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界:静水音-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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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瑜大概是因为习惯了轮河真君对他的亲切,交代完剑的事之后,直接开口问:“掌门,刚才周真君送我们过来,看到游师叔之后不高兴了。她说什么结契的事,又跟成婴生死相关,到底怎么回事?请掌门为我解惑。”
轮河真君听了,叹了口气,脸上神色又似为难,又似怅惘。
他久久不语,萧瑜就一直看着他,也不催促。
但神色就是在催促了。
轮河真君最后又轻叹一声,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阿瑜,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萧瑜却咄咄追问:“为何现在不能说?”
轮河真君想了想,道:“有碍你的道心。”
萧瑜道:“阿瑜自问道心甚坚,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就会毁我的道心了。”
轮河真君苦笑道:“你若真想知道,就去问你师父吧,看他肯不肯告诉你。”
萧瑜沉思,道:“此事莫非所有的元婴尊者都知道?”
轮河真君苦笑着颌首,道:“你们这便去吧。”又道:“洛姑娘第一次来,你好好招待她,多住些日子。”
又对洛涓说:“洛姑娘,你师父他们与我们崇真过往极密,你也算得上半个崇真弟子,只管在这里住下,多久都无妨,回头让阿瑜带你去领个腰牌,可以照着内门弟子领一份供奉。”
这样的待遇,可谓亲厚已极,洛涓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萧瑜没得到答案的心情也因此略微有所提升,他带着洛涓告辞,下了山,找到管事处当即给洛涓做了腰牌,领了月供,微笑道:“好了,现在你也算我们崇真的人了。”
洛涓知道他略有调笑之意,面上微红。
只是二人都心事重重,没有再继续的心思。
洛涓远来是客,按理该住在会宾馆,但是萧瑜嫌远,他是剑修,崇真的剑修都住在无涯峰,他干脆将她安排在无涯峰半山腰一处无人的洞府。
崇真人才辈出,无涯峰的剑修里有三位元婴道君,萧七郎虽然不是峰主,但毕竟是元婴道君,萧瑜又格外出众,还得掌门亲眼,是崇真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弟子,一向在无涯峰是横着走的,做这么点安排实在轻而易举。
安顿好之后,萧瑜约定好明天再来看她,便告辞离开了。
第110章 酒宴
第二天,萧瑜确实来看她了,但是洛涓看出来,他心事重重。
他素来情感内敛,但每次见到她都是欢喜的,像这样一边陪着她游览崇真,一边心不在焉的情形,实在罕见。
洛涓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一路跟着他,听他一一介绍崇真的各峰种种,直到一天的行程结束,他将她送回去时,才开口道:“你师父说什么了?你不开心?”
萧瑜僵了僵,道:“你怎么知道?”
“最近你没有别的烦恼啊,只有这件事……何况,你不是应该带我去见你师父吗?你跟他闹别扭了?”
“他不肯告诉我。”萧瑜闷闷道,“我师父,我这位叔祖父,他生性桀骜不驯,但又聪明机变,别人不肯做的,他未必不做,别人不肯说的,他未必不说……我当年还小时,他都教我驯服异己,操控萧家的法子,他待我的态度从来只要有理,没什么不能说的……可现在连他都不肯告诉我。”
“那就说明这事真的非同小可了。”洛涓安静地陈述。
“至少比我们萧家的叛乱严重得多。”萧瑜自嘲一笑,“又是元婴,又是结契,难道有什么惊天的阴谋?可即使如此,师父也不该不让我知道啊……难道他真以为这事能影响我的道心?”
“所以……情况可能比这更复杂吧。”洛涓说。
萧瑜回首注视她,两人四目相接,黑色和深琉璃色的眼珠里都是对方的倒影。
他们看到了彼此的忧虑。
未来的黑暗中可能有不可测的暴风雨。
而他们的力量在这暴风雨中微不足道。
甚至可能连彼此的师父元婴真君的力量也是微不足道的。
毕竟元婴才有结契的资格而已。
这天下的元婴修士能有多少呢?漫天下也不过过百之数啊!
不知不觉间,萧瑜握住了她的手。
洛涓没有抽出来。
甚至在他把她搂进怀里时,她也没有一丝挣扎或后退。
“别担心,”她柔声说,“咱们从小也是死人坑里走出来的,便是死又何惧?何况,崇真那么强大,还有轮河真君,还有太上郭掌门。”
“太上掌门已经数百年不曾出现了,”萧瑜说,“自从他妹妹兵解之后。”
“那也有轮河真君,不用担心的。”
萧瑜失笑,手中拈着她一缕鬓发,目光望向天际的云海,下颌微微扬起,显得高傲又精致;“吾有何惧?”
“吾有何惧?”他的黑发在风中飘扬,遮住她一部分视线,覆盖住一片云海和山峦。他的手抚着他的流离剑柄,“我等剑修,人如剑,剑无惧,则心无惧……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身后有无强力者维持,我们总是战在最前面的剑……”
洛涓声音更柔:“既然如此……”
“但我不喜欢别人把我当傻子,蒙在鼓里……”他猛然截断洛涓的话,“总要知道自己对面的敌人是什么,为什么而战,危险可能来自哪里!”
“我必须问出来,让师父告诉我真相!他不告诉我,反而损我道心!”
洛涓看着头顶处,他抿紧的嘴唇和下巴。
这样的不悦,还是因为被轻视和排除在外的感觉吧?
萧瑜,终究是高傲的。
即便是她,又何尝愿意做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呢?
“你,明天还来吗?”他最后走的时候,她问。
萧瑜回首朝她微笑,“自然来的,明天我来跟你分享秘密,弄清楚了,我才能安心闭关稳定境界。”
萧瑜仓促成就金丹,一直没来得及闭关来巩固和稳定境界,此事甚是重要。
洛涓点头:“等你闭关,我就先走了,还要料理我家那点恩怨。”
萧瑜道:“你别急着走,我闭关用不了几个月的,你在这里再修炼一阵子,到时候我和你一起下山。”
洛涓这一次其实修为也提高了不少,虽然不需要像萧瑜那样巩固境界,但若能静下心来,好好修炼一阵子,那是再好不过。
崇真洞天福地,灵气充盈,轮河真君还给了她内门弟子供奉,完全是比照萧瑜拿的,每月颇为不菲,足以供她修炼所需。
虽然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师门确实和崇真亲厚,师父他们每次来的时候,崇真也同样厚待。说崇真是半个师门,也没什么错。
洛涓想了想,觉得等几个月也不是不能等,便答应了下来。
可是第二天,萧瑜并没有来。
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来。
洛涓开始担心起来。
萧瑜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会一声不吭就闭关的。
他也不会答应了她却食言。
洛涓终于在第三天傍晚上无涯峰顶去找他。
前天萧瑜带她大致参观了崇真各峰,但因为跟师父萧七郎闹别扭,唯独他们所居住的无涯峰没有去参观。
所以,反而是居住的无涯峰洛涓最不熟悉。
她往山顶上走,这里剑修不少,男女老少皆有,之前曾听闻崇真有剑修三千人,所以无涯峰也是一处比较大的峰。
她向人打听萧瑜住处。
大部分剑修们看到有年轻女子打听萧瑜,都露出警惕之色,其中还有个留短髯的剑修语重心长告诫她说:“这位师妹,你是哪个峰的?大好年华,不用来修炼,学那些凡脂俗粉追逐英俊男子作甚?萧师弟虽然年少有为,天资卓绝,可他生平最厌女子纠缠……人家有青梅竹马的小情侣,只等着日后成亲呢!”
洛涓差点被呛着,咳嗽了两声,也觉无话可说。
难道叫她分辩说“我就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小情侣”?
几乎所有打听的人都不告诉她,她也没法子,只好转而打听萧七郎的洞府。
这个倒是顺利,显然也没人觉得她会去觊觎堂堂元婴剑修萧七郎。
“萧真君的洞府在峰顶左侧,那片最豪华的庄园就是。”
等到洛涓终于到了地方,终于知道何为“最豪华的庄园”。
和许多剑修宿茅屋,衣荆棘不同,萧七郎的庄园洞府,充满了人家奢豪气息。
甚至比萧家本家大宅还要富丽堂皇。
萧家好歹自恃修真大世家,要端着点仙家气象,追求清雅凝重,萧七郎的庄园却是鎏金瓦,白玉地,整个闪闪发光。
大红猩猩毡随意当作地毯铺到庄园外面的泥地上,任人践踏。
不说车水马龙,这里却是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三三两两的修士从庄园里走出来,都身带酒气,服侍的童仆婢子不说一定有灵根,却一定长得容貌姣美。
且有数十乐师,通宵达旦地奏乐。
乐声传遍庄园内外。
这里不但奢豪,还是人间的奢豪方式。
不但是人间的奢豪方式,还是人间放荡形骸的单身贵族男子的奢豪方式。
以至于洛涓都愣住了,直觉自己与此处格格不入。
一个小僮见她怔怔站在门口,好意询问说:“这位姐姐有事吗?”
洛涓道:“这里总是这么热闹吗?”
萧瑜这些年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吗?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这么吵闹,他怎么修炼?怎么练剑?
“不哇,”小僮摇头晃脑,“主人办酒宴时,才会这样。”
“主人何时办酒宴呢?”
“主人想办酒宴时,就会办酒宴。”
“哦,”洛涓有些无言以对,道,“主人经常想办酒宴吗?”
“如果不闭关修炼的话,主人还挺经常办的,”小僮笑眯眯说,“我是凡人,我们一般都在这里服役十年,我哥哥以前也在这里,他待了十年,主人只办了一次,我来才两年,主人已经办了七八次了。”
洛涓忍不住就接着他的话问:“你很喜欢酒宴吗?”
小僮笑眯眯的:“喜欢啊,又热闹,又有好吃的,还有赏赐。”
洛涓直起腰,摸了一块金子给他,道:“姐姐也有赏赐给你,你去向主人通报吧,就说洛涓来找萧瑜。”
小僮高兴地接过金子,欢天喜地地把“洛涓来找萧瑜”念了两三遍,就一溜小跑跑回了庄园里。
庄园里出来的人渐渐稀稀落落,乐声也渐止,天色渐渐晚了。
越是热闹的酒宴,散时便越是凄清。
曲终人散。
连她这不是局中人的,都感觉到了曲终人散的滋味。
萧七郎为何要执着于办这种酒宴呢?
等了一阵子,庄园门口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也隐没在山那边不见了,她耳边终于听到一个声音:
“进来吧。”
洛涓恭恭敬敬说了一声:“是,前辈。”
她走进金箔裹边的朱漆大门,走过铺着大红猩猩毡的甬路,走过金鱼池,走过垂柳,走过繁花似锦,最后被引导着,走进了四方滴水檐的室内。
这里不是大厅,但地上全部铺满汉白玉,所有的家具陈设都有一种异域风情的富丽堂皇,黄金香炉上镶嵌着各色宝石。
头顶上鲜艳的壁画也不是正常中土风格。
这是一处内厅,并不大,通常用来接见人数少的亲近客人。
穿着一身黑色厚重丝织物的长袍,露出脖子和手腕的萧七郎负手背朝她站立。
洛涓客气恭敬地行礼:“萧前辈,我来找萧瑜。”
“我知道。”萧七郎转过身来,脸上和那些宾客一样,带着酒后的酡红。但是他眼底带着青色,脸色疲倦,甚至还叹了口气。
洛涓暗暗心惊。
但她面上仍不动声色,声音清朗,不徐不疾:“那么,请问萧瑜何在?”
“他喝醉了,在后院。”萧七郎说,“你去看看他吧。”
他厚重的黑色丝绸袖子一挥,一道银色的细细光芒就直朝着后院延伸过去,好似一条线,给她引路。
第111章 生来
洛涓顺着空气中那条闪闪的银光线走进了后花园,天色已黑,后园有什么花木也看不清楚了,只有一条银线格外显眼。
闪烁在黑暗的花园里,好像一个梦境。
她无暇他顾,也就像梦境里的小姑娘一样执着地追随着那条闪烁的银线而去,直到它把她引到后花园的三间精舍前面。
这次她用灵目术观察了一下,这三间屋子相对比整个庄园的豪奢,算得上清雅精美,灰瓦白墙之外,还用了不少竹子覆盖住墙面。
神识在屋子里滑过,里面确实有人。
熟悉的气息。
她不再犹豫,轻轻推门而入。
屋子里没有点灯。
但从西边轩窗透进来的一缕微光,还是可以让她看清楚窗前榻上背朝着她撑着头侧卧的人。
似乎在看着窗外。
头发全然披散下来,像黑色的海洋。
不复平日一丝不苟的锐利和俊美,而有一种放纵沉沦的艳丽。
他也穿着他师父那种看上去十分舒服,又轻盈又厚重的黑色厚丝长袍,撑着头的手腕处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但又充满力量。
足以劈山开岳的力量。
洛涓闻到了酒气。
萧瑜他以前从不喝酒。
他曾在信上跟她说过,他不喜欢任何让自己脱出掌控的事情,所以也不喜欢喝酒。
她没有出声叫他,进门之后,手在背后关上了门,便背靠在门上,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天边最后一丝微光也消失了,她才听到他哑声说:“对不起。”
洛涓没有回答,她轻盈无声地朝他走过去,最后在他的榻边上坐下。
萧瑜像一头只剩下最后一次捕食机会,失败就会饿死的猎豹一样凌空而起,猛地把她扑倒,拽进自己怀里,压倒在榻上,紧紧抱住,死死压住。
他的手臂像是永远无法挣脱的枷锁,他把所有的体重都压在她身上,把头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