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是这样的汉子-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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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渺突然跪倒在地,“皇上,疫病之计是臣所提出,皇上若是不忿,可以将臣明正典刑,以谢天下。想必京城百姓也会因此消散些许对南陈的恨意。”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先生是一国使臣,朕杀你,是要留下千古骂名吗?”秦诺冷笑一声。
“皇上既然不忍心杀我,又能忍心逼杀南陈皇脉吗?别忘了,皇上也是我南陈皇脉之后,真要将南陈赶尽杀绝吗?只怕泓义太子泉下有知,也不愿意如此惨剧发生吧。”温渺低声说道。
秦诺垂下视线,没错,那位陈玹,论血脉,还真是他的表哥,跟崔骞一样。
哈,一堆的表哥表弟,就没个省心的!
“永王一脉与朕身上的血脉,可是不共戴天,有篡位之仇。”秦诺平静地指出。
“皇家夺位,本就如此。只是血浓于水,南陈帝脉延续至今,已经日渐凋零,神龙帝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意目睹如此惨剧。”
“敝国主君少年继位,励精图治,所求者,只是为了不愧对祖宗,不要让南陈国祚就此灭绝。皇上也是年轻继位,当知守江山之难……”
之前在金銮殿上,温渺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对上范文晟众人的时候,引经据典,丝毫不落下风。而如今在乾元殿里,在自己面前,却意外的温和有礼,身段放得极低,主要在打感情牌。
温渺交代了他们的底线,秦诺也没有隐瞒,略一沉吟,他开口道:“陈玹可以封王,作为属国镇守康城以南。但是朕要南陈水师所有战船,还有瑶光的身份。”
温渺猛地抬起头,“皇上这是要将我们逼入绝路吗?”
“朕索要水师,并非为了攻伐地方,而是为了将来开海贸行事方便。”秦诺开口说道。
他突然想要苦笑。这个理由,只怕对方不可能相信吧,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而这样简单地将保命的利刃交到生死大仇的敌对势力手中。
但是苍天可见,他说的完全是实话啊!他对这支水军船队的迫切需要,甚至超过他的父皇景耀帝,
尤其云霄舸,如今存世的不过七艘,而且根据南陈那边的资料,想要制造一艘,花费多少银两不说,秦诺现在有钱,不在乎这份消耗。关键是时间长啊!至少得四五年的功夫才能制成一艘,这还是在有详尽的图纸和娴熟的工匠的基础上。很遗憾,图纸和工匠,已经在当年南陈国灭的时候,一起失落了。
云霄舸关系到他将来开海贸的大局,还有将来对付北朔的战略,根本耽搁不起这么多时间。
所以如果能顺利拿到这支船队,他不介意给陈玹和南陈小朝廷一条活路,通过更柔和的经济和政治手腕来消化这个属国。
但是温渺显然没有相信,或者,他原意相信,眼前少年帝王并不像是欺瞒狡诈的模样,但是,他不敢赌,如今南陈的局面,危机重重,怎么可能将保命的东西,交到别人手上。
“皇上若坚持要此两样东西,只怕此事无解了。”最终,他沉声道。
果然是这个答案。秦诺叹了一口气,温声道:“先生可以慢慢考虑,朕并不着急。”
**********
夜色浓郁。
温渺离开了皇宫,乘坐在宫中安排的马车,很快抵达了使节下榻的馆舍内。
房间里一片静谧,他推门进入,刚走到桌子旁,脚步突然一顿。
“你来了。”一边说着,他抬头看向窗边。
一个高挑的身影正站在帷幕之下,安静沉默,仿佛与这个房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他脸上戴着青铜的面具,一种冷厉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这样很危险。”温渺低声说道。一边抬手点燃了桌上的灯。
“我有办法摆脱眼线。”依然是嘶哑怪异的声音,南陈密探的首领瑶光从帷幕下走出来,丝毫不避讳光芒,坐到了桌子对面。
原本跟随在温渺身边的年轻侍从脸上流露出一丝激动,他望着瑶光,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看了温渺一眼,终究不敢惊扰他们的对谈,躬身一礼,退了出去。然后抱着剑,安静地守卫在门边。
温渺也在桌边坐了下来,他武功也是绝顶,自诩有任何人接近,都能听见。
外面是禁军重重的严密守卫,而在室内,两人却开始轻松畅谈。
“今天有进展吗?”
“进展出乎预料的快,那位皇帝啊,真是明快直接。”温渺叹息着。
瑶光顿了顿,“他一向如此。”
“他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水师,一个是你。然后可以承认南陈封王。”
室内一片沉寂,片刻之后,瑶光开口道:“其实可以答应他,他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皇上不会答应的。”温渺摇头。这个皇上自然是他们自己的皇帝。
瑶光沉默了,他大概能想象那个人的回答,只会讽刺地反问一句:“交出水师,自断生路吗?”
“而且,就算大周的这位皇帝陛下不会出尔反尔,世事变幻,攻守难言,谁知道将来有一天,局面会变成什么模样?朝臣众口一词要求攻伐南陈,难道他还能断然拒绝吗?”温渺说着。这些年来天下大势变动剧烈,有时候就算一国之君,都无法掌握国脉的动向。
“甚至说不定哪一天这位帝王突然驾崩,换上了新君上台,到时候皇帝想要攻伐南陈,朝臣们会拒绝吗?”
瑶光继续沉默着。
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那笔钱的位置确定了吗?”
“已经确定,等到运俘虏的船只送到,会趁返程的时候取出藏金。”温渺叹息了一声,“有了这笔钱,进可攻,退可守,就不必如此困顿了。”
打仗实在是个费钱的功夫,而养水军尤其费钱,这些年南陈的小朝廷入不敷出,实在艰难。但是弄到这笔钱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南蛮那边还有很多势力可以利用,雇佣兵马,收买豪强。甚至北朔那边也可以走动一下。
他这次上京,对和谈的成果其实并没有报太大希望,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那批藏金。
商议好了下一步计划,两人很快分手。
一个人在僻静的房间里静坐了很久,温缈仔细斟酌着下一步的动向。
直到门外侍从轻轻扣门,“先生,下面的管事询问是否要准备汤泉沐浴?”
温缈回过神来,道:“进来吧。”
门外的侍从小心翼翼推开房门,
灯光闪烁之间,对面的人已经没有了踪迹。
已经走了吗?那位尊贵的大人。
第144章 投毒计划
宫内; 秦诺拿着炭笔,在素白的纸上随手乱画了半天。
歪歪扭扭的图形; 如果是裴翎在; 勉强能分辩,是大周的疆域线,还有南方的战线; 以及顶上的北朔突毕部。
他在构思将来的方针; 左思右想; 斟酌了好久; 终于还是扔下纸张。
“方源呢?”脑子一团乱; 今天脑力劳动太多; 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方侍卫之前有事出去了。”李丸低声回禀着。
秦诺皱起眉头; 坐在桌案之后; 他沉默了片刻,又站起身来,在大殿内来回走动着。
突然; 他扬声道:“召太医院梅竞……”
秦诺一连点了几个名字,都是太医院和格物司的官员。
方源回到乾元殿的时候,正遇上秦诺刚刚召见臣僚完毕,几个臣子从殿内退了出来,都是熟面孔,太医院的院正、院判都在其中。
怎么了?皇上生病了?方源心里一沉。然而多看了两眼,却又感觉情况不对,不仅太医院的人; 还有格物司的两名官员在列。
李丸迎上来,笑道:“是皇上刚才召见几位大人说了几句话,好像是格物司的研究。方侍卫,刚才皇上问了你好几遍呢。”
方源嗯了一声,快步进了殿内。
秦诺正在桌案之后,手中持着一个形状奇怪的琉璃瓶。
瓶子里面盛放着银白色的液体,略有些混浊。
看到方源进来,秦诺沉着脸色问道:“刚才去哪里了?”
“臣出去走了一趟。”方源低头回道。
他没有说明是去干了什么,秦诺也没有追问。
冷哼了一声,秦诺将手里的琉璃瓶晃了晃,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听到皇帝没有计较他去向的意思,方源略松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口猜道:“这是格物司的新酒吗?”
“不是,是之前南陈在京城水源地投下的毒素。”
方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顿时脸色剧变,“皇上,这种剧毒之物,怎么能放在身边。”刚才还抛来抛去的,万一掉在地上砸了怎么办?
“放心吧,这种毒物已经研究出解方了,就算朕感染了也无所谓的。”秦诺笑了笑,盯着手中的琉璃瓶。
窗外的阳光透进来,将剔透的瓶子照得璀璨如玉,光可鉴人。
“不过,朕正在让他们研究着的,是比这个更厉害的变种。到时候就算金绵草也没有救的。”
方源惊讶:“皇上让太医院研究这个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用了。”秦诺冷笑了一声,“朕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方源大惊,“皇上要在南陈民间投毒吗?”
“不要这么恐慌,朕不是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大规模毒害无辜百姓这种事儿,朕暂时还干不出来,朕只是决定在建邺城试一试。”
“建邺如今人心未稳,一旦出现疫病,想必很快会流行开来,到时候城外士兵攻打,陷落城池指日可待。”
方源脸色数变,立刻跪倒在地:“皇上,这是不仁之举!”
“用刀剑杀人就是仁慈之举了吗?”秦诺站起身来,背着双手,坦然说着。
“朕知晓你的意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用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而是驱策士兵强力攻城,辟东营、神策营和神兵营将会有多少折损,而士卒之中折损过剧,势必会将怨气发泄到城内的平民头上,反而会造成更大的悲剧。”
古代战争的屠城,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战争折损太大,为了激励士兵,发泄他们的仇恨心理。
之前灭陈战役的时候,南军也是损失惨重,数次攻击又被反攻,战线拉得太长,战况反复胶着。直到裴翎带着北军杀到,才彻底稳住了局面。
南军驻守建邺之后,对当地搜掠残酷,只怕一开始也有报复的心理,但是后来明显是胃口养得越来越大,收不住嘴了。
方源沉默了。
“朕选择这样的手段,也是迫不得已,如今温渺正在京城,和谈刚刚开始,南陈一方必不会有太大的防备,所以朕决定在此时冒险一试。”
“今日朕跟温渺谈过了,双方之间的利益几乎无可斡旋,与其将时间浪费在漫长的和谈扯皮上,不如就由朕快刀斩乱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之前詹子平他们说得没错,用最小的牺牲来换取胜利,才是真正的仁义之道。”
“陈玹朕不会为难,若是俘虏来京,也会以礼相待,同样温渺也是个人才,将来他若原意投效,朕不吝重用。”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秦诺由衷地说着。
“朕现在向你说明这个计划,只是因为,朕知道,你一定会反对的。与其等计划成功,你再知晓,还不如现在就向你说明。”
“方源,你在朕心中,如师如友,所以朕不想隐瞒你欺骗你。”
方源神色大乱,他本就是拙于言辞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秦诺温声道,“你若是不愿意,也可以选择离开。北疆那边,突毕部族有南下的意图,朕需要一个人,带着潜鳞司查探那里的动静。等你回来的时候,想必南陈已经平定了。你也可以不必这么纠结。”
方源没有回答,他静默地单膝跪在那里,像是化作了一尊石像。
好话说遍了,这个人跟顽固不化的石头一样,就是不肯回应。
“你自己在这里想想吧。朕等你的答复。”
弄到最后,秦诺心头火起,气愤的一甩袖子,干脆转身出了乾元殿。
“皇上……”李丸缩头缩脑地凑上来,头一次看到皇帝疾言厉色地跟身边的人说话。而且还是一向亲厚的方源。
“他需要再清醒一下,先不必让人进殿了。”秦诺简单吩咐道。
李丸乖乖领命,心里头感慨着,方侍卫真的是皇恩隆重了,能让皇帝将大殿让给他一个人冷静。
秦诺去了偏殿的书房看折子,心不在焉翻了半天。
方源缓步走了进来,脚步带着一股沉重。
“想好了吗?”秦诺板着脸问道。
方源又一次跪下来,“臣请求前去北疆。”
终于还是这个选择吗?秦诺暗暗叹息了一声,垂下视线,掩去了莫测的表情。
“也好,不必看着这一切。你放心,等你回来的那一天,朕一定已经平定了江南,朕不会为难那里的官员百姓,所用□□,朕也已经让太医院调配出了解方。必定会将损失降到最低。”
方源没有回答,神情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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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招待使节团的惯例,接下来的数日之间,是盛大的宴席文会,温渺此人果然不愧大儒之名,学富五车,诗词歌赋,文章典故,都是信手拈来。几次文会,京城众多文官都对他赞不绝口。
连裴翎在一次入宫觐见的时候,也忍不住笑道:“若是皇上能得此人,绝对是一大助力。”
在秦诺看来,温渺此人最让他赞叹的是,虽是儒家出身,却并不拘泥于一家之见,博采众家之长,对各类杂学,无论是算数之道,还是格物知识,都有所涉猎,而且思想绝对不僵化,就算对自身儒学的缺陷,也认识地非常明确。跟他谈了几次,秦诺感觉非常赞叹。
这种与智者畅谈,类似神交的快感,他以前只在裴翎身上体会过。
而且温渺为人文武双全,武道修为也是高手,幸而此人对战略战术没有太大的擅长,不然又是一个南陈的裴翎。
对秦诺的这个评价,裴翎本人则笑道:“皇上对臣过誉了。温渺此人虽然于战略上不擅长,但是经济之道却是顶尖儿好手,这些年南陈的小朝廷捉襟见肘,却能四处周济,平安运转,温渺功不可没啊。”
好吧,在这个年代,这种人才比武道高手更稀缺!单看之前裴翎那么重视何慈就知道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