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有人家-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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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立刻撇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就省了吧,我的脑子简单,可说不清这些奥妙!”
阿泰转过身,无奈地瞧着她花朵似的脸蛋,“那老子问你,你这真假以何作为判定?她又假在哪里?脸不像吗?”
“脸是一模一样的,表情特别生动入微,绝对不是易容的!”
“好,我们暂且先排除易容和幻术,认定此人和李燕妮长得一模一样……那么,在你看来,她又假在哪里呢?”
——丈夫发出这种奇怪的追问。
锦娘皱了皱鼻子,“哪儿都跟以前不一样。处了长得一样之外,完全是两个人!”
她把方才灵泉的事也详细说了说。
丈夫意味深长地说:“你这样说,只能证明她不是原来的李燕妮,但是,不能说明她是假的!真假这种事,很难说清的哦!”
妻子只觉云山雾罩,愣了一会,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究竟是啥意思嘛!老欺负人家脑子简单,你这男人太不厚道了!”
丈夫拿乔地微笑着,斜乜了她一会,才无奈地说:“你想事情不能死板啊。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以前你瞧见的李燕妮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呢?我的锦娘,局面越是复杂……你越要变通着想啊!”
锦娘凝固住了。
好似被一阵强电贯穿,从头顶麻到脚心……
没错啊,李燕妮是穿越人士呀!
谁知道她怎么穿的!
万一不是魂穿呢?
万一这世上本来就存在一个李燕妮呢?
锦娘瞬间有点毛骨悚然……
丈夫刮了刮她的鼻子,“怎么了你,傻了?”
妻子受到惊吓似的,用小孩般的眼神望着丈夫:“哥,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呀!你咋能这么厉害呢?”
“老子啥也不知道!”丈夫紧了一下腰带,“就是这么一说!你想问题就该各个层面都想到!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到底谁真谁假,谁有啥猫腻,都必须查证后再确定。先别急着下结论。”
锦娘懵怔着。
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其妙有种直觉,刚才他已经戳中真相了……
如果今天出现的这个李燕妮不是妖也不是鬼,“本身就是李燕妮”,无疑成了最有说服力的一种可能。
假如这里并非李燕妮所认为的是一本书,而是她的前世时空,那么按照穿越悖论,时空溯流时遇到自己的前世完全有可能的吧……
丈夫拿起妻子为他织的袜子,瞧了一会才往脚上套,“你分析一件事要从根子上往外发散,只看表面可不行,会把你自个儿绕死的。明白么,我的傻家伙?”
妻子凑上去抱住他的腰,崇拜得眼球都发颤了:“哥,天底下一定没有比你更聪明的男人啦。我怎么这么幸福呢!”
丈夫“抗拒”地僵着身体,坚决不被她软化,“老子这么聪明的男人,整天被逼着刷牙洗澡洗屁股,毛都快掉了,你还幸福呢……”
锦娘:“……”
门外响起“噗嗤”一声笑……
锦娘顿时脸一黑,连忙把障子门一拉,只见那徒弟端着脸盆站在外头,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锦娘想起刚才对丈夫撒娇的话,脑门子顿时冒烟了,简直想抽他两个耳刮子。板脸瞪他半晌,才没好气地问:“你滚这儿来做啥了?”
“回师娘,弟子给师父端洗脸水来了。”
“要你来瞎献殷勤!”师娘咬牙切齿。
徒弟咧开嘴,陪小心道,“……弟子只听见了该听的,不该听的一句没敢听。”
锦娘越发恼羞成怒,回头瞧丈夫,“你早知他在这儿吧?这种没规矩的样子你也不管管!”
丈夫满不在乎地走出来,拍了拍要炸毛的女人,“你跟个熊娃子计较什么……”
熊娃子眼巴巴的,满脸无辜。
锦娘瞪他一个大白眼!世上有十八岁的熊娃子么!
师父道:“今儿咒子诵了没?老子咋没听见?”
“回师父,弟子丑时起的身,默诵了四十九遍。”
师父把脸一撂,“自作聪明。半星子火候都没有呢,声音不放出来喉轮咋转得起来!以后要大声念!”
“明白了,师父。”
阿泰哼了一声,背着手去隔壁净房刷牙……
徒弟连忙跟上去伺候,请教道,“方才之事师父您再说说呗……”
阿泰没搭理他,把刷牙洗脸的一整套搞下来,把毛巾往徒弟怀里一扔,又慢步摇了回来。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个李燕妮的出现就是个契机。他们这样一来,才算咬住你的饵了!”他说。
锦娘倒一杯温水给他,“我觉得,她有可能知道我们怀疑她。”
“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一定想了法子让原来的李燕妮不敢出来。只要一个不出来,另一个就是铁打的真货!”
阿泰坐到茶桌旁,接过妻子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这理论听得妻子都傻了眼。
徒弟沉吟着,“看来搞清她们的来龙去脉就是推进此事的关键。”
阿泰捧着杯子不言语。面无表情地沉思着。
锦娘稍作犹豫,觉得不该再隐瞒他们,轻咳一声道,“其实,有件事我是知道的……原先的李燕妮之所以能隐身,是因为她钻到……空间里了……”
“空间?”丈夫和徒弟异口同声地问。
锦娘仔细措辞道,“大概就像仙家宝葫芦之类的东西。里头是仙乡洞府,能跟着人走!她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灵泉水就是那里头来的……”
秦漠陷入呆滞……
阿泰放下杯子,把双臂盘了起来。眉头纠结起来。
过了一会,他歪起嘴角,仿佛嚼到了难吃的东西似的,充满嫌弃地说:“能跟着人走的……空间?世上可能有这种东西么?”
锦娘心说,为何不可能?
半人半花的物种都有了……
丈夫伸出手指,若有所思挠了挠唇边的胡须,“能产生灵泉这种东西,必然是个大循环的精粹宇宙。这样的东西整天跟着她李燕妮跑来跑去?连这种白日梦都敢做,脑子果然有病吧!”
锦娘被他的智商碾压怕了,一听这话,不禁问道:“难道这里头有何猫腻么?”
徒弟也一脸饥渴瞧着师父。
丈夫一言不发,手指在桌上频繁敲击了着。
过了一会,扫视一眼自己的迷妹和迷弟,“先吃早饭吧,吃完老子亲自去果林里瞧瞧。真真假假,自有蛛丝马迹可寻!”
徒弟忙请示道:“师父,那么这个李燕妮徒弟先陪她把戏唱起来?”
阿泰缓缓站起身来,冷笑道:“没错,陪着他们热热闹闹往下唱。让人把秘道里的人放了,晚上摆宴赔罪,把那个李燕妮也请去。”
徒弟歪起了嘴角,“是。”
*
吃完早饭,锦娘和丈夫沿着河岸向西慢行。悠闲晃到李燕妮家的果林外,很快看到守在那处的三个侍卫,以及侏儒“小太岁”。
四人如乘凉似的,散漫坐在林边草垛子上。
听到他们的步声,齐齐扭头看过来。
锦娘一瞧他们的脸,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这些人不知是饿了、困了,还是怎么了,看上去都很倦怠啊……
作者有话要说: 燕妮就是回到前世,然后前世还有个她,一直潜伏在暗处。。明天还会进一步揭秘。
第43章 再别
那种倦怠; 让锦娘想起那位乡簿大人。眼前这些人半死不活的样子,与他如出一辙。
——好像灵魂变薄了,难以再支撑沉重的肉体; 随时都会一头栽地。
阿泰冷漠地瞅着他们。
小太岁等人也目光空洞地回视他,犹如两个陌生物种之间在对望。
之后,阿泰默默别开了眼,进桔林里转悠去了……
锦娘站在林边没动。
寒冷的空气中,桔树叶子青绿喜人,泛起水灵灵的光芒。即便过了果实季,仍有不少饱满的桔子缀在枝头。
灵气充沛到了极点……
锦娘悄悄探出花丝; 试图感受李燕妮的气息。
然而; 毫无意外,一无所获……
阿泰晃悠了一会儿; 面无表情走了出来; 对妻子说:“走。”
正眼没瞧草垛上的几个。
那些人对他也毫无兴趣; 倦怠至极地望着林子里。
好像守望这片树林成了他们余生唯一的使命。
“毕竟是你徒弟放这儿的人,你不问问么?”
丈夫说:“该问时再问。”
走出很远; 锦娘悄声说:“哥; 他们都被控制了吗?”
“他们是小角色; 谁稀罕控制他们?”
“但是……”
阿泰紧接着说:“虽不像受到了控制; 却毫无疑问遭到了灵洗。一部分生机被掠夺了。”
“……怎么没像长贵那样变老?”
“长贵嘛,对方那是想索他的命。下死手了。”
“咦,为什么?”
“不知。”阿泰说,“这些人遭受灵洗的程度较轻。对方目的不是针对他们; 而是……”
他意有所指瞧了妻子一眼。
锦娘悟了,“是做给空间里的李燕妮瞧的?”
“嗯,一定是足可惊吓到她的场面,让她轻易不敢出来。”
“比如,一个和她长得相同的女子,跟那些人……”
丈夫嫌恶心地吸吸鼻子,“不要想这种事,锦娘……老子要吐了。”
锦娘立刻闭了嘴。
她男人虽刚猛,“娇柔”起来也不是常人能比的。
“哥,接下来去哪?”她转移话题道。
“……去找长贵。”他目的性鲜明地说。
长贵家就在果林附近,大坝的另一侧。
还没上坝头,两人看到他在地里撒麦种。
他穿着一身灰衣。个头不高,脸庞清秀,比之从前疯狂的模样,此刻瞧上去极冷,眉眼深处藏了冰山,清莹剔透,无情无欲。
“喂,你小子!”阿泰站在田埂上,对他招了招手。
长贵定定瞧他一会,最终放下臂间的柳篮走了过来。
阿泰瞧一眼他脑门的咒印,低沉问道:“你身体如何?”
长贵垂了眼,对他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耽误你一会,有些事想问你。”
“什么事?”长贵清冷地说。
“关于李燕妮……”阿泰缓缓盘起双臂,找不到合适措辞般顿了一会,“虽然这么问很冒昧,我想大略了解一下,你们如何开始的?”
长贵从他脸上收回目光,看向那座红楼。明明近在眼前,他却好像看着千山万水之外。片刻,才冷冷说:“哥哥是想问燕妮何时变得不同的吧?”
锦娘:“……”
被灵洗过的人竟还能如此敏锐么?
阿泰的目光笔直望住他的脸,“你这么认为也无不可。”
长贵沉默一会,用回忆的口吻轻缓地说,“燕妮是个善变的女子……我们打小儿住得近,年岁又相当,常在一块儿玩。小时她很顽皮,活蹦乱跳的,经常领着我一起闯祸。她性子野,天生不爱拘束,谁惹她就跟人打架,个头不大,村里倒没几人打得过她的,你进村子晚,可能不晓得她那会儿多厉害。”
锦娘瞧丈夫一眼。
原来他很晚才进这村子的吗?
咦……
长贵又静静地说:“可是,后来有一天,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哦?”阿泰低应一声。
“她变得安静,冷漠,好像一下子长大十岁。对我也……发自骨子里排斥,一点兆头都没有就不睬人了。”
“那时大概多大?”
“十岁上头……”长贵略作回想,瞧了他一眼。
锦娘疑云罩顶。
性格突变这种事,听来像被穿越了,但是,李燕妮不是才穿来一年多吗?
“之后呢?”阿泰问道。
“之后,大概四五年内我们没有往来。起初我……很伤心,没了她领头好像连怎么玩都不会了……但是,随着一天天长大,小时的情谊也就淡了,几个月见不着人也不觉什么。”
“经常几个月见不着她?”
长贵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又从鼻孔里叹了出去。“嗯。他们全家都神出鬼没的,门户经常关着。跟邻居也不往来。”
阿泰皱起了眉,沉默片刻后,问道:“但是,后来某一天,李燕妮又变了回来是吗?”
长贵瞧他一眼,点头道:“没错。就在前年夏天那会子……”
“前年夏天发生了何事?”
长贵垂下眼睑,抿住嘴唇。
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天……是个月圆之夜。晚上很亮,河里像铺满水银似的。我……在河里洗澡。”
锦娘挺紧张的,好像来到了剧情的高点,悬心吊胆地猜测道:“然后,燕妮就从天而降了吧……”
“然后,说来哥哥可能不信……”
长贵清莹如洗的眉宇间浮出一抹黯然之色,“那时候,燕妮突然从树上掉了下来……落到了我身旁。”
锦娘忍不住插嘴道:“是从树上掉的,还是空中掉的?”
长贵困惑地顿住,半晌才问,“有区别吗?总之就是上头掉下来的。”
“你还记得……她的衣物是怎样的吗?”锦娘问道。
长贵眨动眼睫,微微把头偏向了一边,轻声说,“她当时……身上没衣物。掉下来后傻得像个孩子。我拿自己的外衣把她裹住,把她送回了家……当时,她好像在做梦,问我……”
“问你什么?”
长贵难以启齿似的沉默着,之后却又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她说的话很怪……她说,你是我梦里的情郎吗?”
锦娘眼角微微一抽。
阿泰面无表情道,“你送她回去后,她父母是何反应?”
“没啥反应。把人接过去,训斥了她几句。”
阿泰闻到臭味似的皱起鼻子,“一个未嫁之女在夜里被男人送回来,身无寸缕的,父母只是训斥了几句?”
长贵极其缓慢地点了个头,似乎回想起来也觉不可思议。眼神里多了点怔忡。
田间气氛一时沉默下去。
隐约之间浮起一层荒诞的滋味……
少顷,阿泰总结式地说:“之后,你们就又重归于好,往来频繁。并且,因为那次夏夜的事,经常有亲密之举是吗?”
长贵没说话,不堪回首似的闭了闭眼。幅度极小地点了个头。
阿泰的胸腔里发出一声深沉的回音,“唔——”
他瞧了妻子一眼,向那长贵说:“往事已矣,你莫要挂碍太多。一切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