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耀女帝 作者:影姿翔舞-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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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先祖历代为大乐皇室效力,而如今你却不愿为我大耀皇室效力,是否有对先朝有所留恋?”博婉玳自是不希望她离开,冷静而威仪的问。
“我,臣不敢,只是臣乡野之人,实在不适合留在宫中,求陛下,放臣离去。臣之先祖只是医者,医者只是医病救人,无关皇室或是黎民,自臣懂事以来,臣父母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能行遍大江南北,悬葫济世,让曲家医术能救更多的人,也想将各地各家的医术融合贯通,不但让医术继续传承,而且更要精湛,让更多的疑难杂症可以救治。但母亲至死都未能如愿,臣为人子,不希望父亲,也在那小小山坳中含恨而终。臣想在臣有生之年,带着家人一道,完成母亲的遗愿,求陛下恩准。”曲太医跪在地上,诚肯道,生怕博婉玳不放人。
博婉玳看了她许久,也想了许久,最后决定放她离开:“也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朕也不能不通情理,待凤后大好后,朕便准你出宫。朕记得,曲家祖籍汴城,你救凤后有功,朕准曲氏一族迁回原籍,也准曲氏族人参加科考。从此,你的后世族人再不必住在那土族山坳了。”
“谢,谢陛下。”曲太医惊喜万分,曲家已近百年没有回到祖籍,几代先祖的坟都在岭南,她的母亲还只是葬在土族的小山坳里。落叶终须归根。
同一日,博婉玳命祥王领颜静茹入宫敬见……
第149章
“罪民参见陛下……”颜静茹惶恐不安的步入御书房,在博婉玳御案前,大气不敢出一口的跪下。
没召见她前,她天天盼日日等,可是,真正踏进这里时,手脚却有些微颤。一想到博婉玳当初无中生有给她安的那个罪名,她的心中就无法平静。这一次她可是抗旨逃回来的,按大耀律法,绝对够的上‘欺君’。
她的身家前程,颜家的未来,就全压在博婉玳此时的心情上。
“平身。”博婉玳清冷的声音传来。
“谢,谢陛下。”颜静茹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起身,低着头,恭敬而畏惧的立在堂下,静候博婉玳的问话。
博婉玳将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缓缓出声道:“曲太医应是有对你说过,凤后的身子虽然已基本无碍,但却还虚的很,需细心调理,不宜劳累……你下月初便回黑山去……”
“陛下……”颜静茹心里一揪,神情颓丧,虽然博婉玳没有要她的命,但她带着希望,冒着可能被判欺君死罪的压力,带着前朝的御医后人,不敢走官道,起早贪黑的从山间小路,躲避着柴狼猛兽,这才偷偷到得京城,治好儿子的病。陛下却就是这般,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她回去,继续在鬼地方呆着,非但不赦颜家人的流放之罪,还连儿子都不让她见上一眼。颜静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究竟做了什么令陛下对她这般厌恶。她猜想,此时,只要她多说一句话,都有可能惹怒陛下,坐实这欺君之罪:“罪民遵旨……”
“朕会在年前下旨,赦了你的罪,准你颜氏后人参加科举,年后,你带颜正夫入京过年,也与凤后聚上一聚。但以你昔日的罪名,即便如今能被赦免,也不得再踏足朝堂。”博婉玳看着她苍老而憔悴的面容,难以想象这便是十多年前容光焕发的先帝身侧第一红人颜静茹。看在她冒险为颜墨梵带来曲太医,也看在她是颜墨梵母亲的份上,即便当年对她有所偏见,如今也都放下。
而且,她还是颜墨酬的母亲。
如果不是因为有个颜墨酬,大耀还未必能在短短两个月,令强国西漠俯首称臣。
当年西漠贤王对颜墨酬一见钟情,花六百两白银将他买下,随后两人就如同生石上有约,情天恨海无悔,生死不离。贤王将颜墨酬带回王府,从此眼中便只有他一人,而弃后院正君侧夫于不顾,那些个日日可望得到妻主宠爱的世家子弟如何能容得下他?
贤王正君一状告到了西漠凤后处,自是将颜墨酬说的极为不堪,凤后一怒,命人带颜墨酬入宫,准备好好训斥一番,不想,撞上西漠女帝……
西帝女帝让贤王镇守并州,却不让其带走家眷,趁机将颜墨酬骗出王府,换了个身份,强行圈于宫中,虽只封了个贵夫的名份,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生。不久颜墨酬生下了女儿宁若,西漠女帝虽然知道那不是她的亲女,还依旧将宁若上了玉牒,给了她一个皇女的身份。
但颜墨酬却声声念念都是贤王,这让西漠女帝恨贤王入骨,却碍着贤王当年有恩于镇东大将军而有所顾及,连带着对镇东大将军也渐渐失去信任,多年来,逐步收了她的兵权不说,最终还以莫虚有的罪名,将二人发配并州充军。昔日军纪严明的西漠铁骑,失去镇东大将军这一统帅后,从此军心涣散,让大耀有了可乘之机……
“谢陛下,罪民代颜氏全族谢陛下隆恩。”绝望中又燃起希望,颜静茹激动的跪下,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时,额上留下数道血迹斑斑的伤痕,而她,欣喜万分……
博婉玳倒也格外开恩,命宫侍带传博玉舒与博明铮入殿……
随着两个孩子越走越近,颜静茹的神情难以形容,全身颤抖,就象见着遗失多年的宝贝般欣喜,这两个是大耀的嫡皇女、嫡皇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孩子,也是她的外甥女和外甥,身上传承着她的血脉。想她颜静茹,一个寒门穷书生,当年步行整整一个月,来京赶考时,哪里想过,她颜家的血脉能与尊贵的皇家血脉融合在一起,生出这么可爱的孩子。
双手在身侧衣裳上拼命的擦拭,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伸出手却不敢碰触他们,生怕自已的手污了两个尊贵的孩子,又怕孩子们第一次见着她,与她较生疏,她若太过激动的将他们抱入怀中,会吓着他们,让他们厌恶。
收回手,摸遍袖袋与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件象样的物件来,当作见面礼送给两个孩子。瞬间,原来高兴激动的神情染上淡淡的哀凄与无奈,以一种似哭似笑的表情,仔细的瞅着两个孩子的眉目。
博明铮不解的嘟着嘴瞧了颜静茹半晌,心里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欺负过她,抡着小胖腿跑到博婉玳跟前,向颜静茹示威似的抬头冷哼一声,转开脸,心想就算你是来告状的,母皇只会信我不会信你。
博玉舒也缓缓走到博婉玳跟前,但视线停留在颜静茹脸上,觉得她既陌生又有些熟悉,可映像中应是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便是凤后所出的二皇子与五皇女。”博婉玳搂过儿子,祥和而威仪的向颜静茹介绍,颜静茹眸目含着热泪,激动的语无伦次:“好,好,梵儿的孩子,这么大了,哦,罪民见过二皇子、五皇女。”低头微微向他们行礼。
‘颜静茹?’博玉舒一直回想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在那听过,突然转头问向博婉玳:“母皇,她是儿臣的外祖母,对吗?儿臣听曲太医与父后提到过。”
博婉玳淡淡的点了点头。博玉舒立即上前低头向颜静茹微微行了个礼:“外孙多谢外祖母为父后请来曲太医。”
博明铮听到这个人是外祖母,多看了她两眼,又扭头看了看博婉玳,想起萧家主与寒家主,不解皇姐们的外祖母个个都是沉着稳重,且容光泛发,更威仪的令常人不敢直视。可眼前她的这位外祖母却是哭丧着脸,一副可怜样,一看便是个人人都可欺负的。
在博玉舒的意示下,博明铮皱着她的小眉头,糯糯的叫了声:“外祖母。”瞬间,便把颜静茹纳入了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谁叫她是父后的母亲呢……
询问了些颜家其他人的情况,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在颜静茹不舍的目光下,两个孩子离开御书房。
博婉玳命颜静茹回祥王府整理行蘘,择日返回黑山,但终是没有告诉她,她的庶子颜墨酬,生下了个带有异族皇室血统的女儿,极有可能是下任的西漠王。
一个拥有大耀血统,被西漠皇室遗弃却在大耀的帮助下,继承王位的西漠王,定是不可能背叛大耀……
华凤殿的寝殿内,燃着四个极品紫竹炭地炉,如三月暧春般温暖,哪怕殿外大雪纷飞,殿内之人即使只着一件丝帛薄衫,也毫无半点寒意。
颜墨梵仍无力下地,醒着时,闲来无事,便半卧在床头,翻阅几本杂书。
博婉玳依旧如出征前一般,几乎日日守在寝殿内,将颜墨梵的书桌,当作自已御案。
“荒唐,天底下居然有这等荒唐之事。”博婉玳看着一本奏折,竟生气的愤笔批阅:“这田州州尹竟也敢承报上来,找死。”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各地承上的奏折内容也是千奇百怪,博婉玳为帝十多年,早已司空见惯,如今她面对大臣们都能做到喜怒不行于色,何况是面对奏折这一死物。象今日这般对着奏折发怒,还是极少数,颜墨梵好奇的抬头,想问什么事,但深知后宫不得干政,便装着没听着,继续埋头书卷。
“田州善江一带年年泛滥,前年冬,一户农家的一双儿女到那江边玩耍,不慎失足落水,去年善江未发洪难,去年年末之时,又分别在善江流域溺死一女一男两名幼童,今年台风之季,善江又未发洪灾,这田州州尹竟认为是江神显灵,今年买了一对男女幼童,准备择吉日投入江中,并与田州众乡绅一道,联名上奏,要朕封那江神为圣武神王。竟不知那善江连续两年未发洪涝,是因工部在其上游,兴修水利,拓宽河床,以使善江上游水流没有以前那般湍急。如此荒唐无知之人,朕怎么会让她当上正五品州尹?看来这些外放官员,又该好好彻查上一遍。”博婉玳最恨这种无药可救的智残无知官员,何况这种笨蛋竟还当上一州父母,这岂不是要将她一州百姓都渲染成愚民,竟能公然将幼童投江:“朕让她把自个儿家的娃儿先丢一对下去……”
颜墨梵突然想起十皇子、想起几个孩子落水时的情形,胸口隐隐作痛,眼中泛起薄雾:“此官员罪犯欺君,按律当诛,他不但将朝廷之功,记在无情无感的江水上,竟还要光明正大的谋害幼童性命。他也不想想,这世间若真有神灵,理应救人于水火,让灾难远离凡尘,而非吞食幼童,残害人命。她不但愚一方黎民,还想愚弄陛下,罪无可恕。”
“朕已命刑部下派捕吏捉拿,顺便查查他这州尹是如何当上的,朕的举子们,岂会这种愚物?”博婉玳不相信大耀三年一次的科考,会出这种愚昧的官员来。即便出颜静茹那般的弄臣,那也是才高八斗,办起正事一点儿不含糊,能在先帝面前八面玲珑,多少有些她自己的建树。以前她厌恶颜静茹这等聪明却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官员,但为帝十多年后,发现那种无知愚昧的官员比弄臣、奸臣、贪官更加可怕,根本分不清是非。
第150章
博婉玳对着那份奏折怒骂,重重甩出后又打开一本,却听到颜墨梵虚弱的呻吟声传来,抬头发现他已倦着身子,面向内侧,覆在锦衾上不时微颤。
立即丢下手中奏折,快步走到凤床前,扶起他,见他眼角含着泪,发鬓被汗水粘湿,一只手抓在胸口的衣襟上颤抖,立即唤宫侍传曲太医。
“还是疼得利害?朕不该跟你说这些。”博婉玳这才想起颜墨梵一向惧怕孩子溺水,定是又想到那些令人不舒服的事来,又引发旧疾,轻缓的为他舒着胸口。她自己也是因为他,才会对田州的这个知州的行为异常愤怒。此时暗恼自已着了什么魔了,那这种事说给他听,更恨不得撕了那个知州。
“无碍,只是闷疼,比前些日子已是好上许多。”片刻后,颜墨梵胸口的痛感渐渐消失,靠在博婉玳身上,闭上眼按曲太医先前的嘱咐尽量调整气息。
待曲太医进殿时,他已略好了些,把脉后,曲太医绷紧的神精终于放松,她生怕颜墨梵的病情突然间复发,她便无法离开宫廷,好在凤后只是因思虑诱发,未严重到无法控制的地步:“陛下,凤后已无需施针,臣直接开贴方子,调理一两日便可无大碍,但切莫太过劳心。”
“凤后病情总反反复复,没有良策能预防他发作吗?总是这般等发作后才治,万一哪日,无人在身侧……”博婉玳蹙眉,说话声越来越颤,颜墨梵伸手握住她,给她个安心的眼神。
曲太医看了颜墨梵的气色,提议道:“只是凤后身子太虚,这病又极难根……”
“陛下只需在臣侍榻前,置一书案即可,臣侍每日抄抄写写,既不费心,又能陶冶心情。”颜墨梵怕曲太医对他的病情说的太多,让博婉玳担忧,找个借口,打断曲太医的话。正好,他想趁这段无事可做的时候,更改宫规,并将自己十余年的撑管后宫的心得写下,留于后人作一借鉴。还想好好教导博明铮,以免她这贪玩的性子,长大一无是处。
“你身子虚,还是先躺着吧,太医才说你不可太费心力,等好了些,想做什么都行。”博婉玳见曲太医悄悄摇了摇头,上前扶他躺好,掩好锦衾,轻浅一吻:“睡一会儿,晚膳时唤你。”
颜墨梵心口刚揪疼过一阵,现在疲惫的很,闭上双眼不久,便无法睁开,渐渐睡去……
是夜,颜墨梵精神好了许多,就把两个孩子都叫到面前,要趁近日清闲之时,亲自教导他们把之前的课补上。虽对男子无需要求太多,但颜墨梵还是想让博玉也留下,学些后院管事,日后终有益处。博婉玳本来不允,但面对颜墨梵瞬间萧索、低沉的神情,只得退让,自已也留在寝殿内,继续批阅近期承上的奏折。
凤床前的脚榻已被挪开,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古楠束腰书案及两张古楠束腰背椅。
博玉舒的书本就是《宫规》,颜墨梵将《宫规》推到他面前,缓缓道:“后宫是天下最大的后院,因此《宫规》则是天下最完善的后院规矩。你是皇子,今后定是后宅之主,作为后宅之主,首先要让人服你,敬你,先要用后院规矩来制约众家眷,后要用族中祖训制约家中众人,若二者皆无效,那便是你的无能。自今日起,你便随我将这《宫规》仔细学上一遍,对你日后在大家后院管事,定有益处。”说罢,执一支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