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岁时记(暴发户日常)-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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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顿挫道:“萧家竖子!你当初好求歹求要娶我阿妹,如今拣了金枝高飞了吧你来悔亲!你悔便悔吧你还污她声名!我姜昙生从今往后同你恩断义绝!誓不两立!”
围观众人不料还有这样曲折的内情,窃窃私语道:“还道是姜家贴着萧家,原来是萧家千方百计要娶姜家小娘子,这是为何啊?”便有人言之凿凿道:“为那阿堵物呗,那萧家看着风光,其实是个空壳子,我同你们讲,萧家男人在外头连几万钱的嫖资都欠!”
“啊呀可不作兴这样儿的,”有人吃吃笑着道,“你别是听错了,莫不是那些个姊妹看人生得俊自己倒贴的吧!”
有人发觉这话题不知不觉跑偏了,回头是岸道:“哎,如此说来洛阳牡丹的事儿是萧家栽的赃?”
“这谁知道呢,”又有人胸有成竹道,“那些高门大户里腌渍事儿多着呢,八成都不干净!”
萧九郎没想到他会趁着自己低头作揖时发难,待想起还手时鼻梁上已经重重挨了一下,一阵剧痛几乎叫他淌下泪来,心道不好,恐怕鼻梁得歪斜了!
萧熠自诩风流倜傥,对自己的容貌不可谓不看重,当即动了真火,一边用了劲力扣住姜昙生手腕,一边扬声叫部曲。
姜昙生带来的护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主人吃亏,当即挡在姜昙生身前,两方人马顿时厮打在一起,双方都挂了彩折了手臂,最后惊动了京兆尹,看热闹的人方才带着明日下酒的谈资,意犹未尽地散了。
***
方姨妈近来因为姜二娘的事成了洛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平素与方家有往来的人家纷纷找各种借口请她,只为了能亲耳听她说一说第一手的消息。
方氏自出嫁以来难得成为众人的焦点,有些得意忘形,又时常出门,难免就放松了对女儿阿眉的管束。
这一日她同宋家二房的夫人打完双陆,回了府想着再去开解开解那死心眼的女儿,尽快趁热打铁将那姓袁的竖子和姜二娘送作堆以绝后患,才跨进阿眉的院子,却见婢子齐刷刷跪在地上哭成了一团——女儿竟然趁着她出门的当儿叫那袁家的孽畜拐跑了。
***
钟荟叫人退了亲,虽然十分不齿萧家的小人行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该吃吃该喝喝,只等着卫十一郎回京见了人再商量。
姜老太太早晚都要将萧家祖宗十八代咒个遍,比念佛还虔诚,不过二娘子不用嫁进那起子糟心的人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曾氏见不到下文却是急了,心急如焚地捱了两日,终于还是主动前去松柏院,将姜景仁和大娘子三娘子都叫到老太太跟前,一副不商议出个结果绝不肯罢休的架势。
“既是要说二娘的事儿,怎么偏生把她给漏了?”姜老太太目光炯炯地看了眼儿媳道,“自己家里人背着把她卖了,知道了不得心寒?”
曾氏知道婆母是因为她阿姊的事迁怒自己,只得生受了,尴尬地笑笑道:“媳妇只是怕眼下提起来她心里不爽利,既然阿家说无妨,那媳妇即刻吩咐下人去请二娘子吧。”
姜二娘不一时便到了,她面色白皙里透着红润,倒是比退亲前精神了不少。姜老太太招招手叫她坐到自个儿身边:“阿婴,你在一旁听着就是。”
说完扫了在场诸人一眼,鹰隼般的目光落在儿媳身上:“阿曾,这萧家退亲的事儿多亏你娘家阿姊出了大力,眼下二娘也到了,你有什么要说道的?”
曾氏被她阿姊狠狠坑了一把,可还得低声下气地拜道:“媳妇替家姊向老太太赔不是。只是到了这步田地,萧家退亲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实在是委屈了二娘,非但是二娘,大娘二月就要入宫,这节骨眼上生出这种事,恐怕也要受些牵连……媳妇左思右想,还是得赶紧给二娘订一门好亲,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
“好亲事?”姜老太太冷笑道,“是你那好阿姊硬塞给咱们那个袁家小子?”
曾氏将方氏恨毒了,哪里肯给她作伐,顺着婆母的心意道:“那袁家公子哪里配得上咱们家二娘。”
“上下嘴皮子一碰,说得倒容易,一时半会儿哪里去找好亲事?”姜景仁没好气地道,“我早说了你那阿姊不是什么好货色,你倒好,什么事都同她说!本来好好的一门亲事就叫你们这两个蠢妇给搅合了!”
曾氏把冲到胸口的怒气强压下去,勉强笑道:“可不是不好找么,妾这两日也暗中托相熟的夫人娘子问过,可人家一听……妾想着,二娘这时候正打眼,亲事也不好说,倒不如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年,待事情过去了再议亲。”
“你倒说说怎么个避法?”姜老太太坐直了身子,眼神犀利地盯着儿媳,将曾氏看得头皮发麻。
“青云观的华阳真人同媳妇是知交,她上回见了咱们二娘子连夸她悟性上佳有道缘,不然媳妇去托托她,让二娘入她门下……”
姜老太太听到这里一张脸已经成了铁灰色,拿拐棍“咚”地杵了一下金砖地,打断了曾氏的话,转头对姜明霜道:“大娘,你说,怕不怕叫你二妹连累了你的前程?”
姜明霜叫继母的主意气得涨红了脸,脆生生道:“回阿婆的话,咱们姊妹俩本就是一胎双生,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大不了不进宫了,怎么能叫二妹出家?”
姜大娘入宫是板上钉钉的事,曾氏不过是拿她做个冠冕堂皇的幌子罢了,二娘子名声毁了,受牵连的其实是三娘子姜明淅。曾氏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二娘子横竖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了,若按她本心,最好是嫁入不怎么讲究的权戚勋贵家做个续弦,如此一来轮到三娘子议亲时也是个助力,可依她那婆母的脾气是必定不许的,她也就不去寻这晦气了。
与其嫁个低门小户拖自己亲女儿的后腿,倒不如去做个女冠子全了名节,三娘子也不用排在她后头议亲了。
姜老太太对大娘子的话不置可否,又将低垂着头的三娘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三娘呢?你怎么说?把头抬起来看着阿婆。”
姜明淅不安地觑了觑她阿娘,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好一会儿说不出一个字来,良久才道:“阿婆,我不要二姊为了我去当女冠子,我也不稀罕嫁萧家这种高门,咱们不比谁差,凭什么要送上门让人挑挑拣拣?我情愿嫁得远远的,自由自在……”
婆母的讥讽和夫君的谴责都没有亲生女儿这几句话锥心,曾氏嘴边噙着笑,一字一顿道:“小孩子家,莫要乱说话!”
姜老太太因不喜曾氏的缘故,与三娘子也有些隔阂,听了这一番话倒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孩子心高气傲的性子同曾氏其实有些像,不过见事倒比她那活了几十岁的阿娘明白些。
“三娘这不是说得挺对么?外头几句风言风语就寻死觅活出家做姑子当女冠,真出息大了!”老太太说着将孙女搂搂紧,“二娘你莫怕,阿婆还活着一天,没人敢把你赶出门去!咱们姜家还不至于连个女孩儿都养不起!”
“阿婆疼我,”钟荟鼻子有些发酸,又愧疚又感激,“都怪我不小心,带累了姊妹们。”
姜老太太又安慰了她几句,突然拍拍脑门对曾氏道:“你一提青云观,我倒想起一桩事儿来,早想把你叫过来问一问,这几日一忙倒忘了,”又转向几个孙女道,“你们姊妹几个先回去,我有事同你们阿耶阿娘说。”
曾氏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必须得求亲!
第135章
卫琇奉天子之命以犒军之名行刺探之实; 原本心里有些忐忑,不知姜二叔会否因此事对他生出芥蒂——都说这位安西将军是武人中的异类; 心比比干多一窍,在雍凉的羌胡中间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卫十一郎那日领了大队人马抵达武威大营安顿下来,刚同姜景义在帐中坐下,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便遭遇叛胡首领秃发孤麾下副将领了五百骑兵袭营。
大约是姜悔事先敲过边鼓,姜景义倒没把卫十一郎忘了; 略扫一眼他略显纤瘦的身板和白皙的脸蛋; 飞速下了个“累赘”的定论,命姜悔带一队精兵好生护着这位看起来很不中用的天使——姜悔虽不以骑射武艺见长; 不过毕竟身经百战; 护个人想来是游刃有余的。
不想卫琇却道:“将军能否借在下铠甲兵刃一用?”
姜景义狐疑地看他一眼,将身上的犀甲和佩刀解下扔过去,自己换了明光铠; 提了□□翻身上马冲杀过去。
姜二郎经年累月在枪林刀树中穿梭打滚,任凭你怎么巧舌如簧; 不如与他并肩杀几个人奏效。
姜悔还是第一次见到卫琇杀人; 第一次知道他那双挥弦的手运起刀来同样行云流水毫无滞碍,仿佛上阵斩杀过千百人,抑或在心里演练过千百遍。
与袭营的敌军一交手; 姜悔便发觉了不对,秃发孤手下的骑兵虽慓悍勇猛力大无穷,但多以骑术和蛮力决胜; 而其中几人的刀法分明是汉家路数,且放着粮草和帅帐不袭,一上来便直取卫十一郎,压根就是冲着他来的。
幸而卫琇似是早已料到此行凶险,带来的部曲中有几名深藏不露的高手,加上天子派遣的侍卫和姜悔的精兵,逐渐占了上风。他们原打算留两个活口生擒住,不过剩下几人眼看不敌毫不犹豫便举刀抹了脖子。
姜景义虽然在西北当着土皇帝,可也只是图个自在,没想着要造反,若是卫琇在他地盘上出事,那就真是百口莫辩,再来几个人在朝堂上搓搓火,天子下个槛车押送回京的旨意,他是反还是不反?
放眼全大靖,敢豢养死士又养得起死士的就那么几户,始作俑者若不是与姜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便是唯恐天下不乱之辈,姜景义略一想便圈定了几个有嫌疑的,暂时鞭长莫及,先把那些狼狈为奸的羌胡作了泄愤之途,将脸上的血一抹,带了姜悔和卫琇并精兵百骑反去袭了秃发孤的大营,非但烧了敌军的粮草,还杀了秃发孤的长子。
卫琇着实出了不少力,经此一役,姜景义便将这未来侄女婿当了自己人。
***
除夕之夜,有星无月。
卫琇命人将犒军的货帛、羊酒散了下去,与姜景义、姜悔、陇西太守冯定以及一干副将在主帐中应酬至夜阑,待众人醉意朦胧,纷纷搂了胡姬在怀无暇他顾,卫琇和姜悔才脱出身来。
更深夜寒,将士们都回了营帐中,点点篝火熄了大半,朔风将冷灰卷至半空,漫天星辉便暗了一暗。
不一时姜景义也掀开帐门走了出来,将一个牛皮酒囊朝着姜悔一抛:“童子都尉,接着!”
姜悔一扬手在半空中接住酒囊,拧开盖子一仰头,烈酒入喉,仿佛一簇火一路烧进腹中,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姜家叔侄俩都是海量,卫琇是出了名的一杯倒,不能以酒驱寒,只得紧了紧身上的貂裘。洛京带来的冬衣防不住西北的酷寒,他入乡随俗地穿了胡人的皮衣和长靴,仍旧觉得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姜景义走到近处,小气吧啦地从姜悔手中拿回酒囊:“今儿大过年的,你们两个站这儿吹冷风,寒碜不寒碜!”又慈爱地拍拍侄儿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二叔给你找两个美人暖暖帐,免得你那花名还要带过年去,丢你二叔的脸。”
卫琇忍不住微微一笑,成天逮着姜悔童子长童子短的分明就是这姜二郎。
姜景义朝他挤挤眼道:“卫大人笑什么?抱歉没你的份儿,我得把你完璧给我侄女儿送回去。”
自打从姜悔那儿得知卫琇要求娶二娘子,姜景义就没少打趣他。不过卫琇想到远方的心上人,仍是红了脸,好在借着夜色的掩护没叫人看出来。
姜景义同他们并肩站了片刻便觉得无聊了,抬头看了看垂至四野的星空,打了个哈欠,跺跺脚道:“冷得吃受不住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咱们不如去袭个营吧。”
“二叔!”姜悔抱歉地看了一眼卫十一郎,这么不见外地把天子使臣当兵士用的也只有他这二叔了。
卫十一郎笑着道:“将军心怀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连除夕夜也不忘建功树业,实在可钦可敬,在下回京必定禀明天子。”
“别跟你二叔打官腔,”姜景义随意将胳膊搭在卫琇肩上:“叫二叔。”
卫十一郎从善如流:“二叔。”
“哎,好孩子,”姜景仁满意地点点头,“好了,二叔先回去了,你们也莫仗着童子火力旺在外头待太久。”
说着便一步三晃悠地往一顶花里胡哨灯火通明的大帐踱去,那帐子里安置着两名胡姬,据说是西羌某个小部落首领以秘药喂养的女奴,自小没有下过地,从未经过风吹日晒,有说不尽的妙处。
“二叔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卫琇问出口便隐隐发觉不对,大约是没吃过猪肉的缘故,每每有猪从他眼前跑过时总是要慢上半拍才能反应过来。
姜悔清了清嗓子,实在不想同朋友议论二叔的风流韵事,便含糊其辞道:“嗯,随他去吧,一会儿酒醒了自能找到路回去的。”初来乍到时二叔的作派也曾叫他瞠目结舌,不过这些年已经习以为常,姜景义与他见过的所有的将领都不同,他就像是一匹头狼,仿佛生来就是为了征服——上阵杀敌,饮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
卫琇回过味来也是尴尬得无地自容,这时恰好有部曲来送信,倒是替他解了围。卫琇看了看信匣上的暗记,不由皱起了眉头,急忙拆开,一目十行地阅至纸尾,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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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氏那日从松柏院中出来,便再也没提过将二娘子送去青云观的事。
阖府上下都道老太太体恤夫人这些年主持中馈辛苦操劳,以至于积劳成疾,故而将家务琐事接手过来,只叫夫人安心在如意院养病。
不过老太太毕竟年事已高,三老太太又是半个外人,几位小娘子早晚要出嫁,几人一商议,白姨娘识得几个字,又老实稳重忠心可靠,便着她暂且帮着老太太一起管家,待二郎成婚后再移交给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