的嫡长子,卫国公打赌,谁输了便脱去衣裳,从朱雀大街的这头跑到那头。他,他赌输也就罢了,竟还真的跑了!”
秦绮闻言,不由哑然。
上衣下裳,方称衣裳。所谓的脱去衣裳,便是将上下的衣服全扒了,穿着里衣,或者什么都不穿,从长安最繁华的朱雀大街这头,跑到那头……光是想想那副场景,秦绮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信守诺言果然是好事,但在面子名声大过天的古代,这样出格,还真当得起一句“呆霸王”。
赵妈妈列的这些罪状,真要细数起来,也无甚可深究,更没什么十恶不赦的。寻常的庄头有了点钱权,还会欺男霸女呢!隋辕顶多是脑子不好使,被骗了之后恼羞成怒,谈不上品质恶劣。只可惜,她需要一个成熟冷静,有担当的男人做丈夫,而非一个时时刻刻得哄着的孩子。隋辕有当利公主罩着,无论发生什么事,当利公主都会保小儿子,被人说偏心也我行我素,自己可没这等特权。再说了,即便她想展现自己的母性,也得当利公主乐意小儿子多一个妈啊!不好,实在不好。
胡思乱想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来。
当利公主府,到了。
秦绮在使女妈妈的搀扶下,娴静优雅地下了马车,就见秦琬的卤薄已撑了起来,华美的伞盖高高撑在上方,为她遮挡刺目的阳光。
凝视着嫡妹的背影,不知为何,秦绮忽然有了一丝退缩之意。
秦琬与高盈说了几句话,无意间扫到秦织和秦绮,似是想到什么,便对高盈说了什么,随即走了过来,十分干脆地对两人说:“待会你们跟着我走。”
被她这么一说,秦织有些莫名,不知道秦琬何出此言。
秦琬漫不经心地扫了秦绮一眼,淡淡道:“若我不提这一句,你们打算和嫡女交往,还是和庶女交往?”也不待二人回答,秦琬似是自言自语地加了一句,“当利公主的宴会上,嫡女众多,乡君却没多少,臣子家的庶女更不可能存在。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把自己往低处放,更不要学那些小家子做派,束手束脚,局促得很。”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织听了,脸一红,不自然地低下头,秦绮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她们两个早早就接受了自己庶女的身份,自然而然地认定自己低人一等,打定主意在荷花宴上,只与庶女交往,省得吃力不讨好。如今听秦琬这么一说,两人才忽然明白,以当利公主的身份,她开设的宴会中,只会出现一种庶女——宗室女。
没品级的宗室女,臣女上尚不敢随意欺辱,有品级的宗室女,在哪里都能昂首挺胸,没必要畏畏缩缩,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
见秦琬走回来,高盈才问:“忘记交代什么事了么?”
“没事,和她们说点小话。”秦琬无所谓地说,“听得进就算了,听不进去也无妨。”
只知晓自己是庶女,没认清自己是主君,自个儿弯下腰让别人踩,提点又有何用?管得多了,人家还嫌你烦,若非为了代王的名声,秦琬压根连说都不想说。
高盈对妾室、庶子和庶女厌恶至极,丝毫不觉得秦琬教训庶姐有什么不对,眼睛还亮了起来:“你说得真对!”说罢,她垂下头,又有些丧气地说,“若我能如你一般就好了。”
“我……”秦琬笑了笑,说,“不要学我。”
或许,你们的做法才是对的。
低眉顺眼,贤良淑德,符合世人对女子的一切要求,用“贤惠”做武器,将自己保护起来,忍受一切委屈,只为自己的子女,但秦琬不一样。她不打算成亲,不打算生儿育女,不打算服从世俗对男女的限定。这条路太过艰难,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走到哪里,她只是很清楚地知道——她宁愿纵情肆意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落得粉身碎骨的结局,也好过为了生活安逸,一世委屈自己。
想到这个女孩比自己还小三岁,高盈怜意大起,柔声道:“你莫要担心,代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在,阿娘在,我也在。”见秦琬看着自己,高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放心,瞧不顺眼我的人也很多。”
大夏拥有封邑的女眷,唯有公主、郡主和县主三种,尊贵如太后、皇后,想拥有自己的汤沐也是做梦。无论后宫妃嫔,还是诸多外命妇,哪怕是郡君、乡君,也就是有个诰封,顶多再拿一到两个吉祥字眼做封号。太常寺和礼部也有无形的默契,同等品级下,大事座次站位的顺序,都以封号的优劣来决定。
高盈的封号是“嘉懿”,圣人亲赐,彰其嘉言懿行,位最尊,故她年纪轻轻,便能位列郡君之首。凌驾于蜀嗣王的嫡女与诸公主之女之上。可想而知,这些贵女对她,也是十分不满意的。她这么一说,两人的关系又拉近许多,正你对我眨眨眼睛,我对你皱皱鼻子,再彼此相视一笑,看上去和傻瓜一样时,忽有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堵在门口这么久,也该让让了吧?”
第八十一章 赵王妻女
按理说,身为客人,在主家门口略作停留确实不对,这样会拦着后来者的路。可大夏也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越是尊贵的客人,来得就越晚。
到了一定的品级后,势必会拥有自己的卤薄,不能轻易撤了去。就如陈留郡主,出门做客,哪怕轻车简从,亦是前呼后拥,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要退避。若她早早就到了当利公主府,品级不如她的人都得在走道旁等着,让她的车架先过去,早进门。一来二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故皇室女眷出门做客,往往是掐着点儿,见着宴会快开场了才姗姗来迟,一来为别人考虑,二来也显得自己尊贵气派。
陈留郡主先去了一趟代王府,再来的当利公主府,算算时辰,能比她晚的……秦琬转过身,打量着来人,还未来得及细看,就见高盈行了一礼:“嘉懿见过赵王妃,见过东昌县主。”
秦琬闻言,也跟着行了礼,淡淡道:“见过赵王妃。”随后,她对着赵王的嫡长女,极为平常地打了个招呼,“东昌县主。”
赵王妃俊眉修目,顾盼神飞,虽有三十四、五的年纪,却因保养得宜,仍如妍丽少妇一般,瞧着不过二十许。华美的衣饰与昂贵的珠宝,非但没有掩盖她的光芒,反倒衬得她更艳丽了几分。
与赵王妃相比,东昌县主便有些不足——明明不足二十,却抹了浓厚的脂粉,梳着少妇的髻,眼中满是愤愤不平的意味,老气得紧。不用想也知道,方才那句刻薄的话语,定是出自她的嘴里。
东昌县主挑衅秦琬的原因,还用想么?诸王嫡女中,以东昌县主的年纪最长,位分最尊。待秦琬这么一回京,封邑是她的三倍不说,广陵郡和庐陵郡虽只差了一个字,富饶程度却差了不少。无论从封号、封邑还是按照父亲的长幼顺序来排,秦琬只有站在她前面的可能,断不会屈居于东昌县主之下,可不就让东昌县主不满了么?
高盈说得“不要怕”,指得就是二人同病相怜,会被嫉妒她们特殊待遇的人挑衅,刁难吧?
名利当头,哪怕再不甘心,也得审时度势,徐徐图之,东昌县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言讥讽,实在是自降格调。
赵王妃丝毫没意识到女儿造成的尴尬,只见她上前几步,满面堆笑,望着秦琬,眼中满是喜爱,热情却完全不让人讨厌。细细瞧了瞧秦琬几眼后,她又看了一眼陈留郡主,复把目光收回,笑道:“这便是海陵吧?端得是继承了长兄长嫂的好样貌,专挑父母生的好得地方长,人也落落大方,我一见便喜爱得紧。”说罢,就从左腕褪了两个成色极好的玉镯子下来,要给秦琬和高盈戴,一边笑一边说,“身为长辈,少不得送点见面礼,一点小玩意,莫要放在心里,明儿再为你们补上一份!”
明儿?补上一份?
借着这个理由,赵王一家子可不就能堂而皇之地登上代王府的大门?
江南沈家欲与谯县公府续宗一事,秦琬是知道的,在她看来,赵王能登上皇位的可能性很小,尤其是今日瞧着赵王嫡长女东昌县主小家子气的做派,也知赵王对子女,至少对女儿的教育是有些不足的。
她刚打算找个理由拒绝,就见陈留郡主微微一笑,打趣道:“你手中的镯子若是小玩意,咱们就全是破落户啦!”
赵王妃听了,配合地做出一张苦脸:“既是如此,为了让您不担破落户的名声,我少不得担上个‘有钱’的名儿啦!”
说罢,两位正一品的皇室女眷,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东昌县主看了,更是火冒三丈。
满长安没人不知晓,赵王府的妾多半出身江南,有才有貌,家中还很有钱,个个都是赵王的钱串子。这些象征着赵王与江南豪商纽带的女子,哪怕没半品级,赵王妃也不能将她们当贱妾一般对待,说打就打,说卖就卖。再说了,她卖了府中的几个姬妾也没用,江南那边马上会送更多年轻美貌,鲜嫩爱娇的小妖精来,继续给她添堵,还不如留着几个年老珠黄的,落个贤惠名声。
赵王得到的钱,王妃从没见过一眼,就连王府永业田的收成也没有全交到公中,为此,赵王妃的嫁妆不知掏出多少,成日精打细算,随便一个妾的手都比她松。偏偏外人都知赵王豪富,赵王妃不得不打肿脸充胖子,装出体面来。谁料被今日陈留郡主轻飘飘地一说,就变成了手镯昂贵,就当是见面礼,但赵王府有钱,对她们来说,这不算什么?
赵王妃的钱财有多少,秦琬不知道,陈留郡主有钱却是必然的——老申国公就高衡一个儿子,家境富裕,陈留郡主有田有地有宅子有封邑,俸禄高,还有生母的陪嫁,圣人和穆皇后赐予的十里红妆,手头本就宽裕非常。更别说十四年前开始,陈留郡主就不当申国公府的家,国公府的收成她一概不管,谁爱管谁管,她的财产,姓高的沾边都不要想。
想到这里,秦琬心中一动。
东昌县主见钱财看得如此之重,可见赵王妃手头上是没多少余钱的,偏偏赵王豪富众所周知,既是如此,赵王的钱用到什么地方去了,还用多想么?这世间做别的事情都可以不要钱,唯有招兵买马,钱是万万不能少的。
陈留郡主绊着赵王妃,换成肩舆的时候没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