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告状-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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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江山的牢固,靠的是白骨成山,而不是宽容仁厚。
所以自打那以后,就连京城街边算命的都销声匿迹了,所有的能人异士全都蛰伏不出,更没人敢有所反抗。
吕不辰知道这些事情,所以不尘居里所有的把式也都撤换成了当代的俗画陈词,再不见什么曲高和寡。
白雪不过一场春忙,吕不辰深知这一点,所以风波没有波及到他,不尘居随着京城不少大画舫的关门闭户而为人所知。
生意也越来越好,钱滚钱,利滚利,又有朝廷钦赐的刊印特权,所以没过多久就已经是整个大清朝数一数二的买卖家了。
这天也一样,早早起来,不尘居的伙计都忙乎了起来,起早熟读四书五经,也是要让他们沾染一些文人气息。
吕不辰来到了吴老三的房间,他看到了酒醉的吴老三,昨晚是和季礼串胡同去了,直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叹了一口气,吕不辰知道吴老三现在什么心气儿都没有,也不想要劝慰他。
正忙着早上的生计,吕不辰开门迎客,那头一个冲进来的,却是皮琵夏。
“你怎么来了?一大早的不用料理药铺吗?”
吕不辰诧异道,他看到了皮琵夏火急火燎冲来,脸上全是汗,这大冬天的可不容易。
皮琵夏药铺的生意自是红火,可他不喜钱财,为人也是热心肠,时常碰到穷苦的百姓,也是义诊,所以就家产而言,虽同样得了朝廷恩赏,但还是和吕不辰无法相比。
皮琵夏此时正擦着脑门上的汗,头发都立起来,抓着吕不辰的肩膀大声道:
“坏了坏了!”
“到底怎么了?”
吕不辰也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皮琵夏遇到什么了能这样?
“季老爷子还有季礼一家子,全都被抓起来了,现在就在京直隶衙门呢,听说是造反谋逆了!”
吕不辰骇然变色,这季礼造反了?
要说别人他还信点,季礼?
大街上来条狗他都能上树,就这点出息还能造反?
“你搞错了吧,我觉得你造反都比他靠谱点。”
吕不辰不怎么相信,可皮琵夏言之凿凿,一边大声呼喊着自己所知道的,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当天稍早些时候,皮琵夏刚刚开门营业,来买药的官兵就在铺子里聊了起来,说今天又逮到一个邪门歪道。
皮琵夏有些好奇,递药的时候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回事,那几个兵哥儿抽着大烟袋,也就和皮琵夏说了。
“还真是邪门,最平易近人的大画家,居然家里出这么个逆子,学了那些邪门歪道,现在就连老爷子都难辞其咎了,估计呀,也得充军发配。”
那兵哥儿感慨着,皮琵夏此时早都蒙了,等他反应过来,这才火急火燎跑到了吕不辰这里,这消息可不能慢一点。
现在九门提督已经落案,押入天牢生死不知,季礼居然也要落得如此下场,俩人都有些恍惚了,他们这撮儿人怎么如此命惨?
“这事情千万不要和吴老三说,他···”
吕不辰知道事情的轻重,这要是让瘪三知道了,他那火爆脾气,还不得冲到牢里去劫人?
谁知道话说了一半,身后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晚了。”
吴老三面似寒霜,一字一顿说完,这就朝着门外急冲出去,吕不辰呆了半晌,张口就喊:
“还看什么,追呀!”
第415章:关公耍刀
吴老三发疯了一样赶奔京直隶衙门,皮琵夏和吕不辰追在后面怎么喊也停不住他的脚步。
“老三,听我一句!”
吕不辰追在后面大声叫嚷着,吴老三一语不发,脸上的寒气都快能拧出水了。
没过一会的功夫,几个人就到了京直隶衙门的门前,谁知道还没进去,就看到不远处一行铁骑,各个白银亮甲!
戒备森严的京直隶衙门有着异乎寻常的凛冽,吴老三站住了,隔着半条街,冷眼斜视。
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衙门里的老爷,串通了师爷,俩人知道这季礼乃是吴老三的朋友,知道他的脾气,怕他来劫狱刁难,这才请了盐道上的兵丁前来助阵。
吴老三看到了老爷和师爷,俩人正躲在兵丁后面,瑟瑟发抖。
“爷,能行吗?”
“闭嘴,别让他看见了。”
师爷哆嗦着问着老爷,来人朝着后面慢慢挪步,俩人一看到季礼就知道坏了,他们可不想得罪吴老三,但他们更不想得罪朝廷!
吴老三迈前一步,这就要冲杀上去,那群铁骑瞧见了,各个操兵舞械,如临大敌。
此时身后的皮琵夏和吕不辰已经追了上来,吕不辰挡在了吴老三的前面,连嘘带喘:
“老三···你····你听我一句。”
千钧一发之际,吕不辰还是拦住了吴老三,吴老三痛声骂道:
“闪开,难道你连朋友都不管不顾了吗?”
吕不辰摇摇头:“非也非也,我会救他,倾尽全力也要救他,可你这一旦冲上去,可就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我不管!这朝廷昏庸无德,我怎能不顾好友生死!”
“那你想没想过九门提督!他可是托付给你了一个人!杨茹今早已经不在了,她很可能想不开去自寻死路了,你现在冲进去不说能救了他,一旦被人擒拿,你要死,季礼也活不成,老爷子也要连坐,到时候身边的人一个都少不了,难道这就是九门提督想要看见的吗!”
吕不辰连声大喊,说出了自己所担忧的一切,早上的时候那杨茹确实不见了,他拿早点的时候就没看到她,兴许是趁夜黑自行离去了。
本想等吴老三醒了告诉他,也给他找点事情做,可眼下说出来,倒成了拴马的缰绳!
吴老三愣住了,被吕不辰这一番话所打动,站在那里良久不语。
“听我的,一切我都会安排好,到时候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救他出来,现在季老爷子应该还在府内,你先去看看他,他因为是帝王之师没有被人刁难,但我估计情况也不容乐观,还是听人家的意思吧。”
吕不辰走上前来,拍打着吴老三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话说到这里,再说什么也就多余了,吕不辰朝着远处慢慢走了,那皮琵夏也是摇头叹息。
“走吧。”
吴老三最后看了一眼那铁骑兵丁,眼中的寒芒闪现,一语出,天地变:
“再临此处,刀山火海!”
···
吕不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吴老三从京直隶衙门的门前拉了回来,一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只觉心痛。
走着走着,路过了离紫禁城不远的地方,吴老三让二人先行停下,他去去就来。
没过一会的功夫吴老三就回来了,不但回来了,手上还提着半口宝刀!
那是他被扣押在大内的宝刀,终于是拿了回来,吕不辰看了一眼那荧光闪烁的宝刀,莫名有了悸动。
刚回来,大内的方向就传来了阵阵惊呼,看来吴老三不是光明正大拿回宝刀的,有人在喊抓贼,有人在喊此刻,大内忽而一瞬间乱作一团。
“去看看老爷子。”
吴老三寒声说着,他现在的情绪可是一点就着,绝不能乱来。
几个人这就快步离开,来到了季府门上,此时季府的众人正是啼哭,还没进门隔着老高的院子就感受到了那怨愤的情绪。
吴老三颤抖着推开门,走了进来。
府内众人看到是吴老三,更觉揪心,本就是熟门老友,眼下瞧见了怎能不诉苦?
吴老三没心情管这些人,他带着吕不辰和皮琵夏来到了老爷子的床前。
季老爷子气若游丝,眼角浑浊的泪水早都成了血糊,整个人都没了依仗,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躲不过的,终于还是躲不过,躲不过···”
仅仅过了一夜,老爷子看到儿子被人擒拿,哭喊了半宿,变成了如此模样,眼下吴老三到了眼前,那老爷子都没有半点反应。
“老爷子,我们来看你了,你放心,季礼我一定会救回来!”
吴老三也是眼角藏泪,走到床前紧握着老爷子的双手,却感觉到彻骨的冰凉。
这老爷子,怕是经受不起如此的打击,一夜之间便糊涂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吴老三颤声问着,旁边的管家哆嗦着走过来,掩饰不了那份悲情:
“就在昨晚,少爷被官拿了,我们连夜去打听,却没人敢帮忙,听说皇上现在铁血镇压所有的能人异士,根本没人敢救我们家少爷。”
“谁说没有,我一定要救他回来。”
吴老三低声怒吼,吓坏了管家,也让他更为心痛。
吕不辰走上前来,拉住了吴老三的肩膀:
“出来说话,让老爷子安静一下吧。”
皮琵夏已经坐了下来,本是大夫,此时搭脉问病,赶紧给老爷子诊断起来,眼下屋子里确实不宜吵闹。
吴老三这就和吕不辰退步出来了,两个人没有说话,在悲戚的园中漫步起来,倏尔间雪落漫天,平添了纷扰。
忍受不了院中的哭叫声,两个人溜达到了祠堂的地方,这里还算安静,只有那金身关二爷,法相庄严,关刀提握。
想起了这金身的来历何用处,吴老三不禁是悲从中来,什么金身续命,根本就是胡扯,天底下哪有神明,即便是有,他们也看不见人间的疾苦!
越想越恨,吴老三眼神都透出了凶光。
吕不辰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吴老三,只是在旁无言,俩人沉默了半晌,那祠堂外面,皮琵夏慢慢走了进来。
“老爷子怎么样了?”
吕不辰问道,现在他最关心的就是老爷子,不仅是因为师承于此,更是感念一个老人的凄凉。
皮琵夏摇摇头,神色有些沉重:
“老爷子怕是也猜到了,季礼难逃此劫,这老来丧子之痛谁人能饶,我估计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准备准备吧。”
刚才也是这样和管家说的,话一说完,整个季府陷入了无尽的悲伤里,所有人痛哭流涕,再难把持。
吴老三肩膀一颤,彻底被激发了胸中怒火,手握宝刀,举天怒吼:
“都是狗屁!狗屁!你根本就看不见这人间的苦难!老子砍了你!”
刀身横,怒火发,吴老三宝刀横陈,一把劈向了关二爷金身的膀子上,势如猛虎哮天狼嚎!
可那金身乃是黄金锻造,坚硬异常,被这半口宝刀砍在了肩身之上,只留下一行刀背深浅的印痕,并没有崩塌。
吴老三这边厢火气是发出来了,吕不辰和皮琵夏根本来不及阻止,便看到那关二爷的金身不住地抖动起来。
“嗡嗡嗡嗡!噌!”
金身受了猛击,手上的关刀再难保持平稳,顺着力道往下一劈,只看是:
财色不爱关云长,义盖九霄惩浑噩,金灿灿,明晃晃,霞光千千绺,瑞彩万万道!
吴老三惨叫一声,霎时间昏迷不醒,摔在地上,那鲜血顺着膀子上流下来,关刀已然砍进了肩头!
这可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正儿八经的作死行径!
···
第416章:背道而驰
杨茹口不能言,但她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尖刀,正陈在面前的男子脖颈儿上。
无言,沉默,那男子乃是娄冥。
他站在杨茹的面前,看着那悲苦的女子,任她那泪水滑落,也不曾有一丝心软。
身边站着的,是一个鬼奴,杨茹再熟悉不过,正是最一开始,那十八胡同当铺的掌柜的,她看此人很是英武,便收入囊中。
可他却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踪迹,无论使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召唤回来。
她不知道这鬼奴去了哪,直到昨夜,他才出现。
并没有害人的意思,鬼奴表现出了邀请的姿态,杨茹知道这是有人在找他,于是她跟了上来。
没想到等着她的,乃是娄冥。
恍然大悟,杨茹知道了一切,她觉得这是断命而来,这也是娄冥的狠毒心计,是他做局,害了白长生的性命,让他万劫不复。
可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只想找到一个发泄怒火的由头,所以她用刀抵住了娄冥的脖子,想要一个答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想错了,不是我害了他,这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我也只不过是推波助澜。”
娄冥没有畏惧的神色,他伸手拨开了杨茹的尖刀,那铁石心肠早都被泪水泡地发软,杨茹痛不欲生。
刀身掉落在地上,嗡嗡作响,杨茹也跌坐下来,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没必要说谎,因为没有意义,看来真如他所言,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娄冥坐下来,和杨茹面对面,看着她那脸上没有半点情绪;
“我要他死,是想你活下来,是想你把他死了的消息,带回来给所有人,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
娄冥说完这话,杨茹噌地一下把脑袋抬了起来,这话似可问焉,却又未可详尽。
难道说白长生还没死?
杨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娄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冥继续道:“他确实没死,但是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死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放手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只有这样,你才不会牵绊于他。”
娄冥说完,杨茹早已崩溃,这生生死死的迷局,让她无可适从,更无法接受。
娄冥伸出一只手,在地上挥舞了片刻,只看一群虫豸在地表上不断涌现,映着凄冷的白雪,在地上勾勒出了一幅幅轮换的景象。
这手段只有高深的断命宗师才能使出来,没想到娄冥短短的岁月便已经沉淀出了如此的厚重。
那虫子在地上浮现的光景里,有着星辰瀚海,也有生死离别,战火硝烟里,杨茹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白长生。
泪水滴落,惊了白雪,她终于明白了这一切是为什么。
娄冥口中喃喃自语:“你曾带给世人他的死,现在,我要你还他以生的契机,我会让你见到他,在不远的未来,可那一天,你想好了吗?”
杨茹没有丝毫的犹豫,擦干了眼泪,点头无言。
娄冥站起来,一掌送,天机散尽,看着荒芜的旷野,除了白雪皑皑,根本没有景色可言。
再没有说话,娄冥这就离开了,寒风一打,只留下杨茹呆呆地发傻,那地上的虫豸已经冻僵,风儿吹过,生机荡然无存。
她抚摸着莫须有的白雪,那上面展现出的绝望和故人,让她肝肠寸断,却又让她倾心相忘,这一生,终究是有了着落。
杨茹慢慢地起身,颤抖的双肩终于克制住了全部的情绪,她缓缓朝着远方前行,那里有人在等着她。
来到了城门的地方,杨茹再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方向,那里有着她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