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姝色-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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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圣贤,她有过私心,可李绾明知道她的私心,却不戳破,默默包容着她。宫人总道荣安公主娇纵,可要冬雪说,她们公主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
以前春蝉活着时总念叨,‘咱们姐儿是仙女,我为她死了都是情愿的。’那时冬雪觉得她发傻,可今日才终于懂得了长姐话里的意思。
李绾有好样貌,倾国倾城世无双。她更有好教养,身处高位,仍懂得顾及旁人感受。这般又美又善的人不是仙女又是什么?
为她死了当真是情愿的。
第83章 兔爷
冬雪捂着脸; 哭的失态; 李绾也由着她,直到见她抽噎着抹眼泪。
这才叹道,“以往看在你和春蝉的面子上; 她做的那些偷鸡摸狗、与外男打情骂俏的破事; 我都可以不理。可如今你也瞧了,她不过听了别人两句撺掇; 就打算要我的命。这样的狠厉心思; 我若再由着她,可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了。再说这事儿牵扯到宫里; 如今已不是保不保她的问题,她得进宫去回话,到时候父皇怎么处置,不是我能左右的; 但总归我不会让她带累你们。。。。。。冬雪,你可会怨我?”
怨她?怨她什么?怨她没被菱夏毒死; 还是怨她处处护着自己这个蠢笨奴婢?下毒谋害荣安公主,这事儿若是捅上去,依陛下的爱女之心,只怕老吕家要满门抄斩。可公主的意思是不怪罪,只归咎吕夏一人; 这已是天大的恩德了。
冬雪从绣墩上起身,扑通跪了下去:“奴婢绝不敢有埋怨!事到如今,公主仁至义尽; 是吕夏她自己作死,咎由自取罢了!”
李绾叫了起,“一会儿且先听听她怎么说。”
复又垂下眼看书,可心里边儿着实无奈。事情发展到今日,她也没想到。
那个叫菱夏的聪明外露,第一次见,就被她瞧出了心底的算计与野心,这样的人算不得真聪明。可她这般肆无忌惮,大抵是瞧不起自己的。以为皇家的娇贵公主,被养的天真善良,这倒是高看了她。。。。。。
天真与善良,在李绾看来都是绝对的褒义词,可善恶皆难,她自认也就是个庸碌人罢了。没胆量大奸大恶,也做不到至纯至善,为了自己的几分利益,有时也会在心底来回盘算,她活了两世,见过的人也大多如此。
真说有谁不同,唯独生母白氏称得起这句天真善良。人活一世,从未起过害人之心,心中从无丁点儿算计,这点太难,你得骨子里有那份纯善才行。可菱夏却没那份看人的眼色,竟把李绾天长日久在宫中沉浸出的那份喜怒不形于色,当做了软弱可欺。。。。。。实在令人无奈。
这样自作聪明的呆傻人,留与不留李绾都无所谓,留着也是为了冬雪。可细琢磨才发现,自己竟又不知不觉起了收拢人心的心思!
驭人对李绾而言,不是手段,只是一种习惯。她自小长在深宫,相处最久的不是亲人长辈,而是那些伺候她的宫人们。见的多了,相处的久了,自然知道,表面上的毕恭毕敬、忠心耿耿永远当不得真。
可你又不能小瞧这些人。从前后宫多少妃嫔,瞧着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似得尊崇,最后轰然倒台、一败涂地,往往就在一瞬间。其中许多狠辣手笔,致命一刀,就来自她们身后信赖之人。可能是那个追随多年的大宫女,也可能是那个一脸忠厚的内侍。因为你对她没有防备,将一切都露给她看,所以那一刀她扎得比谁都准。
要一个人忠心耿耿远没那么容易,生在皇家,有时驭人的手段比权谋心思更加重要。你要人心所向、绝无外心,无外乎恩与威,掌握好尺度恩威并施是一门深奥学问。学会看人只是皮毛,最后还得会用人能用人。
若李绾一开始就不顾及冬雪,将她们姐妹分开。或索性将菱夏打杀发卖,赶得远远的,任冬雪再怎么忠心,心里能没埋怨?那是她在世间唯一的亲姐了。
别瞧不起这一时的膈应,有时酝酿久了便成了恨,合适的机会合适的时间,磨成一把要人命的快刀也不是不可能。到底是该把一个已经看透了蠢笨人,放在眼前盯着,顺便借她施恩一把更好?还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隐雷,不知何时有变更好?
李绾想都不用想,便有了选择,今时今日换一种方式说来,又让冬雪感动了一把。
可怎么也没想到,这菱夏傻得没边儿,竟杀头灭九族的罪过都敢犯,这一点上,倒是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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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冬雪眼泪未干,忽听‘砰’一声,门口扔进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来,正是菱夏。
一道瘦瘦高高的黑影,扔下菱夏,在门边儿垂头打了个千,向上一窜便消失不见,那利落身形,比变戏法儿还要神奇些,冬雪满脸讶然,府里竟还有这般厉害人物,从前可是不知的。
再去瞧菱夏,她满脸灰败之色,双手被锁紧了捆在身后。
李绾从话本子上将眼移开,瞥她一眼道:“上前些回话。”
可怜菱夏刚才正在小厨房里,做着亲王庶妃的美梦,忽被人从后一脚踹翻在地,她连人家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就被五花大绑捆了过来。
如今见了李绾,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不知事情是怎么败露,但这回是真的完了。菱夏这人只会小心机、小手段,上不得台面,可她这人唯独有一个优点,就是不认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她低垂着脑袋,一双眼睛却迅速打量屋里。见冬雪眼眶通红,坐在一旁绣墩的上,那碗下了毒的药就摆在桌案。这境况,瞎子也看明白了。菱夏在心里暗恨,冬雪这蠢货为了讨赏,竟卖了亲姐,好啊,真是她主子的一条好狗!那也别怪她不顾姐妹情分了。
菱夏双手被死死反绑在后,行动上有所不便。可一听李绾让她上前,便弓着背,膝行到屋子正中,眼含热泪一个长头狠狠磕在绒毯上:“奴婢叩见公主!”
李绾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眼都没抬,对她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奴婢、奴婢知情不报,还求公主责罚。”
“知情不报?你知的是什么情?”
菱夏泪眼婆娑:“奴婢的亲妹子冬雪,对驸马爷动了情,一时糊涂,竟起了毒害公主的心思,下毒时被我撞了个正着。可奴婢优柔寡断,念着骨肉亲情,竟没第一时间来回禀您,还请公主治我的罪!”
这个时候为了保命,想也不想就反咬一口,倒像是菱夏的作风。李绾听她满口胡诌,丝毫不觉意外,只是摇了摇头,看向冬雪。
冬雪心里边,最后那根名谓姐姐的弦儿终于断了。
小时候家里穷,经常只一个馒头得给秋子一半,剩下的一半,才能让她们姐儿俩分。谁都吃不饱,可吕夏是姐姐,总把更大的那块让给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冬雪一直记得这份好。所以月例也好、首饰也罢,她处处让着菱夏。
但在这一刻,她才终于看明白,或许长姐死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没有姐姐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想的只有荣华富贵,莫说心里没有姐妹之情,她怕是早就连心都没了。
冬雪擦干净眼泪,也跪在地上,冷声道:“请公主不必容情。无论如何。。。。。。冬雪不怨,吕家不怨。”
听了她这话,知她是真的心冷了。李绾点头,“你下去吧,也省的心里头难过。”
待冬雪躬身退下,菱夏心中一突。可没给她思虑的时间,李绾直接捋着袖口花边说道:“要是冬雪替你求情,说不定我一心软,还真能帮你垫句话儿。就算免不了死罪,好歹也能走的舒坦些。可你这人真是稀奇,眼都不带眨的,就往亲妹子身上泼脏水,这下让她也冷了心,你还能指望谁去?指望你那瑞王爷来救你不成?”
原来人家一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莫说下毒一事,连她身后是瑞王都知晓。。。。。。偏她还傻呵呵的想要摘干净自己,没的落人笑话。又听到死啊活的,菱夏彻底怕了,身子一软,跪都跪不住,瘫软在地上,颤声道:“一切是瑞王指使,奴婢是让猪油蒙了心了,才做下这等蠢事,心甘情愿任由公主打罚。但还求您看在我大姐的份儿上,网开一面,绕我一命吧!”
李绾难得凝眉看她:“你不配与我提春蝉,你若与她有半分相似,都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瑞王?你还真以为与你花前月下的年轻男子,是瑞王李柏?”
菱夏一下子抬起头来。“公主这话是何意?是瑞王爷,确实是瑞王爷。。。。。。”
她这边濒临崩溃,李绾却仍慢条斯理的看话本。轻声道:“藩王无召不得进京,李柏为了与你相好,公然抗旨不成?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就算你不懂这规矩,可瑞王痴肥也不是什么秘密,坊间早就传开了,与你相见的那男子如何?”
“对方斯文俊秀,挥金如土,又一国亲王之尊贵,可他放着满京都的高门贵女不要,偏与你爱的死去活来?但凡你有半分清醒,也该明白不可能,这是别人给你做下的套儿。”
她没打也没骂,甚至语气平和的紧,可李绾的这番话,比杀了菱夏还让她难受。心气儿高的女子,总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前半生的境遇只是因为出身不好,她觉得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就能够一飞冲天,亲王庶妃,这是她离美梦最近的一次。
可如今不光要性命不保,李绾还告诉她,这美梦根本就不存在,她如何承受的住?
脸色惨白,讷讷问道:“他不是王爷,那他是谁?明明他一身华贵气度。。。。。。”
真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华贵气度?李绾将书翻到下一页,“馆子里的兔爷儿,李柏二百两买他办事罢了。”
第84章 圈禁
许她一场美梦的不是王爷; 只是个兔爷儿?怪不得他处处温柔小意; 自己被这卑贱人平白占了身子,还落得这般下场,真是恨呐!菱夏失了神采; 瘫坐在地上; 愣愣看着锦绣地衣。
话本子有趣,勾的人拿起了就放不下; 李绾又聚精会神看了两页; 直到被太阳余晖晃了眼,这才意犹未尽撂在手旁; 开口道:“芍药。”
话音才落,便不知从哪闪进一个人来,那人就是先前绑了菱夏的那道黑影,如此利落身手竟是个女子; 着实令人没想到。她虽名唤芍药,可却无半点妖娆。身形瘦瘦高高; 比起一般男子的个头儿也不逊色,脸庞微黑,左眼斜上有一道短疤,五官长得秀致,再加上一身冷冽气质; 看着有些雌雄莫辨的意味。
此时听李绾唤她,便翻身进殿,抱拳施礼道:“属下在。”身形挺得笔直; 连嗓音也带着两分低哑。
这人是谁呢?从前的黑羽卫之一。
她家世世代代皆为黑羽卫,可子嗣单薄,到了她爹那辈,膝下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又是愚忠信义之辈,万不肯食言于人。实在没办法,便狠下心,把女儿当做男孩儿养,教了一身武艺,到了岁数又传了黑羽给她。
后来李昭起事,黑羽卫追随,立下大功。事成之后,愿意的便留在京都改作银甲卫,比起御前侍卫还要荣耀几分。不愿意拘束的,便散到边关各处去,依旧逍遥做暗哨之用,探查敌国情况。唯独这芍药是个例外。
她再如何有本事,也是个女子,留在皇宫做侍卫,实在不像话。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还以为是李昭这个做皇帝的行事荒唐。
可要她去边关,她又不肯。家中只剩下病歪老母一人,她如何狠心走得?两难之际,芍药想着实在不行就辞了官职,依她的本事,就算开个武馆,教孩子拳脚,也饿不死自个儿和老娘。
后来是李绾听说了这事,从李昭那将她要了去。如今她兼着银甲卫的衔儿,实则听命于李绾,在暗中护她周全、替她办事。习武之人,多是义气之辈,芍药虽是个女子,却也同理。
她既担了银甲卫不负列祖列宗,又能在寡母床前尽孝,事得两全,全靠李绾帮衬,她感念这点,因此对李绾格外尽心。而且因从小习武的缘故,她性子也比寻常姑娘家洒脱的多,李绾与她说话时,答得丝毫不扭捏,渐渐熟悉下来,两人竟有知己之感。
可要说先前李绾对冬雪说‘傻姑娘,你以为府里只有明面上这些人?处处有眼盯着呢’这话指的可是芍药?是没错。
但她那话说的半真半假,府里有的是伶俐小子、丫鬟替她办事,可真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有大本事的,只芍药一个。没辙,这世道就是如此。如何士族倨傲?因为有本钱啊,大部分的学问书籍都掌握在人家手里。武学一道,也是如此,没有那么多心怀天下的武学宗师,大多授人时都要藏私,好本事只传与自家人。
得了一个芍药,那都是李绾好运道,捡着漏儿了。不然依她的本事,不为国家办事实在可惜了,也就是李昭宠闺女宠的没边儿,这才她一提,就将人给了她。
李绾看了看菱夏,与芍药道:“我带她进宫面见父皇,至于那小兔爷儿,劳你去逮来罢。”
芍药答话:“属下领命。”她这人不会绕弯子,垂下手又道:“公主是要把瑞王捅出来?他自己不露面,这事怕难抓到把柄,陛下会相信吗?”
柳氏忽然暴毙于行宫,李柏这做儿子的,闹明白了缘由,想弄死李绾为母报仇,倒也不难猜。至于手里没证据,要不要把他捅出来。。。。。。
李绾道:“犯不着由咱们捅出来,我带他二人去对质,只说那小兔爷儿借我二哥之名,行害人之事也就罢了。父皇比我聪明,自有他的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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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房。
自从江山异姓,李昭做了皇帝,李绾每次见他,好像都是在这。一室静谧中,身穿玄色龙袍的男人埋首于桌案间,折子书谕堆得像小山一般。他蹙着眉,好像永远有烦忧不完的事。
恍惚间,两世交叠,李绾好像看到了前世的父皇。真是‘空嗟叹,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名利不如闲。’做这天下之主当真快乐至极?只要想要做好,就要付出无数的心力。
正愣着,李昭抬首见她来了,便撂下手中折子,舒展笑开:“阿绾来了?”说着直了直腰,起身绕过桌案,领着她对坐在窗前。
有小内侍上前奉茶,李昭端过抿了口,连哼两声抱怨道:“可算是想起来你父皇了?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