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恋人-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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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这些。”像是怕自己动摇了,凯文接着说下去,“我也没办法承诺你‘永远’。因为我不知道‘最后’在哪里,什么时间会到。为着那些我珍惜的人和事,我会尽全力。但如果‘最后’真的来了,我想,我做不到只为了呼吸而活着。”
“可是,那些珍惜你的人呢?你要他们怎么面对你的决定?”凯文的偏激和任性令安迪有些意外,但隐隐的,也有些理解。
这种无助、无力、无牵无挂的漂浮感,安迪自己并不陌生。也正是因为挣扎其中,她能了解失去所有,对于一直被簇拥,被关注,被拱卫的凯文来说,的确是不可想象、无法接受的。
再坚强的人也有他心底里不愿示人的、最深的恐惧。
它们可能并不美好,甚至可能是扭曲,是丑陋,但却真实。
而这坦诚相予的不仅是秘密,更是信任,是依赖,是交付。
“只要你们都在,我就有坚持的理由,不会放弃。不是因为责任,只是,我愿意。”凯文的手动了动,但终究没有抽出来,“我不知道这条路会有多长,多难,但我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也只有我们一起走,才能走得更远一点,更精彩一点。”
“这些年,我一直在走,向前也好,转圈也好,只是不敢停下来。因为停下了,我可能就找不到力量重新启动了。”安迪的眉心跳了跳,眼里似有一抹精光略过,“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害怕一个人留下来。”
“我怕你有一天会累,会厌倦,会后悔,会留下我一个人。所以,让我们做伴一起走,互相支撑,谁也不放弃。好吗?”凯文凝望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期待。
“对着镜子,画上皱纹,就是老死时的样子,也是种幸福。但不是我要的。”安迪拉过凯文的手,把它们环在了自己的腰上,“如果能够不留遗憾,那‘最后’在哪里反而不那么重要了。对吗?”
越是珍惜,就越舍不得放手;越想抓牢,就越觉得无力。
膜拜在美好的面前反而会觉得卑微,这是对神奇的礼赞,对存在的敬畏,也是对消逝的恐惧。
永远,即使被许诺,其实也没有真的存在过。
它,也许就是个无限趋近的过程,也许是无数个真实刹那的集合。
磨砺的痛苦在珍珠淬彩的刹那升华为快乐,而一旦失去养润,那璀璨便可在柔若无形的风化中皲裂、湮灭。
是享受于珠串的长度,还是盈握每一粒的晶莹,只能是智者见智。
燃烧和供奉,也许只是尘归尘,土归土的不同方式;炽热的勇敢和清冷的怯懦,也许同是为信念的支撑。
无论如何,有信念的人是幸福的。
在安迪的注视下,凯文的目光慢慢恢复了清亮,他收紧手臂,把脸埋进了安迪的怀里,“以后,都不再说离开了,是难是累,就这么走下去。”
“昨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抚着凯文的头,感觉着他的温度在怀里氤氲,安迪的心也慢慢盈满了。
“我不敢!”凯文抬起头,“我知道你会理解,但恐怕需要多点时间才能做到。我不想把你吓跑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要约的标的太大了?”
“可回报也很大啊。能让我们两个联手的都是大项目!”
“见仁见智吧。有多少人被你吓跑了?”
“我怎么敢试别人?但凡精神正常点的,谁受得了?也就我们两个病人能疯到一块!”凯文揉了揉安迪的头发,“还敢说不是我的女人?这样吓都吓不跑!只有你能接这种要约。既然接了,那就不许反悔,不许埋怨,不许退出。一拼到底!”
“好!”安迪毫不迟疑地勾上他伸出的小指,按住了拇指。
如果在昨天,他们敞开的是彼此的心灵,那从这一刻开始,他们面对的则应该是彼此的灵魂了。
而在灵魂的对话中,语言已经不重要了。
“跟你商量个事儿呗?”凯文抹了把额头,垂下眼帘,“以后,你能不能别再撒娇了?每次都把人整个半死,我是扛不住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扛不住了?谁让你总藏着掖着的?”看着凯文满脸的委屈,安迪的眼睛转了转,“嗳,等等!这该不是你转移话题的招数吧?”
“这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凯文一脸悲愤地推开了她,“今天你睡沙发!”
“为什么是我睡沙发?”
“谁让你总把我往阴险里想?” 看着安迪一脸的不甘,凯文咧开了嘴,“谁睡沙发是原则问题,我可不能乱开先例!想回床上,求我啊!”
眼见又着了他的算计,安迪恨恨地一把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哎哟!你怎么总抓我辫子?!”凯文疼得叫出了声,“咱换个地方抓,行不行?哎!嗨!我这暴脾气……”
简单的快乐
因为凯奇一家要过来,安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凯文从赖床中拖了起来。
虽然被大雪耽搁,但丁凡的病历总算是送到了。凯奇他们进门的时候,凯文也刚刚消了起床气,做好了复印。
大家在称呼上费了点周章,最终决定安迪称呼凯奇为奇哥,和那些堂、表弟妹们一样;照着大嫂的要求,私下里,称呼她的英文名字:艾蔻,但到了他们的父母面前,还是得叫阿嫂。
凯奇的孩子以前见过,希希和仔仔,两个可人的玉娃娃。
希希刚刚七岁,一看就是个小美人坯子,有些害羞,紧紧扯着爸爸的手,半张脸埋在凯奇的大衣衣摆里。安迪送上礼物她也不好意思接,只得由艾蔻代收了。
仔仔只有四岁,高不高安迪无从评判,她不知道标准。但小家伙肉嘟嘟的,眼睛又圆又大又黑,小脸蛋儿也是圆鼓鼓的,小嘴受了委屈似地嘟着,再加上那个酷酷的小小莫西干发型,看上去煞是喜人,让安迪直想一把抱过来,亲上几口。
安迪给他的礼物是辆遥控车。按说玩这个,仔仔还小了点,但凯文坚持要买这个。接下礼物,小家伙很斯文地道了谢,待拆开看到是辆悍马造型的越野吉普车,才一下子欢呼起来,很在行地摆弄、查看着配件、装备。要不是凯文提早把电池藏起来,骗他说要充好电才行,估计这一天他哪儿也不去了。
因为积雪,远的地方去不了,不免有些扫兴。好在两个孩子第一次赶上北方的大雪,凯文索性开车先带了大家去了海滩。
雪后初霁,这里又远离旅游区,近百米宽的沙滩上覆着落雪白茫茫一片,左右绵延望不到边际。后面是暗绿色的松树林,而前面是青碧色的大海,目力尽头连接着湛蓝的天空,静谧中的辽远和安详让人心旷神怡。
对孩子们而言,这却是个难得的独享游乐场。
仔仔带齐了帽子和手套,被凯文抱下车。小家伙先是试探地踩了踩,忽然大叫一声,挥舞着两只小胳膊,拔腿就向大海跑了过去。没跑几步,脚下一绊,整个人就扑进了雪里。可他并不在意,爬起来,又跑。
凯文忙不迭地追过去,从后面一把揪住仔仔,可他挣脱了,拍着自己的屁股,又跳又跑。凯文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帮他纠正“航道”。
要知道,那圆圆的、看似可爱的小雪包下面可能就是礁石啊。
终于,小家伙停在了海边,看了一会儿,就对那层薄薄的冰产生了兴趣,一下一下沿着边儿踏下去。
怕他弄湿了鞋子,凯文把仔仔强行拎离了水边,松松地团了雪球扔他。小家伙发现了雪的新玩法,就也回击。但他的小手哪里抵挡得了,吃了几次亏,大概是急了,猛地一蹿,两条胳膊抱住凯文的腿,身子水蛭般地贴上去,张嘴就咬。可惜隔着厚厚的布料,他的袭击全没效果。
凯文拖着腿慢慢跑,小家伙垂在地上的双脚便在雪地上犁出了两道小沟。终于抱不住,脱了手,小人儿又扑进了雪里。
凯文双手插到他的腋下,把他从雪里拎出来,举到胸前,悠着他转起了圈。小家伙被抡得飞平了身子,兴奋中又有点害怕,呀呀啊啊地叫着。而他那小肉包子似的摇头晃脑,笑得喘不上气的样子也逗得凯文哈哈大笑。
空寂的海滩沐浴着灿金色的阳光,满盈着天真、欢快的笑声,回旋着漫散的温暖。
安迪远远站了,看得有些出神。
她不知道凯文这么喜欢他的小侄子,也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凯文每次回去,都和仔仔这样闹,弄得仔仔又叫又笑的,被阿爷追着骂。可也怪,仔仔还就是喜欢黏着凯文,和他玩。大概是我们都没办法和他一起疯吧。”艾蔻也看着那叔侄俩,一脸宠溺的笑意。
安迪冲她笑了笑。
也许,只有和家人一起,凯文才可以如此放松;只有和孩子一起,他才可以如此简单。这是被爱包围着,懂得爱,也有爱的人才有的纯粹、干净的笑容和快乐。
安迪觉察了腿边的刮蹭,低头,看到希希不知何时站在了她和艾蔻之间。
看到阿叔和弟弟玩得高兴,虽然还有矜持,但她的眼睛里,小脸上也是满满的羡慕和兴奋。
安迪弯腰牵了她的手,“我们女生去堆雪娃娃,好不好?”
希希使劲点头,刚拉着安迪要走,想起来了,又回身向妈妈招手。
艾蔻大概没玩过这个,也是跃跃欲试。
于是,在安迪的教授下,三个人忙了不亦乐乎。
趁着那母女俩忙活大小两只雪球,安迪去树林里找来了充当眼睛,鼻子和头发的材料。可那经典的帽子就没了着落。
仰着脸想了想,安迪忽然记起昨天买东西的时候,店家赠送的包装彩纸还在车上。于是,自告奋勇去拿。
车门虚掩着,没有关实。
拉开车门,安迪刚要抬腿上车,又忽然停住了。
凯奇坐在驾驶位的后一排,手里捏着电话,头仰在椅背上,却是睡得正香。
安迪犹豫着想退出来,但凯奇已经被车的晃动惊醒了。
凯奇的眼神一片朦胧,似乎是一下子没搞清状况,稍过,才反应了过来。
“对不起,吵醒你了。我拿了帽子就走。”安迪一脸歉意。
“帽子……在你头上了。”凯奇揉揉眼,纳闷地看着她。
安迪这才发现是她没说清楚,忙上车,钻到车尾,找出彩纸,晃了晃,“是雪娃娃的帽子。”
凯奇也明白误会了,笑了笑,但他的眉梢眼角仍是写满了浓浓的倦意。
“累了?”安迪返身下车,拉住车门,“你再睡一会儿吧。”
凯奇挡住门,也跟了下来。
“接了个电话,本想想点事情,可就这么睡着了。”凯奇双手交握,伸直手臂,在身前抻了抻,又自嘲地笑了笑,“比不得你们的精力了。”
“你说得也太早了吧?”安迪抬眼看向凯奇,不知是不是反光,他的鬓角里隐约似有几丝白发,这让她的心幽地一颤,“这些天,我给你添的麻烦就不少。”
“嗯,有长进!学会跟我客气了?”凯奇调侃地望住她,“就这些了?”
“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凯奇思忖着,点点头,“过年到家里来的时候,要照我说的做。我帮你们周旋,不会太过分,但老人们也有他们在乎的规矩。就算觉得委屈了,也要先忍一忍,回去再找凯文埋单。”
“都……都要做什么?”安迪有点慌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些所谓的“规矩”。
“艾蔻进门的时候,凯文在场。他会告诉你的。”凯奇倒是会推。
“哦。”安迪有些迟疑地小声咕哝着。
“看你们现在的样子,我倒是不用再问什么了。以后,就看你们自己了。”凯奇看了看她,转头向沙滩上搜寻着。
安迪偷偷瞄了凯奇一眼。
他此刻的注意力正集中在闹成一团的凯文和仔仔那里。
谈过年的事情还为时尚早。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凯奇会不会再提让凯文去合资公司。可凯奇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一般,弄得她也不好先问了。
“两个孩子都很可爱。不过,感觉他们好像有些怕你似的。”安迪注意到两个孩子更亲近艾蔻。
“你猜错了。”凯奇笑着看了她一眼,“我很少有时间陪他们,每次在一起,讨好他们还来不及,所以他们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在我这儿会有求必应;艾蔻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多,更亲近些是当然的。而且她是实权派,拒绝的事都是她出面,所以他们两个都很会讨好她的。”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得这些?”安迪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这是种本能。凯文很小的时候,闯了祸,就会抢着给刚进门的老妈拿拖鞋,爬进她怀里卖乖。这样,老爸罚他的时候,老妈就会护着他,给他救驾。有过几次后,老爸只要看到他献殷勤,就会先查看他又犯了什么错,反而暴露得更快了。于是,他也变着法子,和老爸斗智斗勇。”凯奇微笑着,仿佛那些已经遥远的往事还在眼前,“有机会给你看凯文小时候的照片。仔仔现在的样子和他那时一模一样,那个急脾气也是一样!”
“仔仔的脾气好像真是不小呢!”安迪想起他刚才咬凯文的样子。
“嗯。记得凯文一岁多的时候,半夜饿了,给他热奶稍微慢一点,他就急得扯着嗓子大声哭,还一边哭,一边拍着自己的腿,抽抽噎噎地劝自己‘不急不急’,那个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听老妈说仔仔有一阵也那样,大概是从他奶奶说话里学来的。可惜我没看到过。” 凯奇笑着摇摇头。
煦丽的冬阳照在凯奇的脸上,身上,使他整个人都笼罩着令人目眩的光辉,让浸润在这光辉的人也感到了它的温暖,细腻和深远。
有种朦胧的熟悉,这就是慈爱吧?
他还清楚地记得凯文小时候的事情,但有关他自己孩子的记忆反而很少。
因为他很少有时间和他们在一起。
为了撑起他的责任,他可能错过了孩子们成长中很多珍贵的瞬间。
这是无可挽回的遗憾。
他背负着家族的重托,也支撑着企业的生计,他做得殚精竭虑。
他的角色是长子,是哥哥,是丈夫,是父亲,他做得尽心尽力。
在他的言词间,感觉得到他的满足和欣慰,也听得出他淡淡的歉疚和遗憾,但却独独没有抱怨,也没有刻意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