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缈-第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宜妃眼里笼上一层怜惜:“你总是这么倔,何苦呢?这一倔,多少年了,偏平日总不肯爱惜自己。”
宜妃话里有话,我仔细察看良妃表情,她却不动声色,依旧是有礼却疏离的笑:“姐姐也何苦总执着着?我早已不在意了。”她顺手指我,向着宜妃道:“这是盈雷,她姐姐就是刚进九阿哥府上的吟秋。”
宜妃好生的打量了我,笑道:“我看着,有些像妹妹年轻时的品格。怪道芷蓝她们说妹妹偏疼她呢。”
我闻言,不禁看了看良妃,她也正看我,眼神交汇时,一个惊讶,一个了然。“我倒没察觉,长的倒不甚像,大约神情有些相象。”
“对,就是神情,妹妹第一次见到我时好象也是这样,好象很好奇,又好象什么都不在意。”宜妃又仔细的将我上下打量番。
我讪讪的笑了笑,目光瞥向姐姐。她正听的专注,微带笑容。我心里一阵暖流,本一直没有真正把她当姐姐,毕竟我确比她大些。但她的关心给了我前所未有的体会。我太习惯于把身边的人当作弟弟妹妹,而她,是第一个让我感到自己也可以是被宠的人。
对她微一点头,她了然,微微颔首,便和身边的九阿哥低声交谈。九阿哥淡淡的点头,她却喜颜于色。我正思索着什么时候不着痕迹的离开,却听到良妃问道:“今日翎儿怎么没有来?”
只听宜妃笑道:“那丫头,算来成亲也有几年了,还是烈性不改。就昨儿个,骑马居然绊着了,今天没法跟你请安来着。”
良妃倒也不觉奇怪,只是向八阿哥嗔道:“你也不知会一声,回头从我这拿药回去,嘱咐她好好休息。”
看来,八阿哥虽然因为八福晋而落下惧内之名,但良妃显然对这位儿媳并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有所抱怨。好一个良妃,好一个郭络罗&;#8226;翊翎。我的好奇不免又多了几分。
八阿哥微微一笑,道:“只是小伤,翎儿和我都不敢惊扰额娘。不过,额娘的寿礼她一早准备好了,让我转告额娘别为她失了兴致。”他的声音轻柔,娓娓道来,听者无不如沐春风。
身边早有小太监捧着一锦盒,云晓上前接过。良妃轻道:“好生收着。”
“原来八嫂摔伤了,八哥也真是的,早些说,我和九哥也能去看看她。”一个洪亮的声音,我转头,见与九阿哥同来,料到便是和八阿哥较亲近的十阿哥。没有八阿哥的文雅,没有九阿哥的俊美,十阿哥生的是浓眉大眼,体格强健,虽在人群,但说话没有丝毫忌讳,关切的意味溢于言表。
八阿哥淡笑道:“怕是你们去了,她愈加不得安生。尤其是你,再撺掇着她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到时收拾残局的还得是我和九弟。”
十阿哥挠了挠头,讪讪道:“都多久以前的事,还不是年轻气盛,现在,我哪敢?”
想来,八福晋和他们几兄弟相处愉快。倘若只是个蛮横无礼的刁蛮格格怎入得了这些阿哥们的眼?
众人皆笑,大约是想起从前他们的趣事,一时,其乐融融。
门外的小德子进来报道:“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到。”
我心里咯噔一下,竭力维持平静无波的样子。倘若一直忽略他的存在也好,却不能阻止他的突然出现带给我的惊扰。
十阿哥大笑道:“老十三、老十四也来凑热闹。今儿个,要好好乐上一乐。上次跟老十三拼酒还没分出胜负呢。八哥今天不许拦我。”
八阿哥笑容不减,但眼里依稀可辩的不赞同。还未开口,只听九阿哥一旁责备道:“老十又没分寸了。今天是良主子的寿辰,怎容许你胡来。”
十阿哥自知失言,转过头不再做声。门口进来两个颀长的身影,一个白衣的清朗、一个紫衣的骄贵,俱是丰神出众。
“老十三、老十四给良主子贺寿,”两人异口同声,行一大礼。说了些吉利话后十三笑道:“听闻今天是良主子的好日子,胤祥皮厚,特来讨杯酒喝。”
十阿哥接口道:“老十三,今儿个我可不上你的当,要拼酒,我们另外找时间去。”
十四朗朗一笑,奇道:“今日十哥可变乖巧了,我在路上还跟十三哥商量谁抬十哥回去呢。”
众人大笑,十阿哥脸一阵红一阵白,正想反驳,看看八阿哥,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十三和十四都将寿礼奉上。良妃不经意的望了望我的方向后,轻道:“盈雷,你把东西都收进去吧。”
我一愣,随即明白她是让我和姐姐内堂见。瞥见姐姐不着痕迹的退席,我整了整情绪,走向十三和十四,发现自己竟那么害怕见到那双眼睛。
双手接过他们的锦盒,对上十三有些讶然的表情。我急忙转身,步履匆匆。他,可会认出我来?
将收到的锦盒安置好,我领着姐姐进我的房间。坐在床沿边,她抓过我的手轻轻的抚过,叹道:“手有些粗了,也清减了许多。你自小娇生惯养,这两个月可把你折磨的。”
我失笑:“何曾到折磨的地步,姐姐太过夸张了。”
“良主子待你是真好?”她虽听到宜妃如是说,却还是不能放心。
我点点头:“她给了我相对自由的空间,我也不能奢望太多。”
她闻言放心,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铺满琳琅的首饰和冬衣。“天气就要凉了,你自小怕冷,这边寒气又重些,自个儿要当心。这些冬衣好生收着,若不够,托人给我送信去。这些首饰虽平日里不能装扮,但用来送给宫里的姑姑、公公什么的,还是能派上大用场。这里不比家里,你不能只顾着自己的世界,凡事谨慎,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好,都要处好。明白吗?”一字一句都说的极慢,仿佛怕我听漏。
我不想自打进宫后的第一次见面便有些伤感,压下心头的那股暖意,打趣道:“虽说九阿哥富甲一方,也不兴你把他的家私都往我这搬呢。”
她轻笑,说道:“今日在席上看你有些沉闷,还以为你又转回性子了。听这话,还是没改。”
“可改不回去了呢。现下这个比较讨姐姐喜欢,又有好衣服穿,又有好首饰送人,哪舍得改。”我逗她,她边笑边摇头。
“今天九阿哥自个儿福晋都没带着,独独带了姐姐,又让姐姐搬运他的家私,想来,待姐姐很是不同。”他虽一张冷凝的面孔,却并非无情。单看他对八阿哥和良妃的敬重和维护便能看出冷漠也许只是某种外壳。在这个皇宫生存的人,又有几个人不是带着面具呢?
“爷待人都是一视同仁,带我来,听说是良主子托八阿哥求的情。这良主子对你,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她略微思索,目光跳跃,“方才额娘对良主子的话可有深意?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和良主子相象。以前我还妄自猜测,以为良主子要你是因为额娘的关系,可今天听额娘口气,她竟是一点都不知情。不过,我也是,良主子本也无须因着这一层关系而有所表示,是我高估自己了。”话到最后,逐渐低沉,隐隐的自嘲。
我揽过她肩膀安慰道:“姐姐不必多想。就像九阿哥待你,与众不同未必是件好事,一视同仁有时反而是种保护,端看你如何看待了。良主子待我好,我虽感动,却始终有些战兢,不敢揣测她的心意。所以姐姐,祸福相倚,不必过多纠缠于这些表面的东西。吃醋的女人可不美。”
“你这丫头,果然是长大了。我也真安心了。”她凝神想了想,问道:“可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
我一怔,没有领会她的意思。
她努了努嘴,笑道:“八阿哥可是连裕亲王也称赞的阿哥。我想,良主子既待你不同,这上面你也得上心些。”
八阿哥?别说我不愿意把自己的终生和这些皇子阿哥牵扯在一起。倘若不得不牵扯,那也不会是他。不能阻止脑海里某种念想的升起,我连忙回道:“姐姐开玩笑了。八阿哥对他福晋的好相信谁都能感觉到,我现下是什么身份,何必做这想头?”
“刚还说我,落到你身上就龟缩起来。你毕竟是秀女出身,何苦妄自菲薄?”
不是妄自菲薄,这个皇宫的真情能持续多久?难得八阿哥那样的人品,就算良妃果有其意,我也不想去破坏这个宫廷仅有的那份专情。“姐姐,我所梦想的人便是能像八阿哥对八福晋那样,即使他有千百个理由纳侧福晋,他依然会去维护他的那份一心一意。既是这样,我为何要去做那份感情的第三者,而不能等待属于我的一心一意?”
“你竟是这样的念头?”她一惊,“八阿哥可只有一个,你如今身在皇宫,去奢望这些根本是妄想。那八福晋何等的身份,又是何等的性子,若非如此,八阿哥必然不会担这惧内之名。”
“这宫里没有,却不意味着外边也没有。”
“可到你出宫,若要再寻这样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她不赞同的摇头。
我微笑:“如果我不能强人所难要求到那份一心一意,也不会让别人强了我的难,委曲求全。倒不如,就此一个人,安然的过一生。”正是渴望着那感情应有的唯一,才会有昔日锥心的痛,才会一味的想逃开,才会落在这里,自以为这才是偿愿。这些日子将良妃的寂寞看在眼里,她虽淡然,可那是用多少的落寞才换得的云淡风轻?我自问做不到。
“这真真是看书看魔了,怎一堆希奇古怪的念头。倘若让爹知道了,又得伤心了。”她搬出爹,倒让我着实叹息。爹虽然对她冷淡,她却终是在乎爹的感受的吧。
我无奈的耸肩,只得暂停这个话题,她毕竟是为我好,只是那三百年的鸿沟,她填不满,我也填不满。
清烟缈(8)
秋意
已是深秋,走在庭院里,总有落叶猝然间跌落。常常望着这一情景出神,无论风如何的百转千回,都抵不过最后的命运。
良妃的身子在入秋后一天不如一天。御医总是说她先天就有不足之症,精心调养,慢慢会恢复。可不管吃多少药总没有见效。想起宜妃说的话,这病恐怕还是在心。
虽是秋天,但冷的刺骨。良妃性本畏寒,此时更是终日卧榻。她不渴睡,却是失眠。每每晚上静心写字,大有不管不顾之意。凝芳她们虽心里着急,但素知她外表温和内心固执,难以劝服。
我想了几个晚上,回想曾经看过的饮食,终于有了主意。跟小厨房的人招呼过后,我便有了新的差使——熬粥。
还记得看《大长今》时,朝鲜宫廷里秋冬季节皇帝的早餐里必备驼骆粥。这驼骆粥就是把米磨碎,然后加入牛奶。将大米在水中泡软,用筛子捞取,加水入锅用大火煮沸,再用文火慢慢熬。再将牛奶缓缓倒入锅中,一边搅拌,待到再次沸腾后出锅加入适当的糖。
这粥色泽乳白,混合着谷香和乳香的味道,连我这个出品人都有些食欲倍增。小试牛刀的感觉让我对自己也添了些信心,原来并非一事无成不是吗?
“好香,盈雷,你在做什么?”云晓踏进小厨房后,便被那香味所吸引,打开蒸笼,是我将红枣泥、栗子丝和糯米粉混合搅拌均匀后做成的红枣栗子糯米糕,这红枣和糯米都有减压安神的作用,对促进睡眠有所帮助,“看着就觉好吃。怪道遍寻你不着,原来是躲起来开小灶来着。”
“这话也是混说的?”我睨她一眼,答道,“这是给主子做的。主子是寒性体质,这驼骆粥有温胃驱寒的功用,这红枣糕能安神助眠。”
她微笑:“原来是记挂着主子,那快给主子送过去。八阿哥正给主子请安呢。”
八阿哥也在?一直不自觉的避开这些阿哥们,尤其在姐姐说过那番话后。但见良妃并未刻意让我见到八阿哥,相反,看似有意无意的隔开了我跟他,姐姐的想法果然有些一厢情愿。
推门进入里间,果然见八阿哥坐在床头,轻柔的笑着,正在说着什么。良妃带着宠溺的目光静静的看他,依然是我曾见过的表情,怜惜混合着忧伤。
那眼神总让我觉得不安。
“主子,该用晚膳了。”我轻声说道,打扰了母子俩其乐融融的画面。其实,这幅画面相当的赏心悦目。
“闻着很香,是什么?”难得看到良妃也有几分动心的神情。
“回主子,是驼骆粥。现在深秋夜寒,这驼骆粥能驱寒暖胃,主子服食起来再合适不过。”我递过滚热的粥,没有意外的捕捉到八阿哥深吸口气的表情,动作很轻微,丝毫没有破坏他的优雅。
良妃浅尝了几口,笑道:“手艺不错,这天冷,是该熬些粥来补补。”
“主子若喜欢,盈雷自当尽心尽力,主子保重身体就好。”不知怎的,虽然对她始终有些疑虑,但长久相处下来,竟有些类似亲人般的感觉。每每看到她用一贯的温雅来掩饰心底的寂寥,会感同身受。
“恭喜额娘得了个贴己的丫头。盈雷,好名字。”八阿哥淡笑的注视着我,“你就是九弟府上新来的那位福晋的妹妹?”
“回八阿哥,奴婢正是。”小心酌词,不敢多说一句。
“既是如此,也不必那么拘礼。”他一眼看出我的拘谨,果然是康熙的儿子。回过头,他笑着对良妃道,“难得额娘有精神,胤禩就陪额娘一同用餐。”说完,对我轻轻眨眼。
原来是想喝粥,说的好冠冕堂皇。我没好气的撇撇嘴角。良妃也淡笑道:“好,就让芷蓝再送一份来。盈雷也不用走了,就留下吧。”
她说的淡然,却让我心跳加速了几拍。不一会儿,芷蓝把粥和甜品一道送来,见八阿哥对红枣糕情有独钟。据说,爱吃甜食的男人多半内心温柔,看八阿哥行止,倒觉这个论断并非毫无根据。
“这是苏杭的特色?果然精致诱人。”看他吃的斯文,让我好一番感叹。
“这倒不是,这是家中一个叫长今的丫头教我的,她却是北方人。”朝鲜坐落在中国东北部,我可没撒谎,顶多变换了她的身份,小小的自我满足下。我不觉偷笑,笑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