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宠妃会读心-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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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布在堂中的几十个席位零零散散地坐了二十来人,西面大多空着,那里坐的应当是正四品美人以上的妃嫔,这会儿只孤零零地坐着几人罢了。
翠寒堂里风轮不住转摇,并有沿檐直下的水帘,激起的凉气夹杂着外面长松修竹,池中红白芙蕖,广庭中素馨、建兰、麝香藤、朱槿、玉桂、红蕉等数百盆花卉,冷风带香,清芬满殿,与外面的烈日酷暑俨然两个世界一般。
凉气逼人,范雪瑶一进殿便打了个哆嗦,幼儿体弱,怕儿子这么冷热一激患上感冒,她一坐下便将襁褓给儿子裹上。
刚系上带子,便走过来三名丽人。范雪瑶一看,都是她的老熟人。
第六十六章 以色侍人
范雪瑶抬头望去,认出这三人是于千萍和林月里,陈多福三人,正是留宫时同院同屋的三人。她们后来也受了封,只是位份都不显,甚至有些低微。
林月里是其中位份最高的,也不过是才人罢了。至于陈多福和于千萍两人,前者是采女,后者为宝林。采女是正经嫔御品阶之中,最低的位份。
林、于、陈三人先给范雪瑶行了礼,而后林月里巧笑嫣然地说:“许久不曾见昭仪了,不知昭仪这阵子可好?”
范雪瑶对这个林月里感观还不错,她外貌虽算的上好看的,却没什么特色,进宫后也没什么宠爱,能受封才人,也是因为她家世不错,并且礼数品德都好。只是她对林月里感观好,却是因为她知情识趣这一点。
“自然是一切都好的。”范雪瑶含笑应道,垂首理了理儿子的襁褓。
林月里的目光自然地落到范雪瑶怀中婴儿的面孔上,见他生的白嫩肉乎,正睁着透黑清澈的眸子好奇地望着面前的人,十分讨喜的模样,笑容不禁更深了几分,笑着与她说道:“妾瞧着小皇子眉目倒是颇为仿佛昭仪,尤其是这双眼睛,竟活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有哪个疼爱子女的母亲听到别人夸自己孩子不高兴的,范雪瑶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还夸孩子长得像自己,闻言她笑容略深,客套了两句。
见她这般模样,三人不由松了口气。
她们过来自然不可能只是为了给范雪瑶请安的,少不得也怀了几分想要攀附的心思,只是虽然有这个打算,心里却很忐忑。当初同住一院时看着范雪瑶脾性温柔良和,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她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官家的娘子,现在却贵为诞有一子的昭仪,难免会觉得同她们这班人肩膀不齐了。
有道是:侯门深似海,怎许故人敲。到时若是她们鼓足了勇气劲儿去拜访,便是勉强接待了,相见时大模大样,冷冷落落,拿官腔说两句淡话,就自先起身,又叫她们的脸面往哪儿搁?
只是这独守空房的日子实在不好过,不得宠,位份始终没有动静且不说,这平日里各局各司就有的是排头给她们吃的,她们总是要有些盼头的,不然这冷冷清清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滋味?
她们不求能从范雪瑶那里分点宠幸,只想同她走近一点,叫那些子一双眼儿盯着势利看的人,能为着这一层收敛一些。
既有心攀附,三人自然是十足的奉迎讨好,各种吉祥话一通一通的往外撒,换着花样地赞范雪瑶,夸小皇子,轻软的女声此起彼伏,惹的一旁人不时侧目望来。这边这般热闹,几个人围着范雪瑶说尽了动听的话,别处自然就有人看不过去眼。
忽然一名身穿红罗裙,妆扮的甚是鲜艳奢华的女子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手翘着优美的兰花指,徐徐摇着象牙柄纨扇,眼睛轻飘飘地往范雪瑶这边瞥了一眼,不屑地撇过头。
红罗裙女子身旁的浅黄衣裙的宫妃见状,也往范雪瑶那儿看了一眼,凑近红罗裙女子,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罢了,又怎么能与出身高贵,德行俱佳的婕妤相比?何须与那种女子一般见识,不知她上辈子积了什么福德,走运生下了小皇子,这才出了些风头。”
红罗裙女子,也就是蒋婕妤,闻言红唇一牵,眼儿一斜:“什么以色侍人,这话也是你我可说得的?没的脏了自己的嘴,还污了官家的威名。”
那语气轻的根本不似是在驳斥,倒是在意有所指地指桑骂槐。
且这话里头的含义颇有意思,她没反驳范雪瑶不是以色事人者,反倒是说浅黄衣裙的宫妃不该说这个词。
那脏了,污了,两个词。
恰恰透露出了她的心情,而她眼中流露出的轻蔑,正表明了她轻视范雪瑶的态度。
浅黄衣裙的宫妃听出了蒋婕妤的话中之意,笑容顿时一深,更加热情起来,透出了几分谄媚之态。
毕竟是庄重场合,也不好一直交头接耳的,于是略说了几句话,林月里她们便适时退回自己的座位去了。见她们三人开了个好头,那些有意与范雪瑶交好的妃嫔们也纷纷大着胆子渐次上前问好,或略生涩,或伶俐地说些讨喜的吉祥话。
对于那些好听的话,范雪瑶一律好声好气地道谢,偶尔几个脑子不清醒的说的酸话,她也只当没听见。又等了一炷香时分,众妃嫔均已来齐,这时翠寒堂门扉大开,有女官过来传话道太后与皇后过来了。
众妃嫔们忙起身整理发髻衣裙,而后由范雪瑶领头,率众人队列成整齐方阵,肃立迎接。
堂上有一个三重宝座,其偏左侧略下一点的又一座宝座,正是太后与许皇后的座位,许皇后搀扶着太后入座,嘱咐随侍宫女贴心伺候着,随后自己才坐了下来,吩咐宫人去传唱头场戏,而后便来请太后去看戏。
范雪瑶见状不禁感叹,太后一直病体沉疴,之所以来吃这场百日宴也不过是因为欢喜自己的小孙儿,另有冲冲喜的意思,能撑着过来走一场也是艰难了,哪儿又有精力去看戏?
果然,远远地就看见韦太后皱了皱描的浓黑的眉头,摆了摆手。许皇后面上不免有些失望之色,韦太后不去看戏,她也不好去了。这戏单子是她费心挑选准备的,结果最想给看的人却不看,白白费心了。又不好抛下韦太后自个儿去看戏,于是只好陪在韦太后身边,端茶递水,做足了孝顺媳妇的模样。
那边锣鼓喧天,唱起了喜气的大戏,妃嫔们年纪都轻,便有些坐不住了。
韦太后看出她们的心都不在这里了,便笑道:“你们都去看戏吧,不必陪老身在这里坐着,难得有这样的热闹,都去看戏罢。”
妃嫔们推辞了几句,见韦太后态度宽和,也就大着胆子呼三叫四地结伴去看戏了。
范雪瑶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看,虽然她不爱看戏曲,只是在这后宫中,这也算是难得的娱乐了。
正犹豫着,上头韦太后忽然让她过去说话。
范雪瑶便抱着儿子过去了,韦太后正歪在宝座上,身旁几名女官侍女悉心服侍着,唯恐叫她哪里有丁点儿的不舒坦。
见她过来,虽然敷粉施朱化着浓妆,仍难掩病色的韦太后露出和蔼慈祥的笑容,招手让她近前说话。
范雪瑶微笑着上前,微微倾着身子将怀里的儿子抱给韦太后看,本该把儿子递给韦太后看的,这样更好,只是韦太后病着,光坐着都嫌累人,她哪儿还敢让韦太后抱她的儿子?
韦太后看着那大红襁褓里裹着的小孙儿,喜爱的心里一团热乎,有意想抱抱孩子,可掂量着自己的体力还是别不自量力了吧,别到时候累着自己不说,还摔了孩子。抱是没法抱了,韦太后只能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孙儿那温暖粉嫩的脸颊,软乎乎的,仿佛能摸出水来一样嫩生。更衬出她泛着斑点,凸着粗筋,像枯树皮一般的手是那么的不堪入目。
位居大梁地位金字塔最顶端的韦太后,这时忍不住对这连话都还说不来的襁褓小儿充满了羡慕。
孩子真好啊,朝气蓬勃的,光看着都令人心生喜爱。而她却已经红颜逝去,犹如枯灯残烛……
范雪瑶心里一紧,不露痕迹的挠了挠儿子的小软腰,顿时痒的小皇子“咯咯”的笑了起来,清脆绵软的笑声打断了韦太后的自哀自怜,以为小孙子喜爱自己,韦太后顿时慈爱笑了起来。
食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小额头,对范雪瑶道:“多好的孩子,长得清俊,养的也好,当初官家这么大时可没这孩子肉乎。辛苦你了。也不枉老身当初一眼看了你就喜欢,你果真是个有福气的。”
范雪瑶闻言笑道:“托了娘娘的洪福,叫小皇子生的结实又活泼,别说妾轻松了,连殿里伺候的乳娘们都直感慨小皇子好照养,不知有多清闲。”
韦太后笑着说:“这也是胎里时养的好,你瞧人家都是好吃的、好用的伺候着,生下来也是千般娇惯着万般宝贝着的,却一时着了凉一时发热腹泻的,一不小心,免不得就落了场伤心事。所以才说孩子难养活啊……就是官家出生那会儿,底下人服侍的样样小心,还是不时腹泻,积食,一众人都跟着提心吊胆的,没个安心。”
范雪瑶不是第一回 听说楚楠的幼年趣事了,韦太后虽然贵为太后,依然摆脱不了某些女人的习性,炫夫,炫子。且她们关系摆在这儿,韦太后是长辈,与她说的话题左右都是围着楚楠转的,于是这样的话,她在韦太后跟前听了不少。她倒不觉得烦,还听着蛮有意思的。
“原来官家还有这样的往事?妾瞧着官家体魄强健,还当幼时便如此了呢。”
说起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韦太后便有说不完的话,她目露些许回忆之色道:“别看官家现今身强体健,幼时却总是闹头疼脑热,时不时的就积食了,后来连喂个羹都得瞧着分量,多一口都不行。有时吃不饱,老身瞧着心疼,便想再喂一些,乳娘就劝阻啊,说是吃多了再积食,到时候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禁食挨饿了,又得吃苦药还伤身子,不若现在就少吃一些。”
韦太后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了,范雪瑶始终兴致勃勃地听着,不时出声附和,挑起新的话题,或者说些趣话,让韦太后能够歇息一会儿,免得累着了。
许皇后虽然视线望着台上说唱的女伶,实则却连女伶在唱些什么都没听清,目光不时往和和乐乐的韦太后与范雪瑶那边看去,又担心被底下人瞧出了她的心思,误会她嫉妒范雪瑶,只看匆匆瞥上一眼便忙收回视线。
心不在焉地看着戏,台上热闹欢快,许皇后心头却堵得慌。
她自嫁给官家以来,已经近十年了,她自认服侍娘娘尽心尽力,任劳任怨。每次韦太后犯病,她都会问询病情,甚至亲自侍疾。即便有时因为官家膝下空虚,韦太后偶有怨语,也从不敢抱怨半句。
可她做的都这般好了,娘娘待她始终没有这般亲切过,虽然也很好,但她总觉得隔了一层。从前她也以为婆媳间这般算是极好的了。可自这范昭仪在娘娘跟前露了脸后,逐渐得了娘娘的欢心,她才惊觉不是。
许皇后感到有些委屈,范昭仪何德何能,能这般得娘娘欢心?范昭仪不就是生了个小皇子吗,难道她这么多年来的情义,还比不上一个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儿?
她心思越想越深,面上便不经意流露出了一点异色。
许皇后身旁的女官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这是她的职责,督醒辅佐皇后。察觉到这一点后,女官微微俯身,轻声道:“圣人,可是有哪里不适?”
这是委婉的提醒,许皇后立即意识到自己露出了失礼的表情,旋即整了整容色,微微抿了抿唇笑道:“无碍,一时出神罢了。”而后眼睛盯着戏台,看起戏来。
便是太后宠爱范昭仪甚于她又怎么样,她才是皇后。
想到这里,许皇后微微一笑。
第六十七章 贪恋权势
唱过几场戏,刚与大臣商议完事情的楚楠也赶来了,便要开席。
许皇后召来负责接应妃嫔的女官上前问话,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女官能说的无非是全都到齐了,一切安排妥当之类的话。谁知女官却道:“除万婕妤未至以外,诸位妃嫔均已到齐了。”
听到万婕妤的名号,许皇后愣了一愣,随后点点头,起身走向韦太后那边。
见许皇后过来,正靠在宝座上和楚楠说话,逗孙儿的韦太后看向她,问道:“该开席了?”
许皇后先行了礼,而后方才回道:“是时辰了,只是万婕妤始终未至,也不曾有人来知会一声,不知是不是有事耽搁了,是否该遣人去问一问?”
楚楠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韦太后微微皱眉道:“作甚遣人去问?她不来便罢了,莫要耽搁了开席,这可是大哥儿的大日子。”
闻言,许皇后心头这会儿也不知该喜该怒,道了声:“是”,便命宫人去传膳开席。
范雪瑶没有说话,只在许皇后过来时站起身,避开了许皇后向韦太后行的礼,许皇后话虽然说的委婉,但也瞒不住心明之人,更何况她还有读心术?
许皇后身为皇后,一个妃嫔没有赴宴这样的小事,怎么也不至于要特意来问太后怎么办。况且万婕妤不过是个小妃嫔罢了,难道还有让太后,皇帝、皇后,以及满宫妃嫔等着她的道理?许皇后那番话与其说是在询问韦太后怎么办,倒不如说是在上眼药,告万婕妤的状。
范雪瑶看的明白,听的清楚,许皇后的这点小心思不光是她看出来了。楚楠和韦太后也不糊涂,心里都看明白了。
难怪韦太后会对许皇后礼敬有余,亲近不足。
如果许皇后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作态,真不怪韦太后会瞧她不上。
也不想想韦太后是什么人物,在先帝这种荒淫皇帝跟前当了十几二十年的皇后。在她面前使这种小手段,被看穿是分分钟的事。
许皇后自我感觉良好,却不知她的做法,就好像在课堂里做小动作的学生一样,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成功瞒过了老师的眼睛,其实老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底下人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早就发现了学生的小动作,只是有时候懒得管罢了。
身为皇后,却因为过往一些小矛盾,对一个已经失宠了的妃嫔落井下石,紧抓不放,韦太后会看不上她也是在所难免的。
韦太后这一刻确实对许皇后百般看不上,原先许皇后在她宫里做侍女,稳重、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