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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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徐苍,是便宜他了。”
装裹,棺木,特地使人运回冀州,又抚恤族人,一个背叛者如何当得起此等待遇?
但为了军心稳定,安王不得不做了。
他目光阴鸷,切齿:“此等叛贼,当挫骨扬灰!”
当初安王下令,所有臣将都得仔细搜查,结果出来,他欣慰又愤恨。
欣慰的是,追随他多年的郭淮陈昂等人果然无一丝异常,忠心耿耿。
然愤恨的是,徐苍,当真有不妥。
从徐苍的帐内,搜出他珍藏的一柄匕首。
此匕,乃当年齐王率大楚北军第一次击败鞑靼,徐苍立下大功,齐王亲赏给他的。
安王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乃从前魏景随身之物。
从北疆到南陲,从荆州至冀州,辗转大江南北,长达五六年的时间,这把匕首居然还能好好地带着身边。
徐苍果然心怀旧主。
谁是通风报信的内贼,已不言自喻。
安王恨不得将此贼碎尸万段,但他知道陈昂等人和徐苍的情谊,更知道此际不可陡生波澜,只能强自压抑怒恨,给个那叛贼一个战场牺牲的好待遇。
安王恨恨一击长案,力道之大,连卫诩推过来的那盏清茶都跳了跳。
他端起茶盏猛一口灌尽,压了压怒火,“虽便宜了那贼子,但这内奸终究是除了去。”
好歹不需要再左右顾忌,连排兵布阵都束手束脚。
卫诩一贯胜不骄败不躁,神色也未见太多变化,抬目看安王说罢,他为二人续了一盏茶,浅啜了口。
“连日僵持,齐王又有了动静。”他判断:“近日,应有大战。”
盟军不能再败,再一次大败的话,就将彻底处于劣势。
安王面色阴沉,盯向墙壁悬挂的大幅地域图,“敌兵力暂胜,我们该借助地势之利袭之。”
……
交战双方各自谋算,迂回性交锋不断,一场大战又在酝酿,
前线硝烟弥漫,而邵箐一行已入了关口,抵达广阴城。
姁儿生了气,睡一个午觉阿娘就不见了,她哭了很久,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找,最后都找不到,才抽抽噎噎又睡着了,这几天都不爱搭理人,眼巴巴瞅着门外。
一见邵箐,她挣扎着从乳母怀里下来,撒开小脚丫冲上前抱着母亲的小腿,“哇”一声嚎啕大哭。
“乖,咱姁儿不哭哈。”
邵箐心疼极了,抱起闺女又亲又哄,“下次阿娘领我们姁儿一起去,好不好?”
“阿爹也很想你了,说改明儿就领你出门玩耍,让你乖乖听话。”
小丫头哭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哄好了,她搂着母亲的脖子,紧紧的,就怕一撒手就不见人。
邵箐轻抚她的背,接过乳母递来的帕子,给闺女抹干净小脸蛋,这才回身:“看,外祖母也回来了,还有,这是表舅舅。”
孙氏和杨舒后脚进屋,孙氏急步上前一起哄着外孙女,杨舒则被扶坐在厅侧的圈椅上。
他含笑看着这个放声啼哭的小丫头。
眉眼随了娘,但唇鼻下巴都肖似亲爹,娇美而不失英气的长相,不过目前还是个有些婴儿肥的白嫩小女娃儿。
澄澈的杏眸瞅瞅他,小女娃不大感兴趣,又歪回母亲怀里了。
杨舒笑着给了个玉佩当见面礼,小丫头懒懒的也不接,还是邵箐接过挂在她手腕,笑道:“表舅舅给你见面礼,你咋不搭理人?”
“无妨。”
杨舒一路也累,邵箐笑语几句,赶紧让人扶去备好的院子。
孙氏跟去了。
回头她和邵箐道:“我这心呀,好歹是放下了大半。”
外甥女婿能两全了,孙氏笑得合不拢嘴:“再待殿下大胜班师,那就真真放全了。”
谁说不是呢?
其实不单孙氏,邵箐也是,此次若能彻底战胜盟军,她起起伏伏长达数年的心,才算真正放下了。
“会的!”
邵箐一边抱哄着黏人了许多的小闺女,一边翘首等待前方战报。
终于,又一次大捷传来。
五月初四,安王周洪率军突袭回师的陈琦梁丹。
魏景却已遣张雍范亚率军突袭盟军大营,声东击西,焚毁盟军粮草大营,而后亲自率大军截住回援的安王周洪,展开大战。
激战至夜半,盟军大败,安王周洪等紧急收拢兵将,往北遁逃而去,魏景率军直追。
且追且战,且逃且战,盟军损兵折将,减员已超过三分之一,一路退至盘水西的云翼山东麓崞岭,借地势之利,这才堪堪停住败退的脚步,勉强稳了下来。
魏景率大军一路追杀,至崞岭前,他倏地勒停战马。
崞岭,非陡峭之地,然也缓缓向上。一条主通道斜斜向上,下端非常开阔,然据哨兵回禀,越往上会越收窄,最上端不过宽十余丈,两侧尽是奇岩怪石。
通道窄,障碍物多,则易设伏兵;居高临下,又易守难攻。
而这崞岭,东靠汹涌盘水,北倚陡峭云翼山,东北皆无路。而仅有的出路在西南。南,即是魏景眼前这条主通道;西,仅有两条相对狭窄的路径,距离约莫七八十里地。
这崞岭,有些类似孤山,虽易守难攻,可攻盟军暂作喘息之用,但若魏景率军紧驻于山下,他们想下来也是极其艰难的。
此时暮色渐沉,一轮红日将将要隐没在山峦之后。
借着最后一片霞光,仰看平坦开阔的主通道向上延伸,远远拐过弯,隐没在墨绿黝黝的山岭之中。
依山傍水的崞岭聚居了大批流民,大军突兀出现惊吓四散,如今尚有零星从主通道冲下,被黑压压的大军又吓了一大跳,惶惶然窜入密密的林间。
此时此地,宜围而困之。
魏景看罢地域图,抬目环视一圈,下令原地扎营。
他随即又点了范磬陈琦,各率七万兵马,往西疾奔七十里,在另两条路径出口扎营守住,若有动静,立即飞马回报。
盟军如今大约还有二三十万兵马,正常情况下,七万将士当然抵挡不住。但这不是道口吗?再多兵马也一时也施展不开。
魏景需要的,只是堵住盟军一段时间罢了,他一接报,便会立即挥军赶至。
济王投来时间到底短,他并没有彻底信任,因此,他不欲将大军分开。
一顶顶营帐迅速扎起,篝火点燃,巡逻卫兵有条不紊。
魏景翻身下马,大步入了中帐,季桓张雍韩熙等臣将紧随其后。
“主公,盟军熬不了多久的。长则五天八日,短则两三日,必得突围。”
盟军大败,辎重都扔下了夺路遁逃,还能携带多少粮草?
二三十万的兵马,一天消耗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大家心头雪亮,熬不了多久的,盟军必得突围。
故而魏景选择围,而非攻。地势不利,硬攻必损兵折将。
战至如今,这场南北大战已进入最后阶段。一旦围歼了余下的盟军,天下大定。众臣将精神抖擞,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盟军可能的突围路径。
“某以为,西边二路狭,进出略耗时,除非有策绊住我大军,否则,盟军应会从主道突围。……”
季桓盯了地形图研究了半晌,捋须正要继续说,谁知却被一报打断了。
“启禀主公!”
来人是哨骑营黄蒙,他匆匆而来,面上尚带着些疑惑之色,禀道:“通往崞岭顶之主道,发现了许多牛蹄印。”
牛蹄印?
崞岭顶主道,就是齐军大营跟前那开阔坦途,方才看见的那条,盟军不久前才从此遁逃而上的。
换而言之,这牛蹄印是盟军留下的。
众人面面相觑。
牛,古早前的战场确实出现过的。但很快,人们发现马的耐力比牛好,且农耕社会牛是重要的劳力,如何又有多余的能用于战场?
现在战场是不见牛的,偶尔的话,倒有可能出现在后勤运输上。
众人特地去看了看,果然不少,凌乱且新鲜,被马蹄和人的脚印覆盖了很大一部分,但能判断出出数量很不少。
张雍皱眉:“这盟军的粮草,怕是要多一些。”
这么多牛,能拉不少粮车,不过相较于二三十万大军,还是不够看,因此张雍虽皱眉,但也没觉得烦躁。
季桓想得多一些,看了看牛蹄印,又抬头仰望斜冲而下的开阔主道,他对魏景道:“主公,我们的大营,需略挪一挪。”
他这是防备盟军以牛开路了。
这寻常的牛,哪怕很大一群,也撕不开五十万大军围困的口子。不过引起一阵混乱还是没问题的。把大营稍挪一挪,可避或许有的牛群锋芒。
魏景颔首:“传我令,立即挪营。”
这一带是丘陵,崞岭底下缓了一段又是渐渐隆起的坡地。他环视一圈,选了左边丘底作为大军扎营之地。
“传令弓弩营,分列辕门之后,随时应变。”
两重准备。
魏景举目上眺,此时暮色已彻底笼罩天地,最后些许霞光的残红下,远远的崞岭顶部似有炊烟。
他敛目。
二三十万的夺路遁逃盟军,崞岭之下,当是南北交锋最后一战。
安王,魏平,心思歹毒之恶贼,多年谋算将成空,想必极愤恨不甘吧,倒看看此贼还能使出什么招数来?
第148章
昔日浩浩荡荡八十万盟军南下; 如今大败遁逃; 历时仅仅三个月。
正如安王从前曾承认过的,论军事; 他不及魏景多矣。但谁也没想到,这一场大败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王吉战死,并州诸侯战死溃逃大半; 只存几人; 粗略清点,盟军仅剩二十六七万。
急慌逃窜一路的兵卒惊魂未定,或倚或靠; 重重喘着粗气。伤兵哀鸣隐隐约约,血腥味混合着硝烟气息,如暮色般沉沉地笼罩崞岭之顶,教人喘不过气来。
周洪“霍”一声站起:“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崞岭不陡也不高; 但从这个位置往下眺,依然能看见下方星星点点的篝火,齐军营帐连绵; 望之不绝。
齐王就扎营在崞岭主道口之前,这没什么意外的; 而且不用等哨兵折返,也能猜到齐王必定分兵去堵了西边两个道口了。
重重包围; 犹如困兽,粮草短缺,难以支应。
周洪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或许当初他就不该来,冀州有黄河为天险,各处关隘,全力征召兵卒以训之,未必不能偏居一隅?
再如何,再如何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兵败身死就在眼前!
“周兄此言差矣!”
安王双眸微微泛赤,尘土和血迹遮挡不了他目中阴鸷,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他左颊微微微抽动两下,神色狰狞仿欲噬人。
“我们未必就非兵败身死不可。”
“我们还有机会。”
安王缓缓吐出这两句话,卫诩抬目看来,陈昂郭淮等人也看来,周洪瞪大眼睛:“难道,难道我们还能顺利脱身?”
不是他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齐王真是太强了。从前他承认齐王善战,但所谓战神之名,他依旧不置可否。但今日今日,他竟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可战胜之感。
他还能逃回冀州吗?
周洪环视一圈,忍不住心生希冀,由于用了王吉断后,他和安王兵马折损程度其实不算严重,这二十七八万兵卒大半是他们二人的。
一旦顺利逃回冀州,借黄河天险,还有希望。
“我们不但能顺利脱身,更有甚者,我们未必不可大败齐王!”
安王厉喝一声,周洪心神大震:“大败齐王?!”
“没错!”
安王倏地站起,环视一圈:“诸位,且随我来。”
他疾步而行。
惊疑不定又心脏鼓噪的众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卫诩微微挑眉,也站起,跟了上去。
盟军被杀得丢盔弃甲,辎重已悉数扔下,无法扎营帐,仅剩的军资粮草堆放在北边。
穿过存数不多的粮草,后头赫然是一大片或立或卧的健牛,乌泱泱的,数目非常大的一群,起码得有二三千。
“这牛?你……”
周洪知道这牛,当初安王弄来的,本来是东峪口设伏的其中一环,但奈何计划落空了。不过到了最后遁逃,这些牛就用了来拖载军资,大大减轻负担,倒是让他们此刻不至于立即捉襟见肘。
“莫非你,想用牛群开路?”
是个好法子,如果敌军少一半的话,挺好使的,牛群开路后大军掩杀下去,必能成功脱身。
可惜没有如果。
齐军足足六十万,兵力足足胜己方一倍有余。这牛群再能开路,它也只是一群普通的牛而已。内围一瞬间的混乱完全是可以做到,但远远无法蔓延到外围去。
外围不乱,一等内围控停牛群,迅速合拢包围,同样是包饺子般被围住。
至于西边两条路,那就更别提了。道口狭守兵也不算多,挪移会很迅速,把狭道口让开,放了牛群出去再围拢就行了。更简单便捷。
周洪满怀希望而来,谁料安王让他看的竟就是这群牛,他登时目露痛苦,大失所望。
但安王转身,却一字一句道:“寻常牛群固然不足以大破敌军,那火牛呢?”
“火牛?”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倒是卫诩若有所思,须臾他抬目,余光却瞥见牛群边缘缩了一个瘦弱少年,他扫了一眼,淡淡收回视线。
那边周洪已急问:“什么意思?什么火牛?!”
“寻常牛群可控截,那如果是疯牛呢?”
安王声音冰冷:“用饱浸桐油之麻绳,缠绕于牛身,驱于道口,燃之。”
他厉声道:“火牛之势,谁可控截!”
是啊,被燃烧的犍牛痛苦疯狂,谁还可控停?二三千头犍牛数目庞大,自山道汹汹而下,只怕是不死不停的。
然浑身冒火的犍牛,又岂是能够轻易将其射杀的?况且,恐怕普通兵士被“怪兽”惊吓的顷刻间已失去先机,瞬间被冲乱,又谈何射杀?
火牛群,足足是寻常群牛的数十倍威力不止!
安王目光阴鸷:“再在牛角各缚一利刃长刀,其杀伤力,数倍长之。”
“火牛群一入齐营,齐营必破!”
安王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周洪等人目中光亮陡放。
“好,好!”
周洪激动狂喜,又切齿:“此计妙计,必能大破齐军!”
安王深吸一口气,诸如桐油麻绳的物事,东峪口时就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