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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部分

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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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氏注意到她的视线,抬手拨了拨中间最大的一颗玉坠子,笑着道:“不怕夫人笑话,这还是上回从您那儿偏来的呢!”

    这是在刺她大肆敛财?钟荟心里一哂,并不恼怒,光这一个璎珞她少说趁了十万钱,叫她说一句又不会掉块肉,不过钟阿毛还从未吃过嘴上亏,当下粲然一笑刺回去:“还是太守夫人戴着好看,我先前戴了几回,不过尔尔,可见物件也讲究缘分,这璎珞合该是你的。”

    房氏大度地一笑,牵着她的手请她入座,又吩咐婢子端上荷露酒和糕点。

    钟荟略略看了两眼,帐中的女眷都是她见过的,不外乎各州刺史的家眷和齐国公主,齐王妃并未出席,叫她有些失望,南金乡公主即将临盆,自然不会顶着毒日头赴宴,倒是她的胞妹饶丰乡公主在座中。

    上一回在齐王府饶丰乡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使君夫人,席间好几位夫人当时也在场,不由暗暗留意两人的脸色。钟荟淡淡地朝饶丰乡公主颔首致意,接着便转头与长广郡太守的嫡次女寒暄起来。

    与素日来往的夫人娘子打过招呼,钟荟便在齐相夫人戚氏身边落了座,侧过头笑吟吟地与她攀谈起来。

    戚氏初看腼腆木讷,几次相处下来钟荟便发现她是个机灵有趣的女子,只不过齐相的态度立场仍旧十分暧昧,钟荟与她只能是泛泛之交。

    “这纹样到四新巧得很,没见过呢,”戚氏佯装细看钟荟的衣裳,探身凑过去,再她耳边轻轻道,“一会有粗好戏看。”

    钟荟挑了挑眉,诧异地看向她,戚氏用纨扇遮住半张脸,扬起尖而小巧的下颌,朝着某个方向点了点。

    钟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陈大郎的妻室沈氏垂眸端坐,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沈氏察觉到有人在看她,略微抬头,与钟荟四目相对,托茶碗的手轻轻一颤。钟荟向她微微一笑,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戚氏必定是知道些什么,钟荟也不急,用碧玉箸从金莲叶盘中夹起一块压成荷花形状的糕点送到嘴边,斯文地咬了一小口。

    说是赏荷宴,不过荷花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哪家园子里没有,一众女眷谁也不肯走出帐外顶着大太阳赏花。用完午膳后,房氏叫人撤下食案,取了双陆、弹棋等博戏之具来,众人一边消遣一边谈天,倒也其乐融融。

    帐中冰山融了又换,换了又融,如是三四次,红日开始西偏,晚风渐起,暑热逐渐消退,女眷们开始三三两两走到帐外观赏晚霞中的荷花。

    接下去的夜宴在玉寿堂,房氏作为主人自然要先去准备,遂起身与众人告辞,儿媳沈氏身边的济南郡夫人宋氏仗着年纪大,惯爱管别人家闲事,侧身对沈氏道:“阿沈不去帮帮你婆母呀?”

    沈氏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也不搭腔,只摇了摇头便转过身去和旁人交谈了。

    济南郡夫人讨了好大一个没脸,忿忿地捏拳捶捶膝盖,自言自语似地嘟囔道:“现如今的年轻人呐……”

    房氏走了约两炷香的时间,有婢子匆匆走入帐中,环顾四周见房氏不在,便对沈氏禀道:“大娘子,云麓乡公主殿下驾到。”

    婢子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众人听得一清二楚,那城府不深的便露出了讶色,云麓乡公主与陈二郎的婚期定在今年十一月,这时候按说该避嫌了。

    钟荟留意沈氏的脸色,本来最该吃惊的人却是毫无惊讶之色,仿佛早就知道云麓乡公主会来似的,只是扶了扶发髻上的步摇站起身道:“快请。”

    云麓乡公主着一身水蓝色仙鹤纹吴纱衣裳,脸容明丽,态度傲慢,众人起身行礼,她也懒得搭理,只潦草地点点头应付过去,有些咄咄逼人地对沈氏道:“郡守夫人何在?”

    在场不止一个郡守夫人,不过谁都知道她要找的是房氏——到十一月房氏便是她婆母了,虽说乡公主身份高贵,可她毕竟已与陈二郎订了亲,如此不把舅姑放在眼中,即便是天潢贵胄也说不过去,饶丰乡公主是她阿姊,这时候理当出面教训几句,钟荟往她那儿一望,只见她正闲适地摇着纨扇,显然是不打算管——出门在外连逢场作戏都不屑了,可见王妃一系与高氏的子女剑拔弩张到了什么地步。

    济南郡夫人宋氏照例要做和事佬,向云麓乡公主行了个礼,自作聪明地劝道:“乡公主殿下找您婆母有何事?陈夫人去。。。。。。”

    云麓乡公主一听“婆母”两字便冷笑起来:“婆母?夫人这话说得有趣,我何曾嫁入陈家?我自个儿怎么不记得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把自己的亲事挂在嘴上是什么规矩!宋氏叫她噎了个仰倒,越发弄不懂这些年轻女郎了。

    沈氏袖手旁观,待宋氏吃了瘪,这才缓缓开口道:“婆母前去玉寿堂备席了,乡公主殿下有何示下?妾命人前去通传。”

    “我有要紧的急事要当面交代,”云麓乡公主不耐烦地道,“着人带路罢。”又抬手指了几个夫人,末了对戚氏和钟荟一挑下巴:“诸位夫人也请一道来,今儿个有眼福了,我请你们去瞧个新鲜。”

    长广郡太守家的三娘子与云麓乡公主一向交好,不见外地问道:“有新鲜玩意儿瞧都不带我们,不成不成!”

    云麓乡公主冷哼一声,讥诮道:“不是我小器,不让你看是为你好。”说完不管不顾地一拂衣袖,率先往帐外走去。

    戚氏偷偷地对着钟荟挤挤眼,这便是她所说的好戏了。

    湖心有廊桥通往四面八方,带路的婢子往东走,云麓乡公主偏偏往西,她的未来妯娌沈氏提醒道:“殿下,去玉寿堂该往东走。”

    云麓乡公主不耐烦地转过身瞥她一眼,仍旧快步往西走,跟在后头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跟了上去。

    云麓乡公主领着一众女眷七拐八弯地绕来绕去,中间还走错路误入一片竹林,走到底才发现尽头是墙壁,走了一刻钟有余,穿过一片小林子,一座废弃的小院子出现在眼前。

    钟荟听卫琇提过房氏与陈二郎在废院中私会之事,戚氏和沈氏显然早已知晓内情,其余女眷却是蒙在鼓里,以为又走错路了。

    云麓乡公主却是大步走上前去,将那虚掩的院门一推,里屋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夹杂着猫叫一般的呻。吟。在场的女眷除了云麓乡公主以外都已经历人事,一听便心知肚明,脸上顿时升起红晕。

    沈氏当即朝地下一跪:“求乡公主殿下随妾回玉寿堂。”

    云麓乡公主丝毫不理会她,一张粉面涨得通红,提起裙裾快步往廊庑上跑去,其余夫人哪肯错过好戏,口中喊着“殿下不可”,巴巴地追了上去。

    屋子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外间动静,云麓乡公主忿忿地掀起门口的竹帘,扬尘顿时如乌云一般。

    “好你个陈二郎!”云麓乡公主带着哭腔站在门槛外骂道。

    钟荟踮脚往里一瞧,只见一个身形魁梧衣冠不整的男子正惊惶错愕地瞪着来人,一个娇小的女子躲在他背后。

    云麓乡公主上前扬手给了陈二郎一巴掌,然后绕到他身后把那云鬓散乱低着头瑟瑟发抖的女子一把拽出来:“你这不知廉耻勾引继子的下贱妇人!”

    “哟,”庭中响起房氏慵懒悦耳的声音,“我这是错过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好事发生,给大家发红包~

 第165章 落

    看热闹的夫人们都傻了眼; 云麓乡公主方才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勾引继子的不是房氏却是哪个?可房氏的声音分明是从庭中传来的; 难不成抓错了人?

    云麓乡公主也是一愣,再一看那女子□□的肩头白生生的,不是房氏那样的蜜色,心下已知是认错人了; 急忙揪住那女子的头发把她埋到胸口的脑袋提溜起来,一看果然不是房氏; 这女子比房氏年轻; 看起来有点面熟。

    “够了!”陈二郎低声呵斥,他这时也回过神来了; 血气涌到头顶; 上前一步抓住那女子另一条胳膊往后扯,一边对云麓乡公主道:“乡公主殿下这是做什么!快放开她!”回护之意溢于言表。

    齐王府与陈氏过从甚密,云麓乡公主的生母侧妃高氏是陈琼的表妹; 陈二郎和云麓乡公主相识于垂髫之龄,也算是青梅竹马; 陈二郎生得英伟不凡; 这桩亲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乡公主私心里甚是合意,若非如此也不至于一听说他与继母有染便失了分寸。

    堂堂一个宗室女亲自跑到人家府上捉奸已然跌份; 又当着一干贵夫人之面指错了人,偏偏未来夫婿还对她不假辞色,云麓乡公主满心羞恼; 越发迁怒那不明身份的女子,非但不放开,反而一边使劲撕扯那女子的头发、衣裳,一边劈头盖脸地扇她巴掌。

    陈二郎方才与那女子相处融洽,还在兴头上,见佳人挨打,顿时急了眼,血气冲上头顶,不顾身份来掰云麓乡公主的手指,他身为男子,又素来习武,力气哪里是云麓乡公主一个少女能比的,三下两下便把人从她手里夺了过去护到背后。

    这事态发展让人始料未及,在场的都是自恃身份的世家夫人,即便私下里斗得再凶也讲究个人前体面,眼下的情形即便想劝也无从下手。

    何况还有外男在场,年轻一些的都用纨扇遮住脸,离门边远远地眺望,哪里敢上前劝架。

    惟独济南郡守夫人宋氏先前接连受挫,现下总算自觉英雄有了用武之地,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当即挺身而出,双手一握置于腹前,一提单田气道:“陈家公子,这就是你的无礼了,于公,乡公主殿下是君,你是臣,于私,她是你即将过门的妻室,你为一个……女子,当着这么多女眷的面儿驳殿下的面子,真真是糊涂!”

    云麓乡公主叫她点破,愈加羞愤和委屈,低声啜泣起来,宋氏志满意得,做张做致地上前去搂乡公主的肩头:“殿下莫要哭……”

    话说到一半云麓乡公主便将手一甩,从她怀里挣了出去:“要你多管闲事!”

    陈二郎本就不喜云麓乡公主骄横跋扈,他身为陈氏嫡子,文韬武略都不缺,何须仰个女子的鼻息,一听“君臣”之论如同被人拂了逆鳞,冷哼一声道:“此乃陈家家事,不劳夫人费心。”

    说罢斜睨了乡公主一眼:“殿下龙驹凤雏,仆配不上,还请另择佳偶!”

    戚氏看得目不转睛津津有味,用纨扇遮着嘴凑到钟荟耳边道:“呀,仄小郎君脾气挺大!”

    钟荟回她个促狭的微笑。

    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在片刻之间,房氏身后带着两个婆子,脚下磨磨蹭蹭,这时才上了台阶,一脸没事人似地走过去,经过钟荟身边时还朝她飞了个若有似无的媚眼。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跑这儿来了!”房氏一边往人群里走,一边困惑地朝夫人们笑道,“这院子许久没住人了,脏兮兮的有什么可稀罕的?”

    原本堵着门的女眷自觉向两边分开,给房氏让出一条道来,房氏一脸不明所以,走到距门槛两三步的地方停住脚步,探头朝屋子里张望了下,一双猫儿似的眼睛立时睁得溜圆,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惊诧地对继子道:“二郎,这是怎么回事?”

    “无事……”陈二郎一见房氏便如戳了洞的猪尿泡,一下子泄了气,连忙丢开那女子的手,根本不敢与继母对视。

    今日他父亲去徐州东莞郡奔丧,他接到继母共赴巫山的暗号,这才来此等候,谁知到了此地光身躺在榻上的却是房氏的贴身侍婢阿秋,原来这婢子对他痴心一片,这才趁着主母宴客的机会假传消息约他前来。

    陈二郎虽是冲着房氏来的,可那婢子生得俏丽娇艳,又赤条条地往他怀里扑,便也半推半就地要了她。他不觉自己所作所为有何不妥,可叫继母意味深长地一看,不知怎么就羞惭起来。

    云麓乡公主一见陈二郎在房氏面前心虚的模样,越发肯定了心里的猜测。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大约是因了身为女子的敏感,乡公主对这未来舅姑一直有种莫名的抵触和反感,故而一收到沈氏的密信便有七八分信了——她总觉得房氏这样的妇人确实能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事。

    然而当着众多贵夫人的面,她总不能靠着捕风捉影把未来婆母治罪吧,要怪只怪沈氏消息有误,连累她闹了这么大个没脸。

    云麓乡公主想到此节不由怨怪起沈氏来,转过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沈氏本以为这回十拿九稳,即便不能把房氏治死也能好好整治她一回,谁知临到头却骤生变故,她这始作俑者吓得脸色蜡黄,慌乱之中朝云麓乡公主轻轻摇头,却忘了云麓乡公主性子急燥城府浅。

    乡公主一见沈氏缩头缩脑的鹌鹑样儿便火冒三丈,要不是她撺掇,自己又如何会丢这么大个脸?出了岔子倒好,急着把自己摘出去了,偏不能让她得逞!云麓乡公主立即指着她鼻子骂道:“不是你叫我来的么!不是你说他们母子私通的么!你来说道说道!”

    房氏闻言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眼泪毫无预兆地从眼眶里漫了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氏跟前,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仿佛第一次认识此人。

    沈氏情知此时不能抵赖,否则云麓乡公主这蠢货必定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只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触地:“媳妇知错,求婆母责罚!”

    怒极反笑:“好,好,真是我的好儿媳,阿沈,你扪心自问,我可有哪里对不住你?”

    沈氏咬紧牙关,直咬得齿根发胀:“求婆母责罚!”姿态极尽谦卑,心里却恨不得将房氏千刀万剐。

    房氏对着众女眷摇摇头,凄然道:“你不把我当婆母看待,我却不忍当着那么多夫人的面给你没脸,你先回院子去罢,横竖我是管不得你,待你大人公回来,让他同你夫婿商量着办罢。”

    三言两语把大儿媳打发走,房氏慢慢走到陈二郎跟前,沉下脸色训斥道:“我虽然不是你正经阿娘,可自问嫁到陈家这些年待你们兄弟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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