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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已别经年-第42部分

小说: 已别经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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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了这个消息,沈玉便满以为方才水彧的意思就是水云天的意思。
  林潇看了一眼方才拓跋烨坐的位置,低声道:“皇上今日来看戏,而后这戏就再不演了,未免太落了刻意吧。再说了,这些年你都刻意低调行事,让皇上察觉咱们的消息这么灵通总不好吧。”
  水云天道:“就算我不说,沈玉也会觉得彧儿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彧儿已然开了口,所有的事最终都算在水家头上,倒还不如让沈玉把这恩记在水家头上。况且,这火热的戏码虽然是不演了,庆云班还说不定要比从前更火。”
  “何以见得?”
  “若真的再不演了,看过这出戏的人必都庆幸自己看过,没看过的人又要惋惜自己没看,还想找看过的人问个清楚。这一来二去,庆云班的名声就传出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你想得倒是远,所以才叫‘靖远’。”
  “不过啊,便宜了沈玉,咱们倒是得小心应对了。”
  “去芟右的屋顶吧。”钟离冰提议。
  “也好。”说着,水彧抓住钟离冰的手臂,飞身而起。
  于他们二人,飞檐走壁如家常便饭,在屋顶几次穿梭跳跃,便到了那充满着故事的芟右赌坊的屋顶。
  这个屋顶,跨越时空也未曾变过,钟离冰现下就站在从前水云卿站过的位置。那是水云卿曾经踏过的瓦片,那是水云卿曾经遥望的方向。
  到此时,东方的不夜城已是灯火阑珊。
  那时候,钟离珉和水云卿常常这样。带上几两美酒,带上几分潇洒,就在这芟右赌坊的屋顶,有时是站着,有时是坐着,有时是半卧着,一直从华灯初上,到灯火阑珊。
  有时候,他们可能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坐着。水云卿递给钟离珉桃花酒,钟离珉略尝上两口,笑着摇摇头,再递给水云卿烧刀子,水云卿喝上两口,却是满足地笑笑。
  看着天边的月,水云卿有时会突然起身,一个鱼跃跳下屋顶,从二楼的窗户跃进去。那便是她又有了赌局。钟离珉便这样在屋顶上躺着,也从不着急。长则半个多时辰,则一炷香的工夫,水云卿便又上了屋顶来,二人最多不过是相视一笑。
  “这儿……后来就从来没人再赌过了?”
  “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这儿从来没有开过。姑姑离开以后,这儿的魂就没了。自我记事以来,从没有见过京城哪个赌坊能赌得全城皆知,万人空巷。”水彧抱着双臂,剑就插在臂弯里,束发的发带随风飘荡,这样子,倒还和当年的钟离珉有些神似。
  “可我娘说过,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在赌,无关乎在不在赌坊里。甚至,人活一世,本就是一场大赌局。”
  “姑姑这话说得好啊。”水彧叹了一声,“或许只有他们这样经历过的,才能把什么都看淡了。我倒也真羡慕姑姑。年轻的时候她在京城,做着赌神,自由自在的。后来嫁给了姑丈,投身江湖。”
  “表哥,你今天喝酒了吗?”钟离冰攀上水彧的肩膀,嗅了嗅,不过并没有酒气。
  “没有。”
  “那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顿了顿,水彧道:“有时候感情到了,便得说出来。”
  “你羡慕我娘啊?”
  “嗯。”这一次水彧只答了一个字,再回过头来,已是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无论水彧怎样,钟离冰是毫不在意,从小便是这样,不管人家话多还是话少,她都可以滔滔不绝地从头说到尾。
  “喝酒吗?”水彧突然问。
  “好啊。”钟离冰饶有兴味。
  “我去买,你在这等一会儿。”说罢,水彧一跃而下。
  他也不走大道,就在屋顶上来回穿梭,跳过了几个屋顶,便到了一间酒家。看了片刻,他也没了挑的心思。一来是到了晚上,也不剩什么好酒。二来,喝了那“三生醉”,旁的酒也便索然无味。因着是常客,老板给他打了壶他平日常买的酒。
  水彧才刚回来,钟离冰的话就来了:“我娘从小在家学琴棋书画那些无聊的东西,不管做什么事都要顾及水家的面子,有什么可羡慕的?”
  “不,姑姑很自由。”
  “哪里自由了?”钟离冰翻了个身,“京城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自由呢?你看看,我不过是水家的表小姐,在家里舅舅疼我,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在京城,还不是要想着不能给舅舅丢脸。”
  水彧被逗笑了,“这话也是你说出来的?你不是从来都说‘面子不能当饭吃’么?现在还装什么?”
  “我装什么了?”钟离冰一本正经,“这就是我的肺腑之言。”
  “好吧,是。”
  “话说回来,你不自由吗?舅舅又不特意管你,你不是十几岁就去走江湖了?”
  “姑姑的自由,是心里的。”
  “心里的?”
  “我也很羡慕你。”
  “此话怎讲?”
  “你的自由,也是心里的。”
  钟离冰对水彧的话是似懂非懂,不过这她更不在意。父亲和母亲就是这样,舅舅更是这样,还有杉表哥和影妹也是,说话的时候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既然他们不想让人听懂,那不懂就是了。
  “喝酒吧。”钟离冰从水彧手中拿过了。
  “比吗?”水彧抬了抬眉毛。这好像是他能做到的,最滑稽的表情。
  “比就比。”钟离冰对着壶嘴,一个仰头,随即连连听到酒水流过喉咙的声音。
  水彧一边摇头浅笑,一边也是一个仰头。清冽的酒水流过喉咙,这时候还能放肆片刻。
  才不过转瞬的功夫,水彧用袖子一抹嘴角,将酒壶倒过来,一滴不剩。
  钟离冰见水彧喝完了,索性咬牙闭眼,硬是将剩下的小半壶尽数干了。
  “表哥,你看……你看啊……”钟离冰举起酒壶,手中一滑,酒壶便掉了下去,随后便传来清脆的陶瓷碎裂声。她一个趔趄倒在屋顶上,不省人事。若非水彧一把拉住了她,她早就从二层屋顶上滚了下去。
  水彧将钟离冰抱了起来,那一瞬有片刻的恍神,回过神来,才发现不慎踢掉了两片板瓦。便是酒量再大的人,一口气干了一壶,也多少要吃不消。纵然他没醉,也多少有些头晕眼花,呼吸急促。他略略运上些内力,真气流过四肢百骸,最后再回到丹田,方才的不适感已然退去了。
  “你跟你阿准哥哥不是能喝十斤么,怎么跟我喝一斤都不行?”
  虽然还抱着钟离冰,水彧还是稳稳落地。
  芟右离水家不近,他就这样一路抱着钟离冰,走回了家里。
  水彧踏进家门的时候,水云天正坐在堂上喝茶。水彧依旧抱着钟离冰,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亦没有叫丫鬟来照顾她。见到水云天,他叫了一声:“义父。”
  水云天淡道:“好好照顾阿逆。”旁的话就没再说了。
  沉吟半晌,水彧道:“孩儿……送嗣音回房。”
  水彧把钟离冰放在了床上,替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不敢惊动她,只轻轻用手指撩开她的头发。她睡得那样熟,似乎从不会因为一点风声瞬间惊醒。在梦里,还总带着笑。
  钟离冰猛地一抬手,水彧忙转过身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半晌回头看去,钟离冰仍旧熟睡着,方才不过是翻身罢了。
  “谁?”水彧眼中寒光一闪,瞬时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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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你。”水彧收了架势。
  “大少爷。”疲к有辛艘焕瘛
  二人相对而立,尴尬非常。
  疲к拥蜕溃骸按笊僖缧┚颓薨桑'苡替表小姐更衣洗漱。”
  水彧看看躺在床上的钟离冰,又看看疲к樱成弦徽蠛煲徽蟀住!翱瓤取彼孀抛炜攘肆缴澳恪煤谜展吮硇〗恪!彼蛋辗缫话愕乩肟酥永氡姆考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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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彧没有回房,而是一个纵身跃上了屋顶。上屋顶之前,没忘了从厨房拿了壶酒。
  他也知道,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义父的。罢了,事到如今,他也只求今后不管是对义父义母,对水家,对嗣音,都能问心无愧吧。
  看看天上的月亮,水彧举杯。对酒当歌,对月独酌,这或许才是他的常态。
  

☆、七月中元

  早上,钟离冰是因为耳垂上的痛痒不适才醒来的。她下意识抬手一碰,登时疼得紧紧拧起了眉头。一咕噜爬下床抓过镜子看看,耳垂不知何时早已红肿起来。没顾上洗漱,她就推开门跑了出去,却一时站在廊子上愣住了。
  旁的少女这时候必是要找娘亲的,可她的娘亲又不在身边。思索了片刻,她朝着后院跑过去。
  “沈叔叔啊……我的耳朵肿了,你快给我看看吧!”说话间,已带了哭腔,方还险些把水影撞得一个趔趄。
  沈崇宇原是李国渭的学徒,现下也是水家的大夫了。不同于李国渭老成持重,沈崇宇三十多岁,时而还和家里的小厮们插科打诨几句,甚至连水彧水杉也不放过。每次下针,他总不忘说两句笑话转移病人的注意,久而久之,许多人病了都喜欢找他看,他总得意地看看师父,李国渭却总庆幸得了清闲。
  听到那底气十足的叫声,便知道又是表小姐来了,果不其然,是找沈大夫。
  沈崇宇将手上捣着的药材交给学徒,擦擦手站起身来,迎上去,“表小姐怎么了?”
  “耳朵……耳朵……”钟离冰撅起了嘴。
  “来,坐吧。”沈崇宇略扫了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
  钟离冰这次是少有的听话,就乖乖坐在了凳子上。
  “表小姐,你这样的情况本也不稀奇。姑太太碰了一般的金属就会异样红肿,除非是金银。表小姐你啊,说不定是连这银饰都碰不得。这倒也无妨,以后可有的是大少爷和少爷花钱的时候了,让他们给你买金的就是了。”这说话间,沈崇宇已经轻柔地替钟离冰摘下了耳坠。
  因着水彧是后来进的水家,所以水家的人都习惯称水杉为“少爷”,称水彧为“大少爷”。就像水影叫水杉“哥哥”,叫水彧“大哥”。
  “那我以后,还能不能戴啊?”钟离冰不敢动,只敢抬抬眼睛看看沈崇宇。
  “可以,没什么不可以。”沈崇宇信誓旦旦,“不过这几日就不要再戴了,等着,让沈大夫给你找两根茶叶穿上,就不怕长上了。对了,昨日是不是喝酒了?”
  钟离冰顿时两颊通红,低下头去,“喝了……喝了一斤。”这她倒是老实,小时候水云卿就教育她,大夫问诊时不能扯谎。
  “一斤?!好吧……”连他沈崇宇都自愧不如了,若是他这样一口气喝一斤,那岂非当场就要趴下了?当然,钟离冰也确实当场就趴下了。替钟离冰处理好了耳朵,他嘱咐道:“你有这毛病,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耳朵不疼了,钟离冰这闲扯的劲头便又上来了。
  “沈叔叔,我娘说,大夫一般都有自己最擅长的,可你怎么什么都能治啊?”
  “因为我师父什么都会啊,再说……”沈崇宇到一旁去浣了手,随手在身上蹭蹭,“你看看,少爷、小姐从文,小少爷从武,大少爷,又是文武双全,我们当然得什么都能治。”
  “你个乌鸦嘴!”钟离冰推了沈崇宇一下。
  沈崇宇手无缚鸡之力,这三十多岁的人了,竟被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推了个跟头。却不料身后就是水缸,一个没站稳就跌进了水缸里。
  “沈叔叔,我不是故意的!”钟离冰连忙把沈崇宇从水缸里拉了出来。沈崇宇整个上半身都湿透了,好不狼狈。
  “行了,行了,不跟你计较。”沈崇宇挥了挥手,抹了一把脸。就算他跟这位表小姐计较,又能计较出什么来?他去内室里取了一小瓶药来递给钟离冰,“这个药,你每天早晚各抹一次,大约过一个月,就全都好了。”
  “知道了,谢谢沈大夫。”钟离冰做了个鬼脸便跑开了,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其实也确是做了亏心事。
  水云天迎面走来,见钟离冰一蹦一跳,吹着不成调的口哨走在廊上,又想着方才沈崇宇的样子,便随口问道:“我刚才在后院看见沈大夫浑身都湿了,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舅舅啊,起得早啊。”钟离冰停下了脚步,顾左右而言他,“这个嘛,这个嘛……你猜!”说罢,她一溜烟就跑开了。
  水云天也只得无奈自言自语:“这孩子啊,学了轻功倒是跟若儿一样,都用在逃跑上了。”
  这一连几日了,钟离冰每次上完了药,都对着镜子看上半日。两边耳垂上都插着茶叶棍,真是难看的紧。左右也没什么事做,却是突然想起在京城住着,日子这般安逸,竟已许久都没有练功了。可才不过多久也就想开了,本来内家功夫就差,再差还能差到哪去?从前会的那些招式,都在脑海里印得颇深,是忘不了的。
  看着面前一摞画稿已不知完善了多少遍,钟离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循着前人的轨迹,真正画出了一套可以之为范本的元戎弩铸造图了。反正,她已经感觉没什么可画的了。于是,她拍案起身,决定动身去扎托。
  钟离冰自觉闲来无事,就逗着水彰跟她过招。不想近日水彰在林潇的教导下,竟然颇有几分坐怀不乱的作风,只来去钻研着练得正酣的一套拳法,不理会钟离冰的挑逗。
  恍惚间,钟离冰怔住了。
  待到回过神来,她便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不再多说什么。她看得出水彰此番练功行了气,是不可以说话打断的。若非功夫臻于化境,说话间不留神就令一口气行岔了,怎说对身体都会是不小的损害。
  “阿逆今日这么安静,可还当真是少有。”
  “舅母。”钟离冰转过身去。
  “怎么没跟弟弟过两招?”
  钟离冰笑道:“他不跟我打。”顿了顿,她又问道:“这套拳法是?”
  “他舅舅教的。其实啊,说起来我哥哥的武功才是正道。他不是我们林家正经的传人,他的武功有相当一部分是我爹所授。这样也好,彰儿本该学些正统的功夫,也不该全都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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