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恩典-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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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格外活泼。”
“啊,那我估计要很久才能看到了。”木拉拉的语气中充满了遗憾,“我需要更努力地学习。”
“不,”白袍导师摇头,“知识不应有任何门槛——尤其是对我们的亲爱的学员来说。Uysiphia。”
他朝着最高处一本深红色封皮的书抬起了手,然后那本书就像只红雀一样,扑棱着翅膀朝他飞下来,落入他的手掌中。
“看,你只需要喊出他们的名字就可以了……当然有些书籍的语言可能比较生僻,那才是你真正需要学习的。毕竟如果你连它们名字也喊不出来,那么也无从读懂它们。”
“太感谢您了!”木拉拉从白袍导师手中接过书籍,连连道谢。
“那么我就先去别处看看了,请务必好好享受。”
“我会的。”木拉拉一边保证,一边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很快就沉浸其中,连白袍导师什么时候离开了也不知道。
“……你这家伙。”然而没看多久,有熟悉的声音在她脚边响起,又尖又细,语气中透着不高兴。
“恩。”林头也没抬,专注依旧。
“我说你好歹关注下周围的情况!”兔子巫妖细小的骨爪固执地按在了她的书页上,不让翻动。
“怎么了?”林非常不满地拎起了兔子颈骨。
“我刚才告诉他了。”
“恩?”
“我告诉卡卡了,他其实已经死了,变成巫妖了。”
“哦。”木拉拉将兔子放到一边,又重新低下了头,“迟早的事。”
“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想要什么反应?”木拉拉语气中透着奇怪。
“他刚知道自己成了巫妖!”哈尔又强调了一遍。
“难道不好吗?”林更奇怪了,“你和我说过的吧?这是他自找的——对生存的渴求,对知识的渴望,再加上万中无一的几率,然后他才能成为一只巫妖。多么的幸运,这有什么可反应的?哦,你是说替他高兴么?”
“不是!我……”哈尔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见哈尔不语,林又重新低下了头去。
“你就一点都不为他担心么?好歹是认识的人,他还很关心你,特地找我问了你的情况……”
“我很好。”林不耐烦地打断,“我和他也没那么熟。倒是你很不对劲,从入学到现在,你说说你浪费了多少时间了?还有空关心别人?”
“这不是关心!我……我只是……”它停了又停,原先到了嘴边的争辩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噎了半晌,最后终于恨恨道,“算了,爱听不听,爱管不管。我就提醒你一句,离那只穿白袍的家伙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
“停。”林突然从书本上抬起了她那只硕大的脑袋,无比认真地说道,“什么家伙东西的?这是你能说的话吗?——要称呼他为‘伟大的导师’。”
“狗屁个导师!”哈尔当即冷笑着反驳,“那个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是个疯子、害人精!”
“住嘴!”林顺手抄起边上的东西,‘啪’地扔到了哈尔的头上。
巫妖抖下来一看,顿时气笑了:正是她之前剥掉的皮毛。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又是一块东西砸了过来,“啪”地一声正中面门,然后“吧嗒”滚落。哈尔定睛一看:正是一小截白色的、无比眼熟的骨制烛台,属于他命匣的最后一个部分。
他下意识地猛扑上去,叼起来转身就跑。然而没跑几步就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他转过身去,却发现林像是什么都没有觉察一样,压根就没追上来。
哈尔愣了愣,然后忽然就想明白了:
她大概并没有忘记这根骨头是一只巫妖的命匣,而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比起一只刚刚强行制服的、弱小的巫妖,她更在乎的是“导师的名誉”还有“学习的快乐”。
眼前,这只猪精巫妖那专心看书的模样,和这里其他所有的巫妖仿佛都没什么不一样,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假如说原先把林弄进这里来,一半是为了伺机拿回自己的命匣,那么他已经做到了;假如还有一半是出于报复、折磨、还有看好戏的心态,那么现在,显然戏已经演崩了。
她已经变得和这里所有其他的巫妖一样无趣。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没有混乱,没有巫妖所喜爱看到的任何东西,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哈尔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它又盯着林看了一会儿,方才把蜡烛在腹腔里藏好,抖抖嗖嗖地穿好小皮毛,安静地离开这片属于学习者的绝对领域。
从中塔往下跳跃的路程仿佛比来时漫长了许多,哪怕他一路目不斜视,对周围这些宝贵的典籍都视而不见,也感觉像是快跳了一万年。
——当初建这么高的塔还不肯装传送阵,简直是有病。
——这么多魔法书籍放在这里挡道,简直是有病。
——到处都是只会学习的疯子,真是……
哈尔一路走,一路在心里默默诅咒这个地方。
于是当他终于来到塔底的时候,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只想赶紧离开。然而刚要起跳,冷不防一片雪白的身影撞入视线,他一个没刹好,径直门牙磕地。
“啊,好久不见,亲爱的哈尔,”来人笑意盈盈,仿佛全身都带着光,“真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了你。”
第29章 哭诉
“菲尼克斯。”
哈尔慢慢地爬了起来, 将身子挺得笔直,努力让身高的对比不那么明显。
“啊, 真是熟悉的名字, 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叫我的呢。”白袍导师菲尼克斯声音里满是欣慰, “每当看到熟人总是让我心情愉快, 非常的。尤其是你, 我亲爱的哈尔, 毕竟我们曾经相亲相爱了那么……”
“滚。”
哈尔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好不容易你回来一趟,不打算和我好好聊聊吗?”
“我和你没的聊。”
哈尔耐烦地抬起后腿挠了挠耳朵, 只觉得再多听一个词都难受。
“咦?真的吗?”菲尼克斯叹了口气, “我还想和你好好聊聊你带进来的那两只小宠物呢。真的是非常的有趣……尤其是那个人类, 他刚才还特地来找了我一躺,据说把基础部一层的所有教室都问了一遍呢……”
“你对他做了什么?”
哈尔挠耳朵的腿顿住,声音不由自主地变得尖锐。
“恩?”菲尼克斯尾音轻轻往上挑了挑, “你这是在问我吗?我怎么会对我心爱的学员做什么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X性。”哈尔毫不犹豫地讽刺道。
菲尼克斯又笑了:“这么久了, 我亲爱的哈尔,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还是那么的迂腐,迟钝,暴躁……连说话的语气都还是那么粗鲁,就像只没开化的动物一样。”
“关你什么事?”
“和我确实没什么关系,但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说, 要是老师看到你在他留下来的试炼之地, 浪费了差不多一个纪元的时间, 不但连课程都没有修完,还剩下那么一大堆,对他留下来的难题也是一点研究的进展也没有。你说他会不会气得……重新活过来?”
哈尔浑身上下的毛倏地全炸了。
“闭嘴!”他声音尖得像把小刀,“你懂什么?你才是那个违背了老师意志的人!看看你把这里变成了什么样子?死亡赋予所有巫妖绝对的平等!他们本该凭借自由的意志追求知识!哪怕要反反复复地回来,那也该是他们自己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看他们叫你什么?伟大的导师?他们通过忍受死亡获得了平等,不该被这样对待!这个样子和那种没脑子的僵尸有什么区别?”
哈尔越说越是激动,到了最后忍不住跳起来就要去踩那家伙的膝盖。当然,这个挑衅的动作被后者轻巧带过,弥消与无形当中。
“真有趣,”菲尼克斯只是笑,“当初学习最狂热的可不就是你么?不到大半个纪元就学完了过半的课程,当时你要是能继续下去,那第一个毕业的可轮不到我……这座学院也本应该是你的。”
哈尔刚要朝白袍巫妖膝盖咬下去的动作停住了。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
“管好你自己吧。”突然之间,哈尔的声音就彻底冷了下来,“你爱怎么折腾是你自己的事。你说得对,反正现在这里都是你的了。”
嘴仗胜利,白袍巫妖菲尼克斯却没有显出全然的喜悦。
他只是呵呵一笑,然后声音也变得如同哈尔一般冷淡:“你想要逃避下去,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愿你能保持这副天真的样子,到时候可千万不要哭着回来摇尾乞怜呵。”
“放心吧,哪怕我碎成渣也不会回来找你帮忙。”
说完,两只巫妖同时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是菲尼克斯先开了口,仿佛为了缓和这样的气氛:“说起来,你怎么这次突然提前回来?我还以为是你回心转意了。”
“想得美。”哈尔冷笑一声,“我这次提前回来是……”说到一半不由得卡住。
“为了引介那两个有趣的小宠物?”
“嗯……咳,差不多吧。”哈尔含含混混地应了,“所以你别对他们……不,你对那个人类好一点。”
“这样啊,”菲尼克斯又笑了,“那个人类身上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气质……是像老师吧?”
“收起你的恶趣味!”
“我还以为你对那只史莱姆更关心一点。”
“史莱姆?”哈尔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团泥巴。
“是啊,”菲尼克斯点头,“那混沌的灵魂,看起来就和人一样,不仔细看还真的很容易弄错。看来是有相当的智慧——变形术也用得相当有趣,那种能混过学院防护的变形术,大概是只血统相当纯正而又原始的史莱姆吧?所以才能有强大的传承和魔力支撑这种变形。”
哈尔不语。
开始的时候他也以为林不过是团低智生物进化来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还有待考究,但深渊里面乱七八糟的混种太多了,越是低级,越是混杂得奇怪。所以不认识很正常。
命匣落到那团低智生物的手里可以说是一个意外——在他的法力和形骸耗尽、准备和那个难缠的家伙放手一搏的时候,这擅长变形术的家伙趁机捡了个便宜。
而后来突然来到这里,则算是第二个意外——对他来说好坏参半的意外:坏的方面在于,他实在是不想回这个糟心的地方,看到菲尼克斯还有他这破学校;但好的方面也很明显,这里确实是属于巫妖的地盘。
和菲尼克斯说的一样,一般的变形术当然不能混过学院的防护——甚至连大门都进不了,就会被门上的骷髅一拥而上吸尽灵魂。
于是刚来的时候,他决定将计就计,打算借机干掉那团东西。
——直到他看到林变性前掏出来的那个咒术石板。
他绝不会认错:那是老师生前以灵魂之火亲手打造的七块石板之一,对应着他最后离开前的那则大预言术:“当终焉之刻到来时,会有七位候选者持着约定的凭证降临深渊。七者存其一,站到最后的王者,才有资格重掌世界漂流的方向。”
土到爆的预言。
开始的时候哈尔还将信将疑,战战兢兢地在学院努力学习,然后两个纪元过去了。
深渊还是这幅样子,学院则同样无趣到窒息。
他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耗尽最后那点灵魂之火,就为了一则虚无缥缈的预言?预言的实现简直远得连边都看不到。
难道老老实实呆着、和学生待在一起、在这里追求永恒的知识不好么?
——好吧,虽然追求永恒的知识确实很无趣。
实践过后的哈尔承认。
所以他厌倦了,然后逃了出去——如果可以,不想再回来。
然后“凭证”出现了,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在一团泥巴一样污浊的东西手里。
那样混沌看不出实质的灵魂,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这就是要改变世界的家伙之一?
哈尔很是怀疑。
不管怎么样,计划总得改变了。
他想看看,这个拿着石板的家伙,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结果他失望了。
这才进来多久,就被菲尼克斯玩得晕头转向?
反正老师也没说石板是不可夺取的,所以候选人应该是可以变的。而他对这麻烦的玩意儿也没什么兴趣——继续放在这里,迟早会到菲尼克斯的手里吧?
“不过就是团泥巴罢了,”哈尔淡淡道,“没什么好玩的。好了我要走了,给我两个卷轴。”
“咦?还是只要两个吗?”菲尼克斯笑道,“你不打算给那团史莱姆要一个?”
“
想到林沉迷学习的样子,哈尔直接冷笑一声:“凭什么?反正它看样子很开心,还得谢谢你啊。”
“哪里,创造一个永恒的知识乐园是老师毕生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哈尔简直听不下去,掀起皮毛收好菲尼克斯给的袋子,转身就走。
“怎么?要去道别?”
“不,去恶心他。”
哈尔一路蹭蹭蹭蹭沿着阶梯蹦上去,找到那家伙所在的那个书架。
满地散落着乱七八糟的草稿。一看这丑到发指的字迹就知道,写东西的家伙是个新手。
“你的字可真是场灾难。”哈尔毫不客气地嘲讽,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抬头,然后有点意外地看到,原来那家伙不是抱着书搁在膝盖上看,而是抱着书直接睡着了。因为脑袋太大脖子太短的缘故,只能下巴搁在上面睡,看起来姿势很是别扭,导致拉破风箱一样的呼声,很是不优雅地回荡在两排书架间。
巫妖枯萎的灵魂里,显然没有什么太多柔软的情感残余。
它几下蹦到他面前,飞起一脚踹在他膝盖的书上,然后轻盈落地。
“喂。”
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名字的巫妖,很不客气地喊道。
书微微动了下,晃得猪精从梦中醒来,眼眶中的火苗微弱得随时仿佛可能熄灭:“啊?哦怎么是你啊……”
巫妖听了顿时有点不爽。
“你听着,我要走了。”
“哦好……”猪精脑袋晃了晃,又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