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夫记-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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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十九不再理会唐魚,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黑衣人。
“天秀,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实在没必要搞这些东西。”
黑衣人轻轻一笑,摘去面罩,脱下斗笠,露出一张异常惨白,大病初愈的脸:“十九美人儿观察敏锐,小生佩服。不是故弄玄虚,而是小生重伤初愈,实在是吹不得风。”桃花眼波光粼粼,未语先笑,说的轻描淡写。
“天下能把你打成重伤的人能有几个?”唐十九嗤之以鼻,看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就认定了这厮在装蒜,“练功练得走火入魔,就别怪别人。”
“咳咳咳,咳咳咳。”天秀刚想笑,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半晌方抬起头来,薄唇上染上淡淡一丝血色。
“美人儿,我就要死了,你都不肯给我一丁点儿的怜惜么?”
唐十九冷冷一笑:“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呢。”
她太过天真,沈云谈外出后唐魚突然出现让她满心惊喜,完全没想过唐魚竟然会对她下药。方才还不察觉,如今内力一分一分流失,握紧的拳头渐渐发白。
“我原本以为,至少你见到唐魚会高兴一点,没想到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天秀靠在马车壁上,很是虚弱的样子,伸手向唐魚挥了挥,“不用指着客人,她哪里也去不了。”
唐魚缩回匕首,低着头,不敢看十九的眼睛。
天秀突然伸手,一把将十九带进怀中,十九这才发现,他十个手指已经完全变了黑紫。她曾听云谈偶然谈起,唐门有一种功夫,练成后十指漆黑如墨,挥掌见散毒于无形。那是唐门最阴狠的武功,反噬力极强,对自身伤害极大,是以唐氏不修习已然多年。
“不要用那么刻薄的眼神看着唐魚啊,我哥会心疼的呢。”天秀握着她的皓腕,漆黑的手指在雪白的肌肤上轻轻滑动,“下毒的人,是我呢。”
“沈云谈似乎又骗了你,他一定没有告诉你,唐魚是被他打成重伤致死的。”天秀歪着头,打量着十九的表情,像看着糖果的孩子。
唐十九面无表情:“那也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被谈论的主角站在空荡荡的房间,瞬间失神。
客栈掌柜说,十九是被她家小兄弟接走的。她小兄弟身材矮小,神神秘秘地带着斗笠,有好事的小二小心地偷窥了一眼,啧啧啧,那斗笠下的脸,实在丑的可怕。
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一头冷水泼下,云谈彻底地,领会到了。
天秀歪着头,轻轻地笑着:“我猜,他会怎么告诉你?说是我杀的唐魚?让你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你是否也想让我恨他,恨不得杀了他?”唐十九淡淡回应,“可惜,太晚了。如今对于我来说,唐魚伤在谁手上,一点都不重要。”
如果唐魚换一种方式请她,她还会在意会哭泣。可是如今,她一点儿也不想理这位满腹苦衷,身不由己的小妹妹。
唐十九不是圣人高僧,也不是唐魚的父母,没有那么宽容大度的心一次又一次地原谅她。如今唐魚对她而言就如徐子清一般,什么都不是。
天秀叹了口气,歪了歪头,有点儿怜悯地看着唐魚,又看看唐十九,忍不住伸手去勾她下巴。
天地良心,当时此举不过是心血来潮或者说勾搭姑娘多了下意识的动作,绝对没有轻薄的意思,然而天秀忘了,他勾搭的是唐十九。
唐十九虽然中了毒,内力不及,然而手上动作还是有的。
拳头已经握了很久,据说握了很久的拳头打人比较疼,于是天秀的下巴彻底地尝到了这般滋味。
唐十九咬牙切齿,天秀捂着下巴哀嚎连连了好久,才口齿不清道:“十九,我是来绑架你的。”唐十九狠瞪他一眼。
天秀习惯性地扯起一个笑:“十九,我找到了你爹。于是特地来绑架你,我们成亲去。”他的唇突然贴近她的脸,勾起了诡异的弧度,“高堂找好了,终于能和你成亲,我们以后,永远也不分开了,好吗?”
他的脸贴得那样近,唐十九此时才清清楚楚地看见,天秀耳后额边,密密麻麻地迸裂出细细的血管,像无数条紫红的小虫,一点一点地蠕动。
随着他的呼吸迫近,她的身体也开始沉重,眼皮止不住地落下来,终于合上。
成亲……?他一定在开玩笑。
天秀没句真话,这一次,也一定是。
天秀这次,没有开玩笑像是认真的。
唐十九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大红嫁衣,几个喜娘正围着她转悠,为她梳妆打扮。她张了张嘴发现出不了一点儿声音,四肢无力,不知被天秀下了什么药。
看她睁开眼睛,其中一个喜娘叫了声佛,急急忙忙扭着身子出去。半晌,只听门被人推开,唐十九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从镜子里看到一袭大红袍子。
其实结婚的时候,新郎不一定要穿大红,但是天秀毕竟是烧包地穿了一身正红,那红袍上细细地秀了暗纹,华丽异常,灯光昏暗下,更显得他黑发如墨,风华横生。天秀示意下人出去,伸手抚上十九乌黑的发。
“真好,我要娶娘子了。娘子,你欢喜吗?”
欢喜得,恨不得杀了你。
十九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杀死他。
天秀眼神闪烁,说不出的诡异,取过梳子,一下一下替十九梳着头:“十九很想爹吧。戈鞅和他师弟都不是好东西,要不是他们,十九的爹和我的爹,应该都不会死。没关系,以后十九想要什么,为夫都能替你办到。你想要爹,想要师父,我就废了他们的武功,挑断他们的手足,让他们永远陪着你。你想什么时候去看他们都行……”
他一边说话,一边带着魅惑横生的笑意,十九浑身血管一阵恶寒,大大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恐惧。
师父……
爹……
他的手一刻没停,仿佛对待上好的绸缎一样,温柔地,深情地。
“我知道,你喜欢沈云谈。”梳头的手停了下来,轻轻捏起娇小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我会剥了他的皮,用稻草扎一个人偶出来放在你床边,让他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仿佛没有看到十九的恐惧,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一般,“不,还是用蜡油,做一个蜡人出来。据说用活人浇出来的蜡人,栩栩如生。可惜……可惜我早不知道,要不然,惟七也能这样陪着我了。”
仿佛享受够了她的恐惧,天秀松开了手,继续一下一下地替她梳着头发,嘴角带着暧昧不明的笑。
“一梳梳到底……
二梳白发与眉齐……”
他突然抛下梳子,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第七十五章 终局(四)
红袍扬起带起的风让红烛摇曳,阴暗不明房间太过昏暗,昏暗得让人不能从镜内看到红袍主人的脸色。只有笑声一直传来,像挥之不去的梦魇,紧紧地缠绕着她。
天秀一直喜欢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脸笑意。
十九却从未听过他这样的笑声,有点像夜枭又不十分似……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那到底像什么。
那时候她无暇去想,只顾着念云谈,念师父,念着爹。
喜娘和丫鬟倒腾半天,她不能动,不能言,像个傀儡娃娃一样被打扮。镜子里的人儿眉目如画,却不很像她。
紫奴端着点心进来,巧笑如花的脸上依然看得出泪痕,十九抬了抬眼皮,没想着搭理,也没能力搭理。
紫奴放下茶点,在镜子的反光里向十九微微一笑,继而愣住,不禁失声唤出:“他…他怎么将你化成这副样子……”
眼角被黛拉长,又圆又大的眸子顿时细长柔媚了许多。天生浓密的眉被剃成柳叶,尤其在微微蹩起时,分明地,像煞了……那个人……
十九不能说话,但是看紫奴的表情,也明白了几分。
天秀,将她生生地妆成了唐惟七。
天气并不很好,灰蒙蒙阴沉沉的,大堂里没有点灯,那些喜字便也不甚分明了。十九被几个丫鬟架出来,像个木偶一样拖到天秀身边。鲜红的盖头下,她什么都看不见,只是鼻端却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十九浑身都是汗,这里有人死去,是谁?师父?爹?还是……云谈!!?
来不及细想,便听得耳边几声惨呼,身体骤然一空,紧接着跌进一个冰冷的怀中。天秀的声音炽热而温柔:“娘子,还是我亲自来扶比较好。”
即使她什么也看不到,也清楚地明白,那几位喜娘和丫鬟遭了毒手。紫奴呢?她是不是也死了?
天秀半扶半抱地拥着她,像捧着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她的盖头。眼前骤然明亮,十九蓦然抬头,第一眼,便看见高堂上坐着唐清流和戈鞅。
唐清流率先失声道:“混蛋!放开我女儿!”
谢东生道:“呸,不要脸,人家还没认你呢!”
唐清流瞪他一眼:“不要脸,霸占十九十八年!”
然二人只是不断斗嘴,手足却丝毫没有行动,也不知天秀用了什么手段制住他二人。十九想起天秀挑断手足的言论,不由得浑身冰凉。
大堂空荡荡的,只有四人,足下两个丫鬟尸骨未寒,肌肤却已经腐烂得看不出,不多时只听嘶嘶几声,便腐烂得骨头也不剩。偌大的礼堂张灯结彩,却没有一丝喜气,只有几分肃杀。
天秀的怀抱冷得像冰,仿佛他的骨头也是寒冷的,温柔地将十九拥着,怔怔地看着盛装的人儿:“真……真美。”他突然像手足无措的大男孩,第一次拥抱自己爱人一样紧张。
“你今天,真的好美。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我也能这样……”
十九冷冷地看着他,努力地用口型做出三个字。
“唐十九。”
眼里的热情骤然熄灭,变成了悲哀,无奈,怨恨又有点于心不忍。天秀突然笑了,轻轻将她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发拨开。
“十九,你很残忍。”
“因为你太残忍,所以,我要比你更狠心,才能……”才能让你不伤害到我。
他没有说出后半句,而是拥着十九,缓缓转身,带着一缕戏弄的笑意,看着远处走来的云谈。
门外是灰蒙蒙的,铺天盖地的都是灰尘一般。他踏着风和雾而来,一袭白衣,不染风尘。十九悬着的一颗心骤然放下,不知怎么地,还很有闲心地发现。
其实云谈和天秀,都很臭美。
一个爱穿花里胡哨的彩衣,一个爱穿一尘不染的白衣,其实都很爱漂亮。
“别闹了,把我的娘子还给我。”他不喜不怒,声音平稳淡定。
“据说,抟扶心法要两人修习。你和她已经习得?”天秀突然道,“我该不该,在你的面前杀死她呢?或者在她的面前,杀死你?”
“倘若你有那个本事。”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蹿出,白衣如闪电。他快,天秀却比他更快,拥着十九骤然退后,左手高高扬起,十指如墨如漆。
紫奴那日悄悄告诉过她,天秀十指中有剧毒,吸入毙命。
云谈,他,知道不知道?
唐十九惊慌地扬起脸,清楚地看见天秀嘴角浮起志在必得的笑意。
似乎看到空气中黑色的颗粒组成迅猛的巨兽,张开大口,向云谈扑去,将他狠狠吞下。唐十九彻骨生寒,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倒流,继而叫嚣沸腾着,要冲破肌肤。
天秀扬起的嘴角骤然裂开,鲜血滴下,血盆一样要将她吞噬。
她绝对不能,绝对不能看着云谈死在面前。不光云谈,谁也不行!谁也不行!
唐十九剧烈地咳嗽起来,眼前景象变化莫测,再不分明,却又异常清楚。
仿佛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战场,这样的血腥。
她似乎又有力气伸出手,向那猛扑过来的巨兽狠狠劈下去。
云谈说,抟扶心法很容易走火入魔,她是不是也走火入魔了?云谈说,走火入魔的时候很可怕,满眼的幻影,见人就杀。她是不是也要成了魔?否则,为何指尖的杀意叫嚣个不停,让她不能停止?
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会不会把云谈也杀掉?
指尖割破肌肤,穿透人体,血液浸染让她有别样的快感。耳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带着笑意和满足。
那笑意将她瞬间拉了回来,神智骤然清明。她的右手,正正地,捅进了天秀的心窝。
漆黑的长发粘着粘稠的血液垂在她的手腕上,天秀的眼睛经常明亮,唇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十九骤然缩手,他便顺势倒下靠在她身上,温热的血涌出一点儿也不冰冷,濡湿了华美的喜服。
十九的心少跳了一拍,一丝不可信的错觉浮上了心头。
他是故意的。
无论他是谁,必要时杀了对你有威胁的人。
我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其他人不重要。
一切,本来也不重要了。
就像一场笑话。
就像一梳梳到尾,二梳到白发与眉齐,梳到一半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知道不可能白发与眉齐,何必再梳下去自欺欺人?
早就知道,早就算计好了,比如紫奴会在点心里放上解药,比如她会亲手杀了自己。唐门毒功反噬,为唐十九重伤,替唐魚疗伤,还有紫奴下在杯子里的毒。
不过是,想死的遂心些。
你是天秀!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王八蛋天秀!她当时的眼睛很明亮,圆圆大大的,说话声音又轻快又干脆,和唐惟七一点儿都不一样。
天秀,你是我朋友,我不会让你就这样死掉的。
一切都是笑话,生活本身就是一场笑话,他笑了一辈子,很想在最后再笑得大声些,可惜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原来说不出话是这样难受,先前真是对不住十九了。
唐十九怔怔地托着天秀的身子,缓慢地回过头去,正对上云谈的眼,仿佛不可置信般,一字一顿确认道:“云谈,我,杀了,天秀,吗?”
“不,是他自己杀了自己。”云谈的声音轻飘飘地荡在礼堂中,没有一丝重量。
唐十九轻轻地说了一句:哦。
只一个字,只一个涣散的眼神,就将她和云谈隔开了千重山,万重水。然而,那千重山,万重水,也比不上一个天秀。
后来,他后悔,如果当时推开天秀,将她纳入自己怀中深深抱着,不让她有一点儿思考的时间,或许就不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