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榕树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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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军笑了笑,一脸讽刺:“如果你约我出来,就想劝我别打了,就省省吧。”
“其实,我去看过你好几次,在病房门口徘徊很久,没有进去。每看你一次,我很难受。”
贺军愣怔了一下:“你哄我呢你?”
“你的病房在三层,317室,单间。病床左边摆着水果,吃的,右边是一些书,窗台上还有一盆吊兰。”
“得得得,信了。我说,你来了,怎么不进来看看我?”
“我觉得无地自容,我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看望你。有一次中午,你睡着的时候,我趴在门口看了你好久,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念头。”
贺军看着陷入思绪的程娜,终于火气冒上来,他盯着她说:“什么念头?我来给你解释。我被打了,你来看我,连病房都不进来。我现在出院一星期了,身上有淤青肿块,脸上还有伤痕,你就跑过来,跟我说,别报仇了,打了就被打了吧,就当摔了个跟头。你说说,我和那个陆驰飞,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你不问问你自己吗?你是把他当做你男友,把我,就当做一□□,对吧?”
程娜避开贺军的视线,她垂下脸,闷声闷气:“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
贺军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反问:“不是?不是哪样?我就问你,你和我坐在这里,你有一句哪怕是关心我的话吗?伤的怎么样?哪里还疼,肿着,还难受不?你一句都没问,跟我扯那么多,到主题了,一开口就劝我别报仇,你说你哪点关心我了?程娜,我是和你上过几次床,不过那不等于我就变成一个傻子了啊?说真的,您还真没有那么大魅力。”
半响后,程娜抬起脸,猫儿一般神秘莫测的双眼里溢满了泪水,她紧紧抿着双唇看着贺军,像是在忍受很大的苦楚,但她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哭了?你以为几滴眼泪我就会心软了?”
程娜轻轻的摇了摇脸,用冷冷的目光看着贺军,贺军有些陌生,浑身不自在,他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笑:“我是怕女生哭,可你现在用这一招,也太小瞧我贺军了吧?”
程娜叹了一口气,她的目光落在棕色瓷质天花板上,泪水从眼眶里滚落,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用手擦了一下,看向贺军:“位置,你想知道位置吗?”
贺军有点不明所以,他斜着眼看着面前欲言又止的程娜,她把手放在胸口上,用一种无助的目光看向贺军:“你问我,你和陆驰飞在我心里算什么?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
“贺军,你和我什么时候认识的?”
“小学一年级就一个班啊,到现在都十年多,是想和我叙叙旧吗?”
程娜深吸一口气,她目视前方,却不像是看着贺军,而是望着很遥远的地方,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说:“你记不记得,小学六年级毕业的时候,那天毕业典礼结束,我是和你一起步行回家的。那天很多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回家的路上,天空深蓝色的,星星很多,很亮。你很兴奋,呱唧呱唧说了好多话,我就在想你怎么这么乐啊,这么能讲啊,害的我都没机会讲出来了,我该怎么办呢?以后没有机会讲该怎么办呢?到分别的路口了,你摆摆手,说再见,转身离开,我就被剩在原地,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你跑回来,问我怎么了?”
贺军微微皱起眉头,鼓起腮帮子露出思索的神色。
程娜有些悲凉的笑笑:“你不记得了?”
贺军很想撒个什么谎,可面对程娜的目光,他只好摇了摇头。
“很可笑,是不是。我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你却忘了。真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那,你讲什么了?”
“没有,我就一直在哭,我说不出来,就一直哭。”
“那我就搁那儿陪着你?后来呢?”
“你没有,我哭了好久。哭累了,擦眼泪的时候,我发现你已经不在了。”
“我小小年纪这么没有绅士风度啊。”贺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他舔了舔上嘴唇,又问:“你那时,想说什么呢?不会是喜欢我吧?那时候才十三岁哎。”
“你不是问我,你在我心里是什么样子的位置吗?十三岁那个夏天,或者更早,你就在我心里发芽了。你或许觉得很幼稚,那种感觉是小孩子有的,是过家家闹着玩的。可是,我知道小时候的喜欢很孩子气,可是那很单纯,不是吗?初二暑假,一大帮朋友相约吃饭,我又遇见了你,两年多没有联络,你知道看见你的我有多兴奋吗?有多开心吗?可是你就眯着眼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你是程娜啊,都好久没见了。一晚上,你就跟我说了这一句话,你知道我有多失落吗?看见自己暗恋了那么久的男生,他却只把自己当做寒暄两句的朋友,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失败透了。”
“那,后来?”
“后来,我就放弃了。开始试着和男生好,好上一段时间,自己不乐意了,就分手。我发现我心里还是忘不了你,别人都给不了我那种感觉。我觉得自己特犯贱,暗恋着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再后来,初三毕业时,一次和朋去ktv,遇见了你,唱歌,喝酒,再后来的故事,你就都知道了,不是吗?我们上床,我也经历过几段感情,我怎么不知道呢?你只是把我当做泄欲的女人,不是吗?虽然我那么喜欢你,我甚至幻想你会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说到底,还是我的一厢情愿,不是吗?”
贺军抚了抚额头,抹开皱在一起的眉头,他犹豫了片刻:“我知道,你对我有点感觉,不然不会和我上床。可是,我以为只是感觉,我想,你我都清楚,这不过是个游戏。你快乐,我也快乐,没什么责任的游戏,我以为你一直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那么喜欢我。”
“你都感觉不到吗?”
“你不说我怎么感觉得到呢?”
程娜吸了吸鼻子,泪痕残余在脸上,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扑哧笑了一声问:“我现在是不是特丑?”
“嗯,丑死了。”
“是吗?”
“嗯。我说,你讲这些,真以为我就会打消报复的念头吗?”
“不会,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我只是想要把这些告诉你,这些你不知道的。还有你说报复,你说我为他考虑,其实我是为你担心,他是十足的一个混混,混了很多社会上打打杀杀的人,可能高中毕业就混社会去了。你听了别生气,你找人打他,会引来更多更头疼的麻烦。”
“我不怕麻烦。”贺军坐直身体,盯着程娜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程娜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迎上贺军的目光:“你不相信我,是吧?”
贺军没说话,皱起眉头微微眯起眼。
“你不信我,我说的话,你以为很多都是撒谎吗?真可笑,我们上过床,我说心里话,你却根本不信。”
“你的每句话,让我确信。你挺喜欢他的,而我只是个床上很好用的□□,不是吗?”看到程娜因为他□□两个字而皱起眉,贺军摊了摊手,笑着说,“你还真别不爱听,我只是说实话。我挺知足的,至少我在你眼里还有价值,是吧?没准儿您饥渴的时候,会再来找我,也不一定。我随时奉陪,满意不?”
“你是故意气我,是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
程娜很难过的笑了笑,她从身边的红色马蹄莲手提包里拿出纸巾,圆形小镜子,粉饼,打底霜。。。一样一样摆在桌子上,当着贺军的面,开始仔仔细细擦掉眼泪,重新补妆。贺军双手支着下吧,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好像面前是一堵墙,根本没有贺军这个人似的,程娜轻松自在的补着妆,她的动作优雅从容,就像一个千金小姐。
半个小时后,或许在贺军心里比半个小时多多了,他中途忍不住看了六七次次手机的时刻,虽然把着手机可以刷微博刷校内,可贺军还是觉得时间走得很慢,面前女孩化妆化的更慢,他甚至想,程娜是因为他说的□□那几句话而怀恨在心,存心想了这个办法来折磨他。
程娜满意的照了照小圆镜,然后把化妆的东西一件一件收拾了起来,她冲着贺军笑了笑:“现在美不?”
贺军面无表情的,用审视的目光仔细打量程娜的脸,忽然满脸笑容:“美呆了。”
程娜扬起嘴角笑着,眼神里却没有笑意,她的目光像是看着远方:“我常常在想,如果两个字。如果,小学毕业那天,我对你一口气讲出来,你会不会记住我,长大还会臭屁的跟朋友炫耀,小学就有小女孩跟我表白了。如果,初中我们还在一个学校,甚至一个班,故事会不会完全不一样。如果初二那次饭局唱歌,我主动找你聊天,会不会我们聊着聊着就恋爱了。如果,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你少走了这一步,路就会完全不一样。我想,如果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美好,也最伤感的词语了。”
贺军觉得心中某根弦因为程娜的话而轻轻拨动,他觉得胸口酸酸的,可他仍面无表情,扯出一个随意的表情,装作无所谓的说:“说的挺文艺的哈。”
“贺军,答应我一个要求吧?”
“不打陆驰飞?你甭提这个,没门儿。”
“不是,很小的一个要求。”
“什么?”
“你先答应我,好吗?”
“嗯。。。你说。”
☆、020
程娜扬起嘴角,对贺军微微一笑,笑容无比忧伤:“闭上眼,不要看着我离开,好吗?”
“就这个?”
“嗯,我以后,应该都不会和你这样坐着聊天了。我不会再联络你,你也别再联络我,我们就这样好了。所以,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离开的样子,可以吗?”
贺军没料到程娜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愣怔了一下,随即装着很随意的语气:“可以啊,我这就闭上眼。”
贺军挺直腰,双手合十支起下巴,微微偏着头闭上了双眼。眼前的所有忽然变成了一片带着热度的红黑。他想,这世界有时也真简单,只要动动眼皮子,外面的那些真假对错,舍得不舍得,眼泪笑容,一瞬间,通通都会消失不见。闭上眼,程娜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猫一般神秘的眼眸,也忽然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自己。
舒缓的钢琴声在咖啡厅的每个角落飘荡,贺军仔细听,听不到程娜的脚步声。她该是转身离开了吧,或者是在看着自己,贺军猜测这无聊的题目。反正她迟早都要离开,只是个时间问题。这样子闭上眼,似乎时光就停在她走与不走的瞬间。这样,一没什么不好。而一直以来,或许程娜就站在他的身边,而他却闭着眼,拒绝看到她,而倔强的程娜也不让他睁开眼,哪怕看一眼她。
贺军感觉到微凉的唇悄无声息的覆上了他的唇,轻轻的一个吻,像羽毛一样轻柔的拂过。若有似无的,轻轻的,一个吻。贺军心中忽然一动,他微微皱起眉,他不明白,心头酸涩微甜的感觉是什么。
程娜身上独特的味道,若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让贺军有种坠入梦中的错觉。恍然又像回到过去,两人抵死缠绵在那些夜半人声时。冰凉的液体碰触脸颊上的肌肤,给贺军一种真实的触感,很刺的疼,是她脸上的泪水。呼吸声,细微的哽咽声,断断续续传到耳朵里,然后贺军听到程娜在他耳边轻声说。听到那几个字的感觉,像是夏日炎炎里,高高的榕树下,躺在蔓藤编织德尔躺椅上,响午时分大地在骄阳的炙烤中兀自□□,惨白色天空下人们陷入沼泽般无尽的午眠之中。半眠半醒间,偶然传到耳边的大片大片杨树叶在空气缓缓流动中颤动的沙沙声,穿越明晃晃的阳光,若有似无的唤醒耳朵。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再见,贺军。贺军,我。。。我喜欢你。
不知道这样子闭着眼呆坐了多久,贺军睁开眼,看着对面空空的椅子,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胸口好像丢失了某一块碎片,再也找不回来的无力感。他就这样坐着,脑袋空空的,发了好一会儿呆。
按下熟悉的电话号码,贺军抬眼望着没有一个星子的夜空,他百无聊赖走来走去。还是无人接听,贺军愤愤不平的挂掉电话。一个小时六个电话她全都不接,从他开始等公车开始,就给林可琪打上电话了,可是她就是不接。贺军闷闷不乐的叹了口气,给她传了封简讯:我在你家楼底下等你了,出来一下吧。
蹲着腿难受了,站起来走几步,走乏了,再站会儿。这样反复几次,贺军干脆找个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了下来,他刷了刷微博,看不进去,烦躁的抓耳挠腮。手机响起简讯声,贺军迫不及待的一看,林可琪的回复却让贺军的冷掉半截:我在外面玩了,在亲戚家住,你别等我了。
贺军对着手机屏幕歪了歪嘴,他猜到林可琪在撒谎,明天可是周一,都快八点了她说她还在外面玩,还要住亲戚家,这谎话也太蹩脚了吧?贺军猜想,她现在应该是呆在家里,冷漠的把手机扔在一边。
你不见我,我就搁你家楼底死等,不见不散。贺军发了这封简讯,就开始坐着等,他想,只要能和林可琪面对面,哪怕说几句话,也会好很多。或许,她看到他的简讯,会下楼也不一定。
见不到你,我不会走的。
我就是见你一面,也不行么?
连简讯都懒得回,这么不待见我?
你不来,我不走。
我在等着。
干坐着快两个小时了,贺军翻看着两个小时里,自个儿每隔十来分钟传的简讯,每一封简讯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贺军甚至怀疑移动把简讯偷吃掉了。他给林可琪拨了好几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贺军觉得很沮丧。
就当贺军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红色出租车在小区口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孩,贺军摇了摇脸,那不是林可琪是谁?贺军满心欢喜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的身边。
“你回来了?”
“我本来就是要回家的,和你没什么关系。”林可琪抬起脸,冷冷的对贺军说。
“那你说要住亲戚家,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就不回来的,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