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天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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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大马金刀地坐到床畔。
茶杯自然应当送回桌上,但巧茗还没迈动步子,就觉腰上一紧,韩震从背后搂住她,将人拖坐到自己腿上。
“别走,”韩震道,“陪我说说话。”
“好。”巧茗答得爽快。
说话是个好事情。
以她如今这个身份,两人才是头一回见面,若是立刻直奔主题多尴尬,聊聊天,熟悉一些,然后再做些什么也比较顺其自然。
身为皇帝的人果然想得比较周到。
不过……
“陛下,我得把茶杯放回去。”
巧茗不敢理直气壮地要求韩震把她放开,只得婉转地表达同一个意思。
右侧那只手臂果然松开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两只手上各捏一下,也不知道那力道是怎么使的,反正她没觉得疼,只是感到酸麻,使不上劲儿,手自然松开,两只茶杯一前一后跌在金砖地上,伴着清脆悦耳的鸣响,粉身碎骨。
这可是御窑厂的出品,每一件都价值连。城,而且只供皇宫,民间再多人想要也是有市无价。
巧茗正心疼着,却听韩震满不在乎地道一句:“这不就行了,现在咱们可以说话了。”
有什么东西轻轻抵在巧茗肩膀后侧,大概是他的额头,她侧头看时,见不到他的脸,只见到黑兮兮的翼善冠顶端。
唉!这样的姿势怎么说话啊!
巧茗当然还是不敢要求韩震抬头放手,兀自扭动着,试图从他腿上滑下来。
“别闹!”韩震声音里带着不悦,双臂箍得更紧,让她再不能左右晃动,“乖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到底是谁在闹?
巧茗无语凝噎。
她身后的韩震自动打开话题:“你可知道,梁太师家里的小女儿恰巧与你同名?”
巧茗僵住,猜不出他说起这事的原因,撒谎道:“陛下,我不知道,竟然这样巧。”
韩震“嗯”一声,继续道:“上月二十二,她没了。”
即便室内再温暖如。春,即便身后男人的体。温灼。热似火,也没抑制住一股森森寒意由背脊直蹿上来,巧茗克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上月二十二,是伽罗落水的日子,是林巧茗为救伽罗溺水而亡的日子,也是她初初来到的日子。
“她几岁了?因为什么……”巧茗还记得要回话,尽量不让韩震感觉到她的异样,但一开口,声音沙哑发抖完全不像自己,一句话没说完便住了口。
好在他听懂了,答道:“十岁,据说是因为出痘。”
但,这不对。
她那时出痘明明好了,而且因为看护得当,痊愈后连疤痕都没留一个。
难不成……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林巧茗的身体里,所以牵累了原来的自己?
“太可惜了。”巧茗叹道。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般感慨,说出的话和心中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觉得疲惫。
韩震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不接茬,自顾自往下说道:“原本每月初三,太师夫人都会进宫来探望伽罗。因为要给女儿做七,前日她没来。太师夫人也是敬妃的母亲,如今她所出的两个女儿都没了,想来十分伤心。我便同太师建议,他们夫妇不如认你做干女儿。如此一来,大家情分上便亲近许多,你也有了太师府做依靠。”
“那,太师可答应了。”巧茗问道。
“当然。”韩震答,“他十分欣喜,一口应承下来。到梁五姑娘满七之后,太师夫人便进宫来,正式行礼认亲。梁太师临走还不停感叹,说缘分奇妙,他叫做巧茗的女儿没了的同时,竟然另有一个叫巧茗的姑娘,救活了他的外孙女……”
其实,梁太师的这番话,未必全是真心实意,别家的姑娘再好再有缘,又怎么与亲生骨肉相比,感情上更是不可能替代,只不过皇帝发了话,若是不答应,未免太不给面子。
巧茗没有心思想那许多,她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一下又飞上云端。
她当然想过,抚养伽罗之后,萧氏进宫自是要到鹿鸣宫来,届时便能相见。
但依然不免有些难过,因为与母亲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
韩震的这番安排,竟无意中成全了她们母女的名份,虽然,仍不能坦言相告,自己就是母亲失去的那个女儿,至少可以名正言顺地称呼萧氏一声娘,也可以像真正的女儿那般去孝敬二老。
这已比她预想得好太多。
“你高兴么?”韩震问,同时晃动脑袋,在她背上蹭了蹭。
巧茗连忙道:“当然,臣妾高兴得不得了,多谢陛下,为我打算。”
“嗯。”韩震似乎非常满意,懒洋洋地冒出来一句,“我说完了,该你了。”
该她了?
该她说话了吗?
他想她说什么?
巧茗还算乖觉,韩震做的这件事,无非是给她提供强大的后盾,让她安心照顾伽罗,于是,她表态道:“陛下,明日帝姬便要搬到臣妾宫里来了,臣妾以后一定会尽心竭力,好好抚养帝姬,不负陛下托付。”
可是,韩震没有出声。
巧茗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就拿不准他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这样表决心太空洞?想听一听具体的措施?
“陛下,为了能更好的照顾帝姬,我想了个主意,还需要陛下点头答应。”巧茗补充道。
“什么主意?”
巧茗试探着说道:“是这样的,帝姬年纪小,禁不得饿,可是,宫里面的规矩,尚食局那边自戌时起便不能再生火,万一夜里饿了,也没有一口热乎的东西可以吃。我就想,在鹿鸣宫里设个小厨房,平时可以煮东西吃,夜里偶尔也能弄些宵夜。陛下觉得,这事可行么?”
韩震倒是爽快,只答她两个字:“准了。”
“太好了,谢陛下。”
谢完后,又觉得还应该再说点什么,便道:“以后,如果陛下愿意到鹿鸣宫走一走,我还可以亲手做陛下喜欢吃的菜肴。”
“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韩震问道,声音里满是掩不住的欣喜。
“当然了,”巧茗老实答道,“我在尚食局的时候,每天都看陛下点膳的单子,陛下最近爱吃的,有松鼠鲤鱼,宫保鸡丁,八宝鸭,枸杞桂花糕……”她年纪轻,记性好,随口便数出一大串,“这些我都拿手。还有一些菜肴,我没见陛下点过,不过,我觉得也会合陛下口味呢,到时候我做给你尝尝。”
可是,韩震又闷不吭声了。
刚才不是挺开心的,还真是有点喜怒无常……
难道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了?
巧茗在脑袋里翻检着自己说过的话,全都是讨好之词,怎么可能会惹人不高兴呢?
不等她想清楚,窗外忽然传来左永楠的声音:“陛下,时辰到了。”
巧茗吓了一跳,随即想起来齐嬷嬷说过,嫔妃不能在紫宸宫过夜,一个时辰后就得离开。
她巴不得赶紧走,于是挣扎了两下想要起身,没想到韩震不但不松手,还像小孩子赌气似的把她转了半圈,从背对他变成面对他。
等她坐稳当了,韩震便一头埋进她怀里,“不许走。”
这……这是要要开始侍寝的意思么?
☆、第9章
灼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肌肤之上,带来酥麻微痒的触感。
巧茗微微弓起背,不露痕迹地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韩震发现后,一口咬在大白馒头上,并就势将她推倒。
两人谁也没说话,寝殿里静悄悄的,门外的左永楠估摸着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依旧听不见动静,便按照规矩又提醒了一次,“陛下,时辰到了。”
“她不走,留在这儿了。”皇上不耐烦的声音飘出来。
这当然不合规矩。
不过,规矩是人定的,皇上他则是人里面最大的那个,他不愿意守规矩,谁又能奈他何?
何况,前些个日子里头,皇上病重,那些言官一窝蜂地表示过对陛下至今无子嗣的担忧。
看眼下这情况,皇上大概正在发奋图强,打算多制造些个后代,傻子才在这时候跟皇帝唱反调。
左永楠摸摸脖子,不再言语,退回抱厦里,靠在榻上,安心眯了一觉。
*
若问巧茗侍寝到底是什么感觉,她会说除了疼还是疼。
因为记得齐嬷嬷的交代,开始时她极力忍耐来着,咬住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可后来实在太疼了,眼泪根本不由自主地往外飙。
韩震问起时,巧茗便小声讨饶,结果不但没讨来怜惜,反而惹得男人更加激动。
幸好韩震并非完全不管她感受,事毕时没直接叫人进来把她架走,还把她搂在怀里安抚,“还疼么?”
巧茗此时累得连小指尾都懒得动上一动,只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小猫哼哼似的“嗯”。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男人很是受用,含了她的小嘴一阵,便抚着她汗湿的头发问道:“想不想去后面池子里泡一泡,解解乏?”
即便没有经验,巧茗也听得出男人话语里的讨好之意,不自觉的便带出三分娇气劲儿来,“我疼,走不动了。”
韩震笑一声,“不怕,我抱你。”
皇帝陛下主动充当人肉轿子,巧茗再说不去就太不识趣,于是她又“嗯”了一声,然后便被韩震抱着坐了起来。
余光瞥见已揉得皱皱巴巴的白绫帕,其上桃花点点,正是她的落红。
巧茗心思转动,瞬间生出一个极大胆地念头来。
她觑一眼正低头穿靴的韩震,大概因为才行过亲密之事,他面上神情放松,似乎很好说话。
不管是不是错觉,在这等明摆着能证明她清白的情况下,他若都不能相信她的话,将来她无法可证时,更不可能希冀他的信任了。
更何况,他是掌握着她生死关键的那个人,就算所有人都信,只要他不信,她便不可能有好果子吃。
“陛下。”巧茗唤他,声音怯怯的,决心却十分坚定。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整日提心吊胆,担心事发时自己的下场,倒不如今日主动挑明,主动搏上一搏。
“别急,我好了。”韩震以为她在催他,柔声道。
“不是,陛下,”巧茗解释道,“我有一事想告诉陛下,我忧心了几个日夜,却无人能说,想来想去,也只有陛下能帮到我了。”
与男人谈话的技巧她多少会一些,他们天生喜欢当英雄,满足了他们这种天性,说起话来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韩震果然道:“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告诉朕,朕替你出气。”
“是有人欺负我,可是我不知道他是谁。”巧茗低着头,委屈是真的,丝毫不用装,将如何在值夜时遇到鬼面人,又如何在被封妃当晚被那人闯进鹿鸣宫,还顺走了她的贴身衣物作为要挟,种种事情一股脑道来。
“陛下,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用这等下流的方式来逼迫我打探事情。”
巧茗伸出手去,本意是想抓着韩震的衣角摇一摇撒个娇,奈何他没有穿衣裳,她犹豫了一下,便豁出去,厚着脸皮往前蹭两蹭,直接抱住他手臂。
“陛下,我可害怕了,睡觉都睡不好,净做噩梦,生怕不知道哪一天,他……他就反过来诬蔑我,若我真是那等厚颜无耻的女人,就算被处死也是自找的,可是我明明……”
她说到此处顿住,头一偏,眼一撇,目光往床褥间扫去。
韩震一直看着她,此时也跟着她目光流转,注意到白绫帕上的斑斑红渍,他自是明白那象征什么。
巧茗见他皱着眉,脸上神色有些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并不发表意见,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把独角戏唱下去,“只求陛下怜惜,别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你说,他叫你每旬第二日送饭去罗刹殿,并打探那处的事情?”
好半晌,韩震才淡淡地问上这么一句。
“嗯。”巧茗连忙点头,又赶紧撇清,“可是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我也不想……”
“那就照他说的去吧。”韩震打断她。
巧茗一怔,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别怕。”韩震把她拽进怀里,“到时候我派人跟着你,将那个作怪的人抓出来。然后好好教训一顿,给你出气。”
巧茗想说一句谢陛下,话还没出口,已经被压倒床褥间,之后许久,都说不出有完整意义的只言片语。
她被他带着,一时飞上云端,一时又见到漫天烟火绽放。
待从目眩神迷中清醒过来,人已在净室浴池中,被氤氲雾气轻轻环抱。
紫宸宫的净室自是比别处豪华,浴池足有两丈(6。6米)见方,以翠玉雕砌而成,池子北沿正中有一铜制龙首,热水源源不断地从龙嘴中流入池中。
若在平时,巧茗或许会有好奇心研究一番,但今晚她已无分毫力气,只软趴趴地吊在韩震身上,说是吊,其实也不尽然,她手臂根本没出力,如果没有他从下面托住,大概早就翻倒在水里。
韩震倒是生龙活虎,似乎有心向她展示这浴池之精妙,抱着她在池中走动,不时感受一番池壁上喷涌出的或急或缓或粗或细的水流,原来这浴池不光引用活水,还有水疗按摩的机关。
巧茗累至紧绷的身体很快舒展开来,韩震感觉到,在池中便与她再次亲热起来。
最后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巧茗完全没有印象,只是昏昏沉沉间,听到陈福叫起的声音,“陛下,该上朝了。”
皇帝要起床,她自然也该起来侍候,可是实在累得紧,竟然连眼皮都掀不开,更别提坐起身来,蠕动了两下完全不得力,气恼得“呜呜”两声。
“你再睡一会儿。”韩震在她耳边说,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屏风外等着伺候的内侍们听清楚,“睡够了再起,朕下朝回来陪你吃早膳,想吃什么自己点。”
巧茗便心安理得的继续会周公去了。
*
巧茗醒来时,韩震还没回来,阿茸和流云两个却已带了衣服首饰过来。
紫宸殿的净室用起来十分方便,因热水自动引流,十二个时辰源源不断,想要洗澡时不需等人抬水烧水,立刻便可实现。
巧茗在两人的服侍下又去净室泡了一阵,然后才穿衣打扮,待收拾停当,正巧见陈福的徒弟齐达章弓着腰,捧了角花笺进来,“娘娘早膳想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