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别经年-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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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双拳难敌四手。
这群人依旧没有直接动手,为首的人上前对钟离冰说:“小姑娘,我们不要你的命,我们只要伊赛长王子的命。”
所有的兵器全都对准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若是轻举妄动,怕是就要万箭穿心了。
便是到了此时,钟离冰还是笑道:“你说……咱们两个要是死在了这儿怎么办?”
钟离准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以你的轻功,跑出去不难,我这条命,反正本就是捡回来的。”
为首那人也懒怠与他们再多费口舌,当即便下令进攻。
钟离冰本都做好了准备背水一战,却不想钟离准将左手拇指和十指放在口中,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哨声划破长空,震得人耳膜发颤,甚至数里远的地方都清晰可闻。
刹那间所有的马都惊了,在杂乱的嘶叫声中扬起了马蹄。众人措手不及,有的弩手还不慎碰到了扳机。霎时数箭齐发,有的射中对面人的胸口,有的射中对面人的马。功夫好的急忙翻身落地,功夫略差的都纷纷坠马。
钟离准趁乱挥剑杀出一条血路,拉着钟离冰飞身而起,抢了最外两人的马,策马遁去,直向着达兰答通的方向去了。
“唔,真是有惊无险啊!”钟离冰眉飞色舞,“咱们可还是第一次遇上打不过得跑的对手啊。他们可真是下了血本,雇这么多杀手不知道得花多少钱。不过咱们跑了也好,那些人都不是死士,死了也都是白白送命。”
“也就是你,在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话说出口,钟离准也忍不住笑了。就说过的,阿逆,她从来都没变过。
他们终于进了达兰答通的城里。那些人应还只敢在郊外动手,进了城里没人敢轻举妄动。钟离冰可算是在京城一战成名,是得到皇帝特赦和赏赐的人,若是亮了身份,定能令人有所忌惮。不过她轻易可不敢用这个身份在外面惹是生非。
战争过去了那么久,达兰答通早已恢复了战争之前的繁华。
“你有钱吗?”钟离冰问。
“你没钱么?”钟离准反问。如今已经开春,天气不那么冷,一路上他们大多宿在外面,打猎、食野果,他根本就没有花钱的地方,只有钟离冰偶尔买了些吃食。
“早就没钱了。”钟离冰耸了耸肩,“我出门去送你的时候本想着当日就要回家,是以没带多少钱,雇马车、住店全都花光了,若不是奶奶后来又给了我些,连达兰都到不了。”
“钱都没带多少,兵器倒是一样也没少带。”钟离准打趣。
“开什么玩笑,兵器和衣服一样重要!”
“你要买什么?”钟离准又问。
“□□,帷帽,衣服。”
“你一路上为了隐藏行踪都没买过箭,到了这反而想起买箭了。”
“对。”钟离冰点了点头,眼神蓦然间冷了下来,“离真相越近,就越要谨慎小心。”
“所以,我们还要改头换面,戴上帷帽?”
“对。”
“你是担心主使之人是伊赛的家贼。”
“对!”
钟离准沉默了。其中关节,他不是想不到,是他从来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母亲、阿冼、阿甲、加姐、阿绮、史华莱大哥,所有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人都不可能做这件事,而其他的人,都没有能力做这件事。
半晌,钟离冰道:“阿准哥哥,你莫怪我敏感。我好不容易才救回你这条命,我不想你有事。”
钟离准沉默良久,伸手把钟离冰揽在怀里,“放心吧,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
☆、疑云四散
但是,不管说什么,他们还是没钱。
钟离冰挥了挥手,故作清高道:“那还得靠本姑娘重操旧业了。”说着,她已伸出了手指,转起了眼珠。手指如波,目光如炬。转眼间她就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待到钟离冰回来,钟离准的目光落在一人身上,他断定钟离冰方才下手的目标必定是这个人,只是,他看到得略迟了一刻。这人是伊赛人,是阿甲手下的一名亲兵。
钟离冰掂了掂这钱袋,喜道:“在你们那儿当兵工钱可真高啊,他带的钱可不少。”
钟离准道:“你倒也是可以,专门找自己人下手。”
钟离冰不假思索道:“到时候你还给他就是了,两不相欠。”
“好吧。”钟离准耸了耸肩。
钟离冰遂按她方才所说,买了□□、帷帽、衣服。□□不多不少,只买了十支;帷帽一黑一白,她说这样戴上会比较像黑白无常;衣服,买了两套最普通的伊赛平民的装束。对,还买了两张羊皮毡子。
就这样,他们起着马,出了达兰答通,出了永平关,踏上了大漠。
大漠的风光一如往常,壮美非常,美得令人窒息。可纵然再美,也要有这福气消受,才算得上是美。
离扎托越近,钟离准的目光就越是坚定。从前扎托于他只是家乡,而如今,这个地方,对他有着全然不一样的意义。
夜晚,他们在地上铺上羊毛毡子,就席地而卧,仰望着漫天繁星。既望之日的月亮比望日还要圆,纵然是月明星稀,天上的许多星子还是看得真切。
“北极星。”钟离准见钟离冰指着北边最亮的那颗星,遂说了出来。
钟离冰又随手指了一颗。
“房日兔。”
“这个呢?”钟离冰又指了一颗。
“鬼金羊。”
“这个是危月燕。”
“那个……是心月狐。”
“这个啊……不知道。”
“阿准哥哥……”钟离冰收回了手指,若有所思,“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真的是阿冼不让你活,你怎么办?”
钟离准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终于开口:“如果是他不让我活,我也坦然赴死。”
“是……为了伊赛?”钟离冰似懂非懂地猜测。
“是为了伊赛。”钟离准笃定地说。
三月十七夜,钟离准和钟离冰终于进了扎托巴和城内。凭着钟离准对地形的熟悉,他们一路上直到那座宫殿都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进城之前经过马群的处所时,以墨骊为首的马群骚动了一阵。
夜深人静,人们大多歇息了。
钟离冰从头上取了帷帽下来,和钟离准的交换一下,低声道:“我先进去。一路上都是你保护我,今天的架,我来打。”
钟离准压住了钟离冰的肩膀,钟离冰会意:“放心吧,剑刃已经用布包上了。跟他们交手,应也不需要行气。”
钟离冰右手握着四刃剑,左手扶着帷帽,径直走进大殿去。
进去之前,钟离冰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像一个刺客一样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钟离准不禁汗颜。刺客?光明正大?
“对,我还没试过当刺客。”钟离冰又一本正经地强调了一遍。
钟离冰在大殿中央站定,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四周的动静。深夜里不过有几束月光射入,什么都看不真切,夜里交手主要靠的就是听声辩位。纵然现在体内没有什么内力,钟离冰手中的剑依旧没有一丝颤抖。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两侧传来,钟离冰缓缓举剑。这应是两队侍卫从两侧包抄,包围一个刺客最常规的布阵。
钟离冰手腕一翻,因为已经用布包上了剑刃,便是如此也不会反射着月光,彼此之间也看不清出手的方向,一切全都靠听风。
四周四剑四刀刺过来,钟离冰仰面躲过,趁着八人收兵器的空当,她起身,一个空翻向后,将手中剑直送出去,挑住了三人的剑,顺着他们力道的方向微微向侧用力。只听得“呛啷啷”一声,那三人手中剑直抖得险些脱手。
钟离冰长舒一口气,原来一股子巧劲儿就是这样用的。
才是松一口气的功夫,她又见侧面一刀直砍过来。她后撤一步,右手捏住刀背,向前一送,那人被折了一个跟头。钟离冰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此时方才明白当年御风行教给她的什么把人折一个跟头的把戏,原不是顽笑,只是自己还未掌握其中奥妙罢了。顺其道而行,借力打力,当真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夫。
但那些侍卫毕竟是训练有素,后背才一沾地便弹了起来。
钟离冰用剑扫过周身,又是一次对峙。八人分立八方,站的是八卦之位。钟离冰左手从腰间拔刀,双手分别击向离位、坎位之人,破了其阵法。八人配合竟是滴水不漏,顺势换位重组。这一次方才坎位之人正站在了乾位上。钟离冰这一次攻的正是乾位,接招之人措手不及,钟离冰成功突围。
说时迟那时快,耳边一个破空之声,只见大殿左边一排柱子之上的油灯一一点亮,最后有一箭直指插在墙上。再看右边,方才看得真切,油灯当中都盛满了灯油,羽箭飞过,铁质箭矢与灯盘擦出火星,点亮了灯火。右边也是一箭直插在墙上。
立在大殿中央台阶之上的人方才放下了弓箭。正是钟离冼。
钟离冰嘴角一挑,收刀入鞘,左手抓住帷帽,向侧一抛,黑纱帷帽飞在空中,有如一轮蚀月。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身而上,踏过面前阻拦之人的兵器,正落在台阶之上。钟离冼侧身闪过钟离冰一击,便与她交上了手。
才不过是十几招之后,钟离冰便把剑架在了钟离冼颈上。
钟离冰眉毛一挑。
钟离冼道:“冰姐姐好剑法,我服了。”
八个侍卫全都是钟离冼亲信,也都认得钟离冰,看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置可否,但见钟离冰的剑全部都用布缠住,倒也不至太过紧张。钟离冼递了个眼神,八名侍卫迟疑着收了兵器。钟离冰收了剑,取下剑上缠着的布,将剑插回了伞柄。
钟离冼再看向钟离冰,却见她眼中并没有笑意。钟离冼心中苦涩,淡淡摇了摇头。
钟离冰转身看向殿门,钟离冼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但见钟离准一身布衣,步伐坚定地从大门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纵然面上有些许淤青,头发依旧束得整洁、干练,没有一丝狼狈之态。他的身上,也没有带一件兵器。
钟离冼没有任何吩咐,八名侍卫见到钟离准,齐齐跪倒行礼:“参见王爷。”
钟离准郑重地跪倒行礼:“参见大汗。”
钟离冰见状,也飞身下去,在钟离准身畔,朝钟离冼行了同样的礼。
至此,钟离冼的这个汗位,终于也得到了钟离准的承认。此刻,钟离冼才觉得,自己的这个汗位,是彻彻底底地名正言顺了。他不禁眼眶一酸,抬起双臂道:“大哥,冰姐姐,你们快请起吧。”
钟离准才站稳,钟离冼便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与钟离准拥抱在一起。他不住用拳头捶着钟离准的后背,口中喃喃道:“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钟离准深吸一口气,问道:“父汗可都……与天地同在了么?”
“你放心吧,父汗……一切都好了。”千言万语,只汇成了这一句话。
钟离冰静静立在一旁,欣慰地笑了。看到此情此景,她不禁有些惭愧。钟离准和钟离冼兄弟之间肝胆相照,从来都没有彼此怀疑过。
钟离冼替钟离冰安排了住处,依旧住在她从前来小住的时候住的那间偏殿。随后他带钟离准去拜见了父亲的灵位。最后,他带钟离准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钟离冼郑重其事地拔出自己的王剑,从剑鞘中取出了父亲留给他们兄弟二人的信,交给了钟离准。
钟离准一言不发,缓缓打开了信。
字迹苍劲有力,严正工整,俱是蝇头小楷。的确,是父亲的字迹。
吾儿准、冼启
我执掌伊赛二十年,自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阿卓、阿桑,无愧于伊赛子民。
□□皇上有旨,邀我等赴京城参加万寿节之宴。心有预感,皇上心存收服伊赛等边塞众族之意。我曾向阿卓承诺,我在一日,则保伊赛一日。若伊赛有失,我一生愧对阿卓,无颜面对。
然执政多年,于天下大势,亦看得分明。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想彻底平息战争,救民于水火,则必将天下一统。□□国力强盛,伊赛、萨顿、北漠等国对□□称臣,不可避免。若不能存伊赛之国土,则必要存伊赛之魂。
皇上若有心收服伊赛,则必不能容我。今将二十年之秘,谨告汝知。我乃孝光严皇帝嫡子,真名拓跋烁。当年遗诏令我继位,而我自忖不能胜任,又想念关外自在,唯求皇兄担此重任。大权在握,有此心结,乃人之常情。
我有愧于阿卓,必将以死相谢,我为伊赛而死,无怨无悔。今将伊赛交与你二人,便无后顾之忧。至于如何处理萨顿邦交,还须你二人坚定谨慎。
伊赛的未来系于你二人之身,你二人须兢兢业业,与伊赛共同进退。
汝父钟离珏
原来,这一切都在父亲的掌握之中。为伊赛而死,是他自己的选择,嫁祸萨顿王,也是他计划之中。
钟离准放下了信,长叹一声。他掀起油灯的灯罩,火苗在灯芯上微微摇曳着,他将信的一角触了触焰心,角上立刻燃烧起来,松开手,这封信在空中化为了灰烬。
钟离准淡道:“信是写给咱们两个的,应该也没有必要让阿凝看了。这些事,就咱们两个担吧。”
“嗯。”钟离冼点了点头。
“这,也是你的政见?”钟离准问。
“是。”钟离冼如实道。
“刚当上汗王的时候,很多人不服你吧?”
“嗯,第一天就被母后打了一耳光,第二天,跟喀德潜打了一架,好在是打赢了。第三天,跟他们辩了一个时辰。第四天……”钟离冼笑着摆了摆手,“算了,这些狼狈的事,就不说了。”他说得好似不过兄弟之间的谈笑。
钟离准也笑了,“母后打你,是因为她怀疑你为了稳固汗位派人杀我吧;跟喀德潜打一架是因为他嫌你没上过战场吧;跟他们辩一个时辰,多半应该是因为要不要打萨顿。若是换了我,我还真不一定能压得住他们。”
“对了,阿姐和拉曼哥哥回来了,阿姐怀孕了,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钟离冼会心一笑。
“那我们可都要当舅舅了。”钟离准伸展着身子,侧靠在椅子上。
“大哥。”钟离冼略略正色,“如今你是王爷了,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