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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长路有灯火-第17部分

小说: 长路有灯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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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莉终于腾出时间来陪她,却是带着心理医生来接近她,医生在的时候,她乖巧伶俐,有问必答,脸上挂着笑,乐乐呵呵的,可爱极了。医生走后她的脸色就耷拉下来,连过渡都没有。
    戴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段时间没出门,在家里陪着她,给她温习外语。等她慢慢开始重新接纳她的时候,戴莉接到工作任务,连夜离开香港去了加拿大。
    戴莉是个孤儿,苏叶没有姥姥姥爷,钟路鸣祖籍在山东,钟家亲戚,都在青岛,多年不走动,也生疏了,关系比陌生人好不到哪儿去。苏叶被送回北京之后,就住进了姜蓉家里。
    姜蓉和戴莉是大学室友,铁闺蜜的关系,姜蓉没有婚配,膝下没有儿女,就把苏叶当女儿一样对待。
    说来也奇怪,在姜蓉家里住下后,苏叶再也没梦见过父亲,即便她想方设法,白天长久地看着他的照片,深夜他依然不肯入梦来。包括戴莉走后的日子里,她时常能梦见戴莉,却再没梦到过他。
    一晃这么多年,她已经快要忘记他的模样。
    苏叶擦着额角的汗,看着窗外,呆呆地回忆梦境里的人事。
    梦里,她还是钟晚,十三岁。她扎着马尾,穿白色公主裙,婴儿肥的脸蛋红彤彤的。钟路鸣在安检口回头望,吩咐司机赶紧把她送回去,就那一瞬间她哇哇哭出声,“爸爸……”
    钟路鸣也顾不上同事催促,推开地勤工作人员就冲出来,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安抚,“晚晚乖,爸爸很快就回来……”
    她的哭声没停过,钟路鸣亲亲她的额头,又亲亲脸蛋,终究是走了,一步三回头消失在安检口。
    做战地记者,是父亲一直的梦想,她怎么可以拦着他。可谁也不曾想到,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司机带她回了戴莉在香港的家,等佣人不注意,她偷跑了出来,拿着名片,照着地址打车去了太平山。
    她闯进了周家。正筹备宴客的周家,大白天也灯火辉煌。她看见戴莉女士,正端坐在沙发上,与周宪言笑晏晏,看到她出现的瞬间脸色沉下来,“晚晚你怎么跑来了?”
    “母亲。”她叫戴莉,声音有超脱豆蔻之年的沉稳冷静,“爸爸晚上的飞机,飞伊拉克。”
    戴莉瞥一眼周宪,“妈妈知道,但是你怎么来了?”
    “知道你还在这里!”她冲过去拽着戴莉的手,“你跟我走,去送送爸爸,快来不及了,跟我走。”
    戴莉一甩手,没曾想她踉跄了几下,跌在地上。
    地板铺着地毯,不硬,她就是故意摔的,她冲戴莉可怜兮兮地喊,“就在香港机场,离你很近,妈妈,去送爸爸。。。。。。”
    “妈妈在谈正事,钟晚你这样很没有教养!”
    她知道,戴莉在谈出任加拿大外交官的事,要借助周家在加拿大的势力,帮她一把。她在事业上,一直是这么费心,不遗余力。这么些年,她从一个小小的访问学者,爬到如今的地位,周家功不可没。为此她放下身份,给周家儿子做了多年的家庭教师,所扮演的角色已经远远超过老师。。。。。。
    但是对自己的家庭,却一贯忽视。她在别人面前,训斥她没教养。
    “嫌我没教养,你就教养我啊,长这么大你教过我什么吗,你一直在这里教养别人的孩子!”
    “钟晚!”戴莉打断她,扶她起来,“给周先生道歉!”
    周宪从沙发上起来,踱步过来,冲戴莉说,“不妨事,lily,你不要着急吓着孩子,让她慢慢说,”又缓缓蹲下来与她平视,“小朋友,来,喝点东西坐下慢慢说。”
    他递给她一罐自酿的酸奶,奶罐很凉。
    她接过,捧着默不作声。戴莉面色缓和了些,刚要问话,她手里的奶罐就扔了出去,瓶子砸在墙沿应声破碎,玻璃飞溅,奶渣子洒了一地,也溅到了少年的白衬衫上。
    少年本来撑靠在墙边,悠哉悠哉像是看戏。奶罐子就在他手边炸裂,他原本可以躲。
    戴莉惊呼着跑过去,捧着少年留血的手,回头呵斥她,“你爸怎么把你惯成这副泼辣模样!”
    少年很高,二十岁不到的模样,双目却深沉锐利,像一只极具攻击性的鹰。她瞪着他,眼神坚韧。他走过来,微微弯腰,朝她伸出手。。。。。。
    十三岁的钟晚,紧闭了眼,不想看他食指上的血肉与玻璃渣。
    最后她狼狈地离开了周家,戴莉终究没去送钟路鸣一程,年幼的钟晚终究没能力为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再做点什么。
    两个家庭之间,却一直纠葛。
    她的父亲,是光荣的烈士,却曾被污蔑贪生怕死临阵逃脱还连累维和战士,直到他的尸体被找到,才洗刷了冤屈。那位污蔑钟路鸣的记者,曾是周宪的摄影师。
    而她的母亲,死于看似意外的车祸,那辆车,是周宪的车。而苏叶曾看见,周宪的夫人,上门气势汹汹地给了戴莉一巴掌,并骂她“狐狸精”。
    苏叶不确定其中有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桩桩件件,都与这个男人有关,他销声匿迹,她便无迹可寻。
    她在解开谜团的路上,已经走了很久,现在似乎就要走到解谜的路口,她又踌躇不敢再往前走了——周浦深的感情,她招惹不起。
    这个梦,让她回想起所有努力的初衷,仿佛在预示着什么,或者是,想要把她指引往什么方向,告诉她她心底的声音?
    苏叶觉得烦躁极了。她抓抓头,起来洗澡。
    傍晚的时候航空公司来了电话,通知飞机晚上能起飞。参谋长竟在出发前回到指挥中心,说要亲自送苏叶去机场。
    一上车,参谋长就一通致歉,说没能亲自接待她。让苏叶受宠若惊。
    “您公务繁忙,是我叨扰了。”苏叶说。
    参谋长的长相在黑人里算斯文的,笑起来很柔和,“要是您在我的地盘上有什么差池,我怕是要提着脑袋去见周先生了。”
    这么夸张?苏叶不知道回复什么,也只是笑。
    到了机场两厢告别,参谋长说:“婚礼的时候可不要忘了给我请柬。”
    她的笑僵在脸上,看着参谋长笑嘻嘻地上车扬尘而去。
    婚礼,和谁?最近让她脑仁儿疼的事情还真不是一桩两件!
    离登机只有二十分钟了,时间很紧,苏叶拿着参谋长给的通行证,走了贵宾通道,一路顺畅,等她到候机站台时,地勤人员已经在等候旅客检票,但是不仅头等舱,经济舱排队区也一个旅客都没有,难不成只剩她没登机了?
    她看看登机牌,航班,站台,都没错。她检了票,穿过长长的廊桥,总感觉不对劲——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
    到了舱门口竟没有空姐站着迎候,也没有二次检票,她站在舱门口,眼珠子滴流直转,一个猜测闪过……
    她踏进机舱,往右边瞧,商务舱、经济舱空空如也,果然。她往头等舱走,目不斜视,找到自己的位置,换了拖鞋戴上眼罩就睡,心跳异常平静。
    没一会儿飞机滑行出去,缓缓升空。到平流层飞机恢复了平稳,苏叶就快要进入熟睡,隔着眼罩,感觉有黑影遮住了光,罩着她,伴随而来的,是强大的压迫感和熟悉的气息。
    她扯开了眼罩。
    周浦深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他手臂撑在她座位上方,俯着身看她。四目相对,他勾着唇,缓缓说:“好玩么?”
    他贴得太近,苏叶起不了身,就这么躺着仰视他,“先生。”
    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指腹慢慢摩挲着,“你这副表情,好看极了。”
    了然却又无可奈的表情。周浦深在她登机时,就一直看着监控,她站在舱门前,转眼珠子,抿嘴,蹙眉,那个样子他真想捉回来好好蹂。躏。
    她微微偏头,冷淡问:“先生这是做什么?”
    他轻轻挑眉,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宝贝,或许你可以管这叫劫机?”他压低身子,凑得更近了些,“我劫你回我身边,还跑么?”

第20章 Chapter 20

从首都机场到拉各斯机场,果真如赵玮伊所说,就像穿越回到八十年代,停机坪现代感十足,外头却都是陈旧低矮的房屋,城乡结合部即视感扑面而来,添了些时空交错的感觉。
    重新回到拉各斯,苏叶觉得恍如隔世。
    周浦深把她送到学校,她下了车,他仍旧靠坐着假寐,看都没看她一眼,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先生,再见。”
    他没回答,司机阖上车门,很快苏叶只能看到闪烁的车尾灯。
    拽什么,被拒绝的又不是她!
    他真是,无论处于什么境地,都能让自己看起来占尽优势,居高临下。
    今天是周末,寝室里两人都在,苏叶本以为,她一出现,赵玮伊就要扑上来诉说相思,没曾想,她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去看手机,招呼都不打。
    安娜赶紧把她扔在苏叶床上的衣服拿走,说了句,“你回来啦?”
    苏叶阖上门点点头,“回来急,没来得及给你们带手信。”
    “没事,”安娜说,“你回家是去办事的嘛。”
    苏叶没话找话,“今天休息?”
    安娜:“嗯。”
    “那一起吃饭?”苏叶走过去,拍拍赵玮伊,“生病了?”
    赵玮伊翻了个身起床,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出门去了,也不回答苏叶。
    苏叶一脸狐疑地看着安娜,后者耸耸肩,“她健壮得很,是脑子有病!”
    “怎么了?”苏叶问。
    “还不是因为那个何陆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何陆北对你有点儿意思,你还不当回事,这不就出事了?”
    她搬了张凳子过来坐下说,“这赵奶奶呢,本就是追着何医生才来这穷乡僻壤的,那天你看见了,她跟何医生谈去了,回来以后就骂骂咧咧的说你不厚道,挖她墙角,我说你之前不认识她,她也知道理亏,就不说话了,但到底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啊,这几天做义工,她都心不在焉的,后来索性不去了。”
    苏叶皱眉,问:“她现在去哪儿了?”
    安娜说:“你也别去找她,她是打麻将去了。”
    “麻将?”
    “赵奶奶托人从国内给她带的,还定制了一张桌子呢,前两天招呼了几个黑老师在我们寝室里打,被我轰出去了,现在在隔壁寝室呢,她现在啊,混得可比我们俩都熟。”
    大天。朝国粹的魅力真不是盖的,苏叶有些郁闷,怎么一回来就添上烦心事了。
    晚上苏叶和安娜去了周牧的火锅店吃饭。周牧还没回来,倒是碰上了他的母亲,五官周正,气质恬淡,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见她们问周牧,知道是周牧的朋友,她两眼一亮,更加热情了,“你们先坐,点菜,周牧啊,加班呢这几天,一直住在公司,没回来,你们吃好喝着,我给你们打折,啊!”
    加班,住公司?苏叶纳闷,周牧不是在内罗毕出差么,难道不通知家里的么?不过,左右这都是别人的家事,她不多言,道了谢,和安娜一起点餐。
    这边即便打了折也还是比国内贵很多,苏叶惋惜没好好在国内吃上一顿。
    结账的时候,店里来了几个日本人,进门的时候动静不小,苏叶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周牧君还没回来我们来这么早做什么?”
    “他半小时后就到了,难道你让他等我们吗?”
    “是,明白了。”
    在内罗毕,苏叶听到周牧打电话,对方就是日本人,周牧和日本人交情似乎不错,从称呼上看得出,这几个日本人,很尊重周牧。
    周母给了二人不少折扣,搞得苏叶和安娜都怪不好意思的,周母笑道:“你们有空啊,就常来,周牧来这好几年了,朋友不少,就是没几个女性朋友,有也都是黑姑娘,他也老大不小了,我啊,就怕他给我娶个黑媳妇回家,还是我们中国的姑娘好,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傻子都能听出来里头的意思,苏叶和安娜面面相觑,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只好笑着点头。
    二人回到拉各斯大学已经是八。九点,校园里黑漆漆的,显然是又停电了。拉各斯停电是常态,白天有电的几率非常之低,晚上好一些,学校有发电系统,电力供应已经算是好的了,也还是时常停。她们都见怪不怪了,打开手机照明,闲聊着走在校道上。
    前面拐弯就是宿舍楼,拐角处亮堂堂的,有灯光射过来,二人刚绕过拐角,就被明晃晃的灯光闪了眼,有车子停在宿舍楼下,开着两束车灯。苏叶抬手挡在眼前,避开刺眼的光转身往楼道走。
    那辆车却“叭叭”鸣笛,车灯熄灭,车门开启声传来。苏叶和安娜下意识看过去。
    夜色里,漆黑的车身蛰伏在角落,车里亮着昏黄的光,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了车,拐到一边开车门,是凌数。
    苏叶抿了抿嘴,几不可闻地兀自叹了口气,把刚刚打包的红糖糍粑递到安娜手上,“你先上去吧,这个给玮伊,她可能还没吃饭。”
    安娜接过,说:“每天都有人给赵奶奶送饭的,你居然担心她饿肚子……”然后她看看徐步走过来的周浦深,再看看苏叶,上楼了。
    苏叶转过身,问:“……怎么来了?”
    她省略了称呼,周浦深微挑眉,不过她没有再恭恭敬敬地称他“先生”,算是不错的兆头了,他靠近了些,适应了夜视的苏叶,慢慢看清了他的脸部轮廓。
    他眼神温和,看起来心情不错,难得耐心地回答她:“路过,看到停电了。”
    “哦。”苏叶说。
    “来看看你怕不怕黑。”他继续说,吐字缓缓的,声音很有磁性,在夜色里荡啊荡,温柔极了。
    “嗯。”她低下了头。
    “怕么?”他问。
    “不怕。”她答,毫不犹豫。
    “能看见我么?”他问。
    其实是能的,苏叶却说,“看不见。”若说能看见,他是不是又要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了。。。。。。
    “是么?”他慢悠悠地问,语气里竟带了笑意。话音刚落苏叶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宽敞结实的怀抱里,他胸口热热的温度传开来,他的脑袋埋在她肩窝里,呼吸就在她耳畔,“那偷一个拥抱你是不是也看不见。”
    “砰、砰、砰……”苏叶听见什么东西,在暗夜里像打着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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