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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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景呼吸声很重,仿佛负伤的野兽,艰难地喘息着,最终哑声道:“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可是你呢?若你看不见了,以后该多难受?”
他很坚决,坐下来捧着她的脸,轻吻了吻她的眼睛:“你不喜欢待着内宅,喜欢处理外事,倘若看不见了,那怕是不能处理公务了。”
他很爱自己的孩子,哪怕还没出生。
只是另一边是妻子,那只能不要他了。
“你还喜欢游觅河流山川,待复了仇,天下大定,我们就能四处走走,这若是看不见了,该如何是好?”
邵箐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游觅山水,但她每每看见好的景致,那双杏目总会更亮一些。原来魏景一直都留意着,一直都放在心上。
他为了她,坚决舍弃了自己期待已久孩子,哪怕他心痛难忍不下于她。
邵箐泪流满面。
她何其有幸,能拥有这样的一个他。
邵箐再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拥抱着他:“夫君,夫君。”
“阿箐。”
魏景眸中也泛起水意,他重重吸了一口气,大力回抱她。
夫妻紧紧相拥,他低低哄着:“阿箐,听我的好不好?”
“你不必愧疚,这全是我的决定,你听我的就是。”
他声音嘶哑,只不忘将所有责任揽在身上,就怕她愧疚不安。邵箐心里难受极了,只她依旧坚定摇头:“不好。”
她稍稍拉开二人的距离:“我不同意。”
她脸上还沾着泪,浓重的鼻音,但神色却认真。正如邵箐了解他一样,魏景也足够了解自己的妻子。
她很认真的,她性子还倔,决定了怕是难以更改。
魏景一下子就焦躁起来。
说舍了孩子,每出口一次都剜心似的,他只能尽力隐忍忽视,可他却连妻子都无法说服。
不舍,心痛,疼惜,焦急。
胸臆间的情潮涌动到一个临界点,魏景喘息更急,他怕自己按捺不住碰到她,坐不住站起来回踱了几步,“砰”一声重重击在榻旁的高脚方几上。
“夫君!”
只这突如起来的动静却惊着了邵箐,她原怕他起身不肯听,心里一慌忙伸手去拉,只她看不见,误判断了榻沿的宽度,让被子一绊差点扑下榻去。
“阿箐!”
魏景大惊,忙一个箭步上前将妻子搂住:“可是磕到了?疼不疼?何处疼了?”
他一叠声追问,自责:“是我不好,我不该走开的,是我……”
“不是的,是我太急了。”
邵箐摸索着亲了亲他:“你好得很,你再不许说自己不好。”
自从中箭垂危之后,她再听不得这些说他不好的话,忙不迭就打断。
魏景心里酸酸涨涨的,抱紧她:“我不对,我再不说。”
“阿箐,……”
“夫君你先听我说。”
邵箐摸索着捂住他的嘴:“你先听我说好不好?”
魏景如何会说不好?
“好,你说。”
“我也不想失明的。”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两人的情绪反平静了好些,邵箐脸贴着他的颈窝,低低地说:“若是以后都看不见了,我也会很害怕,很难受。”
“只是我还是想赌一赌。”
魏景似乎想说话,邵箐捂住他嘴的手又用力些,她想一口气说完:“七成可能痊愈呢。即便余下三成,也不一定就是完全看不见的,还可能会恢复一些。”
“夫君,要是我直接就打了胎,我余生肯定会后悔自责的,再多的孩子也不是他了,我会想,我当初若是坚持一下,会不会就两全了呢?”
她是母亲,却亲手扼杀了孩子的生命,邵箐喃喃:“我会反复地想,这辈子都不会安宁的。”
两全的几率真真不低的,邵箐捉住他的手,探入衣摆内,直接覆在隆起的肚皮上。
“夫君,若真不幸运,我固然会很难受,但我想我不会后悔的。”
她仰脸看他,低低道:“求你了,好不好?”
掌下是温热的肌肤,坚实的隆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饱满而极具生命力。
妻子说的,魏景何尝不知?
一切只是因为更珍爱她罢了。
只她此刻不哭不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细细诉说着自己的感受。
她想得很清楚了,她不想余生愧疚后悔。
魏景又何曾想?
掌心暖热的温度仿佛能炙烫掌心,魏景几次张嘴,拒绝的话却再说不出口。
邵箐脸贴着他的颈脉,静听一下接一下有力的搏动,她低低问:“若是我真看不见,你就不喜爱我,不领我游觅天下了吗?”
魏景登时急怒:“胡说八道些甚么?怎么可能!”
邵箐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安抚他:“那不就是了。”
“那你就再多疼我一些吧。”
她神色间流露出一丝脆弱:“你多疼我一些,我就算看不见,也不怎么害怕了。”
“好,好!”
魏景喉头哽了一下,眼眶热意潮涌:“好,我多多疼着你,不管将来如何,也绝不教你害怕。”
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
邵箐坚持,魏景最终还是默认了。
次日她告诉颜明,他没有吭声,只是颜明看了魏景一眼,休息了一夜,他黑眸中的血丝反而又添了些。
暗叹一声,颜明罕见安慰人:“即便不能痊愈,她也未必彻底看不见。”
魏景勉强扯了扯唇。
定了定神,他柔声对妻子说:“我们要过去那边。”
既然决定了,那针灸就开始了。魏景和妻子说罢,就轻轻抱起她,将她放在昨日那张美人榻上。
一支支柔软的金针经过煅灼,刺在邵箐眼角颜面发顶的穴位上,之后又是揉按穴位,最后再涂上颜明连夜制好的药液。
药液涂上去,有一种灼烧的感觉,还熏眼睛,邵箐没敢睁开眼皮子。
颜明让她去睡一觉,并道:“三日一次,直至坐满月子。这段时间需放宽心绪,少大喜大悲,其余一如旧日即可。”
夫妻二人仔细记下,待颜明走后,魏景将妻子抱上床,掖好被子:“睡吧。”
我守着你。
邵箐摸索着想握他的手,他立即将手放在她的掌心,邵箐轻声问:“你不歇吗?”
她是个拿定主意就不再烦恼的人,又有身孕睡得沉,但她知道,他肯定没睡好。
魏景却说:“我不困。”
邵箐想了想,就说:“那你到前头去吧,前头该很忙的。”
战事,安王,还有诸多要紧政务,怎能一直耽搁?她笑道:“你去吧,我想你了就让平嬷嬷唤你。”
昨日起夫妻寸步不离,他亲自伺候她梳洗沐浴穿衣,半点不肯假手于人,每挪动一步每发生一件事,总要先告诉了她。邵箐清楚屋内的布置,脑内立即清晰浮现出当时画面。
他的实际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珍爱她。
身体紧贴在一起,心也紧贴在一起。
眼睛看不见了,其他观感更加敏锐。
每当她以为他已经足够爱她,满满的几要倾泻的时候,总会发现,原来他的爱意更加深沉。
邵箐轻声说:“夫君,我想亲亲你。”
魏景胸口一阵酸涩的满涨,忙俯身低头,以唇相贴。
轻柔辗转的一个吻,很温柔,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万分珍重之意。
“睡吧。”
魏景怕她情潮翻涌落泪,颜明说这药刺眼睛,柔声哄道:“你睡了,我再到前头去。”
邵箐冲他一笑,乖乖“嗯”了一声。
颜明的针灸和药物,有那么一些助眠成分,以便药力更好吸收。很快,邵箐呼吸变得绵长,睡了过去。
魏景静静守着,视线没离开她的脸。
可以看出,她是真的不后悔的。
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又探手,隔被轻轻抚着她的腹部。
那好吧,那就把孩子留下来吧。
这般告诉自己后,沉甸甸的心头忽一松。只是接着又很难受,夹杂着隐忧。
久久,他平静下来。
他俯身,轻轻拥抱自己的妻子。
他会很疼她的,很疼很疼,到她不管将来如何,也不会感到害怕和彷徨。
……
魏景守着大半个时辰,才悄悄站起,招了平嬷嬷和春喜来,压低声音嘱咐了一遍,又回头给妻子掖了被子,才往前头去。
他真不想离开她,只前头确实有不可拖延的事务,他本来想在屋里处理就是,但想想还是不打搅她睡觉和休养。
魏景心情并不怎么样,神色淡淡进了外书房。
“前线战况如何?安王呢?”
提起安王,魏景黑眸闪过一抹沉沉的暗色。
韩熙忙奉上信报,拱手禀:“前方战报,灵城下,曲阳北也刚被攻占。”
曲阳郡已被己方悉数取下。
这是个大好消息,只韩熙却未见喜色,顿了顿,他道:“可惜,安王脱逃。”
作者有话要说: 舅母的话,明天就到她了。毕竟这女人已经关起来跑不掉了,得先紧着处理战报。
第121章
魏景离营的当夜; 安王一方就发起了突围。
卫诩道:“寅末卯初; 是最好的突围时机。”
初冬时分,寅末卯初; 正是黎明前那最黑暗之时。
己方的困境,敌方必然清楚,明日的突围战; 彼此心知肚明。
天蒙蒙其实是最佳突围时间点; 天亮了,视野的障碍大减,而又没有亮全; 给敌方带来不少阻滞。
然可惜这点敌方也清楚,这最佳突围时间,敌方必已做好准备,安王一行撞上去反而弊大于利。
卫诩索性舍弃; 选择黎明前最黑暗那会。
己方视野不明,敌方也是。攻其不备乃上策。况且黎明在即,他们正好冲到山下; 最大限度接近林木茂盛处。
“正面道口、左后方坳口、东南北林木稍稀疏三方,益州军必陈重兵。”
地域图早丢了; 卫诩随手折了一枝丫,在潮润的泥地上划了个简陋的阵地图。
“我们只能选西边。”
实话说; 哪一边益州军都不会少,只能尽量选好一点的。西边林木茂盛地势崎岖,益州军不好陈军; 但己方也不好走,不过它还是有个好处的,一旦突围成功敌军不好追截。
相比起道路艰难,还是益州军更让人忌讳。
卫诩之策,众人信服,安王环视身边诸臣将,沉声道:“突围之战艰,诸位需尽力靠拢,切莫四散。”
寻常兵卒易得,良臣勇将难觅,郭淮陈昂等人乃是他最后的根底。到了此时此刻,安王能舍弃残兵,但他不能舍弃多年积攒下来的人才。
众人也知凶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俱郑重应喏。
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到寅时末,突围之策议罢,诸人抓紧时间休息。
卫诩倒不怎么累,他精力充沛,主动接过守夜的任务。
夜深人静,雨淅沥沥的,渐渐小了,只寒冷依旧。卫诩眺望山下星星点点的昏黄,缓缓踱步至石台侧,余光却瞥见地上蜷缩着一个很小的身影,耐不住山间严寒,睡梦中瑟瑟发抖。
一看,此人下巴尖削脸色青黄,正是傅沛。
定定瞥了片刻,卫诩收回视线,淡淡踱开。
寅时,山上悄悄动了起来,万余兵士集结完毕,安王鼓舞一番士气,一声令下,疾冲下山突围而去。
傅沛也被带上了,这未必就不是个护身符。
不过吧,漆黑混战,普通兵卒看不清也不认识傅沛,这附身符在眼下却不大好使了。
突围战非常艰难,一冲出道口立即惊动益州军。益州军反应极快,即使卫诩选的时机非常不错,也能没占多少便宜。
敌军如潮,喊杀声震天,汹涌似要淹没安王一方,即使有卫诩在,有陈昂徐苍等大将在,也处处险境。
最险时,安王祭出傅沛。可惜天黑,普通将士混战中更是没空细想平海侯幼子是哪个,偶尔有想起的也认不出人,战场可是没暂停的。
傅沛用不了,就是彻头彻尾的累赘。当时安王身边这万余军士已折了八成,敌军包围圈已压在百丈以内,真真是命在旦夕。好在,耳边及时响起卫诩的声音。
“再过三十丈,就是密林!”
卫诩长刀一挥拨开箭雨,提醒安王做好准备,他脚一蹬,要直接携后者窜入林间。
安王立即将手上的傅沛一扔,一手提刀,一手抓紧卫诩手臂。
傅沛重重摔落在地,痛呼一声。
这种情况被扔下,必是死路一条,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踩踏致死的。
不过卫诩回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拔地而起的瞬间他抄起马鞭一甩,将地上的傅沛卷起。
二人缀了一个尾巴,在朦胧晨光中一闪,已窜入林间。
入了林,卫诩能百分百保证二人安全,脚尖一点往前飞纵,他瞥了眼刚提在手里的傅沛,笑笑:“这人后面还能用。”
确实能用,若非迫不得已,安王不会扔下,不过他嘱咐:“谨之,若力有不逮,扔下就是。”
“这是自然。”
……
安王最终突围成功了。
但很惨烈,诸臣将折了近半,万数军士仅余数百。他率着数百残兵,在侥幸不死的陈昂徐苍等将护卫下,仓皇逃回汉寿郡。
益州军当日下灵城,两日内全面攻占曲阳郡。
安王十八万大军出征,数百而归,大败之惨烈到了极致。
但季桓等人还是万分愧疚自责,居然让安王给逃了,下了灵城后,他立即手书一封,向魏景请罪。
……
“逃了。”
魏景眉宇间沉沉的阴鸷。安王,这导致他妻子遭逢此祸厄的罪魁祸首,他就是将其万剐之,也难泄心头之恨。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魏景目光森然,却没责怪季桓,有那卫诩在,他离了大营,就有安王成功脱逃的心理准备。
翻开另一则讯报,正是安王的现状。
安王逃得也很不易,后面有益州兵穷追不舍,搜索包抄,一行人只能不断改变方向。万幸的是山高林密,连绵不绝,最终还是摆脱了追兵。但等到他逃回汉寿关口时,已是数天后的事了。
彼时益州军已全面攻占曲阳,他险些再度被困。
安王立即将汉寿郡守军压往西、南接边境的城池关口,据守不出。最新一则信报,守军各自奔赴指定城关,而安王本人却发了一封奏折往洛京,并连夜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