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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部分

孤王寡女-第120部分

小说: 孤王寡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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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让她郁闷的,是萧六郎始终认为她不如方姬然。
  “你赢不了!”这句话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时不时浮于她的脑海,让她获胜之心蠢蠢欲动,可若真胜了,她又能愉快吗?心思沉沉地想着,她慢吞吞走到桌边,磨蹭了一个果子,向东寂点点头,又转身消失在腊梅林的深处。
  并不曾刻意想见谁,她就想静静心。
  有时候,一个人单独待着,有一个好处,可以好好思考一些问题。
  这一轮的胜负,不必多说,她必须全力以赴。
  不论是为了方姬然,还是为了她自己。
  可拿下了这一轮,于她而言,才是真正的考验。
  考验的不是她与方姬然谁厉害,考验的是她墨九的选择。
  若今日她胜过方姬然,事态必然会大。她不怕做活耙子,墨家钜子的交椅,她觉得自己也有能力坐得起。可到时候,会不会影响到萧六郎?万一这个机关屋与荆棘园的考验一样,又与谢忱那个老匹夫有关哩?
  她没有刻意去想东寂的身份。可不论她想不想,他都是谢忱的亲外孙,是谢贵妃的亲儿子,难免他不是与谢忱一伙的,就为了揪住萧六郎。
  她当不当信任他?
  这个食友待她不错,她宁肯相信他并无私心。
  然而,她不能赌万一。
  如果没有天隐山上的事,她可以赌,什么后果都不顾的赌,只为那一口气。然而天隐山上,性命攸关的时刻,萧六郎不顾一切地牵了她的手,选择了带她离开,她就不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放开他的手。
  萧六郎不仅是南荣的枢密使,还是漠北草原的世子,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如今的他踩在南荣的土地上,与每天踩在地雷上差不多。一不小心,他就有可能会万劫不覆。
  虽然他很讨厌,可她不想他毁在自己手上。
  那一只手,那只温暖的手,与他奚落她的话,在她脑中交替。
  心里的矛盾搏杀到了极点,让墨九有些烦躁不安。她一路走,一路啃着果子,面儿上什么情绪都没有,可走在腊梅丛里,半晌没有见着人,她没由来的又有些失望,那感觉就像情窦初开的姑娘,矛盾、期待,又害怕、失落,患得患失。
  她希望萧六郎会像先前两次一样,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又害怕他出现时,她不知如何面对。
  到底出现好?还是不出现好?她啃着果子想挠头。
  对了!若他出现,她可以问问,他有没有对她动过手脚?
  在初级机关屋时,她对莫名其妙的烦躁情绪,是有过疑惑的。
  萧六郎太鬼了,他可以给她下“醉红颜”,难保不会出其他幺蛾子。
  于是她为自己寻到了借口,又期待起萧六郎来。
  然而,他并没有出现。
  墨九四顾张望,眉头皱了皱,不由想:“大概不方便吧?”
  整个园子都有人在守卫,除了墨家弟子之外,还有禁军与侍卫,各个着装不同,看上去杂乱无章,却处处都有人的踪影,水都泼不透。萧六郎便是要见她,也不好寻找机会。这么想着,她又往第一次遇见他的地方去。
  不远处,有墨家弟子在给园子里的人送茶水果点,墨九慢慢踱过去。
  “来一点!”她拦在一个端托盘的弟子面前,把果子和点心拿了两个,转身就走。
  那墨家弟子见鬼似的愣在那里,低头看看盘子,“这什么姑娘啦?”
  她虽然只是侍女,但衣着质地好,头上钗环很精致,那名弟子看了看她,大概想起她是谁了,无奈地摇了摇头,招呼着后面的人,绕着道离开了。
  墨九拿着果子掂了掂,等他们过去,便慢慢往前方绕。
  园中花木扶疏,那座周围种满了腊梅的亭子暴晒在阳光下,琉璃瓦上有亮晶晶的反光。腊梅香扑面而来,亭中幽静的阴谅之处,果然有几个人坐着,其中一个是方姬然,一个是墨妄、还有一个……正是她想要寻觅的萧乾。
  墨九心里一怔,眉头挑开,大步过去。
  可离亭五丈开外,她连亭子的边儿都没摸上,就有侍卫拦住了她。
  “姑娘,请绕道!”他们不识得她。
  墨九笑眯眯往亭子里看了一眼,“谁说我要过去?”
  瞥一眼萧乾的侧颜,又瞥一眼墨妄与方姬然,墨九不知道他们三个凑在一处可以说些什么。是趁着休息的时候随便调侃几句家常,还是在商讨她有多少能力?又或者在商量,如果方姬然不幸被她赢了,他们该如何应对吗?
  想到这里,她突然便笑了。
  这一笑,笑得她胃气都浮了上来。
  到底什么时候,她与他们不是一国的了?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告诉她吗?需要她怎么做,不可以直接告诉她吗?
  如今突然成了“外人”,她也不上赶着套近乎了。唇角微微一弯,她沿着来路便转了回去,把半路劫来的点心吃掉一个,胃好受多了,这才回到机关屋所在的地方。
  这一晃,半盏茶的工夫过去了。
  东寂看她一眼,微笑着问,“好受些了?”
  “我有什么不好受的地方?”墨九慢吞吞坐在东寂的身边,目光半敛着,表情悠然自得。这个时候,萧乾和墨妄也已经回到了休息室,离她不过十步之遥,他们没有与她说话,她也没有看过去。
  于是,隔着不远的距离,他们仿佛两个世界。
  萧乾依旧是那个俊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男人。
  墨妄依旧静静伴在方姬然的身边,做她的大师兄。
  事情的变数真大呐!
  她心里感叹着,冷不丁抱紧双臂环住自己。
  “冷吗?”东寂轻声问着,已经解下了身上的风氅,披在她的身上,“虽说今儿日头大,但园子里有风,你身子弱,机关屋又耗费心神,莫要受了凉,就得不偿失了。”
  墨九回过神,侧目瞥一眼风氅,含笑看他,“我能得什么?失什么?”
  东寂唇角的笑意未变,温暖如故,“得失随心,不可强求。”
  “说得好。可我……不太懂。”墨九目光微微一动,看了东寂一眼,似笑非笑。然而,这个角度却很刁钻,让她不经意又看见了萧乾的侧颜。他似转过头来,眉头淡淡一蹙,又别开与宋骜与墨妄说话去,似乎那细微的蹙眉,并不曾有过。
  人群三三两两,小声议论,气氛很融洽。
  每一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没有比试之前的紧张。
  墨九也微笑着,拢了拢肩上风氅,小声与东寂说话,直到乾门长老高声宣布第二轮比试开始。
  看她懒洋洋的没动,方姬然款款走了过来。
  “九儿姑娘,请吧?”
  一声“九儿姑娘”,她喊得很随意,墨九猜不透她晓不晓得是她,也不知道刚才在亭子里头,萧六郎又有没有告诉她与墨妄,她的真实身份。抿唇默了默,她依旧没有与方姬然搭话,只冲她淡淡一笑,一同往机关屋去。
  机械的力量是巨大的。
  半盏茶的时间,机关屋已变得面目全非。
  先前的八个机关屋,如今剩下了二个,比之先前更大。
  与上一轮不同的是,这一轮的机关屋里没有女弟子伺候。不过,屋内早已备好茶水等着她们。一入屋,好茶的香气,萦绕在鼻端,便在心底添了一丝说不出的清新。可屋内除了简单的一桌两椅,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初级时的乐器架都不见。只有正南方的墙角处,放着一个模样古怪的木质机械台,乍一看看不出模样,像一个沙轮,又像一个时钟,显得古里古怪。
  墨九晓得猫腻肯定在那里,却不吭声,安静地坐下来。
  “咔嚓”一声,机关屋的门合上了。
  墨九下意识回望,看那扇门还在不在。
  方姬然看着她,失笑道:“还未启动。刚才长老说话时,你没注意听。中级机关屋将在未时一刻自动开始,如今这间屋子,只是一个普通屋子。”
  墨九淡淡看她,唇角牵了牵,一言不发。
  大抵她的态度让方姬然觉着无趣,她也没了言语。两个人默默坐在竹编椅上,计算着时间,都很安静,气氛也有着反常的怪异。最后,方姬然突地笑了一声,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不必紧张,先喝一点水。”
  她衣袖半撩,递茶时,有一股子淡淡的女儿清香传来。美妙的女子,总归有美妙的地方,虽然方姬然如今失颜早衰,整日帷帽遮脸,不得见人,但墨九却可以想象她之前有着何样的风采,不免有些可惜,有些古怪。
  这个与她有着血源的姐姐,她的今日,可是她的明日?
  她正讷讷思考,方姬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外面可以看清这里,却听不见。”
  “唔……”墨九笑眯眯看她,神态自然,却不言语。
  方姬然瞥着她的脸,似低笑了一声,“妹妹,这一轮讲究二人配合,你就准备这般一言不发,坚持到底吗?”
  一声妹妹,被方姬然带着笑意喊出,让墨九莫名一怔。
  前世她是独生女儿,没有姐妹,也从来不知姐妹之间如何相处。思考一瞬,她抿了抿嘴巴,看着方姬然的帷帽,品一口那盏芬香花茶,静静看着方姬然,不带情绪的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她猜测是萧六郎告诉她的,可方姬然却笑道:“你从初级机关屋出来的时候。”
  “为什么那时猜到是我?”墨九眼睛一撩,笑得弯弯,狐狸般狡黠。
  “很简单。”方姬然只捧着茶水,并不喝,想来是戴了帷帽不太方便的原因,墨九看她这样,心里再次古怪的一蜇,却仍不动声色,只笑着等待答案。可这一次,过了好久,方姬然才犹豫道:“太子殿下的侍女要参加机关屋比试,我们自然不能让她轻易坏了墨家的名声。”
  “说人话呐!”墨九不喜欢绕弯。
  尽管她隐隐猜到了答案,还是希望听到她亲口来说。
  方姬然轻笑道:“尚雅准备机关屋,我们提前知晓的。”
  这个墨九先已有预料,并不意外,只挑了挑眉,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方姬然看着她的表情,突地一叹,“初级的八间机关室,分为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依次排列,却各不一样。但八室之中,唯离室最难。安排你入离室,是墨家人默认的。我们没有想过,你可以在第一局胜出。”
  听着她平静的声音,那一刻,墨九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喜的是她听到了这样的答案,排个老四也算对得住自己。
  怒的是这也特么太不公平了,他们居然这样小心眼整她。
  “虽然从你们的角度来考虑,整我整得很合理。”不轻不重地笑着,墨九舔了舔嘴唇,不太愉快地将身子斜倚在竹椅上,语气轻柔地撩着方姬然:“但小姐我脾气不好,听了这话,心里不太舒服了。所以这个中级机关屋,就靠你了,我懒得动。”
  “你又猜中了吧?”方姬然问得莫名。
  “是的。”墨九回答得更莫名,目光稀开一条缝,“二人一组,不管如何,定有配合之意。反正我胜不胜出,又没什么关系。我不想配合你了,方钜子,好自为之吧。”
  “妹妹也太直接了。”方姬然笑着撩了撩帷帽,“这样多伤姐姐的心。”
  “得了吧,我可从未把你当成姐姐。”墨九暗自算一下年龄,方姬然都不如她前世的年纪大。只不过古人可能心性老成,二十岁往上数的女子,都觉得自己成熟得不行了,想当年,她这个年纪,还觉得自己未出壳哩。
  “你当不当我姐姐不重要。”方姬然直视着她:“为了萧六郎,你就会帮我。”
  不得不说,方姬然是一个聪慧的女人,眼明、心亮,加上有过一段恋情,女人对女人的又极为了解,她几乎把墨九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在外间墨九有意无意瞄向萧乾那些目光,可一个都没有逃过她的眼。
  故而她都不需要猜,一句话就射中了墨九的靶心。
  “呵呵。”墨九干笑,“他与我何干?不过小叔子嘛?我小叔子又不止她一个,没了一个六郎,我家还有二三四五郎哩。”
  “妹妹,这是一个赌局。”方姬然将手轻轻按在额头上,似乎那一顶帷帽给她带来了沉重的负担,她往上撩了撩,方才一字一顿压着嗓子道:“赌的人不仅是我,还有萧六郎。他的前途功业,都在这一局了。我若不赢,他必会万分为难。”
  “他赢,他输……”墨九目光有些暗,“又与你何干?”
  似乎知晓她会这么问,方姬然又笑了,“他是我的恩人,我靠他治失颜之症。你说他的事,与我有没有相干?”
  这个解释相当合理,同时也让墨九想到,她也得靠萧六郎治这失颜之症哩。举天之下,当属“判官六”医术第一,无人可敌。若萧六郎都治不好了,她也只能洗白白等待下辈子轮回再做美女了……
  “这么说来,我也得护着他?”她不温不火地问方姬然。
  “你心里不早就决定了吗?”方姬然的声音依旧带笑,可那一丝沙哑,洞悉世态也洞悉了她情绪的笃定,让墨九莫名有些不快……这份不快里,还有一种被方姬然看透了她在关注一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却对她爱搭不理的郁气。
  “万恶赌为先呐!”她揉了揉鼻子,“我向来不喜欢赌。”
  “可你非赌不可。”方姬然安静地回答。
  在她隔着层薄纱的目光盯视下,墨九浑身不自在——这个女人是吃定她了吗?因为萧六郎而吃定了她?半阖着眼睛,她倚着竹椅润了润嘴巴,突地觉得身上有些热,又直起身来,把东寂给的那件风氅脱下,搭在竹椅扶手上,漫不经心地道:“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呐,脾气真不怎么好。而且,我最不喜欢人家肆意猜测我的心思了。”
  脱了风氅,她洁白的脖子在氤氲的微光下,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无瑕、细腻,看得方姬然目光一热,捧住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紧了又紧,倏地转了话风。
  “好久不曾看过这么美的肌肤了。”
  墨九眉头一扬,剜向她,“你自己不也有?”
  方姬然沙哑的“呵”笑一声,似乎难以启齿,“曾经是的。”
  墨九淡淡看她,这才反应过来,她头上戴的帷帽薄纱有些长,衣服领子也是竖着的,几乎遮掩了整个脖子,便连她的一双手也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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