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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山有灵兮-第19部分

小说: 山有灵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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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砚池连忙站起四顾,发现自己被长桑拍了一掌之后,竟来到了一处怪异的洞窟中。
  洞窟很大,只有前方一潭湖水发出幽光,将这个偌大的洞窟照得敞亮。
  他看见程鸣羽站在湖水旁边。
  “这是什么地方?”杨砚池揉着前额走过去。
  “檀池。”程鸣羽说,“穆笑在这儿藏了不少酒。平时都是他们带我来取酒,我自己一个人是进不来的。”
  杨砚池确实闻到了浓郁的酒香,洞窟周围摆着不少酒坛子,个个坛子上面都是三个洒脱漂亮的大字:见太平。
  绕着洞窟走了一圈,杨砚池发现了一个出口。
  但出口被巨石阻挡,石头上贴着符纸。杨砚池碰了一下,手指像被火烧一样疼。
  他只好悻悻回到檀池边上。长桑把他和程鸣羽赶到这里,杨砚池心想,明显就是觉得他俩麻烦,尤其是怕程鸣羽也要跟着一起去长平镇,惹出更不得了的事情。
  杨砚池同样很想到镇子上瞧一瞧。那镇上的混沌明明是他认识的木梨,为什么方才甘露仙一个字都没提过,说的尽是那位巫十三?
  他隐隐感觉不安,想跟程鸣羽聊聊时,发现程鸣羽还是站在方才的地方,一直盯着湖水。
  “你看什么?”
  “你瞧檀池里头……”程鸣羽指着荡漾微光的湖水,“是不是有一把弓?”
  作者有话要说:  紫杉木: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红豆杉,据说是制作弓身最好的材料。
  ………
  今天眼睛也还没消肿= =医生说少看电脑,晚上才匆匆码了这一章。明天应该会好些了吧……
  ………


第23章 甘露仙(7)
  池水很深,弓影被水给搅模糊了,碎了似的看不清楚。
  杨砚池站在程鸣羽身边,两人的眼神对了一对。
  这应该就是长桑和甘露仙所说的“那把弓”。
  那把用婆青山寻到的紫杉木来制作的弓,昔日山神白汀的武器。
  “怎么拿出来?”杨砚池问,“你懂得什么法术吗?”
  程鸣羽犹豫片刻:“……弓来。”
  池水仍旧无风荡漾,但弓全无反应。
  程鸣羽以为是自己学艺未精,于是伸出食中二指捏了个法咒,指着洞壁周围的酒坛:“酒来。”
  杨砚池正准备对她这莫名其妙的法咒讥讽两句,面前忽然一阵风声:一坛见太平已经飞到他面前。
  他手忙脚乱地抱住了,但被来势汹汹的酒坛子径直撞下了檀池。
  抱着酒坛一口气潜入檀池之中,杨砚池屏住呼吸睁开眼。
  檀池底部一片平坦,没有多余的石块与水草,更没有任何活物。
  池底中央是数条铁索,正压着一把新月形的弓。
  杨砚池鼓着腮帮子游过去,发现铁索光滑,全无锈痕。他尝试着伸手去碰,同样感觉到手指尖端传来了火烧般的痛楚。这两根铁索似乎与洞窟出口大石上贴着的那张符纸有同样的法术。
  禁锢,或者是保护。
  杨砚池抱着酒坛子奋力往上游,但距离水面不远处,他又停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杨砚池带着酒坛转身游回铁索那边,举着酒坛子,用力砸向铁索。
  酒坛碎了,金色的酒液在水中弥漫。但铁索没有丝毫损伤。
  程鸣羽已经开始准备下水捞人,杨砚池才从檀池里头露出头来。
  他抹了一把脸,把湿漉漉的头发全往脑后拨。在凤凰岭生活这么久,他一直没打理过自己的头发,现在才觉得它们长得已经太长了,十分碍事。
  把池底的情况告知程鸣羽后,杨砚池问她是否要试试如何拿弓。
  “虽然没有工具,但我想,那些铁索不是工具能打开的。酒坛砸过去也没有任何伤痕,上面应该有些什么法术。”
  程鸣羽点点头:“长桑说过弓取不出来。如果工具可以弄断铁索,他们早就弄断了。”
  “你去试试吧,山神。”杨砚池的眉毛动了动,说,“就像芒泽认可你一样,说不定连这把弓也认可你。话本故事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程鸣羽心里完全没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凤凰岭的所有探索与学习,都是被人引领着的。而此时此刻,是她第一次直接面对凤凰岭的秘密。
  穆笑不在,长桑不在,应春与伯奇也无法给她任何帮助。
  她蹲在池子边上,看着不知为何一直在荡漾的池水发愣。涟漪被水波推动,撞碎在石头造就的池壁上。程鸣羽忽然睁大了双眼。
  洞窟的地面都是泥块,但唯有这个池子,四壁都是石头。而杨砚池也说池底除了铁索和弓,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明白了:“我懂了……檀池本来就不是用来藏酒的。它的真正作用,是放置这把弓。”
  这是藏弓之地。所藏的是山神的武器。
  那么也只有山神能拿起它,并离开此地。
  程鸣羽再不犹豫,纵身跃入檀池。
  池水清澈,但因为在里头碎了一坛见太平,此时像是掺了大量清水的淡酒。
  新月形状的弓被铁索压着,紧紧贴在池底。
  铁索上没有文字与符号,在程鸣羽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铁链。
  她落到了池底,两只手扯着铁索,狠狠一拉。
  铁索纹丝不动,她反倒因为这个动作吃了一口水。
  长年在家乡的河边胡玩,程鸣羽水性很好。她又拉了几下,见铁索仍旧不动弹,只好放弃,直接伸手去拿弓。
  弓身清洁干净,没有任何长期被放置在水底的迹象。程鸣羽知道,这把弓身上也是带着法咒的。
  她碰到了那把弓。
  杨砚池才刚爬上地面,忽然便听见池子里传来一声闷响。
  是铁索断裂的声音。
  “程鸣羽?!”杨砚池朝着檀池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响声很快消散了,池底的弓影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带着浅金色的光辉。
  让程鸣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手才碰到那把弓,铁索便立刻崩断了。
  它们之所以存在,似乎只是为了保护这把弓不被任何不必要的人触碰。
  但山神是弓的主人。
  新月形的弓握在手里是有温度的,像一个活物。它那看不见的心脏似乎就藏在结实的紫杉木弓身里,银色的弓弦闪动微光,仿佛锋利的刀。
  程鸣羽忽然感觉到,有同样的温度从自己胸中汹涌而出。
  她的心脏与弓一同搏动,她握着弓的手势是生疏的,但却隐隐约约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武器。
  此时,从檀池底部传来了低沉的叹息。
  就跟她成为山神那一天在芒泽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程鸣羽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不由得又灌了几口水。她已经撑到了极限,连忙抓住那把弓,奋力游了上去。
  和她方才一样,杨砚池也正准备下水捞人。
  “拿到了?”杨砚池很吃惊,“这么简单么?”
  程鸣羽吐了几口水,爬上地面。他左右上下仔细察看,发现她并没有受伤。
  “只要是山神,都可以拿么?”杨砚池又问。
  程鸣羽心里没好气地想,我怎么知道!
  长桑说根本拿不出来的弓,她一碰就跟着她走了,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是弓认可了程鸣羽的山神身份。
  杨砚池蹲在她面前,看了看那把弓,又看了看她:“你是山神白汀的转世吗?”
  程鸣羽:“怎么可能。你忘记雨师说的什么了?”
  神若“死了”,便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两人都没有再对这个无解的问题继续讨论。他们拿到了弓,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走出去。
  杨砚池撺掇程鸣羽去揭开大石头上的符纸,程鸣羽一抬手就撕了下来,没有发生任何事。
  “……看来你的山神身份,虽然长桑他们不大承认,但是凤凰岭是认可的。”杨砚池拉着她站远,可等待了半天,那块大石也没有崩裂的迹象。
  杨砚池气馁了。他呆在这里,根本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长平镇巫池里那个混沌,到底还是不是他的朋友木梨。
  正焦灼时,眼前的少女忽然转头问他:“你会用弓吗?”
  “会。”杨砚池愣了一下,立刻跳起来,“你想用弓箭击破那块石头?”
  程鸣羽看着手里的弓:“……不行,没有箭。”
  她脸上显出了沮丧之色,但杨砚池一把抓住她的手。
  “我教你。”他有点儿激动,“如果这把弓本身就没有箭呢?”
  程鸣羽愣了一下,忽然转头环顾四周。
  “凤凰岭的地脉灵气……”她明白了杨砚池的话,“在山神需要使用弓箭的时候,凤凰岭的地脉灵气会聚集成箭,供她使用。”
  就像芒泽中涌出的灵气滋养着凤凰岭上万千生灵一样,山神也依赖着地脉的灵气。
  杨砚池站到了程鸣羽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让她把弓拿起来。
  “举弓。”杨砚池用膝盖顶了顶程鸣羽的腿,“腿与肩同宽,站稳。”
  他的心跳很稳,这让紧张的程鸣羽得到了几分冷静。
  “我不懂……这个太紧了,我拉不开。”虽然遵照他的指示摆好了姿势,但程鸣羽仍然没有底。
  “我帮你。”杨砚池声音低沉,他的双手完全覆盖在程鸣羽的手背上,“三指拉弦,对,很好。”
  程鸣羽用右手的食指、中指与无名指勾住银色的弓弦。杨砚池是个好先生,她心想,他是将军,有这样一位军官,他带的小兵们应当很幸运。
  在这一瞬间,程鸣羽忽然懂得了杨砚池的痛楚。
  他的那些跟幸运的小兵,除了小米之外,没有一个能逃离废墟一般的长平镇。
  “专心点!”察觉到程鸣羽分神,杨砚池有些凶巴巴地在她耳边低声吼,“拉不开是因为你没用对力气,不要用手臂,用背部的力量!”
  他在程鸣羽的背上拍了一下:“这里的力量,听懂了么!”
  程鸣羽乖乖照做,并认为自己方才的想法应该是错的。
  她终于顺利举起了弓,拉开了弦。就在弓弦拉开的时候,她惊得一下屏住了呼吸。
  原本空无一物的弓身上,搭着一根箭。
  那是一根无色透明的箭矢,被檀池的光亮映出了薄薄的影子,它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朦胧的烟气,像是刚刚才形成,又对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处充满疑虑。
  不用杨砚池出声,程鸣羽已经把箭矢对准了自己的目标。
  冥冥之中有人穿入了她的身体,用她的手握住了弓身、勾紧了弓弦。
  放箭。
  那个人这样说。
  程鸣羽松了手。弓弦擦过她的指尖,指节处隐隐发疼;箭矢飞一般离开,带着风雷一样的去势,击中了大石。
  程鸣羽还未反应过来,杨砚池已经一把抱着她滚在地上。
  大石崩裂的响声几乎惊天动地,程鸣羽被杨砚池保护着,怀里紧紧抱着那把弓。弓在发热,她能懂它的狂喜:这是彻底的苏醒。
  杨砚池的手臂被石块擦伤了几道,但他顾不得处理,一个劲地催促程鸣羽赶快离开。
  两人从洞口钻出,忽然发现此处恰在留仙台下方的山壁上。原本完整的山壁此时已经裂开了一个洞口,夜色深重,唯有山洞里檀池的亮光给予照明。
  “走吧。”杨砚池下意识伸手去拉程鸣羽,没拉到,连忙回头,“天黑了,我们快去……你在看什么?”
  “这里有字。”程鸣羽看着手里的弓。
  弓身上不知何时显出了三个古篆小字,在月色中蒙蒙地显出微光。
  “春山行。”杨砚池把它念了出来。
  “弓的名字是春山行?”雨师惊讶地转头看着甘露仙,“这名字,莫不是白汀为纪念婆青山之行而取的?”
  “正是。”甘露仙点点头,“那时候她听说西南边境的婆青山一带生长紫杉木,因而特地前往。当时我记得正是春季,她去的时候很高兴,回来时虽然带回了紫杉木,但整个人却开始郁郁不乐。”
  当时甘露仙只是途径凤凰岭,白汀让她留在这儿多住几日,告诉自己一些凤凰岭之外的、更远更远的地方的故事。甘露仙在凤凰岭住了一阵,原本打算等白汀从婆青山回来就告辞,但见白汀心情不好,便打算多陪她一段时日。
  “她不肯告诉我婆青山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记得……她就是从婆青山回来之后开始变了的。”甘露仙欲言又止,“后来……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便再没有离开过。”
  两人正站在已成废墟的长平镇边缘。乖龙与穆笑等人分散各处,雨师倨傲不肯走动,甘露仙便陪着他说话。
  说起白汀,甘露仙的神情也渐渐变得低落。雨师于是也不吭声了,一双圆眼珠在眼眶里左右挪动,把眼前的漆黑镇子全看了一遍。
  “……什么都没有了。”他说,“没有任何生灵,也没有混沌。”
  甘露仙皱起眉头,沉默地环视周围。
  在他们抵达之时,长平镇已经成了一座空镇。
  没有了浓厚的黑雾,也没有任何幻境。没有人声,没有死灵的呻。吟,也没有混沌。
  穆笑握着剑在长平镇上跑了几圈,什么都没有找到。等所有人都回到雨师这头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极为糟糕。
  “混沌跑了。”乖龙把龙尾缠在甘露仙腰上,龙头搭在甘露仙肩膀上,呱嗒呱嗒说话,“这厮是尝到了他龙爷爷我的厉……”
  这句话还没讲完,雨师就把它粗暴地扯了下来,直接往身后的林子里扔过去。
  混沌为何离开,所有人心中都隐约猜到,是因为得知了白汀已经彻底魂飞魄散。
  但随着混沌的离开,他们将没有机会再询问白汀与混沌之间发生了什么。
  “婆青山的混沌是吗?”穆笑的神情异常阴沉,“白汀就是从婆青山回来之后才变得不对劲的。它和白汀之间发生了什么?是它影响了白汀吗?!”
  他的吼声还在长平镇上空回荡,乖龙已经从林子里又窸窸窣窣地游了过来。
  “我碰见了山神。”它紧张万分地冲着脸带不满的雨师解释,“我是为了带他俩过来才……”
  程鸣羽与杨砚池从林子里钻了出来。杨砚池见到眼前景象,不由得一愣,随即拔腿跑向了镇子中央。
  没有戏楼,没有唱歌的木梨。令人作呕的臭味弥漫在长平镇上空,他眼前只有废墟,与废墟中无人清理的尸体。
  长桑等人无暇理会杨砚池,他们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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