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汤蹈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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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又是查无此人。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小小的城市里消无踪影。
他将手搁在车窗上,眸子乌黑发亮,想起了许多往事。那人甜甜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爱你了,决定离开你了,你会去找我吗?”
他回:“不会。”
“哼,我就知道。”
“你不会离开的。”那时候,他是那么的肯定。
而她却说:“你就那么有把握吗?真有那么一天,估计你也不会找到我。既然决定离开,便不会再相互纠缠。”
现在想来,当初那些话,却是别有深意。
好一个不会再相互纠缠,她果然有本事让他寻了她这么多年。
内心升起的烦躁慢慢转化为愠怒,随手解开衬衫领口系着的领结,松松的开了两个扣子,他脖间系着的一条红绳露了出来。闭上眼又睁开,他的视线从后视镜中慢慢挪开,一张清秀明丽的脸生生地从他的记忆里放回到眼前。
香烟在他的手上断裂,与血液融为一体,攥着方向盘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心尖上似是被人抽了丝,心悸迟迟散不开去。
这个在事业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竟然在失神几秒后,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心智。
街道旁的一家餐饮店,被人从里面推开来。一个年轻的女子,正俯身蹲在地上替一个小女孩整理上衣,她动作轻柔,嘴角处还携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恬静中带着满满的宠溺。
女孩用手揉了揉眼睛,喃喃:“妈妈,我有点困了。”
“乖,我们这就回去好吗?”她们俨然是一对母女,女子摸摸孩子的小脸,落下一吻,这才起身将孩子背在身上。
待母女二人上了计程车,车子拐进霓虹尽头。陈子昂到抽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尾随其后。
车窗外月光轻软柔和,女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熟稔的在公寓楼下的信箱里取出信件,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上楼去。
公寓楼下的宝马车里,陈子昂眸子里闪着光,浅浅流动。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那微弱的光亮也随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沉而浓烈的冰冷,那股从黑眸里渗出来的冷冽,凝聚着震惊,恍然,痛苦,怜惜,以及少许的愠怒。揉杂着多种情绪的眸光,在楼上一间屋子亮起灯后,黯淡下去。
是她。
垂在身下的手,拳头握起又松开,再握紧,最后一拳砸在了车子的顶部。
疼。
陈子昂已经分不清那撕心裂肺的感觉,那令人无法呼吸的感觉,来自身体的哪一处。
他的呼吸沉沉,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再对方接起后,尽最大的可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依然还带着情绪沉沉地质问道:“这些年你瞒着我什么?”
那边顾晋辰愣了一下,反而问他:“你这话该如何说?”
从来都是温文有礼的人,竟难以控制地破口而出一句脏话,吸了一口气,“她就在这座城市,顾晋辰,别告诉我,你根本就不知道。”
如果是刚大学毕业的陈子昂,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人,确实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可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同往日,金钱和地位对他来说只是信手拈来,他要找到她,如果没有旁人插手的话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可是能够让她这几年销声匿迹,在他认识的人里除了顾晋辰,他想应该再没有第二个人。
平静了一会儿,他抚了抚额,“她过得是不是很不好?她的丈夫对她是不是。。。”很不好。
这一切都只是他个人的断定,他看见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一个人从信箱掏出信件,就觉得她过得定是不如意的。可他凭什么这样认为?不过是在心疼她白净脸上皱着的眉头。不过是自以为是地觉得没了他,她一定过得很不好。
“我承认确实帮她做了一些事,但她的一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你那么想知道的话,何不直接去问她,让她亲自告诉你。”顿了一下,顾晋辰又继续说道:“我猜想,不,是肯定。你已经知道她的下落,既然如此,为何不去找她?”
找她?叫他该如何去找她,她结婚了,生子了。让他再次站到她的面前,质问她为何要背叛誓言嫁给别人,还是询问她日子是否过得顺心。
这些,他都开不了口。
只是想,陈子昂拿着手机的手轻轻一抖,那双眸子布满了阴鹜,眼里的火苗噌噌地往上蹿,“我就不该知道。”
不知道,也许还可以抱有期待。
说完,不等顾晋辰说话,陈子昂便已经把电话挂了,扔在了车子里。
夜越深,露气也越来越重。薄雾笼罩着,气温也低了许多。
城市的一角,一个男人一直靠着他的车子,手中的香烟一根又一根。随着白色缭绕的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他身下的空地也落了一地的烟头。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那一向黑如墨的双眼,眼中的阴鹜已然不见,只是此时竟然染着血色一般的颜色,红色,且红得耀眼红得让人心悸。
☆、第003章
第三章
2015。4。15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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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再超市的电视屏幕上看到陈子昂的身影,让姚芫有半天晃了神。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都没有再想起过那个人,每天除了上班就是照顾女儿,日子如往常一样过得很平静也很随意。
早上送孩子去幼儿园后,姚芫才往工作室赶。她大学的时候学的是金融管理,为了方便照顾孩子果断放弃与本专业对口的工作,而是选择了一家专门制作出版书籍的工作室。而她的工作便是一名职业画手,工资不算很高,却也足够支撑她和女儿两人的生活。
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很是满足,朝九晚五比这座城市里的许多人都要好上许多。
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门卫是个老大爷,每天早上见她上班都会从窗户探出头来和她打招呼。老人虽上了年纪,身子骨却硬朗得很,胃口也自是不错,时常会看见他一手一个大包子,津津有味地吃着。
今天也不例外,见她来,赶紧向她招呼道:“阿芫,今天来得可算是最晚的了,赶紧进去指不定老板要罚你了呢。”
姚芫以为老爷子在和自己开玩笑,便也没有当真,自是微微一笑,点点头应和着:“大爷,早上好啊。我这就进去。”
工作室楼下多出来的一辆银白色宝马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还估计着是老板换了新车子,多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没有继续思忖,和门卫大爷打完招呼便上楼去。
才刚走进工作室,姚芫就隐隐觉得今天有些与往日不同。不说其他部们,就是他们美工部的同事们都已经陆续来了,就连一向经常迟到的许茹云,也早就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模有样地忙了起来。
人都来了,她确实是最后一个到的。
姚芫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先绕到对面在许茹云的旁边坐下,像看怪物似得看着她,“许姐,你今天打了鸡血?”
许茹云抬起沉重的头,微微叹口气。将手中的事情都搁下,偷懒似得往身后的椅背靠,煞有其事地说:“昨天下班前被老板抓去做思想工作了。”
见她一脸苦涩,姚芫笑靥不改,不忘打趣道:“老板总算明察秋毫了。”
许茹云和她算是高中校友,两人是在绘画特长班认识的,不过许茹云要比她高两届。当初姚芫拿着简历到处乱投的时候,正好就和她联系上了。
这几年工作下来,彼此了解更深,家世不错的许茹云对待工作的热情堪堪只有十分的三四分。平时能出勤都不错了,准时上班对许茹云来说,要求确实高了。
许茹云皱了皱眉,隐忍着怨气,“错错错,他这是公报私仇,忘了告诉你了,昨天上班车子不小心蹭到他那心肝宝贝车子。”转念,她低声伏在姚芫耳畔,继续道:“八成是为了这杆子事跟我斗气。”
许茹云说得较轻松,不过即使这样,姚芫也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对于他们那个只认车不认人的老板,许茹云的行为确实罪大恶极。
“还在这里闲聊什么,有这么多闲工夫,不知道认认真真工作吗?”一声呵斥,就这么从天而降,姚芫及时出手,扶住受到惊吓而差点滑落椅子的许茹云。两人相看一眼,在许茹云眨眼睛的时候,姚芫安安静静地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
工作室成立没几年,规模还比较小,老板的办公室无处安放,只能被安排在还算比较宽敞的美工部。
“工作室花钱雇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王先谦,体态丰腴,他一脸严肃地提了提腰间的裤子,闷哼一声,然后转身进入办公室。
老板看似在发火,可是姚芫注意到他的双眼里没有一点生气之意,反而更多的是有点说不出的反常。她顿了顿,甚是奇怪的看着那扇被紧紧阖上的红色梨木门,“他今天怎么了?”
对此,许茹云只低着头摆弄自己新做的红色指甲,对王先谦的话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还能怎么了,不过是在表演给他人看。”
经她这么一说,姚芫倒是有些会意,难怪今天一进办公室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好奇,“给谁看?”
“a市万豪的总经理陈子昂啊,好奇怪,他今天是和老板一起来的。”
陈,子,昂。。。
单单是一个名字,整个办公室里人各有样。有的女同事是一脸的激动,有的男同事是不屑地轻笑,还有的则是竖起耳朵静静地听。
“我也觉得奇怪,他一个总经理和我们工作室怎么就挂上钩了?”
“该不会是老板的朋友?”
“不可能,老板对他看起来很是恭敬,而且人家可能都没把咱老板放眼里。”
“老板本来就是捧高踩低的人,这些都不重要,真人比电视上要帅好多。”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根本就没有人发现,刚刚还参与讨论的姚芫,此时却忽然变得沉默下来。
乍听到那个名字,她像是被点穴一般定在原地,双唇干燥似是裂开。连手脚也不知该如何相放,最后双手垂落在腿上,坐在那里像个断了线的木偶。
姚芫几乎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那个她一度以为不会再见面的男子,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而且,他们仅仅只隔着一扇门。
门里,该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她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揣测。
暮地,她的大腿被自己的掐得生疼,这一疼倒是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真是可笑。
那些年受到的伤害比之疼上千倍百倍,她都未曾退却过。现在,为了一个名字,竟徒生了怯意。
她抿了抿干涩的双唇,在抬眸时恰好对上许茹云担忧的眼神,“阿芫,你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继而又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如若是身体不舒服,那也就罢了。
姚芫牵了牵嘴角,低下头再抬起来,眼里的自嘲已经被完美的收敛起来。面带微笑,“我没事,可能昨晚没休息好,我去下洗手间。”
“你们是不知道,陈子昂外表看似温文儒雅,可是他人在商场上可是出了名的野狼。野狼,顾名思义,做事手段狠而绝,据说连莫森的顾晋辰都要礼让三分。”
温文儒雅吗?确实了,那人三十而立,正是英俊洒脱的时候。在所有人看来,他说话待人永远是温柔的有风度的。至于那狠绝的手段,她倒是没有见过。
“是吗?不过这次万豪和莫森合作,确实是顾晋辰亲自去a市才说服陈子昂在合同上签了字。”
凭着两人的关系,对于陈子昂,顾晋辰又怎么会卑躬屈膝呢?不过是对其有亏欠罢了,顾晋辰曾与她一起欺瞒了陈子昂一些事情,那样的事情算是亏欠吗?那就不得而知了。
突然一个同事的声音亮了起来,“你们说,他出现在咱工作室的目的是什么?不会是想收购吧!”
收购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陈子昂八成是有钱没地方花吧。而且,他一向不是那么一个不理智的人,最起码在她看来。
姚芫恍恍惚惚地从自己的办公桌一路走到洗手间,身后同事们的议论一直没有停过。她试图凝神,尽量去忽略那些声音,不去理会那个人的事。
站在洗漱台前,她第一个念头就是辞职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最好离那个人越远越好。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逃避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见面了,她一点勇气也没有。
他们曾经相爱过,只是后来不免俗套地分手,然后企图各自安好。
她曾问过他:“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爱你了,决定离开你了,你会去找我吗?”
他当时回答的是:“不会。”
“哼,我就知道。”
“你不会离开的。”
“你就那么有把握吗?真有那么一天,估计你也不会找到我。既然决定离开,便不会再相互纠缠。”
“那你会离开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你这人就是奇怪,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那我不会,你就不会吗?”
那时候,她等了许久,他还是没有回答。
会,还是不会。
她不会,他还是会。
所以,到后来,她真的离开他了。
既然决定离开,便不会再相互纠缠。
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依旧不会改变。
姚芫眨了眨近乎朦胧的双眼,一个劲地清洗着脸,直到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她才抽了纸巾将脸上挂着的水珠子一一抹干。
许茹云往她身边一站,看着镜子中已经花了妆的人,担忧地说:“阿芫?老板让你赶紧去办公室一趟。”
“好。”
看来,他们是要见面了。
她曾经想过无数次再见面的场景,却不曾想过见面时的心境。
怯懦,害怕,恍惚,甚至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紧张。
如果前一秒,她还未曾做好见他的准备,那么现在正对着镜子熟练地卸妆,再认认真真补妆的姚芫,已经做好了准备。
待一切收拾好后,她才细细地打量镜子中的自己,妆容很精致,唯一不足的便是少了一份青涩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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