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第6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好,我知道了。”塔丹点头应下。
彼时大夫已经替钟离凝包扎好了伤口,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好在都不重。她扶着墙,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阿凝,你伤势未愈,别站起来了。”塔丹忙上前去,扶钟离凝坐下。
“塔丹,我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钟离凝开门见山。
塔丹沉吟片刻道:“当然,你问吧。”
“拉曼中的是不是千机营的‘毒狼’。”
“根据我们的判断和大夫的诊断,十之□□。”
“你是不是已经准备夺嫡了?”
纵使钟离凝的问题与前一个并没有太多关联,塔丹还是如实回答:“是。”
“那你自认为你做的准备有多充分呢?”
“一旦他们起事,我可以自保。”
“如果我没记错,‘毒狼’可称得上是萨顿排名前三甲的□□,你不曾为自己准备一份解药,以防伊莫谷加害吗?”
“我……”这一瞬,塔丹沉默了。
“没关系……”钟离凝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也有你的打算,我原不该逼你。你若是不想回答,就算了。”
“阿凝……我……”
钟离凝躺在床上,转过身去,“我想睡了。”
“阿凝。”塔丹犹豫许久,终究还是从衣襟中掏出了那一丸药,“我……的确有准备。这是我手中唯一一颗‘毒狼’的解药。原本是为你我准备的,因为我不能预料伊莫谷最终会做出什么。伊莫谷想娶你,我知道,你不会嫁给他,我也知道。他若是无所不用其极,至少我还可以救你一次。就算我娶不到你,也不希望你嫁给他。”
“救拉曼。”钟离凝转过身,拉住了塔丹的袖子,“我嫁你。”
“你说什么!”
钟离凝正色,“如果你能救拉曼性命,我钟离凝,愿意嫁给你迪洛帕依塔丹为王妃。”这意味着,整个伊赛都会支持他夺嫡。
“阿凝,我不能……”
“此事是我自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钟离凝打断了塔丹。
“你放心,我会救他。”塔丹长叹一声。
“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讲。”
“请你放过他,不要想着让他去做你的军师。他帮金淦打那一仗只是因为厌战,他是萨顿人,绝不会对萨顿有恶意。”
“我答应你。”
那一刻,仿佛寝殿当中的一切都凝固了。钟离凝答应嫁给塔丹了,可这全然不是塔丹想象中的样子。
半晌,塔丹道:“阿凝,终究是我亏欠你。等我做了汗王,我会让你自由选择去留,如果那时你选择离开,我会写下放妻书,你我和离,我不会阻拦你。”
“多谢。”
“这个药,内服之后,好生调理,三日后即可痊愈。”说罢,塔丹将那小瓷瓶放在钟离凝手中,“天一亮我就离开了,我在扎勒塔等你。”
塔丹和钟离凝一前一后地从寝殿里走了出来。彼时天已亮了,塔丹辞了众人,便离开了。此番他的商队是要去热托的。他把商队扔在外面一夜了,总该回去把一切善后都处理好。
钟离凝用双手用力在面上推了一下,令自己保持清醒,“父汗和母后起了吗?”
钟离准道:“方才睡下不久,大约再过一个时辰也该起了。”
“阿冼。”钟离凝叫了一声。
“阿姐,我在。”
“这个。”钟离凝把那小瓷瓶递给钟离冼,“把这个给拉曼服下,宣布他的死讯。他痊愈以后,送他走。”
沉吟了半晌,钟离冼道:“阿姐,你放心吧。”
“哥哥。”
“嗯。”钟离准上前来。钟离凝很少叫他“哥哥”,他还略有些不适应。
“我决定嫁给塔丹,一切都是我自愿。拉曼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我也该为自己打算。塔丹会敬我爱我,纵然我不爱他,至少会过得幸福。况且,若要报仇,他也会是我最大的助力。这个决定,你可有什么意见?”
“阿凝。”钟离准长叹一声,拍了拍钟离凝的肩膀,“你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不过,如果最终夺嫡成功的是塔丹,的确是对我们伊赛最有利的。”
面前的这一众人都是最亲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没有一个有一句不平之言。既然钟离凝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必是已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其中关节,仔细想想,他们也都能明白。
“阿凝姐姐。”钟离冰上前抱了钟离凝一下,“事到如今,我也不想恭喜你。但是尹大哥心思都在你身上,人也细心,希望他会一生一世对你好吧。他日前赠我这袖箭的情分,我也由是感激,未能当面道谢,你替我谢过他吧。”
“嗯,我知道了。”
钟离凝在墙旁的石凳处坐下,轻声道:“我想休息一会儿,等父汗母后起来了,叫我一下。”
“好。”钟离准应下。
待到看钟离凝睡熟了,钟离准还是将她抱回了寝殿。
此时钟离冼也从偏殿中出来,与众人大概说了拉曼的情况。经过大夫的诊断,拉曼确是已经在好转了。
“冰姐姐。”钟离冼从衣襟中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钟离冰,“事有蹊跷,还是要拜托你了。”
☆、扑朔迷离
从前这样的事情不会找上钟离冰,可这一日当钟离冼第一眼看到钟离冰的时候,就知道现下的冰姐姐,已是今非昔比。现下众人当中,对于用毒解毒,钟离冰当是魁首。
“你怀疑尹大哥吗?”钟离冰还是问了出来。钟离冼此举已然将塔丹在她心中完整美好的形象刺破,可如今这对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这个世界原本没有那么美好,真的很可能是假的,假的,也不一定就不会是真的。
钟离冼道:“现下什么都没有,我谈不上怀疑什么。只是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要查,不若便从此处入手。”
“那支箭还有吗?”
“还有。”钟离准拿出了水彧递给他的那支箭。
“都给我吧。”
就算他们从没有怀疑过塔丹,也是在钟离凝做出那个决定之前。塔丹毕竟是要夺嫡的人,自然不能再以那个知交好友的身份去看待他。钟离冼也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简单地说,他怀疑这件事情的每一环。
钟离冰将那小瓷瓶当中的清水倒在碗里。那大约是钟离冼留心将那解药泡过,溶了一些在水中。她又取了另一个碗,倒上清水,将那箭镞浸了。现下在她面前的,是一碗□□,一碗解药。没有多想,她端起那碗□□喝下。
钟离冼自然不是怀疑解药的真伪,否则他不会将此解药给拉曼服下,拉曼也不会好转。所以,只要掌握好药量和服用解药的时间,不会有事。连见血封喉她都喝过了,这个她不怕。
喝过□□以后,钟离冰静静坐着,运上一股真气流过四肢百骸,护住身体。她估摸着,应该不会太快发作。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钟离冰顿觉喉头一阵腥甜,四肢发麻,头昏眼花,想来应是毒发了。她握紧拳头,紧咬嘴唇,力求把所有的感觉都牢记在心。直到眼前一切物事几近扭曲,几乎站不起来的时候,她才挣扎着服了解药。
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也是一炷香的工夫,便差不多恢复如初了。
“我大约知道了。”她推开门。
众人皆转过身来,他们都一直站在门口,等待许久了。
水彧见钟离冰嘴唇煞白,便摸了她脉搏,确定无事之后才算放心。
钟离冰道:“这个毒,最主要的一味是狼毒花。其中应该还有极大分量的曼陀罗,其他的应还有天南星、乌头等,其味微甘,可能有甘草,那或许还应有一味甘遂,甘草、甘遂相克,二者混用是禁忌。先致幻、致眩,再致命。至于解药,应是先解狼毒花,再拔曼陀罗。如果我没猜错,□□里有一味甘遂的话,那解药里应有更大量的甘遂。因为甘遂的量多于甘草,即可迎刃而解。”
“阿逆(冰姐姐)可还好?”钟离准和钟离冼不约而同问了一句。
“没事。”钟离冰摆摆手,“若是出了事,岂不是丢了奶奶的脸。”
钟离准道:“路上我问过尹兄,他说这毒十之□□是萨顿千机营所用的‘毒狼’,其中最主要的一味的确是狼毒花不假。可是……”
“可是……”钟离冼接过话茬,“但凡是箭毒,要么是致命之毒,要么可快速传播。可方才听冰姐姐说完,我倒觉得这毒比我想象要温和得多,虽不敢断定,可我不相信萨顿打仗会用这样的毒,杀伤力太弱。”
说到此处,谁也没有再分析下去。钟离冰以身试毒,至少打开了这一条线索,可是如果只顺着这条线索分析下去,任何人提出的一个错误的方向都可能误导所有人,所以他们暂且放下了这条线索。
钟离冼又问:“狼在什么情况下会发狂?”
钟离准道:“一来是血腥味,二来是感觉自己受到威胁。可是阿凝和拉曼此前没有受伤,我可以确定;他们也不可能威胁到狼群。”
水彧随口道:“谁说身上有血腥味就一定要受伤?狼的嗅觉何其灵敏,不管是鹿的血腥、马的血腥、獐子的血腥,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咱们可是闻不到的。不知阿凝身边的人,都还可靠么?”
“表哥,你……”钟离冰面上略带惊愕。钟离准抬了抬手,钟离冰噤声。
水彧略略拱手,“唐突了,莫怪。毕竟与阿凝相识一场,也想尽些心力。”
“无妨。”钟离准微微摇头,“我和阿冼这就着可靠之人彻查。”
钟离冰道:“倒不如就把阿凝姐姐近来长时间接触过的所有东西全部扔出去,看看哪些会被猛兽撕碎。只是……代价大了些。”
钟离冼道:“不大,这个代价,一点都不大。”
“好了。”钟离准适时地发话,结束了众人无休止的猜测。待到征得阿凝同意,便按阿逆和阿冼的意思去办吧。已经一夜未眠,咱们都去小睡一会儿,阿甲也就在这儿歇着吧。”
众人依钟离准所言,各自去休息了。可以预料,待到天大亮起来,迎接他们的,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
众人都没想着大睡一场,皆是靠着些东西假寐一会儿也便罢了。
如今钟离冰敏感少眠,折腾了一夜也未显困倦,只是略有些乏了。她靠在水彧身上,睁着眼睛,看着这间熟悉的偏殿,却想着与此不甚有什么联系的事情。
“在想什么?”水彧虽不看着钟离冰的眼睛,却知道她没睡。
“我从来都没想到阿凝姐姐也会为了一件事妥协。我曾以为全天下都没有什么能够束缚得了她。”
水彧没对钟离冰所言发表任何评论,反而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你觉得塔丹王子这个人如何?”
“尹大哥啊……”钟离冰没细想过对塔丹的印象,突然要说还总得思索片刻。
“你且说,说得出什么算什么。”
“那就从初遇他说起吧。”钟离冰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她知道水彧这时候问她这个定然不寻常,遂不去细想水彧言语的个中关节,以防影响自己的判断,她只完全按照她最初的想法说道:“那时候以为他不过是个商队少主,他带着两个妹妹和他一起出来,晴姐和靓妹都与他十分亲厚,想来他定是个好哥哥。我与他萍水相逢,虽没说上几句话,却也感觉他对我的照顾无微不至。这些年他心里都只有阿凝姐姐一个人,也是难得。那次他们跟着阿准哥哥在城里游玩,也丝毫没有王子的架子,平易近人,这性子很是讨喜。还有上次他送我这袖箭,我很是喜欢,当然,也很是好用。他托迟大哥转交于我,未曾透露身份,这份细心,我也由是感激。至于……这次的事,我确是有些寒心,也看得出多半是他乘人之危,可他……毕竟是准备夺嫡的人。”
“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这袖箭是他送的?”
钟离冰挽起袖子,指着角落的雪莲图腾,“这是尹大哥商队的图腾,阿准哥哥后来看出来的。”
“我知道了。”
“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你想听我对他的感觉吗?”
“你说。”
“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我感觉,他的确让你们看到了他希望你们看到的样子。”水彧一针见血。
天大亮,仿佛就在那个特定的时候,所有人都相继醒了过来。对于每个人来说,又都是新的一天了。
对于钟离冰提出的计划,钟离冼在征求钟离凝的意见时,钟离凝只淡淡说了一句:“那就都扔出去吧。”
这意味着,不管是她珍视的,还是她厌恶的,或是她觉得无关痛痒的许多东西,都可能在风沙中被猛兽撕得粉碎,而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怀疑的对象。此事过后,她所有的东西都要换一遭。当然,对于她的公主身份来说,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过是九牛一毛,能让她不舍的,是这些东西所承载的金钱买不到的东西。可那又怎样呢?很快,身份都要变了,住的地方也要变了。不久之后,她是萨顿的二王妃。
对于阿姐的这种回应,钟离冼没有吃惊,却多了几分叹惋。小时候的阿姐是什么样的?他是家里的幺儿,阿姐自然要让着他,可他没少看到过阿姐为了自己的东西跟大哥大打出手。阿姐对这些东西看得很重。她不是谁的谁,她首先是钟离凝,其次才是钟离珏和阿桑妲的女儿、钟离准的妹妹、钟离冼的姐姐,最后才是伊赛的公主。
这一日的大殿是大门紧闭的,因为父女母子,谈的是家事。
阿甲带着一队人看着远处沙丘上的动向,那沙丘上铺满了钟离凝各种各样的东西,大到被褥,小到首饰,应有尽有。倘若不是这样,钟离冰还从来都不知道阿凝姐姐竟然会有这么多东西。
他们趴在沙丘下的时间很长,长到他们竟没注意太阳已经到了头顶,长到钟离凝将要嫁给塔丹的事在扎托都已经不是秘密。
阿甲对水彧和钟离准道:“方才收到消息,卓伊要嫁给塔丹王子如今已是板上钉钉了。”
水彧反而问钟离冰:“你说事情还有转机么?”
“有。”钟离冰不假思索,“哪怕到了最后一刻事情还是有出现转机的可能,只要它还没有发生。”
水彧没再多说什么。到如今,他也和钟离冰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