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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落花辞-第66部分

小说: 落花辞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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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挨罚的事,九辰、巫子玉和青岚、延山兄弟分到了一营。此刻,青岚不在,便只有他们四个人。

    延陵依旧万事不关己的翘腿躺在自己的草铺上,延山肚子饿得咕咕叫,不断在地方画圈。

    巫子玉凑过去,问:“你画的什么呀?”

    延山咽了口口水,道:“俺在画炊饼。”

    巫子玉被逗乐,掠起一截箭袖,道:“你画的太丑了,像压扁的石头,我给你画。”

    说罢,他当真捞起一根细棍,在地上画起饼来。

    延山一个劲儿的拍手叫好:“像!真像!要是能一口吞下去多好。”

    九辰则坐在角落里,就着油灯,给右手换伤药。

    举了六个时辰铁锤,他右手缠的厚厚数层布条已经被血浸透,并极深的嵌入了肉里。

    九辰衔住一把匕首,一点点把布条缠开,额上和脸颊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然后,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细净的瓷瓶,隔着微弱的灯光,反复把玩,也不知在想什么。

    延陵余光飘过去,见九辰右手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他自己却也只是盯着那瓶子发呆,并不用药,也不知触动了什么心事,索性翻了个身不再看他。

    幽兰悄悄掀帐进来,摸到九辰身边,伸手就夺过去那只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大吃一惊:“这是用红、黄、白、紫、绿五色萱草根茎做成的上等伤药,绿萱和白萱只有汉水附近才有。汉水早已寸草不生,没想到,五色萱还能重现世间。”

    九辰拿过瓶子看了看,又闻了闻,并无察觉出异样,不由皱起眉毛。

    幽兰看出他疑惑,道:“昔年,机缘巧合,我曾见过一株绿萱,那缕幽香,闻之难忘。”说完,她试探着问:“不知……此药是谁配制出来的?”

    九辰继续把玩着瓷瓶,低头沉思起来,没说话。

    “五色萱比寻常伤药见效要快得多,又无反噬作用,配药之人,定也是不忍看你再受掌伤折磨。”

    九辰手一顿,默了默,直接把那瓷瓶往地上一搁,偏过头,盯着别处发呆。

    冷汗,汇聚成线,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冰凉无温。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起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小心吹气。九辰猛地回神,转头,见幽兰正把伤药一点点撒到他掌心,均匀铺开。

    他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被另一只手按下去,九辰抬眸,幽兰正目光坚执的与他对视,便破天荒的没有再坚持。

    幽兰并没有急着替他包扎,等这层药粉被鲜血浸透,她又小心的撒上第二层药末,才撕下一片干净的里衣,慢慢把那只血肉模糊的手用布条缠起来。

    九辰感觉整只右手都像被人按在油锅里煎滚一般,面上,又渗出许多冷汗。

    他一双黑眸,灼灼盯着幽兰,忽问:“你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

    幽兰不急不缓的把布条打了个结,道:“我说了你又不信,何必多此一问。”

    “你不说,如何断定我不信?”

    “逃婚,你信么?”

    九辰立刻拧眉,有些恼怒的瞪着幽兰,显然不满于她如此无赖的态度。

    幽兰摊手,一脸无辜:“你不信,可怪不着我。”

    九辰看向别处,冷冰冰道:“日后,若被我发现你意图不轨,我决不饶你。”

    这时,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与呵斥声。

    幽兰变色,道:“不好,是云霸来查营了。”说完,她三两下收拾好残余的药,塞到九辰手中,又悄无声息的潜回了自己的营帐。

    巫子玉见情况不妙,立刻扔了木棍,回到九辰身边躲起来。

    九辰侧眸,正要掀开营帐打探外面的情况,刺骨冷风突地灌了进来,杂乱的脚步声中,云霸带着几名亲兵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搜!”

    云霸把长刀往地上一插,不由分说,便指挥左右搜营。

    那些士兵有云霸撑腰,皆是动作粗暴、有恃无恐,不过片刻,整个营帐已被他们翻的一片狼藉。

    延山见他们画的满地炊饼也被踩踏的不辨形状,眼睛骤然泛出血红,低低的嘶吼一声,拎小鸡一般,将两名小兵扔出帐外。

    余下士兵见他身形魁梧,皆不敢靠近,云霸亦被他气力所惊,退了一步,呵斥道:“大胆狂徒!你竟敢以下犯上!”

    延山正在气头上,哪里管这些,抡起胳膊,直接将云霸拎到了半空。

    “找到了!找到了!”

    一名小兵激动大呼,却是从延陵床铺下的稻草堆里掏出件黑帛包裹的东西,正是刻有“武烈”的帅印。

    这下,连向来处事漠然的延陵也变了脸色。

    余下的士兵一拥而上,把延陵从床上拖下来,死死按住。

    延陵用力挣脱,高呼:“不是我拿的!”

    延山见两柄长刀已架到了延陵脖子上,立刻松开云霸,扑过去去救延陵。

    云霸瞅准时机,拔刀而起,直袭延山后背。

    延山一心要救延陵,根本没有察觉,那寒刃便直接砍到了他后背骨上,带起一片血雾。

    延山大怒,回身,徒手捉住刀刃,啊呀一声,将那柄大刀折为两半,扔回给云霸。

    云霸闪身避开,打了个响哨,埋伏在帐外的甲兵立刻冲进来,合力制住延山。

    延山怒吼一声,想要甩开众人,那些甲兵却早有准备,手中寒光烁烁,直接刺入延山脚掌,将他钉在地面。延山呜咽不止,双腿和双臂已被铁链牢牢锁住。

    延陵愤愤道:“东西是从我床底下搜出来的,跟他没关系!”

    “你一个病秧子,若无这蛮子帮忙,哪里来的本事潜入将军大帐!”

    云霸收回刀,惊魂甫定,大怒道:“人赃并获,都带走!”

    其余营帐的新兵听到动静,纷纷出来看热闹,见延山兄弟当真私藏帅印,又联想起白日里他兄弟二人连累大家受罚之事,皆是沿路指指点点、鄙夷不已。

    等云霸走远了,巫子玉才胆战心惊的伸出脑袋,问九辰:“他们该不会出大事吧?”

    九辰不冷不热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按偷窃罪论处,不过砍去手足、贬为军奴,但涉及帅印,只怕没那么简单。”

    巫子玉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那……那可怎么办?”

    九辰缓缓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幽兰偷偷从外面溜进来,道:“听说,云棠要连夜开审,大家都看热闹呢,你们倒坐得住。”

    九辰默然,巫子玉满口抱怨:“这里的人,怎么都如此蛮横不讲理。”

    幽兰认真打量着他,道:“你好歹是个得宠的侯爷,不如,你去云棠大营、向他当面陈情。兴许,他们兄弟还有一线生机。”

    巫子玉张了张嘴巴,讶然的望着幽兰,说不出话。

    幽兰攀住他肩膀,道:“听闻,文时候经常混迹于那些王族世家子弟中间,恰好,我这两日结交了两位。他们觉得侯爷面熟,猜出侯爷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眯,道:“云棠独断专行惯了,唯忌惮王令,这事,侯爷到底帮不帮忙?”

    巫子玉立刻缩了缩脑袋,拽住九辰,道:“我听阿辰的。他如果敢去云棠那里,我就跟着去。”

    幽兰大是鄙夷:“你好歹也是条汉子,怎么遇事老躲在别人后面,一点胆魄都没有!”

    巫子玉干脆耍无赖:“我这人没脸没皮,你少激我。”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九辰,道:“阿辰,你来告诉他,我该不该去?”

    九辰还没说话,幽兰便抢过话茬,道:“他手都快废掉了,你别老拖着他。”

    巫子玉露出委屈之色:“九幽,你怎么一点都不替我着想。”

    幽兰不由分说的拉起他,一边朝营帐外走,一边道:“有王上罩着,没人敢动你,走吧,大侯爷!”

    南山寺

    宝殿之内,两排青灯,映照着湘妃明艳无双的脸颊,荧荧光芒,在殿内静静的流淌。

    湘妃双掌合十,虔诚一拜,便从白芷手中接过装有露水的净瓶,伸出一截素手,把露水洒在观音像上。

    待进贡完露水,湘妃依旧美目清冷的盯着那尊观音金像,没有起身的意思。

    主持了缘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娘娘,王上派来的车驾已在寺外等候,可以启程了。”

    湘妃没有回应,又盯着那观音像许久,才肯起身。

    白芷忙将手中的披风给湘妃穿上,她们刚行至门口,一道暗箭,毫无预兆的从暗夜中刺来。

    湘妃闪身避过,又一道暗箭铺面射来,白芷惊得大呼:“有刺客!”

    湘妃刷的抽出腰间软剑,缠住一道暗箭,翻腕反击回去,一条黑影从半空掉下,将要坠地的一刻,突然一跃而起,朝湘妃斜刺过来。

    白芷惊惧中,扑到湘妃身前,欲挡住那一剑。那刺客的招式却极为刁钻老练,剑尖一转,从白芷肋下刺了过去。

    湘妃胸口正中一剑,倏然携剑飞起,与那刺客缠斗起来。

    这时,主持了缘忽然大声呼道:“着火了!着火了!”

    她带着两个小尼,慌忙从宝殿中奔出来,正要组织四周僧尼救火,举目一望,才发现整个南山寺已经都烧了起来,火势最大的,竟是封禁已久的钟楼。

    寺中僧尼乱作一团,皆是惶惶不安,寺外的戍卫营将士听到动静,也迅速涌了进来。

    只可惜,浓烟滚滚,火势滔天,湘妃与那刺客皆已不见踪影。

    徐暮从浓烟中冲出来,冲着殿前僧尼急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取水救火!”

    骑兵营外,青岚被绑的粽子一般,倒吊在营门口的旗杆子上。

    此刻,他正有气无力的舔着干裂的嘴巴,冲两个守门小兵喊道:“你们这群混蛋、龟孙子!快放我下来!”

    他已经叫骂了一下午,起初,守门的兵士耐不住聒噪,还甩他几鞭子,此刻,却懒得理会。青岚嗓子已经嘶哑的听不出声音,眼睛,也因发怒而泛着红色的血丝。

    “明知叫喊无用,何必浪费体力?”

    一个凉凉的声音传来,青岚觉得有些耳熟,睁大眼睛一看,一个黑甲箭袖的少年,不知何时站到了旗杆之下,正仰着头,衔笑看他。

    “九辰!”

    青岚立刻一个激灵、满血复活起来,他使劲儿晃动了一下身体,急道:“你快割断绳子,放我下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帮混蛋!”

    九辰抱臂靠在旗杆上,挑眉道:“你咎由自取,实在不值一救。”

    青岚气道:“喂!我们到底是不是一个营帐下的好兄弟?!你没被吊着,自然不知道吊在这杆子上的滋味!简直比一剑杀了我还难受!”

    九辰认真打量了一下那旗杆,又拿左手握了握尺寸,道:“我七岁那年,就曾在这上面待了三日三夜,除了有点冷,看风景,还不错。”

    “你――!”

    青岚简直要被气炸了肺,正要骂下面的少年无情无义,余光一扫,却见骑兵营中走出个剑眉星目的白袍少年,一身银甲在满营火光中煞是耀眼。

    青岚啊了一声,立刻记起来,此人就是昨日箭术考核中,二十五支箭全中靶心的那少年,立刻警惕起来。

    九辰本是默默抱臂站着,听到动静,侧眸,冲那白袍少年一笑,道:“阿剑,你来了。”

    季剑全无往日相见的雀跃,微侧着头,冷着脸问:“找我何事?”

    九辰也没在乎他的态度,维持笑意,道:“能不能带去见王使?”

    季剑脸色愈冷,微有讽意,道:“以你的本事,出入骑兵营,何须我带路。”

    九辰默了默,道:“我不想坏了军中规矩。剑北之事,你应该记得。”

    “你别跟我提剑北!”

    季剑蓦地低吼一声,一拳砸到旗杆上,双目,因情绪激愤而有些发红,握刀的右手,微微颤抖。

    他垂下眼,用拳头碾着旗杆上的纹理,仿佛这样,就能碾碎心中的压抑与愤怒。

    旗杆上的青岚也跟着晃了起来,连连大呼:“你生气砸他去!别砸这杆子啊,我可跟你无怨无仇!”

    季剑又是一拳砸过去,红着眼大吼:“你闭嘴!”

    青岚在半空被甩得七荤八素,急得一边骂人,一边喊九辰求救。

    九辰没理会他,只是黑眸平静的说了声:“对不起。”

    季剑咬牙收拳,霍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营里走去了。

    青岚转回来,重重撞到旗杆子上,直疼得哇哇大叫,口中不忘奚落九辰:“你找谁帮忙不好,干嘛非要找仇人啊?”

    九辰瞥他一眼,道:“他会回来的。”

    青岚露出鄙夷之色,正要好好嘲笑他一番,营门口,竟然真的又出现了那一袭白袍银甲的少年。

    他冷冷的盯着九辰,没说话,又转过了身。

    九辰一笑,便走了过去。

    骑兵营,主帐内。

    一袭金衣的男子,从主座缓缓起身,打量着帐中的少年,十分谦恭道:“殿下可是有事交代属下?”

    九辰毫不客气的道:“只需王使一句话而已。”

    金衣男子微微一笑,隔着帐门,打量着营门口处,道:“半个时辰后,云棠就要来提人,殿下要救人,可是给属下和鹰击将军出了个大难题。”

    九辰挑眉,道:“我何时说要救他?”

    “哦?”金衣男子颇是玩味道:“殿下这是何意?”

    “杀了他,以正军法。”

    九辰盯着他眼睛,一字一顿道。

    金衣男子看着对面的少年,越发觉有趣,他沉默了会儿,忽然啊呀一声,拍着脑门道:“属下险些忘了,临行前,王上曾嘱咐属下,到军中后,务必请殿下和文时候写封平安信回去。”

    九辰没料到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皱起眉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上耳聪目明,何须区区一封纸信?”

    金衣男子呵呵一笑,道:“想来,王上是关心殿下和文时候在军中的情况。”

    九辰听闻他笑声,心中生出些异样的熟悉感,忽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金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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