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女帝的正确方式-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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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霄浅浅一笑:“那即便我什么都没做,你也定然心跳如擂鼓。”
她说着便将手掌放在他的心口处。
慧心的身体颤了一下,却意外地没有躲开。
她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花瓣别在他衣襟处。
轻薄如鸿毛重量的花瓣,现在宛若大山一般重重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季凌霄收回手,便再也没有做出什么轻薄的举动,而是恭恭敬敬地朝他请教:“大师已经是红尘之外的人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弥陀佛,贫僧被人遗弃在寺庙门前,所以,从小就是在寺庙里长大的,早已远离红尘,一心向佛。”
他面若好女,却神色寡淡。
“这红尘大师看透了吗?”
慧心被逼得避无可避,“是。”
“可是大师既然从未入过红尘,那又如何能说是看透红尘呢?”
慧心的额头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又将他逼至悬崖边,她却再次收手,脸上也换了一副虔诚信徒的神情,垂下的睫毛宛如合欢花一般。
“有一件事想要求大师。”
慧心正在出神,季凌霄又唤了他一声,他才轻轻点头。
“求大师……”她捉住了他的袖子,捧住了他的手,大拇指还在摩挲着师傅送给他的菩提佛珠,“……红尘渡我。”
慧心平生第一次遇上如此困难的选择,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他答应了,以后很有可能会走上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可是,如果不答应,他却会因为从未经历过红尘而滋生心魔,影响以后修行。
唯有在红尘中打滚,真正走上一遭,他的佛法、武功才能够更加精进。
未入红尘,如何能看透红尘?
说是红尘渡她,最难渡的还是他。
因为他破了戒,生了妄念。
她笑了一下,“那大师请跟我来。”
慧心迷糊糊地被她拉到桌前,桌上已经被人摆好了饭菜,只是一眼望去,除了一碗蔬菜汤就全都只剩肉菜了。
慧心也没有多问多说,只是垂着头,坐在一旁。
季凌霄笑着亲手为他盛了一碗汤,白瓷碗,红酥手,配上汤中翡翠似的菜叶,就像是一副徐徐展开的画卷。
慧心双手合十,心中默默念了无数遍“阿弥陀佛”。
“你怎么不接呢?我可端累了。”
慧心迟疑了一下,这才接了过来。
春光艳,花正好。
太女殿下坐在花前,默默地看着他,他顶着她如有实质的视线,拨动瓷勺,舀了一口,放进嘴中。
他愣住了。
味道……味道不对,这也太鲜了。
季凌霄眼睛眯起,心想:慧心果然心神不宁,若是平时他绝非觉察不到这汤里有古怪的。
虽然很抱歉,可她必须要让他破戒,他是天生适合沙场的天才般人物,若是他不破了这老什儿的清规戒律,又怎能痛快地发挥所长呢?
戒律这种东西,破着破着就习惯了。
季凌霄笑问:“好喝吗?”
慧心抿着唇,望着他,那双眼睛里似乎有花影浮动。
“本宫觉得应该很好喝,这可是用顿了一天的老母鸡做汤,又细细筛过,将这鸡汤汤底筛的如清水一般才放入青菜,做成了这一锅汤了。”
“哐当——”
白瓷勺掉进碗中,溅起了汤汁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恍然未觉,嘴唇哆嗦。
十几年的禅修生涯,这还是他第一次破戒,明明他该愤怒故意设计让他破戒之人,可是他的心底里又忍不住翻起另一个声音——
“你若是心静我自然做什么也不会影响到你……”
被人设计破了戒又如何,若是他心中真的一心向佛,当不会产生这么多的愧疚,这些愧疚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他空了十八年的心,像是突然探进了一只手,不管不顾地揉搓了一把,把他的心揉搓的酸胀痛苦,却又不管不顾的离去。
真过分啊……
他双手合十,眉眼低垂,长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细密密的影子。
“阿弥陀佛。”
——我佛救我,信徒慧心快要抵挡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坐着睡着了,所以,早上起来更~
今天还有更新哟~
☆、第65章
季凌霄掏出一方帕子; 抹去他手背上的残汤。
他的手先是缩了一下,又努力地放松。
季凌霄垂眸一笑,恰好一阵暖风吹来,她耳边的碎发微微晃动; 碰触着她的耳垂。
慧心看了一眼; 移开视线; 不大一会儿,这道视线又猛地移了回来; 盯着她的耳垂猛看。
原本她冰雪可爱的耳朵上,竟然被深深咬了两个牙印; 一左一右; 齿印还不一样,就像是被不同的人咬过。
慧心的脑袋像是被大锤抡过,猛地胀开,头脑一片空白。
她浅浅一笑; 却明媚不可方物,手底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大师; 只有深入红尘; 才能再出世; 是不是这样的?”
慧心默然; 他低着头,望着那一碗汤,看了一会儿; 突然伸出手,又舀了一勺喝了下去,他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季凌霄的眼睛弯出一道月牙的弧度。
“殿下,”罗巢站在一边轻声请示,“御史大夫陈大人来拜见殿下。”
她的小腿肚子条件反射的一抖。
慧心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吃,你慢慢吃,本宫有事。”
她起身,从他背后经过,突然伸出手摸了一把他光溜溜的头。
慧心一下子挺直了脊背,差点又将勺子掉下去。
待脚步声离去,他才又望着那碗汤出神,原本鲜美的滋味,此时此刻也索然无味。
他的心如乱麻。
“阿弥……”刚刚张开嘴,他又顿住了。
他此时此刻还有什么立场,说出这几个字?
身上还带着檀香味,手上还缠着菩提珠,他的心却不属于佛了。
慧心扯下手上的菩提佛珠,心中太乱以致于手下失了准头,一连扯了好几下,才扯下来,又一下子用力过猛,拉断了绳子,那些个古朴的珠子“吧嗒吧嗒”掉落到桌子上,又一个个迫不及待的滚动着落入脚下的泥土中。
季凌霄先是让人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恭恭敬敬地去迎接冷面无情的陈子都去。
她刚踏进殿门,却见陈子都腰板笔直,双手负后,背身站在中央。
虽然知道这人没什么好怕的,也有软肋,大概是因为此人身上的气场太正的缘故,季凌霄见了他便忍不住心虚。
她轻咳了一声,执弟子礼。
陈子都转过身来,神情倒不像以往一般严肃,似乎有些难堪。
她自然是知道陈子都为何而来,可她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好生招待着他。
陈子都欲言又止,问了太女的学业,又嘱咐太女殿下不可贪玩,实在避无可避,他板着脸,硬着头皮开口——
“殿……”
刚说出一个字,门外却传来一阵清晰的琵琶声。
陈子都整张脸都变青了,他直接起身,大步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季凌霄悄悄跟在他的身后。
陈子都顺着琵琶声传来的方向左拐右拐,在一处连着回廊的四角亭中,看到了正对着小池塘弹奏琵琶的男人。
“逆子!”
陈子都一甩袖子,大步走上前去。
然而,世人皆怕铁面御史陈子都,唯独陈玄机不怕,甚至听到来人声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顾着弹奏手里新得的琵琶。
陈子都高高扬起手,想要给他一掌掴。
陈玄机却淡淡道:“您打了我,我娘可是能看出来的,您是算盘珠子没跪够吧?”
陈子都的手一哆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升起红晕,不知道是被自家这坏小子气得,还是被他嘴中的话给羞的。
陈子都收回了手,突然回头。
季凌霄连忙装作看风景的模样,对着绿油油的苔藓看个不停。
他低声道:“闭嘴,跟我回家。”
陈玄机撩了几根弦,淡淡道:“我才不要。”
陈子都简直要被这个老来子气死,可他和爱妻只唯独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坏了,他可是敢当着陛下的面骂陛下,敢拿着笏板去敲大臣脑袋的人,可独独面对着自己的爱儿,却一直缩手缩脚,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辈子欠了这个祖宗。
陈子都更加气闷了,更加放低声音,“别逼我动家法,你娘想你都想病了。”
“唔……”
陈玄机停下拨弦的手,垂下了头。
陈子都眼睛亮了亮,淡淡道:“我最近寻到了一把好琵琶,你若是回家就送给你。”
陈玄机又拨动起琵琶弦,“哦,那算了,我手里这把已经是最好的了。”
陈子都脑中的弦“啪”的一声崩掉了。
“你从哪里弄来的好琵琶?”他说着便去抢陈玄机手里的琵琶。
陈玄机一旋身,躲开了他的手,连人带琵琶靠在了临着小池塘的栏杆上,一副“你再逼我我就跳下去”的模样。
陈子都猛地一拍大腿,简直输给这个小祖宗了。
他的目光倏地落到了正乐颠颠看戏的季凌霄身上。
季凌霄心里一突。
“这琵琶是殿下送给这个逆子的?”
他眉毛皱的不像是她送给陈玄机一个琵琶,而是送了一个孩子一样。
季凌霄笑着道:“这琵琶对本宫无用,又是他喜欢的……本宫倒是不知道这位是您的贵子。”
陈子都眼角一抽,一副很不想认这个儿子的样子。
陈玄机这时候却抬起头,朝季凌霄勾了勾嘴角,连眼尾的泪痣都跳跃了几下,迷人的很。
陈子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胃,“这把琵琶价值几何我会还给殿下的。”
季凌霄浅笑:“本宫与陈郎有缘,才相送琵琶的,正所谓‘宝剑酬知己,鲜花赠美人’,陈郎这般记忆也只有这把烧槽琵琶可以媲美了,陈大人不必如此见外,毕竟我也受过大人不少教导……”
说着她便“呵呵”笑了起来。
陈子都毛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晦暗不明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依着太女殿下的名声,他不得不想歪——
他那个痴迷琵琶痴狂的儿子该不会为了一把烧槽琵琶而奉上自己的美色吧?
陈子都更加心惊肉跳了,脸色一变再变。
“陈大人?”
陈子都的目光落在太女殿下那张艳丽的脸上,越想越辛酸。
季凌霄被他看得全身都不得劲了,怎么像是她强了他儿子似的?这个锅她可不背?
“若是陈大人找陈郎有事,那本宫就不在这里打扰了。”
陈子都轻声问:“臣可以将犬子带走?”
季凌霄笑着点头。
——我又没在他脖子上栓根绳,你想带走就带走呗!只是先跟陈玄机打好关系,以后再慢慢谋划。
陈子都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
陈玄机却突然放下了手,微微睁大眼睛,“你赶我走?”
他眸光清纯,泪痣楚楚,看上去简直像是要被主人踹出门的猫咪。
季凌霄目光闪了闪,笑道:“本宫当先生是友人,先生可以常来东宫找我。”
陈玄机侧脸贴着琵琶,忍不住露出笑容,“那就说好了。”
说好个鬼啊!
儿砸,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着笑得的女人有多可怕啊,她可是会将男人连骨带皮吃的连渣都不剩的。
陈子都决心回家后就把陈玄机锁起来,看他还敢到处乱跑,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季凌霄观察着这对父子的神色,笑容逐渐加深。
上辈子的经验告诉她,在朝堂上无往不胜的陈子都是拦不住他儿子的。
她等着陈玄机再来找她。
季凌霄站在陈子都的背后,朝陈玄机眨了一下眼睛,作出“琴谱”的口型。
陈玄机的眼眸顿时如繁星闪烁的夜空,亮的很。
“我不要走了,我在这里好极了。”
“逆子!”
“哦,又不是只忤逆过这一次,你该习惯才是。”
陈子都简直气得直哆嗦,怒道:“不行,太女殿下最近可没空招待你。”
陈玄机嘟着嘴:“我又不用她招待。”
“本宫怎么会没空呢?”季凌霄眸色深了深。
陈子都看了她一眼,态度稍稍亲和了一些,“陛下最近会有大动作,殿下将会担负起重担,这段时间殿下最好还是将东宫安排好,做好出门的计划。”
无论是陈子都是无意说漏嘴,还是为了感谢才提前告诉她这些,季凌霄都认为用一把烧槽琵琶勾来陈玄机,引来陈子都的做法简直再好不过了。
陈子都威逼利诱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宝贝儿子陈玄机给弄走了,结果陈玄机走的时候还一脸的不舍留恋,陈子都简直心塞至极,感觉自己的脸都丢给了太女殿下。
季凌霄送客后,便准备再去逗逗大师,让大师早日脱离那些个清规戒律,成为她“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大杀神。
她的战场需要他。
走到半路上便遇到了郭淮,郭淮好像特意等在这里,要对她说些什么,可是,等真碰上她,反倒欲言又止了。
“阿淮是有什么难言之事?”
季凌霄笑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不要着急,都跟我说说。”
郭淮看向她的目光越发痴迷了,他低声道:“殿下这是去找慧心大师。”
她的指尖在他的手背上滑过,故意调笑道:“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只要殿下开心,我就开心。”
他笑起来,眼中尽是温柔,“只是殿下将慧心大师关在东宫的目的是什么?”
季凌霄一愣,“你不都是知道的吗?我要将他收归己用。”
“嗤——”
季凌霄骤然转身。
唐说双手抱肩斜倚着朱柱,“他的意思是殿下是不是想要折辱慧心,或者故意害他。”
“哎?这话是哪里来的,我并无此心……”
唐说笑了一下,美貌带着哆哆逼人的气质,“那就奇怪了,殿下和慧心用过一饭后,为何慧心就腹泻不止了?”
他眉眼一撩,“我还以为殿下想要故意给慧心一些苦头吃呢。”
“我给他苦头吃做什么?”季凌霄失笑,看着郭淮道:“莫不是……你是这样认为的,才吞吞吐吐的?”
郭淮温和地笑了笑,唐说立刻接口道:“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