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墙记-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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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的砍杀声顺着河风飘过来,每一声都似敲打在朱棣心上。他穷尽目力,看到燕十五倒下的身影,燕卫一个个地没了。
他要看着她死吗?朱棣的心像被只巨手使劲抓了下,疼得他抽搐。
“锦曦!”喉间发出声嘶力竭地狂吼,他滚落下马,心痛如绞,腿一软便往下跪。长枪蓦地扎进土地,撑住了身体。他的手死死地握着枪杆,凤目中已滴下泪来。
往事历历在眼前晃动。她在凤阳松坡岗为他挡箭就是这般模样,不管不顾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要他先走。吕家庄黑衣人来袭,她回马救他。凤阳山中她一路护行……
“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可恨!”朱棣哽咽,热泪奔泻,淌了满脸。
他盯着锦曦的身影,她又用了裁云剑。她又为他挡箭,她有意无意地落在后面,挡住射向他的箭枝,她是在拿命保他啊!
所有的燕军都沉默地看着他们的王妃在河对岸小小的身影。看着五万燕军一点点儿地被盛军击杀而无能为力。
空气是这般凝重。朱棣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使劲地捶着胸口,想让心能呼吸。
“父王!”朱高煦抹着眼泪跪下。
二十多万燕军对着南岸齐齐下跪。要他们看着兄弟被杀,已心痛悲愤。燕王要看着王妃力尽又是何等心情!
锦曦觉得又回到了山中,那个月夜穿着爹娘新做的裙衫,用轻功在林间飞奔。裁云剑似她生命的一部分,随她心意划出剑芒阻击着盛军的进攻。
她戴上了银色的面具,仿佛燕十七的功力同时给了她,让她武功大进。
朱棣的声音似乎从对岸传来,锦曦一剑逼退涌上来的盛军,回头北望。
朱棣突然就跳了起来,大喊道:“锦曦!”
心口一痛,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明知道他看不到,锦曦还是抹了抹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她怕是陪不了他了。锦曦想,没关系,要去见十七了,十七会在黄泉路上等着她吗?在阴曹地府也会护着她,不让她受牛头马面的欺负。想到这儿,锦曦的脸上浮起了美丽的笑容。
盛军似乎知道了她的身份,想要生擒她,缓缓结阵逼近。
驭剑驮着她步步后退,马蹄已踏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锦曦冷冷地看着冲上来的士兵,扭头向北,轻声喊道:“朱棣!”
那个熟悉的身影标枪一般站在岸上,身后是二十多万燕军。锦曦欣慰地笑了,“驾!”她用力一夹马腹。驭剑似知晓她不愿落在敌人手中,奋力扬蹄,带着她冲进了运河。
一人一马只在河水中露了下头,转眼就被冲得无影无踪。
层云低压在头顶,铅灰色重重地砸进朱棣的心里。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感觉不到身边人的呼喊,呆呆地看着河水打着旋儿冲向下游。
“锦曦……”那个曦字像一声叹息,从嘴里轻呼出,飘散在空气中。明眸善睐的她,在怀中撒娇的她,随着这声叹息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棣抬头疑惑地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不见丝毫阳光。
有个声音在低低对他说:没了,她真的没了……
运河水湍急地流着。时间凝固在这一刻,砍杀声慢慢地消失,两军隔着河岸消退了斗志。
第四十五章三军泪下风萧萧(3)
盛庸驱马来到岸边,心中没有半点儿胜利的喜悦。目光望向燕王妃与马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语。
朱棣眼睁睁地瞧着这一切已没有了痛觉。他闭上眼,锦曦娇笑着唤他名字的模样栩栩如生。手缓缓伸出,朱棣哑声道:“拿弓来!”
朱高煦递过自己的弓。
“太软!”
白衣默默地送上五百石强弓,轻声道:“十七以千年蟒筋所制……”
朱棣心一颤,接过弓来。弓长三尺七寸,弦色银白透明,他抚摸了一下。当日锦曦在郊外比箭神采飞扬的模样又冲进了脑海。胸口似有热血翻滚,硬生生地堵在喉头。他缓缓抽出三支长箭,大喝一声,开弓如满月,“盛庸!本王不杀你誓不为人!”
噌的一声轻响,箭离弦而出,竟不受河风影响飞越运河,直奔盛庸面门。
等到箭到眼前,盛庸才反应过来,低头躲过,头盔上的红缨已被射下一簇。燕王竟有如此神力!他大惊失色,坐骑长嘶直立,差点儿把他抛下马来。
朱棣三箭射出,喉间一热,鲜血便喷了出来。
“父王!”朱高煦哭着去扶他,朱棣一掌打开。
他转过身,呆呆地看着尹白衣。
“王爷,我去找,无论如何也要……带回她来!”尹白衣吐出这一句,策马往下游奔去。
这一仗,燕军死伤五万人,主将张信战死,锦曦跳下运河,朱棣重病,被迫还师北平。
尹白衣一个月后回到北平,没有找到锦曦。
朱棣神情木然。他早就知道了的不是吗?锦曦不会水。运河水流湍急,她怕是连尸骨都不知道冲哪儿去了。
踉跄着走到窗前,挥手止住白衣的搀扶,朱棣微喘着气道:“白衣,去温壶酒来。”
“王爷!”尹白衣站立不动,神色为难。
“我想好起来,想喝点儿酒,说会儿话。”朱棣轻声道。
炭火烧着,屋子里暖如春天。
朱棣选了只青瓷碗,倒上酒,这些日子不管做什么都会想起锦曦。连这只青瓷碗,都让他想起十七岁生辰时与李景隆在南京燕王府烟雨楼的对话。
他说什么了?记得是说看着锦曦的模样就难过。
把玩着手中的青瓷碗,他记得锦曦的肌肤就如这瓷一般细腻。她仿佛不会老似的,一直都美得让他叹息。
朱棣爱怜地用拇指在碗边摩挲,像是抚摸着锦曦的脸。他想可能是在凤阳山中沉入水潭躲追兵,在水中搂着锦曦柔软的腰时就对她有了念想吧。
“白衣,你知道么,我这么多兄弟,哪一个不是侍妾如云,我却只有她一个。我在佛前发过誓,永远不会有别的女人。”
“其实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锦曦知书识礼,就算王爷也……她也不会有怨言的,何况王爷这般宠爱于她。”
朱棣轻咳了两声,脸呛起一片红晕,他摇了摇头,道:“你说错了,白衣。锦曦就算没有怨言,那是因为她希望我过得高兴。世间没有女人是不妒的,锦曦也不例外。你说,若是我娶了侍妾,立了侧妃,她会不会嫉妒得跳脚,回来找我呢?”
尹白衣吓了一大跳,朱棣在说疯话吗?他怀疑地看着朱棣,想看他神智是否清醒。
“但我纵找了一百个,一千个女人,她都回不来了……”朱棣的声音突然哽咽,他仰头灌下一大碗酒,淌下面颊的泪水混在酒中全咽进了肚里。
“王爷,锦曦其实很小气的,不过,也有福相。我看过她的手相,她不是短命之人。说不定,我没找到她……她另有奇遇呢?”白衣小心地劝着。
他的话像根救命稻草,朱棣一把抓着白衣的手,急声问道:“你真的看过?真的准?”
白衣点点头,他当日奉朱棣令跟着锦曦去北平寻父的时候,在破庙里为锦曦瞧过。他瞧出锦曦红鸾星动却没有瞧过她的命格。此时为让朱棣振作……他定下神来认真地说:“我看过。锦曦绝非短命之人!”
绝非短命之人!这句话像盏灯照着朱棣的心慢慢亮起来。他半醉着傻笑道:“是啊,锦曦怎么会短命呢?没找着她,说不定她还好好的。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
白衣见朱棣醉了,给三保使了个眼神。三保乖巧地上来扶过朱棣道:“王妃瞧您这样又要不高兴了,她最心疼王爷您的身子。”
朱棣眼一瞪,又听话地点点头,任三保扶着他上床睡了。
白衣叹了口气,放轻脚步离开。
“白衣,明日辰时,军中议事!”朱棣的声音吓了尹白衣一跳。
朱棣究竟是醉还是没醉?他有点儿糊涂,却恭敬地答道:“是!”
人走了,朱棣伸手摸摸枕边,没有他熟悉的温软身躯。他扯过枕头抱在怀里,呢喃道:“我会找你回来,你一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朱棣的病一天天好了,他每日必去军中,也常跟着士兵操练,围着校场跑圈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望向点将台,希望锦曦像当日离开王府那样,又突然间出现在凤阳皇城。
每次总是失望,他性格坚毅,反复念叨着白衣的话为自己打气,认定了锦曦终有一天就会出现,而南下击败盛庸大军的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强。
为什么能连克数城,却因为一个东昌就如此惨败?朱棣默默地思索着。
一下水,锦曦熟悉的恐慌就涌了上来。她死死地抱住了驭剑的脖子。沉入水中的时候想起在凤阳山中水潭朱棣教她的法子,闭住了气。
驭剑在水里挣扎地游着,被河水带向下游,不一会儿就奋力昂起头露出了水面。锦曦大喜喊道:“驭剑!”求生的希望是这样浓烈。她强忍着胸内翻腾的气血,抱紧了驭剑。
一人一马被冲出二十多里,驭剑才慢慢地靠近岸边,马蹄一软,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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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三军泪下风萧萧(4)
锦曦的身体滚落马背,想长舒一口气。因动用裁云剑牵动内息,喉间一甜,猩红的血喷了出来。她甚至无力睁开眼,迷迷糊糊只想着一件事,她想见朱棣。
身子仿佛在不停地摇晃,她仿佛在船上,随波逐流。似悬浮在空中,浑身轻飘飘的。是在做梦还是我死了?锦曦睁不开眼睛,睫毛一颤,她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锦曦!”
是谁的声音呢?锦曦费力地想着。那声音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她皱着眉努力地想从脑子里找出这是谁的声音。
一勺温热的东西送到她的唇边,锦曦闻到了浓浓的药味,她习惯性地想偏开头,头沉重得仿佛不是自己的,而那讨厌的东西却一直停在嘴边。
“锦曦,你张张嘴,这药得喝了才行。”那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恳求。
锦曦想睡,不想理会。
有人扶起她,一只手捏开了她的嘴。瞬间苦涩充斥在唇舌之间。锦曦使不出半分力,却被药汤强灌入口呛得醒了。
她虚弱地睁开眼,四周的影像慢慢地变得清晰。
徐辉祖清癯的脸上带着一丝兴奋的笑意。锦曦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晰,端着药碗喂她的人原来是珍贝。
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他们了?大哥长得越来越像父亲,眉宇间充满了威严,珍贝也由当年那个秀丽玲珑的少女变成了端庄的妇人。
锦曦勉力露出笑容,哑声开口喊道:“大哥,嫂子!”
珍贝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滴落,抽咽着喊了她一声:“锦曦!”
徐辉祖的眼睛湿润起来,背过身没有说话。
“大哥,母亲呢?”
“守谦过世时,她便去了。”徐辉祖低下头,双拳紧握,“怎么,你不知道?”
锦曦有些茫然,她只道娘亲还好好的,父亲过世后,母亲便常去栖霞山吃斋念佛,往往一住就是小半年。“朱棣他……”
“他这个乱臣贼子,居然连母亲过世都不让你知道,这等狼心狗肺之人你还跟着他南征北战?!”徐辉祖勃然大怒。
锦曦无力和他吵,心里全想着母亲也去了?往日母亲的温柔面容在眼间浮动,泪涌出来喃喃道:“我真是不孝!”
“哼!我就知道必是朱棣不让你回来!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你还为他伤成这样?!”
听他辱骂朱棣,锦曦忍不住争辩,“他,他定是不想我伤心难过。”锦曦记得听闻父亲过世时难产,为了朱守谦犟着要回南京。她明白朱棣用心良苦,对他半点儿怨言也无。想起自己嫁到燕王府后,再没能堂前尽孝,不禁自责。
徐辉祖冷眼看着锦曦,又气又痛,就因为朱棣造反,举着靖难的旗帜兴兵,魏国公府上上下下谁不成天担心被牵连?好在自己一片忠心,皇上又是从小看着长大,才没有怪罪。如今朱棣势力越战越强,将来可怎么收场!
锦曦的脸苍白没有血色,徐辉祖想再说,又隐忍下来,嘱咐珍贝道:“好好陪着锦曦,把身子养好再说。”
锦曦想问问战事,想起大哥是站在朝廷一方,只恳求地说:“大哥,能否给朱棣报个讯,让他知道我平安?”
“休想!”徐辉祖的火一下子升了起来,“你既然回来,就还是我魏国公府的大小姐,从此便与朱棣再无干系!”
“大哥!”锦曦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体虚弱,迈步跳下床,死死扯住徐辉祖的衣襟道,“好,我,我这就离开,回北平!”
徐辉祖轻轻推开她,冷冷说道:“让你再去随了朱棣?不可能!当初我就劝父亲不要把你嫁给他,如今你既然回了府,我就决不准你再与反贼在一起!”
锦曦听了如雷贯耳,她喘着气悲伤地望着徐辉祖,他还要分开她和朱棣?他怎么就不想想她的三个孩儿都在北平?看到徐辉祖眼中的恨意,锦曦突然就明白了,她讥讽道:“反贼?皇上也不敢明说他是反贼!大哥就丝毫不忌惮?燕王好歹是遵守祖训起兵靖难,是朝中奸人把持朝纲四处调兵与他作战!大哥若是怕锦曦牵连你们,何不把我交给朝廷,要不拿我要挟朱棣,要不就斩了我!何苦留我在府中担心受怕?我走,我嫁了他就会跟他一生一世!”
“我决不会让你离开!”徐辉祖气得浑身发抖,拂袖而去。
珍贝忙劝道:“锦曦,你大哥也是为你好,眼下盛将军在东昌大胜,皇上高兴,下令继续北伐,他是担心你。”
担心我,还是担心他的爵位、担心与他口中的反贼之妻在一起掉了脑袋?锦曦冷笑。转眼又想到的确是自己牵连了家人,如果大哥因为她而被削爵丢了性命,她又于心何忍!叹了口气,浑身无力地躺下,轻声问道:“怎么我又回到了南京?我昏迷多久了?”
珍贝期期艾艾半晌才挤出一句:“是……你大哥他听说东昌大战你跳了河,遣人沿河寻找,这才带你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