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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

已别经年-第102部分

小说: 已别经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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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俪面无表情,甩开了拓跋仪的手,“姐姐,你还拉着我做什么?自古以来公主都逃不过和亲的命运。瀮姑姑嫁到那特兰大漠去,先嫁汗王,再嫁王子。浔姑姑当年也是嫡公主至尊,不也是……”
  拓跋仪忙把手指放在拓跋俪唇边。那段旧事,鲜有人提了。
  此时距离婧姝长公主拓跋浔的逝世已是二十年有余了。婧姝长公主的夫婿就是伊赛当年的汗王,伊赛当今太后库卓阿桑妲的弟弟库卓阿卓和。当年阿卓和战死,拓跋浔自尽殉情,一度成为一段凄美的传说。可后也有传言,拓跋浔自尽不只为了殉情,更是心中怀揣着对阿卓和的愧疚,用自己的死来报复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兄长——肃淩皇帝拓跋煊。
  拓跋仪低声道:“萨顿王向皇叔求娶一位公主,皇叔又没说嫁过去的就是你,你何必呢?你这是跟谁赌气呢?跟我,还是跟你父皇?”
  “我……”拓跋俪迟疑了。
  “你现在还去吗?”拓跋仪咄咄紧逼。
  “我……谢谢姐姐提点。”拓跋俪低眉。
  躲在树后的宫女笑得合不拢嘴,直想现在就跪在贤妃娘娘面前大赞一声“娘娘英明”。萨顿王迪洛帕依塔丹递上国书,向皇上求娶一位公主,皇上已经答应了。现下皇上膝下的三位成年公主当中,还没有议亲的就只有定平公主拓跋俪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终究还是走漏到了后宫。只要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定平公主,庆妃和淑妃早晚都会知道这个消息。庆妃与世无争,不一定会有什么动作,不过她一向没什么作为,倒也不足为虑。可是淑妃一直和定平公主如闺中密友一般,她一定会向皇上进言,请皇上不要将定平公主赐婚给萨顿王。到时候,淑妃可就难免和皇上产生嫌隙了。那么,她自家娘娘的好处,大约就少不了了。自家娘娘的福音,可不就是她们这些宫女的福音么。
  拓跋仪抬起头,不远处一抹红影逦迤而来,她面上露出笑容:“伃儿,你今日穿得好生艳丽。”
  拓跋伃清脆地叫了一声:“姐姐,俪姐姐。”对此她一向是分得清清楚楚。她也是肃淩皇帝和皇后轩辕氏的女儿,拓跋仪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所以她称呼亲姐的时候只叫“姐姐”,而称呼拓跋俪这个从姐的时候,却要加上她的名字。
  拓跋俪也挤出一丝笑容:“伃儿如今出落得越来越漂亮。”
  拓跋伃莞尔笑道:“谢谢俪姐姐夸奖。听说皇叔要将俪姐姐指婚给萨顿王,做萨顿大妃了?那是相当于一国之后的荣耀啦。恭喜俪姐姐啦!”
  “伃儿!”拓跋仪厉声轻喝,面色略冷了下来。
  “姐姐!你到底是俪姐姐的亲姐姐还是我的亲姐姐?”拓跋伃登时怒了,口无遮拦,“我又是哪做错了!”
  拓跋俪见状,云淡风轻道:“你们聊吧,我要去向母妃请安了。”说罢,她转身走了。
  拓跋仪道:“大漠苦寒,你道是哪个公主愿意嫁那么远去?”
  拓跋伃不服气:“可那毕竟是一国王后啊,这般荣耀,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的身份都不如俪姐姐贵重,还没有这等好事呢。姐姐,姐姐你总是对我疾言厉色的,好像我什么事都做错了一样。俪姐姐跟我们又不是亲姐妹,你为什么总是对她那么好?”
  拓跋仪眼含愠怒,厉声道:“你以为上下都敬你这个端敬公主,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我们虽然都是公主,可当今皇上不是我们的父亲,我们都是寄人篱下,在这个皇宫里,没有我们嚣张的资本!”
  “姐姐,你欺人太甚!”拓跋伃大喊了一声,哭着跑开了。
  拓跋仪立在原地,看着拓跋伃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妹妹从小就是骄纵得无法无天,如今都这么大了,竟然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拓跋仪迈开步子,方向,却是仁昭宫。
  “皇叔,侄女愿意替您分忧。”
  拓跋烨放下手中批阅的奏折,抬了抬手,“你起来吧。你不过一个小姑娘,分什么忧呢?你平平安安的,就是替皇叔分忧了。”说罢他笑了笑。
  拓跋仪依言站起身来,续道:“皇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侄女无以为报。侄女愿意嫁给萨顿王,请皇叔指婚。”
  拓跋烨盯着拓跋仪看了许久,那个目光令拓跋仪不禁浑身一颤。
  拓跋仪续道:“若论起来,侄女的身份也不可说不贵重。侄女是肃淩皇帝膝下的嫡公主,又是当今皇上的侄女,为一国之后,自忖这个身份够了,也不会委屈了萨顿王。”
  拓跋烨淡道:“你回去吧,此事,我还没想好。”
  拓跋仪只好敛衽行礼,道了一声“侄女告退”,便退出了仁昭宫。
  拓跋仪在甬道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每走一步,步伐竟是越发坚定。这个决定于她,既是临时起意,却又是深思熟虑。虽然她是肃淩皇帝的女儿,可皇叔却是对她极为重视,俪妹妹却也是真心待她,当她是姐姐,如此一来,倒也还了他们的恩情。况且,借此机会,也终于能够离开这个她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了二十年的冷冰冰的皇宫。
  小小的她当年看见了太多秘密,心里也藏了太多秘密。她感激皇叔,却也怨恨皇叔。今天的伃儿这般天真骄纵、目中无人,又会是谁的杰作呢?
  

☆、花开并蒂

  钟离准和钟离冰到扎托的时候是四月中旬。这个月份,许多地方都已经热了起来。在扎托,晌午时分都可以穿轻纱了。不过,钟离冰还是她平日里的打扮,左臂是广袖,右臂是直袖。这身裙子,还是钟离准在达兰答通的裁缝铺子给钟离冰定做的。
  出了关,钟离准开怀地笑道:“看来我料的还是没错的,这一路上除了洛韬也没再遇上旁人。看来,不是洛韬他太冲动了,就是谨亲王太冲动了。”
  钟离冰灵光一现,想起钟离准先前所言,遂问:“你先前说谨亲王的筹谋不会得逞,到底是因为什么?”
  钟离准故作高深:“我不是说了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又卖关子!”钟离冰抱着双臂,哼了一声。
  钟离准挑了挑眉毛:“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江湖恶习。”
  “那又怎样,反正你现在已经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再染上什么恶习啊,也都是你自找的。”钟离冰反客为主。
  这一次回到扎托的时候,钟离冰终于见到了钟离凝。她兴奋地围着钟离凝转了好几圈,看上看下,却见她小腹只是微微隆起,并不太像她印象当中孕妇的样子。
  钟离凝忍俊不禁:“我现下才不过有四个月的身孕,还没显形呢。你这个当小姨的,怎么比我和拉曼还沉不住气呢?”
  钟离冰笑道:“我沉不住气,还不是为你高兴么!”
  钟离凝坐了下来,柔声道:“我如今都走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尘埃落定了。你更应该为阿冼高兴,他已经准备向萨顿提亲了。”她言语之间带着喜悦。
  在伊赛,没有那些贵族新丧禁嫁娶的规矩,只要过了百日丧期,便可一切如常。因为伊赛人都不希望未亡人为他们太过伤心而影响了自己,他们认为只有未亡人好好地生活,才是对亡者最好的慰藉。
  “阿凝姐姐。”钟离冰在钟离凝身畔蹲下,欣慰地笑道,“阿冼都要成亲了,二叔……一定会很高兴。”
  “是啊……”钟离凝深吸一口气,“阿爹……一定会很高兴。”说话间,眼角便已闪着泪光。
  钟离冰被此情触动,也忍不住一阵伤感,满是愧意:“对不起,阿凝姐姐,惹你伤心了。”
  “没关系。”钟离凝用袖子逝去眼角泪水,“阿爹一定不希望看到我们这样哭哭啼啼的。”
  “对,你说得对!”钟离冰笑了。
  钟离凝回忆道:“你还记得上次咱们在外面痛饮吗?那次,你说咱们下一个就参加阿冼的婚礼。”
  “是啊,阿准哥哥还说,阿冼应该办一个像除夕晚宴一样盛大的婚礼。”
  “嗯,他应该这样。”
  自从钟离冼继位以来,伊赛非但没有像人们想象中那样江河日下,反而是蒸蒸日上,同□□和萨顿的贸易交往与日俱增。
  近来,伊赛的臣子当中多了一位,就是现下伊赛的长公主驸马斯卓拉曼。伊赛众臣当中有人因他是异族而反对,也有人佩服他的反战主张而大加赞赏。但是无论如何,钟离冼已经做了这个决定,便没有人可以置喙。
  钟离冼宣布了他向萨顿提亲的决定。
  大汗如今已经虚岁十九,也是大婚的年龄了。未来的大妃也与大汗的身份相配,是一位他国的公主。可是……他要与萨顿联姻。在伊赛众人的心中,萨顿与伊赛已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大汗给自己选的这位大妃,是萨顿汗王同父同母的亲妹妹。是以,还是有许多人对此颇有微词。
  钟离冼对此的回应是:“处世当论情,治国当论理。仇恨乃是情当中最丑陋的一种,难道要将其凌驾于理之上么?”
  但是,还有人用另外一件事压他。
  虽然钟离冼已经当上了汗王,可是若论长幼,钟离准为长,钟离冼为次。有人说,现在连大王爷都还没有娶亲,大汗先于大王爷成婚,似乎是不合礼仪。
  同与萨顿的仇恨相比,这根本就是细枝末节,可是钟离冼却没有办法严词反驳这种说法。他的父汗是不折不扣的汉人,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汉人的鲜血。从某种程度上讲,他既受伊赛礼法的约束,又受汉人礼法的约束。因为他特殊的血统和身份,太多的事情都容易落人口实。
  钟离冼纵然知道此事棘手,在提及此事的时候却只说得像茶余饭后的谈资,自也没有背着钟离冰。
  钟离冰听后起先是忍俊不禁,随后便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猜这话一定是个汉臣挑头说的!只有汉人才这般迂腐。”
  钟离凝点了一下钟离冰的额头,啐道:“你自己还不是汉人!”
  钟离冰一本正经道:“我当然跟他们不一样,你们不承认么?”
  钟离冼对钟离准顽笑道:“大哥,从小都是我给你添乱,今日你终于也给我添了一个乱。”
  “你们觉得我的身份够贵重吗?”钟离冰冷不丁说了这样一句。
  钟离准、钟离凝、钟离冼全都停了下来,齐齐看向了钟离冰。
  “我是二侠断风掌和毒后的孙女,三侠截风刃和赌神的女儿,京城水府的表小姐,我还是伊赛先王的世侄女。”钟离冰说完这番话,面上已丝毫不再带有方才的嬉皮笑脸之态。
  钟离准、钟离凝和钟离冼都沉默了。
  钟离冰说的,一点都没错。
  良久,钟离冼道:“冰姐姐的身份,做我伊赛的大王妃,再合适不过。”
  钟离冰漫不经心道:“早说了不要办婚礼,如今却还是要办。”说罢,她站起身来,从容地走出了大殿。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钟离凝和钟离冼看着钟离准,不约而同、不可置信地说:“阿逆(冰姐姐)刚才说要嫁给你?”
  “是啊,她说要嫁给我……”钟离准也是漫不经心。
  “她说要嫁给我!”他猛地回过神来。
  “你快去追啊!”钟离凝恨铁不成钢地喝了一句,才要拍案起身,却又一阵晕眩。
  “阿姐,你没事吧!”钟离冼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钟离凝,忙朝钟离准努了努嘴。
  钟离准转身追了出去。
  外面早已不见了钟离冰的身影,钟离准跨上马,随着路上留下的马蹄印迹追了出去。
  钟离冰的骑术不及钟离准,可奈何钟离准方才怔了太长时间,硬是一直追出了城,到了大漠上才看见钟离冰的身影。他没开口呼喊,却是鼓足一口气,打马超过了钟离冰,停在了她面前。
  钟离冰疾拉缰绳,勒住马。
  “你想做我伊赛的大王妃么?”钟离准直视着钟离冰的双眸,目光如炬。
  “我想。”钟离冰毫不犹豫地迎向钟离准的目光。
  “为什么?”钟离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了成全阿冼,也成全你。”钟离冰不假思索。
  钟离准不置可否地看着钟离冰。
  钟离冰跳下马,用力跑了几步,朝着夕阳道:“阿冼是我弟弟。”
  钟离准也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拉住了钟离冰的手臂,硬生生地令她朝着自己,问道:“那我呢?”
  “你是……”钟离冰脑海中“轰”的一声。钟离准在她心中,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如今,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沉默了半晌,她喃喃道:“你是……阿准哥哥啊。”
  “嗯。”钟离准旋即转身。
  “阿准哥哥!”钟离冰叫住了钟离准。
  “嗯?”钟离准停下脚步。
  钟离冰上前两步走到钟离准身后:“至少这样,你可以不用跟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真的结婚。”
  钟离准笑了,这才是阿逆。
  “阿准哥哥,”钟离冰拉住了钟离准的袖子,“就别让阿凝姐姐和阿冼知道了。”
  “好!”钟离准爽朗地一笑,一跃而起,跨上了马,朝钟离冰伸出了手,“这个婚礼,就跟真的一模一样,你敢参加吗?”
  钟离冰露伸出了手,会心笑道:“有何不敢!”
  当钟离凝和钟离冼看见钟离准和钟离冰同乘一骑归来的时候,都欣慰地笑了。
  钟离冼起身,郑重地说:“三日后,我会对伊赛宣布,大王爷大婚,而我,将向萨顿提亲。”
  三日后,四月二十四。钟离冼宣布,大王爷钟离准即将大婚,娶风三侠和赌神的千金、先王的世侄女钟离冰为正妃。而伊赛将向萨顿提亲,求娶萨顿汗王迪洛帕依塔丹的同母亲妹迪洛阿米拉为大妃。这一次,这个决定没有再遭到任何人的反对。
  伊赛从百日丧期当中走出,即将要双喜临门了。大悲大喜,令人怅然若失。
  塔丹阅罢钟离冼以伊赛汗王身份寄来的信函,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阿冼,我们的父汗斗了半辈子,如今,该轮到我们两个了。”半晌,他对齐尔吉吩咐:“去叫阿米拉长公主来吧。”
  阿米拉见了塔丹,先是挤着眼睛行了一礼:“阿米拉参见大汗。”随后又上前去,坐在塔丹的王座扶手上,叫道:“二哥。”
  塔丹把伊赛的信函递给阿米拉,淡道:“阿冼为你向萨顿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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