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奋斗史-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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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白固连人带刑架倒飞了出去,撞到营帐上速度不减,直接从被拉出的口子里冲出七八丈,撞倒一个营帐,这才停了下来。再无声息。
夜风从豁口灌入,魏景面容扭曲,胸膛急促起伏良久,这才勉强缓下些许。
“剐了他,挫骨扬灰!”
他转身出了血腥遍地的营帐。
对白固处以最残酷的刑罚,可饶是如此,魏景胸臆间依旧情潮涌动,后背手心湿漉漉一片。
他本就未曾忘却先前的愧疚,此时此刻,更是如海潮般铺天盖地而来。
他艰难喘息着。
良久,终缓和了些。
他喃喃道:“我终是取下了益州,母后和皇兄应不很责备我的。”
应是这样的。
他绝不会背弃对妻子的诺言。
魏景认为自己没做错。
只是心中仍有些不安,觉得有负母兄。
远近军士举着火杖巡逻,人来人往,身边尚有亲近心腹,只是魏景却深觉独身一人。
他想倾诉一下心中不安,却无法。
他的妻子。
魏景突然很渴望妻子在自己身边,他很思念她。
可惜她没在。
他闭上眼。
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有些凌乱却有些急。
有亲兵已早一步冲将上来,“禀主公,夫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魏同学他想媳妇儿了
第86章
邵箐送魏景出征后; 心一直绷得紧紧的。
他状态很不好; 偏战况又紧急。
打马大半天赶来新郑,她身体疲惫; 但一点不困,焦急等待着。
幸好第一封战报传回,是好的。
魏景率大军追至南水; 距敌约七十里。
太好了; 是有可能追截上的。
就算真追不上,那后脚也到崎山道了。崎山道狭,安王不可能立即大军压境的; 回斡余地不小。
邵箐的心这才定了定,勉强能坐下来。
但接下来一封军报,就教她大惊失色了。
“什么?何信遣三万精兵掘南水北堤?登四象山避洪与赴南水阻敌同距,有分歧韩熙吕涧争执不下?”
第一眼扫过; 映入眼帘就是这几行字,邵箐心跳都漏了一拍。
有惊,更多的是急。
惊的是何信竟敢如此倒施逆行; 不惜水淹十数万百姓以图阻追兵,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但她更焦急; 魏景大变后的偏执邵箐是最清楚的,血海深仇深深的刻在心坎上; 灼烧五内。
一边是十数万百姓,一边却是灭何信拒安王得益州,奠定复仇最坚固的根基。
他会如何选择?
犹记得当初在平陶; 信念勉强压过仇恨,他当时是多么的艰难,事后是多么地愧疚自责。
现在情况比平陶还要糟糕,他的母兄死而不得安宁,母亲刚被人废位怒斥告天下,胞兄一大家子被人毁坟掘棺。
他甚至未有丝毫缓和,就不得不率兵阻敌去了。
邵箐怕极了,既怕何信逃脱安王入关,又怕十数万无辜百姓惨死,更怕他将来会后悔。
魏景曾经的承诺第一时间闪过脑海,但如今这个两难的局面,尚被仇焰遮蔽心窍的他是否还能及时忆起?
就这么一瞬,邵箐后脊惊出了冷汗,但她全无感觉,连忙揭开下一页。
“……主公令:立即奔赴河堤,先行歼灭决堤敌军。”
短短一句话,让邵箐悬在半空的心“砰”地重重落地。
真的很重,重到有一种强烈的胀痛感立即充斥胸腔,难受极了,却夹杂着一丝沉甸甸欣慰。
她是最了解他的,短短一句平铺直叙,只有她能深切体会到,他这个决定下得有多么地艰难。
两难,挣扎,痛苦,但他终究还是决定了。
邵箐眼眶有些热。
夜风从大敞的厅门灌进,紧紧攒着那纸信报,邵箐一颗心酸酸涩涩的。
她很心疼他,还很担忧,恨不能立即赶至他身边,安慰他开解他,尽力抚平他的伤痕。
但战况不明,她不能襄助于战事,保证自身不涉险却是必须的。
焦急等待,终于,捷报再次传来。
魏景率大军追上何信,于崎山道口将后者顺利合围。
邵箐“腾”一声站起:“王经,我们回上春城。”
二十八万合围八万,以魏景之能,必不会出纰漏。
她先绕道回上春城,上春城是大本营安全无虞,距离崎山道也近多了,一等大胜消息传回,她立即启程和他汇合。
人在路途,心有挂碍,一路催促紧赶慢赶,刚进上春城就接获前线捷报。
邵箐大喜,立即令王经掉头,赶往崎山道。
不知魏景可有好些?
二人分开四天了,有了时间缓冲,又战场驰骋一番以作宣泄,他心里多少好过些罢?
她再好生宽慰开解,应能无碍。
邵箐这般想着,略略安心了些。
一路颠簸,终于抵达驻扎在崎山道口二十里的大营。
……
亲卫队拱卫着风尘仆仆的邵箐奔至辕门前,勒停骏马。她一身蓝色扎袖胡服,乌发束起,看着就是个少年郎,但出入大营多次,不少守卒都认得人,连忙迎了进去。
“夫人,主公到后头去了。”
刚到中帐,当值的亲卫队长就迎了上来,一边令人去传报主公,一边引邵箐往后面去。
“到了。”
邵箐忙引颈眺望。
黑漆漆的夜,仅有篝火和火杖照明,视野不佳,但第一眼,她就看见了立在营帐门前的熟悉高大身影。
“夫君!”
她欣喜唤了一声,小跑上前,只是距离再近一些,却发现不对了。
昏黄的火光映照,魏景一鬓角的汗湿,喘息颇重,一双眸子泛着赤色,双拳紧紧攒着。
苦苦挣扎后力竭的模样,一身伤痕,精疲力尽,并不陌生。
不是大胜么?怎么会这样?
邵箐心一紧,连忙奔上前握住他的手,“夫君。”
可他连掌心都湿漉漉的,汗水浸进几点新新掐出来的痕迹处:“这是怎么了?”
她担心极了,仰脸一叠声问他,魏景哑声道:“阿箐。”
在他极思念她,极渴望她陪伴身侧之际,她来了,风尘仆仆赶到他身边。
不知怎么形容心内的感觉,只觉得胸臆间满满的,胀极了。他立即回握她的手,低低又唤:“阿箐。”
“嗯。”
邵箐柔声回应他,他这状态很不好,在外头也不适合细说什么:“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她探手拭他额际汗水,潮润一层,身上肯定也湿透了,年轻体健也不是这么折腾的,得赶紧梳洗一番。
魏景目光不离她,“嗯。”
邵箐牵着他,回到中帐,命人提水来,又一同替他卸了甲。
魏景也不说话,只听她的。
一双柔软的手替他解下黏腻的内衫,温热的水浸润他的身躯,驱走了夜风带来的凉意。她细细替他洗浴,擦到右肩时,又抚了抚上头最新的伤疤。
动作很轻,他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心疼怜惜。
魏景轻轻唤她:“阿箐。”
他目光始终追随着她,黑眸中赤色几乎已褪尽,神情也了舒缓许多,只是此刻却流露出一丝脆弱。
铮铮铁骨,困惑不安,邵箐心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刺刺地疼着。她搂着他的大脑袋,低头亲了亲。
“洗好了,起来我们说说话可好?”
“好。”
他站起来,邵箐替他擦干身体换上新寝衣,牵他至床沿,自己倚在床头坐在,拉他躺下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也不急着说话,只一下一下轻轻抚着他浓密的黑发。
她的目光和动作一般柔软,熟悉的淡淡幽香萦绕着他。绷紧的身躯终于松了松,魏景搂着她的腰,将脸深深埋在她的身前。
“阿箐,我觉得有负母兄。”
他的声音闷闷传出,声音很低,带着愧疚,手臂也收紧,隐透他心中不安。
“怎么会呢?”
邵箐一直知道他的心结,方才就有猜测,果然如此。
她手上动作也没停,柔声道:“母后皇兄在天之灵,应不会责怪你的。”
“真会如此吗?”
魏景抬头的动作有些急切,昏黄烛光映照下,他一双黝黑的眸子中能清晰看见希冀和不敢相信。
“真的。”
邵箐抱着他的大脑袋,照旧轻轻给他顺着发,声音轻柔却笃定:“我若有孩儿,必盼他平安喜乐,顺遂无忧过一生。”
“母后遭逢大难,你为她报仇雪恨,她必极欣慰的。只是,她必也不希望你抛却一切,不管不顾,此生只有仇恨再无其他。”
“但凡母亲,舐犊之情想必都是一样的。”
她很肯定点头:“皇兄也是如此。”
“皇兄勤政宽厚,视民如子,并为之殚精竭力足足近十年。”
邵箐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道:“若他知晓你今日所为,必极欣慰的。”
魏景安静听着,柔声软语中,他眉心渐渐舒展开来。
“真的吗?”
“那你想一想,母后和皇兄可否就是这般的人?”
魏景垂眸仔细思索,复又点头:“是的。”
妻子说得没错,他母兄就是这般的,一点不假。
“那就对了,那你说说,他们如何就会责备你了?……”
一丝夜风,不知从哪个罅隙窜了进来,拂面却不再冰凉。妻子柔声软语,低低说着,她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背,一下接一下。
偎在她的怀中,他一颗煎熬了许久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不安悄然褪去,他感觉到了安宁。
安定,宁静。
“阿箐你真好。”
久久,他坐起,展臂回抱她,垂头亲吻她柔软的唇,轻触着,摩挲着。
何其有幸,他有了她。
邵箐温驯倚在他的臂弯,微微阖目,让他由浅至深,万分疼惜地亲吻自己。
一个吻缠绵而缱绻,却不带丝毫情欲,他目光柔和却深邃,仿佛一汪温泉,欲将她溺毙其中。
情到深处,他欢喜之余,那一种深切的不满足却再次浮上心头。
希冀,渴望,情感如潮。他期盼和她共坠爱河,抵死爱恋,用彼此最浓纯的爱意,碰撞出最炙热的火花。
可是,可是她……
“阿箐。”
炙热的情感翻滚,渴求到了极致难以隐忍,他俯身,低低道:“你信我一回可好?”
就一回,不需要多的,他必不会让她失望。
他见她睁开眼,却怕居高临下给她压迫感,她坐在床沿,他轻轻滑下,仰头望她。
“当初河堤时,我就想,我答应你的事,无论如何亦不能背弃的。”
“真的,阿箐,你且试一试。”
魏景不要求妻子立即就信了,他只求一次机会:“你且看我日后如何行事,我若做得好,你就信我一点点;后续还好,就再多一点点,……”
他不怕观察,不怕考验,只怕这辈子连尝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若我有何处做得不够好,你,你……”
即便假设,他也说不出从此不再信任:“你就告诉我,我立即就改,再不拖延懈怠半息。”
魏景低低说着,急切到最后,是哀求。
“你且试一试,就一回,可好?”
第87章
铮铮铁骨傲男儿; 此刻一脸希冀; 低低地恳求她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尝试的机会。
若他做得好了; 她心中安定了,就信他一点;若他再做得好,她就多再信他一点。
他不急的; 他愿意等待; 等待她敞开心扉,再慢慢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
不强求她立即就信他,只求一次机会。
他甚至此刻; 是单膝跪在她身前的。
傲骨如他,卑微至此,他真的很爱很爱她,毋庸置疑。
胸腔内的五脏六腑; 仿佛被什么狠烫了一下,热疼热疼的,偏又胀; 疼胀得邵箐的眼泪都下来了。
重重地呼吸着,手臂有些颤抖; 下一刻她抱住他,哑声道:“好。”
不是她高姿态; 一定得他弯膝折腰才愿意给予生机,她真从来没想过要他这样,而是他真让她看到了希望。
他有一句话击中了她的心。
他说; 当初在河堤,他就想无论如何也不会背弃对她的承诺。
邵箐知道魏景不会骗她。
对她的承诺,必定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一边是复仇关键的益州,一边是河堤,一子错,未必不会满盘皆落索。
他母兄死后受了这般折辱,他心中怒恨唯她能知晓一二,然而就是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河堤。
对于魏景而言,世间大约不会再有比母兄血海深仇更大压力的物事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坚守了对她的承诺。
那她是不是可以有一点期望,他真能终生不二色,独爱她一人?
给他一次机会吧。
也给自己一次机会。
有一种情绪在心中剧烈翻涌着,无法压抑,也无法阻止,喉头在这一刻哽咽,邵箐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渴望尝试的。
只是她直觉这种的尝试会颠覆太多太多的东西,她害怕,她胆怯,只能裹足不前。
魏景今日所为,犹如一支剂量足够大的强心针,她终于说服了自己,给自己一次机会。
也给两人一次机会。
胸臆间翻涌的情感太激烈,导致她泪水汹涌而出,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她扑进他的怀里。
“好,好!”
就试一回,就这么一回,若他表现欠佳,她还和从前一样就是了
她是这般对自己说的。
她颤栗着,用力收紧手臂。
一声带着哭腔的“好”,冲进魏景耳膜,这瞬间一树花火绽放,他狂喜。
“真的吗阿箐?”
他紧紧抱着她,一叠声问了几句,只不等邵箐回答,他又顿住,忙不迭道:“我都听见了,这是真的!”
“我肯定没有听错!”
他连声肯定,急急忙忙反驳了自己的问话,不给她一丝一毫反悔的空隙。
这般急切,这般着急,全都是因为爱着她。
邵箐又哭又笑,心中满涨又有些酸酸涩涩,她知晓自己亏欠他良多。
他抱得很紧,紧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只是她半点不嫌弃,反而大力回抱他,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薄唇。
魏晋立即就回吻了她。
很炽热很急切的吻,炽热的情潮与狂喜一起涌动,他几乎是马上就把她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