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青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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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应言退了下去。
太后又道：“道清，你也尝尝这酸梅汁，御厨的手艺还不错，比上次喝的要好许多，酸甜适中，浓淡合宜。”
谢道清仍是一袭素青色的罗裳，裙身用深色绣线绘出两只青鸟，袖口、腰带及披帛用金丝线琇有细密的花纹，清雅却不失高贵。太后让她喝酸梅汁，她只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臣媳近日身体略有不适，吃酸的东西容易反胃。”
太后一怔，便问：“不会是有喜了吧？过会儿差太医来给你瞧瞧。”
谢道清忙道：“母后，恐让母后失望了，臣媳无喜，月事前几日才停。”
太后果然一阵失望，摇摇头，说道：“无妨，你与皇上都还年轻。”
谢道清虽勉强笑了笑，却掩饰不了眼中的失落与无奈。
太后也心知是皇帝专宠贾贵妃，冷落了正宫皇后，但这夫妻之事，皇帝喜好也不是她一个太后能够左右的。太后叹了一口气，朝公公已经来到她身边，弯下腰恭恭敬敬地问道：“太后，鲁国公和齐国夫人已经到了，要宣吗？”
“宣。”太后坐正了身子。
青瓷和阎铮在朝公公的带领下走到太后座椅前方，一齐下跪道：“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起身吧！来人啊，给鲁国公和齐国夫人赐坐。”
“谢太后！”
一切都是按照宫中的礼仪来的，阎铮跟着青瓷身边倒也乖巧懂事，各种礼仪都不出半分差错，想必在来时的路上，青瓷已经叮嘱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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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幽怨复又深 （2）
坐定后，太后道：“你姐俩儿一路进宫挺热的，尝尝宫里御厨做的酸梅汁，哀家觉得还不错。”
青瓷谢过太后，从婢女手中接过太后赏赐的酸梅汁，小小抿了一口，说道：“冰凉酸甜，味道真的不错。”
阎铮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太后微笑着注视着他俩的表情，青瓷的表情是波澜不惊的，阎铮却是皱起了眉。“怎么？不好喝么？”太后转向阎铮。
阎铮抬起头，看看太后，又看看青瓷，见青瓷朝他微微摇了摇头，便对太后答道：“好喝，真的很好喝。”
太后显然不满意阎铮的答复，她知道有青瓷在，阎铮不敢说真话。太后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碗，对两边的宫女太监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顿时十几名宫女太监统统都退了下去。
青瓷满眼诧异，不明白太后此举是什么意思。
太后又问：“铮儿，那酸梅汁好喝吗？”
阎铮无措地看向青瓷。
青瓷微微蹙着眉，摸不透太后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她是想听阎铮的真话。思及此，青瓷又对阎铮微微点了点头。
阎铮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对太后答道：“回太后，那酸梅汁的确好喝，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这酸梅汁中似乎加了什么东西，喝多了会微微感到一点苦涩的味道。”
谢道清说道：“这里面加了甘草，是太后特地吩咐御厨加的，天气太热，加甘草可以起到去暑清热的作用。”
阎铮想了想，又认真地道：“我喝的最好喝的酸梅汁也加了甘草，是李妈做的酸梅汁。李妈说，酸梅汁要加甘草才会起到避暑的作用，但是份量太多会使得酸梅汁变得苦涩，太少又起不到作用，所以适量的甘草再配合冰酿，就能去除过后涩味。”
“李妈是谁？”这句话太后没有问阎铮，而是问了青瓷。
“回太后，是峥儿的奶娘。”
太后点了点头，笑道：“峥儿，虽然你刚才说哀家御赐的酸梅汁不是最好喝的，但是哀家尤其喜欢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认真诚实，纯洁可爱。呵呵，哀家已经好久没有和你这样的人对话了。”
青瓷闻言蹙起了眉。
阎铮却不解地偏着头。
“峥儿，以后哀家问你的每一个问题，你都要像刚才那样回答哀家，好吗？”
阎铮不假思索地答道：“好。”
青瓷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峥儿，你去临安学府学习了一个月，有什么感觉呢？”
阎铮歪头想了想，答道：“我觉得临安学府是最好的学院，里面的同学都是很有才华的人，比如子籍表哥、若寒哥哥，还有贾似道，都很有才华。不过，也有的同学很一般……”
“峥儿！”青瓷立刻出声打断了阎铮的话。“你怎么尽说学院里的同学呢？你应该说说学院里有哪些好的地方。”
太后的表情动了动，知道青瓷是有意不然阎铮继续说下去，虽有不悦，但却不便发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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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幽怨复又深 （3）
“哦。”阎铮也似乎反应过来刚才的话题不该说，便转为其他的方面，说道：“学院很大，每个同学都有一间自己的宿舍，还有自己的书桌和卧室，很多同学都带书童，生活条件很不错。不过我觉得太浪费了，大家是来学习不是来享福……”
“峥儿！”青瓷又打断阎铮的话。“不如向太后说说书院里的夫子吧！学了一个月，夫子都交给你们哪些知识。”
太后听到关键处，又被青瓷打断，心里甚是不悦。
阎铮也是聪明的孩子，见青瓷总是打断她，便已经明白太后是向从他这里套出一些临安学府里面的内幕。天真的阎铮却认为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临安学府虽好，却仍有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不如趁此机会告诉太后，也好改进这座天子学堂。想到这里，阎铮也不顾青瓷的暗示，高兴地说道：“太后，学院里的夫子都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其中要数鲁夫子学识最高，但鲁夫子授课时，学生却不甚重视。另外，张夫子授课时最为专心认真，他也很关心每位同学的学业，只是有的同学总是喜欢取笑他脸上的麻子，上课纪律很不好……”
“峥儿！”青瓷又一次出声了。
“青瓷。”太后也出声了。
“是，太后。”青瓷低下头，抿了抿唇，知道自己三番五次打断阎铮已经触怒了太后，可是，她不想阎铮成为众矢之的，不想阎铮得罪一些权贵啊！
太后深吸一口气，没有让自己的怒火蔓延出来，她只是递给了谢道清一个眼色。
谢道清从袖子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走到青瓷身边，说道：“青瓷，你看看这个。”
青瓷诧异地接过这封信，不解地看着太后。
太后说道：“你打开来看看。”
青瓷依言展开信纸，却在见到信中字体后瞠大了双目。“这、这是娘亲的字！？”
“你果然是个孝顺女儿，你娘过世这么多年，你却依然记得她的字体，也不枉是方华郡主的后人，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青瓷的双眸已然湿润，模模糊糊地看着信上的内容：
悲故土，一去沃野遭掠戮，靖康之耻心头怒。
伤哀怨痛深藏处，国无路，泱泱华夏如何复？
青瓷眼中泪水滴落，如珍珠般落在泛黄的信纸上。她连忙擦去泪珠，激动地说道：“太后，这、这是娘亲的词，是她的词。”
太后沉沉地叹一口气，说道：“是她的词，是她离开临安时，交给哀家的词。”
青瓷彻底震惊了，她的母亲离开临安的时候，那不是十多年前父亲辞官的时候吗？为何父亲辞官归乡，母亲要写这样的一首词交给太后？太后如今又把这首词拿给她看，又是什么意思？
太后幽幽地看着青瓷，问道：“你可知道你母亲毕生的愿望是什么吗？”
“是、是匡复宋室。”青瓷泪眼朦胧地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宫闱幽怨复又深 （4）
太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你母亲的胸襟令人佩服，她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个国家，她的这份爱国之情，连哀家都自叹不如。”
青瓷摇着下唇，泪水还在止不住地往下落。是啊！母亲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她又何尝不是？阎铮又何尝不是呢？
“哀家知道，你们从小就受你母亲的熏陶，必然是个爱国有志之人，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只重视眼前的利益。青瓷啊！哀家是如此的器重你啊！打从听到你在西湖诗会上做出的那首词起，哀家就知道，你就是哀家要找的人！”
青瓷一震，连忙站起身走到太后正前方跪下叩首。“承蒙太后重视，臣惶恐。”
“你不必惶恐，起来吧！”
青瓷摇摇头，依然跪在地上。
阎铮见状，虽不知青瓷为何落泪，也必然知道她是因为看了信上的内容，太后此次找他们进宫，意义非凡。阎铮也走下去，在青瓷身侧一同跪下，说道：“我和姐姐一起。”
太后又叹了一声，说道：“也罢！青瓷，在你心中，必然是认为哀家是个自私之人，对不对？”
青瓷一惊，忙道：“臣不敢，臣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太后讪笑着摇摇头，说道：“哀家知道，在你心中，你必定是介怀当年哀家与史丞相联手诛杀韩侂胄一事，你的母亲介怀，你的父亲同样介怀。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你的父亲才渐渐淡出朝野的。”
青瓷低着头，脑中闪过幼时母亲对她说的话：青瓷，你的父亲多么可惜，多么可惜就这样退出了朝野。可是韩侂胄被杀，百姓的心都寒了。百姓的心寒了，国家还有什么出路呢？
太后眼中竟也渐渐染上了泪光。“你母亲跟你父亲离开临安的时候，哀家知道，她是怨哀家的，怨哀家绝了百姓的念头，绝了她的念头。那韩侂胄是什么人？是北伐的主将，是讨伐金国收复故土的将军，哀家和史丞相把他给杀了，不是绝了百姓的念头，又是什么？”太后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可是、可是哀家亦有哀家的苦衷啊！韩侂胄本就是个志大才疏的人，竟用那个叛徒吴曦为副将，结果宋军在东线连连败退，根本无从抵抗。那时朝中议和呼声最旺，哀家迫于局面，只得答应金国条件，以韩侂胄人头作为议和的条件。这是整个大宋软弱无能，朝中大臣几乎没有刚强之辈，哀家、哀家又有什么办法啊！”
说到这里，太后竟是痛苦得掩面而泣。
谢道清忙起身，递过手绢，安慰太后：“母后，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啊！”
太后擦了擦浑浊的泪水，接着道：“青瓷，你可以信不过爱家，可是你不能信不过你的母亲！你可知道哀家为何要开办临安学府？哀家是希望整个国家整个朝野能多几个刚强的男儿，也不至于整个大宋都像那软柿子一样好欺负。”
“是，臣明白太后的苦心。”青瓷低低地说了一句。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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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幽怨复又深 （5）
“一直以来，咱们大宋都是重文轻武，这就造成了整个国家内里有余，刚劲不足。咱们国家的男子，除了那些江湖人士擅长武艺，普通的平民百姓哪会一丁点武功？反观人家金国和蒙古的男子，个个都是善于骑马射箭之辈，打起战来，大宋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太后仍是摇头，“你母亲的词最后一直在问哀家，泱泱华夏如何复？泱泱华夏如何复？青瓷，你告诉哀家，这泱泱华夏究竟该如何复兴？”
青瓷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是啊！那么大个国家，传承了千百年文化的国家，到底应该如何复兴呢？难道仅仅是一个临安学府就能够复兴得了的吗？青瓷无力地答道：“回太后，臣、臣不知如何作答。”
“不，青瓷，你知道的。你心里有一条路，你想把它走下去，可是面对这条道路上的诸多坎坷挫折，你却一直在摇摆不定。”太后忽然直勾勾地看着青瓷。“你想走，却又诸多顾忌，你顾忌自己的身份，顾忌朝廷的格局，你还顾忌你的父亲，你的弟弟。”
面对太后的说的话，青瓷不知如何应对，也许太后说的对，她是有这种想法，可她却根本没有一个方向。
太后站起身，谢道清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到青瓷的身边。太后低下腰把青瓷抚了起来，说道：“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女人干政，那是国家不容，法纪不容的。可是哀家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哀家的的确确是干政了，满朝大臣都知道，天下百姓也知道。青瓷，其实在哀家心中，也有这么一条路，一条比你的方向和目标更明确的路。”
“请太后明示。”
“哀家想……”太后停了下来，幽幽地看着青瓷。
青瓷心里顿时一阵发毛。
“哀家想让你嫁给皇上。”
“什么？！”青瓷和阎铮一起惊呼出声。
“稍安勿躁。”太后伸出手示意他们不必激动。“哀家知道，在你心里其实看不上皇上这样的凡夫俗子，既好美色，又不善国政。当今皇上是史丞相一手扶上位的，那时的皇子纮却是个贤能之辈，只可惜……”太后突然打住了，想了想，又道：“无论如何，皇上已继位多年，朝纲还算稳定，除了独宠贾妃，后宫无出之外，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青瓷默默地跟在太后身边，听着她说。
忽然，太后话锋一转，又说道：“青瓷，今日哀家对你说的话，千万不可向他人透露一字半句，否则你和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