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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已别经年-第60部分

小说: 已别经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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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那位军师是个萨顿青年,会不会是……拉曼哥哥!那阿凝姐姐,阿凝姐姐怎么办!”
  “我们这就去扎托吧。”关键时刻,还是水彧做了这个决定。便是现在去确认钟离冰的猜测是否属实,多半也是徒劳,想确认这件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钟离凝了。
  “快走吧!”
  拉曼哥哥是阿凝姐姐的情郎,阿凝姐姐是伊赛唯一的嫡出公主,伊莫谷是萨顿嫡出的三王子,伊莫谷是想娶阿凝姐姐的人,萨顿攻打了金淦,拉曼哥哥是那个帮着金淦打赢萨顿的军师……
  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在钟离冰的脑海中串成了一串。如此一来,伊赛、萨顿必已成水火之势,维持了这许多年的友好表象,内里其实早已粉碎,萨顿再也不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在夹缝中生存的、兵力薄弱的民族了。
  到扎托的时候是深夜,水彧和钟离冰还未及进去拜见,便见大殿外面一小队兵马严阵以待,燃烧的火把聚拢的光亮甚是耀眼。远远看去,钟离冰辨认出为首那人是阿甲,他着一身常服,看样子像是来不及换上军中的服饰了。
  钟离冰打马上前,迎面问道:“阿甲哥,出什么事了?”
  阿甲神色凝重,“卓伊整日未归,扎那和马兄一炷香之前已经出去找了,大汗大妃命我带兵出去找。”
  “我们也同行吧。”水彧不动声色,“多两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
  钟离冰深深望了水彧一眼,表哥总能在适当的时候说出她的渴求。
  “求之不得。”阿甲应下。若是旁的统领,自然不敢善作主张让他们同行,若是他们有了闪失也担待不起,可是阿甲从来不会来那些虚的。
  水彧和钟离冰随着阿甲走在队伍最前。才刚刚从扎勒塔一路赶过来,未曾歇息,难免显得风尘仆仆,好在是深夜,也鲜有人能注意到。
  钟离冰突然捂住胸口,呼吸急促。水彧见状轻拉她的缰绳,令他们二人略落后于阿甲。随即则握住了钟离冰的左手,一股内力缓缓流入,钟离冰这才略缓过来。
  “可还好?”
  “不好。”这一次,钟离冰明明白白地说她不好,“我很怕,我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
  他想说“不会的”,可这一刻,他感觉他骗不了她。
  “阿凝!”钟离准和马群在冒阖丘附近发现了被狼群包围的钟离凝和拉曼。看样子,他们已然对峙了许久。
  “阿准,你别过来!”钟离凝也发现了钟离准,却依旧目不斜视,只对钟离准喊了一句。她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狼群当中的头狼。
  他们和狼兄相识经年,狼群从未对他们有过这样大的敌意。而此时,夜幕中狼群闪耀的眸子竟像鬼火一般围绕着他们,阴魂不散。
  狼群喉咙中滚动着低沉的吠声,仿佛下一刻就是地动山摇。
  钟离准浑身打了个激灵。
  自然就是这样安排,动物的天性如此,面对着蓄势待发的狼群,马群当中除了飞将军,多少都是气势大减,一时间,万马齐喑。
  “墨骊!”钟离准朝墨骊递了个眼神,墨骊感觉到钟离准的力量,遂坚定了不少。
  钟离凝和拉曼皆没有丝毫拔刀的意思,却不知这样下去,这种僵持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钟离准已经握住了短刀。诚然他和阿凝的主张一样,可面对此情此景,他首先会保护妹妹。
  在这长时间的压抑过后,狼群当中的头狼终于长啸一声,朝钟离凝和拉曼扑了过去。狼群如潮水般,随着头狼一同扑将上去。才不过是转瞬之间,再看不到钟离凝和拉曼的身影。钟离准忙飞身过去,三掌击出,冲进了狼群。马群见钟离准犯险,以墨骊和飞将军为首,也都冲将上去。一时间,马的嘶鸣声和狼的啸叫声交织在一起,在万籁俱寂的大漠上回荡着,格外骇人。
  黑暗中看不到自己的衣衫被锋利的狼爪撕破,也看不到溅起的鲜血,钟离凝只感觉自己的臂上、肩上、背上都是火辣辣的疼。
  鲜血溅上了面颊,钟离凝感觉到了那温度。那是拉曼的鲜血。
  “啊——”钟离凝长喝一声,抽出随身佩刀,刺进了即将朝他们扑将下来的那头狼的腹中。
  如若能看见,却也看不真切了。他们身上早已是血迹斑斑,再溅上狼的鲜血,确是再也看不真切了。
  拔刀脱身,钟离凝已是泪流满面。那一刻,心上的痛早已超越身上的痛。她感觉她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被全世界背叛了。
  “阿凝,拉曼!”钟离准也抽身出来,将他们护在身后。
  除了几处小伤,钟离准没事,马兄们也一样。方才钟离准便觉不对。为什么在与这样的猛兽的打斗中,他和马群竟可以全身而退;为什么他的几丝鼓励就可以让马群超越动物的天性,敢于直面狼这样的大漠霸主;关键是,为什么他竟还会有时间想这些!这很简单,因为狼群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和马群!
  钟离凝眼神空洞,看着面前的狼群,便是这样,也全然不见防备之意。
  “卓伊,卓伊!”拉曼晃了晃钟离凝的肩膀,“你清醒一点,这或不是狼群的本意!”
  现下已然见了血,猛兽的双眼会因此而血红,血腥于它们,是最大的诱惑。它们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钟离凝上前几步,站在钟离准、拉曼和马群的最前。而那匹头狼,也在狼群的最前。夜晚的大漠,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只有淡淡的星辉洒在他们身上。那一刻,钟离凝的眼神当中,包含了千言万语。她更相信这种跨越物种的信任,狼兄一定还认得她!它们似乎是在抗拒着什么,在克制着什么,它们身上,不是攻击的气势。
  钟离凝渐渐放低了姿态,卸下自己的防备。她不解,狼群似乎是更加抗拒。它们都在后退,可似乎下一刻就会如潮水般扑上来,将一切全都吞噬。
  “卓伊!”说时迟那时快,拉曼飞身过去讲钟离凝护在身下,钟离准一拳击在那匹头狼的肩上,头狼啸了一声,飞出三丈之远。
  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马哨,其中所含的内力足以令其穿透一切。
  “阿准!”“阿准哥哥!”“扎那!”水彧、钟离冰和阿甲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阿甲常在军中,他更分辨出,那是驱赶的马哨。
  “走!”阿甲随即下令,向马哨传来的方向奔去。
  钟离准双掌朝着脚下击出,顿时沙尘四起,将他们三人笼罩在沙尘当中,扰乱了狼群的视听,为他们争得片刻喘息之机。现下马群已是骚动不已,若非墨骊稳若泰山,西骓恐怕早已不能自持。最外是马群,中间是狼群,最内是钟离准、拉曼、钟离凝三人。水火之势依旧。
  趁着空当,钟离准道:“今日不开杀戒,我们走不了了!”话音落下,他拔出刀来,横在身前,面上依旧正色,像在面对一群旗鼓相当的对手。至少这是对它们最后的尊重。
  然而,人之所以为人,在于能够克制住自己作为动物的天性,可是动物不能。
  “得罪了!”钟离准一刀劈出。
  “嗖”
  它们都清楚地听到了箭矢的破空之声。紧接着便传来狼的哀嚎。
  第二箭几乎是同时飞来,同样跟着狼的哀嚎。哀嚎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竟没有间断,早已盖过了箭矢破空之声。如果射箭的只有一人,这几乎是可能达到的最快速度。
  钟离准收了势,狼群已全然骚动起来。
  几支火箭飞过,在中心炸开,登时是沙尘四起。头狼扬起前爪长啸一声,带领着狼群仓皇撤去。
  钟离准转身看去,身后星星点点的火光聚拢过来。但更近的是从左边上前来,从黑暗中跳出,背着弓箭的身影。
  “尹兄。”钟离准辨认道。
  “你们可都还好?”塔丹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钟离准淡淡回了一句。说话之间他便即明白,方才是塔丹射箭击退了狼群。他自然感激塔丹救了阿凝,可对此他同样极为痛心。纵然他们是知交好友,却一直都有着这样大的分歧。可纵然他们有这样大的分歧,在这样的时候,钟离准确定他自己也会毫不留情地拔刀。
  钟离凝突然感觉背后一沉,拉曼原本是护着她的双臂早已无力地垂下,人已经不省人事。
  “拉曼,拉曼!”钟离凝抱住拉曼,疯了一般地唤着。不经意间,她摸到拉曼身后势头的衣衫,还有直插在他背上的冷箭。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心一瞬间便跌到了谷底。钟离凝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塔丹忙上前去,托住了钟离凝的双臂,咬着嘴唇道:“阿凝……阿凝……对不起,是我误伤了他。你放心,距离那么远,不会有性命之忧。”
  “扎那,卓伊!”阿甲终于看到了钟离准和钟离凝的身影。随后他又见塔丹,便即下马施了一礼道:“见过塔丹王子。”
  几句话间,钟离准便把方才的一切与阿甲等人说清楚了。水彧二话不说便上前点了拉曼的穴道。若说起点穴,这里的几人当中就只有他了。他伸出手指搭了拉曼的脉搏,神色登时凝重起来,“他中了剧毒。”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塔丹。塔丹神色一滞,忙上前查看拉曼身上的那支箭,钟离准也一同上前。塔丹握紧了拳头,“这不是我的箭,是有人趁乱偷袭。”
  钟离准仿佛不经意间道:“这不是萨顿军中□□的□□么?统领千机营的……是伊莫谷吧。”千机营是萨顿的□□军队,目前由三王子伊莫谷节制。
  一时间,钟离凝、拉曼被狼群袭击之事竟是疑点重重,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一时半刻根本不可能说得清楚。这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吗?背后的主使又会是谁?
  水彧当机立断,点了拉曼几处大穴,随后对众人道:“我暂时封了他奇经八脉,暂能护住心脉,先拔箭吧。”
  塔丹上前拔箭,他的手法又快又准,箭被垂直拔出,没多流一滴鲜血。
  钟离准吩咐道:“带他回扎托医治,再行打算吧。”
  阿甲着人将拉曼安置好。钟离准、水彧和塔丹便去扶钟离凝,钟离冰也跳下马来。
  “阿凝。”“阿凝。”“阿凝。”“阿凝姐姐。”
  才踉踉跄跄站了起来,钟离凝便又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拉曼的伤势不能颠簸,一行人只得策马缓行。由钟离准抱着钟离凝。阿甲先遣人回扎托报信,塔丹知会了随从,也暂且离开驻扎在外的商队,与他们同行了。钟离珏和阿桑妲一直未合眼,直到收到消息才略松了一口气,但心依旧是悬着。
  “我们都已经知道斯卓拉曼就是那个救金淦于水火的军师。现在连阿米拉都知道这个名字。”塔丹对钟离准坦言。
  钟离冰心中暗道:“果然是拉曼哥哥……”
  水彧原本与钟离准并排,听塔丹如是说,遂道:“我们到前面去看拉曼的伤势。”说罢暗中伸手递给钟离准一物。
  钟离准暗暗打开一看,正是那支□□。方才塔丹拔箭的时候随手扔在一边,水彧却留心拾了回来。
  水彧朝钟离冰递了个眼神,钟离冰会意,二人便并肩策马上前去,将钟离准、塔丹和不省人事的钟离凝留在了最后。
  “那是阿逆的大表哥水彧,钦彣兄。”钟离准介绍道,仿佛并没有将塔丹方才所言当做一件举足轻重的大事。
  塔丹也不理会钟离准,只继续着方才所言,“如果伊莫谷知道拉曼在你们这里,定然会以此相要挟,你还应当早作打算才是。我不管是为自己考虑还是为阿凝考虑,都不希望她嫁给伊莫谷。”
  “你放心,我有分寸。我更想听你对拉曼的态度。”
  “我么?”塔丹不假思索,想是早就料到钟离准会如是问,对答如流,“萨顿族人帮着外人打自己人我自然是不悦,可这一仗原本就是萨顿理亏,拉曼此举乃是因为厌战,倘若他能够看清形势,这般人才,我希望能够收归麾下。”
  “听说近一年你父汗身子不太好。”
  “嗯。”
  “那你是否也该早做打算?”钟离准毫不留情。
  “嗯,我知道。”塔丹丝毫不恼,“伊莫谷早已有意识稳固地位,季桑也已经准备夺嫡,我不会不做准备。你希望萨顿将来的汗王会是我吗?”
  “那是你迪洛氏的家事,我钟离准无权过问。但你我相交多年,无论你是否取得汗位,我都希望你能够平安。”
  “交友若此,不枉此生!”
  钟离准伸出拳头与塔丹对撞了一下。
  半晌,钟离准问:“你可知道那箭上的是什么毒?”
  “我不知道。”塔丹眉头微蹙,“但十之□□是千机营常用的那种毒,我们叫它‘毒狼’。药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只知道最主要的一味是狼毒花,而解药方更是鲜有人知。”
  “多久会致命?”
  “一日之内。可我猜伊莫谷不会那么急着要置他于死地。而且看得出,钦彣兄武艺非凡,况且还有你在。有你们两个,撑上四五日总是可以。”
  “我知道了。”
  彼时已经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一众人终于回到了扎托大殿,皆是面带倦容,却是谁也不敢休息。各自都拜见过了钟离珏和阿桑妲,便都开始为了钟离凝和拉曼忙前忙后。钟离冰去寝殿中陪着钟离凝,水彧则随着阿甲等人去了偏殿看拉曼。钟离准留下将事情始末说与钟离珏和阿桑妲。当他们问起拉曼的身份时,钟离准苦笑道:“可能是伊赛未来的驸马,可能是。”
  看着拉曼不省人事,塔丹道:“此事因我而起,还是我替他把毒吸出来吧。”说罢便要上前去。
  “慢着。”水彧抬手挡住,“吸毒根本就不是根除之法,还要将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那……”
  水彧道:“我和阿准暂时用内力护住他心脉,还要烦劳王子殿下去这几日取得解药到手。拜托了。此事于你,应也不难。”
  “我知道,我会尽快。”说罢,塔丹出了偏殿,可即刻便停下了脚步,把右手覆在了自己胸前的衣襟处。
  “尹大哥。”钟离冰从钟离凝的寝殿中出来,正迎面碰上塔丹,“阿凝姐姐醒了,她想见你。”
  “好,我知道了。”塔丹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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