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破.绝妃天下-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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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泍沉吟半晌,道:“这?草民也不妨同殿下说个明白。犬子之死,皆是宁太后一手策划。那人,也是宁太后寻来的。如此没了法子,只能让小女远走他乡。原以为今生都无再见之日。”又看了看程远,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了泪痕。
说着,程夫人也抹了一把心酸的泪。她将程远拉到膝前,牢牢地搂住她,泣声道:“我可怜的丫头哇!”三人抱做一团,哭的很是伤心。
卿笛道:“可是,本座寻到程远之时,她却只是一缕芳魂。”
话已至此,却也不再说下去。只见程泍气愤地捶打桌子,道:“宁妖后那贱人竟然骗了我。她只说要让韵公主痛苦万分。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真的对这丫头下手。”
又是重重地叹息,诉出程泍的懊悔万分。
卿笛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忽然一下子理不清这之中的关系。
此刻的程泍却是忽略卿笛的话中之话,说完方才意识到自己已是错言。却也感叹,眼前的少女不过一十九岁,他的脑子到底是不如年轻人转的快。
“程相放心,本座可以同你保证,自今日起,断然不会再有人来打程远性命的注意。只是,本座还有些话要同程远商讨,不知可否借用她片刻。”
程泍比了个请的姿势。
卿笛道了谢就引着程远出了木屋,在里木屋几里之外,卿笛设下结界。旋身便将宝剑架在程远的脖颈上,她脸上的表情却也不似方才那般平静。
竟然是浓浓地恨意。
卿笛道:“若你不是程泍之女,本座定在这里一剑了结了你。”
说着,又将宝剑扔在地上。
程远竟俯身跪下,道:“还请阁主见谅。小仙对天帝与妖皇并无非分之想。那些日子的作为不过是想寻得一个靠山让义彦有的忌惮。于此,方可抱住一条贱命。还请阁主明察。”
这一招,倒是极有智慧。且不论义彦的地位如何,现在时机未到,他是断然不会公然同各界的皇做对,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弃子。如此算来,也算是一个极好的法子。
卿笛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清丽的女子。若不是因为她是义彦的弟子,她也不会在她的身上放这般多的恨意。卿笛缓缓开口道:“倒是不知,若是要你永除仙籍,你可有异议?”
“阁主,这是?”
“你留着,之于绝谷绝对是一个不容小觑的隐患。本座既然知道这后患的根源在哪里,何有留着的道理?”卿笛此话不无道理。这绝谷乃是她母亲生前居住之地,她没有理由为了一个外人,毁了这里。如此一来必得是要二选其一。若是想留的一条性命,必然要舍去仙籍;若是要留住仙籍,便会丧了性命投入轮回。
卿笛看着程远的眼,便是知道她已然有了选择。她看着程远将自己的内丹取出,握在掌心。程远的嘴唇苍白,她虚弱地笑了笑,将内丹交到卿笛的手中。卿笛呆滞地接过。
许久,卿笛才道:“你这样,可会后悔?”
程远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她扶着一旁的树干。粗壮的树干,小小的她穿着粉色的裙裾竟然显得是那样的娇小,仿佛来一阵风都能将她刮去别的地方。半晌,程远又道:“哪里有后悔的意思。昔年在云雾山,义彦日日将我们当畜生一般的对待。若不是那一次任务他让我去,我怎能过上几日人的日子。如此做一回真正的人,便也就不枉此生。于此,程远还要多谢阁主成全。”
“罢了。”听见谢意,卿笛全无高兴之意。用灵术抹去程远脸上的虚弱之色。
程远又道:“阁主,还望多提防蒲涯将军。此人并非可信之人。”
卿笛神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蒲涯跟了她千万年,忠心天地可鉴。他的那份心,更是天地可表。怎会是程远口中那不可信之人?
“阁主难道不想想为何你们住在那木屋之中,又未使用灵术,义彦怎会寻到你们?程远话已至此,还请阁主自己斟酌。程远告退。”程远福了福身子,踏出结界,一束光就冲她打来。看来并非好意。还好卿笛反应快给挡了回去。
“你这幅样子怕是行不的了。”
卿笛拽着程远回了木屋,为她换了脸。她道:“本座今日给你改名,唤作程意。愿你日后生活如意。”
那一张脸,要较先前普通了许多。却也远离了那些纷争。
卿笛同程泍一家人告别。二人出了绝谷,夙淮才问道:“你不是想要杀了她么?为何一下子又对她这般好?”
“同是女子。”
☆、第贰拾伍章 风云改之心语(1)
05
长路漫漫,这又是何其漫长的等待。到底是不知,何时才会看到那终结的光。
夙淮定定地看着卿笛,方才因是她那句“同是女子”便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说些什么。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过了许久,夙淮才对卿笛说道:“此刻你的事已了,接下来,你可还有什么打算?”
卿笛负手而立,她定定地看着那天空中游走的白云,淡然道:“只要他一日不死,我的事情便是一日不完。”
“卿笛,若是你放下这里的一切,去别的地方,兴许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你的路还那样的长,怎可以让那些仇恨毁了它?”夙淮试图说服卿笛放弃为她母亲去复仇。他想起那一日琉璃在那石屋中所言,眼神中的平静的背后分明是不可用言语来形容的波涛。来时,若是发生的事,真如那琉璃所言,眼前的少女这般单薄的身体要怎样去承受?
又是想起那一个被卿笛封印在古墓中的女子,又何其不是这样的淡然。若是让卿笛来日知道那些事,夙淮怕她会疯。
闻言,卿笛大有不快,道:“这话,本座便是不大爱听了。妖皇自小便是家庭和睦,这怎与卿笛这种孤儿相提并论。若是妖皇觉着同本座一起去寻那些东西累了,妖皇回你的妖界便可。”
卿笛甩袖离去。
夙淮亦是深知自己方才的言语有些过激。也罢,事已至此。义彦都已知晓他同卿笛的关系非同一般,来日若是真要围剿义彦,妖界怎会独善其身?
夙淮追了上去。卿笛却是负气,理都不肯理他一下。若非他寻了许多人间的段子日夜说与她听,倒是不知卿笛这口气多久才肯消下去。
自打那程意的事情解决之后,卿笛就显得分外的悠闲。她去哪里逛,夙淮必定是相伴在侧。二人时常易容出现在街道商贩之间,终是被那些商贾之人认做了小夫妻。时常会有人说这二人琴瑟和鸣,夫妻情深。卿笛皆是淡然一笑,却也不解释一二。倒是次次让夙淮羞红了脸,成了众人打趣的对象。
“你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不知为何,这一日清晨,夙淮崩坏了情绪,冲卿笛大吼。
在他的眼中,这些事大抵都是不应当经过她的手。柳卿笛本应当去做那些更为重要的事情。这些日子夙淮倒是想了许多,她若是这般执意,那他便陪在她左右。如此一生亦是不悔矣。
卿笛未停下手里折衣裳的动作,听见夙淮这般大吼大叫却也不生气,只是淡然一笑,道:“你说呢?”
夙淮着实是太不习惯这样“贤惠”至极的柳卿笛,这几日瞧着她做这些事情就觉着自己浑身不舒服。本是想看看接下来几日,卿笛是否会有什么动作。可是,这人白日就是打扫家务,晚上胡乱捣拾几下女工就睡了。这哪里还有半点昔年让人闻风丧胆的气势,看着她倒是觉着再过上几日她就要嫁于他人。
卿笛眼底的犀利一闪而过,她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从窗户跃了出去。
夙淮还未来得及适应这突然的变故,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本能地反应。
一蓝一黑两道身影打的难分难舍。好不容易分开了,夙淮看见卿笛露出一个如狐狸一般得逞的笑。黑衣人似乎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就想要逃离。卿笛好似事先预知,从她的袖口飞出绸缎将那黑衣人缠了个结实。她稍稍一拉那绸缎就将黑衣人带到她的面前。
黑衣人眼中尽是懊悔之色。当真应该听了主人的话。此番冒险,若是弄不好便是将主人也搭了进来。
就在夙淮惊讶的目光之中,卿笛将黑衣人带回了客栈。甫一进屋,卿笛便即刻关上了门窗。待确定没有了旁人之后,卿笛才敢将这黑衣人的蒙面之物揭去。
竟是恬芝。
仿佛早已料到,卿笛将人带回了客栈,扔在地上,就像是扔一个废弃之物。
半晌,卿笛才缓缓开口,道:“是画锦让你来的?”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天妃娘娘无关。”
“无关?若是无关,本座怎这几日瞧着这客栈的四周多了些许不明之人。若是都将他们捉来,兴许便是知道这始作俑者是谁。来时,本座再告知于天帝陛下,本座料定那人会被处以极刑。”
恬芝啐了口,道:“你既然已经知晓,又何须问我?如今落入你这贱人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莫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丝毫有关于天妃的消息。”
听了这般不尊重的话,卿笛倒也是不恼。她啜了口杯中之水,又吃了一个点心,才道:“本座早已知晓画锦天妃现身在何处。若是让天帝陛下知晓天妃在人间作祟,你想,她还活的了么?纵使她是兔族公主又如何?末了也不过是一堆白骨罢了。”
说的是那般云淡风轻,倒是恬芝脸色一点一点变的难看。
天帝是那般的护着这柳卿笛,要让天妃做了白骨便也不是不可能的。
最后,她跪在地上止不住地磕头,道:“还请阁主放过天妃娘娘。娘娘也不过是日夜思念陛下,这才私下凡尘。若是阁主肯保密,恬芝愿为阁主当牛做马。”
卿笛浅笑,道:“当年做马?只怕是你还不够格。本座只需你替本座做一件事,本座便答应替你保密。”
“何事?”
“带本座,去见恬芝的遗体。”
☆、第贰拾伍章 风云改之心语(2)
恬芝稍有不从的神色,卿笛的脸色就沉下去几分。恬芝在一旁嘀咕着什么。她时不时地偷瞄着卿笛。却是不知,这卿笛为何非要去真正恬芝的墓地。想来那里都应当已经让画锦给打点妥当,她只当卿笛去了也是瞧不出个什么。恬芝详装犹豫之色,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卿笛的条件。
卿笛展颜,道:“那便是好的。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样,本座定让画锦死无葬身之地。”
恬芝低下了头,唯唯诺诺地道了声:“小仙不敢。”
这一次倒是卿笛有些过分的相信了自己,却未瞧见恬芝眼底闪过的狡黠。
却不知,这次会是鹿死谁手。
恬芝引着夙淮和卿笛去了南烈皇宫的后山。
对于这样的地方,卿笛算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东程国的皇宫亦有这样的后山。
儿时,她曾贪玩,背着阮太后到处跑。那时她的灵术尚未恢复几成,但甩掉那些凡人的嬷嬷和宫女还是够用的。那一日,卿笛至今还记得,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午后。她一路跑一路回头,生怕阮太后又派那些侍卫中的高手前来捉她。于是,她便是不曾注意去的方向。待她停下来之时,便是已经到了皇宫的后山,亦是乱葬岗。那里横七竖八的放了许多尸首,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那时也是卿笛回到宫中后才听许岑说道,那里,都是宫女太监的尸体。其中若不是犯了什么重大的过错被责打而死,便是染了病,宫里的人嫌晦气,便将他们扔在这里任由风吹雨淋,却得不到一个安生的墓。
往日的记忆翻滚而来,没有走几步卿笛的胃就泛起了酸水。又过了片刻,她的步子开始凌乱,有些支撑不住了便就近寻了处大树靠着歇息。
夙淮想,大约是这腐尸的气味让卿笛倍感不适。他便是施了法想将恬芝困住免得她趁机逃了。自己则是去照看卿笛。
“卿笛?”夙淮轻轻地拍着卿笛的背。
卿笛的胃中翻腾的厉害。她扶着树干干呕了好几次,却是什么都未吐出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她才开口,道:“无事。”
“这里是不是又和不对之处?”夙淮附耳道。随后便收到卿笛不大确定的目光。第一次,他看到这样不大自信的柳卿笛。
卿笛本是仙族,又位居高位。怎会还不能避开这凡间气味。夙淮想着便用妖术想要将这些气味都给驱散。偏偏又看见恬芝奸计得逞的笑,他便止了动作。这样看来,应当是他们二人中了计。如若不然,以柳卿笛的灵术怎会让这样的气味扰了心神?
这里的气味愈加的浓,渐渐地,就连夙淮的妖术都无法抵挡。他也渐渐地感到胃中的不适愈加的厉害。症状如卿笛。
只见,一个青衫女子从一棵树的背后走出来,风姿绰约,笑颜如花,肌肤吹弹可破。这样冷的冬,她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青色儒裙,却更显得她身姿玲珑。她走到卿笛的身前,钳制住卿笛的下颚。她笑如蛇蝎,道:“柳卿笛,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卿笛虚弱一笑,道:“是啊,本座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日,做了你画锦的阶下囚。你我恩怨倒不如今日一齐解决了可好?免得过了今日,我怕你寻不到杀我的时机。”
“若是我说,我此刻不想要你这贱人的性命呢?”
卿笛闻言,虚弱地笑了笑,道:“这倒是叫本座吃惊了。上次你掳我,是为何?这次你将本座引诱到此处,若是不为了取我性命又是为何?”
“我为何要你就这般轻易的死去。你等了那样多的时日不就是想要知道有关柳韵之事的过往么?那好,我现在不妨告诉你。她确实是有一个儿子。不过那孩子是被我给弄去,做了厉鬼的美餐。她的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她的夫君也是我杀的。程馨也是我弄进的皇宫。怎样,柳卿笛,这样的答案,你可还满意?”
卿笛虚弱地笑了笑,道:“倒是不知,你这般费尽心思地去对付皇姐。所谓何意?”
“若是你的家人痛苦,你定会比你自己受刑痛苦万倍。这般好的折磨你的法子,我为何放着不用。”
卿笛扶着树,勉强支撑着自己身子。听完画锦的话,她又歇息了好久才有力气开口,道:“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你都失算了。虽为本座的姐妹,但是,她们的苦本座从不会痛心。还得要谢谢天妃这般煞费苦心的折腾本座。着实是本座的荣幸。”
看着卿笛虚弱而淡然的微笑。画锦便是知道,不论接下来的成败如何,她都输了。输给卿笛的冷如石的心肠,输给她从不上心的在乎。于她,这大千世界,都无干系。如此,有谁还能将她柳卿笛怎样?
画锦忽然笑的癫狂,她道:“那今日我若是不对你做些什么。就真的对不起你这般诚心的言谢。你们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