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录:虺眼-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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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一步,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别的事情也再帮不上什么,接下来只能看斯琴褂的本事,还有阿古拉的造化了。
临走之前,叶雉从脖子上解下自己的平安扣,挂在了阿古拉胸前,白色的玉静静地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他对阿古拉的母亲解释道,“这个平安扣,我暂时寄放在阿古拉身上,希望能给他带来好运和福气。”
危素记得那个平安扣,是和田玉打磨出来的,叶雉在巴朗山上曾经借过给她一回,后来还跟她解释说这玩意儿能提供幸运值加成。
当时她以为叶雉只是开玩笑,但从现在他的举动看来,他是认真的。
掀开帐子走出去的时候,危素用胳膊肘捅了捅叶雉,问,“你那平安扣,总是这样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的吗?”
叶雉凑到她面前,答非所问,“你吃醋啦?”
危素一个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她推开他,“起开,别挡路。”
一行人回到了乌兰夫家里,折腾了小半个晚上,大家都有些疲惫,但很可惜,他们还不能立刻上床睡觉。
叶雉把阿古拉在意识不清状态下说的那些词语都写在了一张纸上,这是危素第一次见到他的字迹,没想到这人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写的字却铁钩银划的,还挺有劲儿,看来“字如其人”这个说法不一定对。
第一个词是“克什克腾”。
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就处在克什克腾旗,长驱火也在这个地方。
但是,既然这个词从阿古拉嘴里吐出来,就应该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见大家一脸沉思的表情,本来不欲过多掺和的乌兰夫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其实,克什克腾不仅仅是一个地名。”
“是了。”叶雉脑子本来就有点头绪,经他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克什克腾是元朝皇家禁卫军中的一支部队的称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元朝末年,这支部队追随元顺帝退到了这里,克旗也是因此得名。”
“怎么会跟这支部队扯上关系?”危素皱眉。
“现在也搞不清楚,先看看别的。”谢凭说道。
危素耸了耸肩,“好吧,那么,乌兰布统的眼睛又是什么意思?还有,阿古拉说地下好黑,难道在这片草原上有一个……黑洞?”
叶雉忍不住轻笑一声。
危素不满地抗议,“我说的不是天文学上那种黑洞!”
他摆了摆手,连忙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可以连通地底的通道,对吧?”顿了顿,他补充道,“我只是每次都很为你的想象力感到叹服。”
危素:“……”
“或许不是连通地底,而是就在地底。”吴伟江慢悠悠地插话,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传说,乌兰布统的北部,有一座……地下城。”
他抬起眼,淡淡地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大家都回看着他,安静地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但那只是传说而已,近年来没有人见过它,更没有人进去过。”吴伟江说。
叶雉沉吟半晌,“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传说。更何况,阿木尔家的孩子已经梦见了,这或许能说明地下城是真实存在的。”
危素觉得有道理,点头表示同意,其余众人皆是沉默。火盆子里的热浪一股股地烧出来,大概有十几秒的时间,她只能听到帐外的风声。
她莫名感到一股疲倦,但还是努力振作起来,故作轻松地打破了此刻略微僵硬的气氛,“我想,我们的目的地已经确定下来了,明天一早出发,对吧?”
叶雉颔首:“是。”
谢凭犹豫了一会儿,也点了点头。
乌兰夫听了众人的决定,忍不住轻轻摇头,然后将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祈祷道,“愿长生天保佑你们!”
“谢谢你的祈福。”危素笑了笑。
所以,乌兰布统草原的北部,一座存在于传说和梦境之中的地下城——那就是最有希望找到长驱火的地方。
☆、长驱火(08)
第二天一大早; 危素睡眼朦胧地跟大家一起准备着干粮和清水,清晨的寒风一阵阵吹拂过来; 她却觉得自己的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就跟一团浆糊似的。
当她正准备要上车的时候,却见乌兰夫牵来了五匹马; 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彻底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咱们不是开车去吗?”
“车子不认路,马儿认路呀。”乌兰夫笑呵呵地说; “这种马叫百岔铁蹄马; 在我们这里很出名的; 往上能一直追溯到成吉思汗那时候,它们的蹄子小,马鬃和马尾细; 走山路没问题的。”
“山路?”危素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重点。
“是嘛,山路; 乌兰布统虽然名叫草原,但其实属于丘陵与平原的交错地带,有草原也有山林; 你们一路向北去,肯定是要过山的。”乌兰夫解释道。
“原来如此。”危素恍然大悟,然后咧出一个笑,凑上前去挤了挤眼睛; “那大哥您看那匹马适合我骑啊,您当当伯乐呗?”
危素并没有骑过马,但是在新疆找三塔铜炉的时候,她在库木塔格沙漠里骑过好多天的骆驼,她觉得骑马跟骑骆驼应该没有多大差别,于是对自己的骑术有一种迷之自信。
乌兰夫抓了抓头,“这个,看眼缘的,你得自己挑。”
危素便摸着下巴,一路将那五匹马看过去,末尾那只枣红色的马的皮毛看起来油光水滑的,肌肉也结实,她心里颇喜欢,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头,“就你了,好不好?”
那马对她的示好非常不买账,打了个大大的响鼻,用力地将头偏到了一遍,看都不多看她一眼。
危素:“……”她好受伤。
乌兰夫在旁边默默憋笑。
隔壁一只深棕色的马把头伸了过来,主动在危素手上蹭了蹭,用黑亮而湿润的眼睛瞅着她,长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似的。
危素侧头看了看,发现这匹马身侧的毛秃了一大块,她想了想,摸了摸它的尖尖的耳朵,“好吧,那就你了,小秃毛。”
“它有名字,”乌兰夫说,“它叫梅里,是匹母马。”
“好的,梅里。”危素再一次认真地跟她的小秃毛打了招呼。
叶雉走了过来,递给危素一条面巾,说,“待会儿戴着,把脸遮上。”
危素接过面巾,跟他开玩笑,“怎么了,我的脸见不得人吗?”
他登时乐了,“草原荒漠化越来越严重,风沙也就大了,你要是不乐意戴也行,可以感受一下嘴巴和鼻孔里塞满沙子的滋味。”
顿了顿,他补充道,“再说,你的脸的确也见不得人,要是被草原强盗看见了抓去当压寨夫人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跟他装傻充愣,“该怎么办怎么办呗。”
两人说话间,叶雉身边那一匹嫌弃过危素的枣红马突然在他肩膀上撞了一下,然后伸出肉粉色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他的脸。
叶雉笑眯眯地拍了拍它的头,“看来这匹马是我的了。”
危素靠近乌兰夫,皱着眉问,“我说,那应该也是匹母马吧?”
他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你看出来啦?”
她啧了一声,忿忿不平地说,“我就知道!”
乌兰夫站在原地反应了三秒钟才明白她的意思,然后放声大笑。
在乌兰夫的帮助下,危素轻松地跨上了马。他一边松开托着她的手,一边叮嘱道,“上下马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撩到马屁股。”
危素点点头,拉住了缰绳,偏过头一看,大家也都整装待发。
目光停留在谢凭身上的时候,她忍不住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某天放学之后,她对谢凭感叹秦留歌简直是偶像剧女主角,谢凭说——“这算什么,我以后骑着白马来接你,不是更偶像剧?”
没想到他今天还真的骑了一匹白马。
注意到她投过来的视线,谢凭回望了过去,他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笑意里透着一点无法形容的苦涩。
危素知道,他一定也是想起了当时他们俩之间的对话。
谢凭张了张嘴,好像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危素没打算听,她扭过头直视前方,低喊了一声“驾”,缰绳拍打在马脖子上。
小秃毛,哦不,梅里立刻抬起蹄子,向前欢快地小跑起来。
叶雉从后面赶了上去,跟她齐驱并驾。
“对了,刘三胖子怎么没跟你一块来?”危素问。
叶雉的声音透过脸上的面巾传出来,显得有点模糊不清,“他倒是想,回去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正撞上他的责编磨刀霍霍地等着呢,然后就被扣下了。”
危素噗声笑了出来,“这是侵害人身自由权啊。”
叶雉耸了耸肩,“那有什么办法,谁叫胖子选了这条不归路。”
“你说,”危素突然问,“咱们能找到地下城吗?”
叶雉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喜欢听她说“咱们”两个字,有种说不出的亲密,好像已经认定了彼此是站同一阵线上的,虽然他知道她这个“咱们”……大概还包括了吴伟江、谢凭和谢大庄。
“找不找得到那地方,都是好事儿。”他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一行人向着乌兰布统草原的北部进发,随着太阳攀上半空,空气逐渐热了起来,不过幸好风势也减弱了许多,沙子终于不再一个劲儿直往脸上糊,大家都摘下面巾,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危素怕被晒伤,用面巾把自己连脖子带头地裹了起来,叶雉在旁边揶揄她,说她的造型就跟巩俐在《秋菊打官司》里一样,她笑着往他身上丢了一把沙子。
一路上,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干粮,累了就停下来歇息半刻钟,倒也顺顺利利,只是周围的人烟越来越稀少,水源也越来越难找。
吴伟江戴着副墨镜在前面领路,左手拿着一个小罗盘,对照着右手里的指南针,时不时皱起眉头,在原地转来转去,寻找方向。
危素暗笑,他看起来就像个神棍似的。
“吴哥,现在咱们到哪儿了?”她走到他身后,问道。
“嗯……”吴伟江沉吟半晌,“如果一切像之前那么顺利的话,我看今天傍晚就能进入北部了,大概就是百岔沟一带。”
危素听了笑道,“那咱们还算挺幸运的,是吧。”
“是啊。”吴伟江点了点头,神情看上去有点敷衍,“只不过好运气都是有限度的,就怕到后边用完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危素听不清他后面的话,便凑了过去。
他摇头,“没什么,叫大家上马,继续往前吧。”
吴伟江果然没有估计错,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百岔沟附近。
虽说是傍晚,但其实天还半亮着,夕阳的余晖从地平线上斜斜地打过来,为草原上的这片荒凉山区带来了一丝暖意。
赶路几乎赶了一整天,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了,大家都精疲力竭,停下来商量了一番,决定就在山前找一块较为平整的土地驻扎下来,好好地休息一个晚上,恢复精力。
待到帐篷搭起来,篝火燃起来,天色也黑了下来,寒风四起,长夜如一只巨枭,猛地抖开无边无涯的翅膀,缓缓笼罩了整个苍穹。
危素体质向来偏热,老鬼总是说她内火旺盛,之前在巴朗山雪地桃林里都没多大感觉,此刻竟然有些受不了,裹了张毛毯在火堆边坐下取暖。
不远处的群山黑黢黢的,偶尔从深处传来几声鸟鸣,仔细聆听,好像还能听到它们拍翅而飞的声音,显得孤独而冷清。
渐渐的,一行五个人便都在火堆旁落了座,围成了一圈。
谢大庄在篝火上方支起架子和小锅,煮起了汤,其实汤里就放了点肉干和蘑菇干,再撒了点盐,煮出来并不浓郁醇厚,不过倒也清甜,聊胜于无。
危素忍不住打趣他,“谢哥您真是个良家……妇男。”
原本有点微妙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谢大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照顾小言嘛,爸也得当,妈也得当,早就习惯了。也不知道小言在她奶奶家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睡觉……”说到这,他挠了挠头,“你们看我这嘴,又念叨起来了。”
“没事儿,我们都能理解的,你是个好爸爸。”谢凭拍了拍他的肩膀。
危素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点羡慕和落寞来,想了想谢正永之前是怎么对待他的,也就明白了他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谢家人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女儿控啊!谢正永如此,谢大庄也是如此……在这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谢家倒是一朵奇葩。
“吴哥的家人呢,也在赤峰?”叶雉偏过头去看吴伟江。
“我呀,我孤家寡人的老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吴伟江满脸的不以为意,他摘下手套,烤起了火,“在辽宁的时候,我原本有个外甥,他爸妈死得早,我就把他抱家里来,咱爷俩一块儿过活。不过,他成年的时候就走啦,我一个人在那儿也腻歪了,就跑来了赤峰。”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伤感了,但嘴里还是骂着,“这臭小子,说什么东北经济不行了,要南下到沿海地区去,说的一套套的,两年前他到了香港还给我来电话呢,最近半年又他妈没消息了。”
危素听着他的话,总觉得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脑子里蹿过去了,可是太快了,像火花闪了一下,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抬起头来看向吴伟江,在熊熊火焰的映照下,光影在他脸上微微跃动着,那轮廓,那五官,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忽然,她想起自己在天水围的时候,曾经于某个寂静深夜里,竖起铜镜,点燃安息香和白蜡烛,呼唤一道未曾谋面的亡魂。
那时,四周也像现在这般黑暗,只有火焰散发出橘黄的幽光……
危素不由得张大了嘴巴,指着吴伟江,结结巴巴地说,“吴哥您,您那个外甥是不是叫做——吴川海?!”
她暗暗感叹,老天爷,缘分这事儿要不要这么玄妙啊。
吴伟江一下子激动地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危素,急切地问道,“你见过他!你——认识他?!他过得怎么样?”
危素这时才反应过来,暗叫不妙。
吴川海怎么了?让乔炜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