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至圣-第12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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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盖棺定论,四圣阁也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低调处理这件事,逼三殿与庆国等势力谈判。
而这件事上,三殿与方运情理大义三样全部占据,庆国等势力若不付出代价,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甚至于,庆国等势力若坚决不妥协,不仅会引发圣院内乱,甚至可能导致四圣阁先分裂。
毕竟,东圣阁必然偏袒庆国,而其他三圣阁绝不可能允许东圣阁护着庆国。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方运昨天一直在按照正常流程处理各种事,没有一点天塌下来的样子,原来早就已经和刑殿做出了决策。
方运缓缓道:“定府官员刚刚请辞,当夜就发生妖界奸细为祸人族,甚为可疑,刑殿已经联手战殿,在定府展开大缉捕,抓捕所有定府请辞的官吏。”
众官倒吸一口凉气。
邬瀚江面无人色。
战殿一直对外不对内,既然刑殿出动了战殿,那事情的发展已经与在场每个官员都已经毫无关系,那是神仙们的事了。
四圣阁没有定性,战殿听信刑殿的一面之词出动,虽然仅仅是辅助查案和缉拿而不是诛杀,但也说明战殿在这件事上偏向方运和三殿。
道理很简单,战殿现在的精力大都放在两界山上,他们的人打生打死保护圣元大陆,妖界没攻进来,人族反倒害自己人,以战殿那帮暴躁的兵家读书人的性子,没直接冲到庆君面前给他几个耳光已经是足够克制。
更何况,三殿之中包括工殿,而工殿正在将大量的战争机关供应给战殿,战殿必须要考虑工殿的态度。
第2473章 铸刑于鼎
一旦战殿参与,那意味着定州所有请辞的官吏一个也跑不了,必然会老老实实交代所有事情,既然是众官串联对抗刑殿与朝廷,那么,定府之乱的罪名,将完完全全由他们背负。
各国轻易不杀读书人,但死了那么多人,甚至还有刑殿之人,刑殿必然要开杀戒。
整件事情,已经由不得在场任何官员做主。
之前所谓的弹劾方运,已经成了天大的笑话。
众多拿着奏章出列的官员,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金銮殿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
过了数息,邬瀚江强硬地道:“我等参奏方虚圣,并非仅仅是因为定府之乱,还有……”
监察院尚书何鸣祥呵斥道:“够了!我监察院的御史什么时候成了巧言令色之辈?”
邬瀚江闭着嘴,死死地咬着牙。
他可以反对方运,可以弹劾任何人,但若是反对何鸣祥,得到的将是大半御史的弹劾。
监察院的其余御史看着邬瀚江,神色各异,但有一点相同,都有些惋惜。
的确,用正常的经验来判断,定府之乱太过严重,纵然是左相也难辞其咎,弹劾方运几乎十拿九稳,就算无法让方运致仕,至少也能让他削爵或降职。所以,邬瀚江之前的话可以理解。
但是,方运硬是凭借之前的布局与事后的谋划,强行扭转定府局势,直接解决一府九县所有官吏,这已经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输给方运,不算丢脸,甚至可以说必然。
所以,其余御史无论立场如何,这时候都不会为邬瀚江开口说话。
这里是金銮殿,这里是朝廷重地,百官所在,说出那等话,别说是从三品的官员,就算是国君太后挑衅方运失败,也只能老老实实认错。
邬瀚江扫视昔日的同僚,从他们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结局。
他望向礼部尚书盛博源,盛博源缓缓转头,不去看他。
他望向龙椅上的太后与景君,透过垂帘,却看不清太后的模样。
邬瀚江轻叹一声,道:“微臣用人不明,监察不清,已经不适宜在监察院任职,今日便向国君太后请辞,回乡苦学,待学有所成,再为朝廷效力!”
太后这才出言挽留,但邬瀚江心知肚明自己已经留不住,坚决拒绝,转身离开。
众人望着邬瀚江的背影,许久不语。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因为方运而离开的官员,也必然不是最后一个。
过了一会儿,盛博源轻咳一声,道:“既然定府之乱由刑殿与战殿接手,那已经与我们无关。诸位继续今日的议题,如何处理各地的家族。”
方运不客气地道:“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若是强盗的亲属们冲击朝廷,盛尚书也要拿到朝会上讨论吗?”
“你怎么能把各大家族当作强盗?”盛博源道。
“也是,强盗的确不如他们恶贯满盈,我向强盗们道歉。”方运道。
盛博源深吸一口气,铁青着脸道:“既然方虚圣如此说,那各地各衙门就按照方虚圣所言,公事公办!不过,下官有一事要问,若是此事处理不当,引发更严重的事件,当由谁承担责任?”
“哦?这话听着有点耳熟。”方运轻描淡写道。
一些官员低头偷笑,说这话邬瀚江可还没走远。
盛博源不依不饶道:“请问方虚圣,若是各地处置此事不力,由谁承担责任?”
方运道:“谁违法,谁承担责任。至于说处置不力,有监察院参奏,有吏部考评,不劳盛尚书费心。既然盛尚书对此事如此关切,敢问可有什么妙策?”
盛博源道:“妙策不敢当。既然有如此多的人反对过于严苛的严打与变法,只要暂缓,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方运问道:“敢问盛尚书,他们反对就暂缓革新,那是不是以后无论朝廷发布什么政令,只要有少数人反对,就要收回政令?他们是反对,那更多支持的人怎么办?你眼里难道只有这数万反对之人,看不到数万万支持之人吗?盛尚书,朝政大事,不是和稀泥,不是谈生意,身为朝廷官员,若不能顶着反对去做事,只配叫和事佬,不配叫父母官。”
盛博源气急败坏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些人在外面吃喝拉撒围堵皇宫?我不管你有什么说辞,这件事解决不了,每次朝会,我都参奏你!”
方运却不再理会盛博源,而是面向太后,道:“启禀太后,微臣有事启奏。”
“方爱卿有何要事?”太后道。
方运道:“臣闻春秋时期,人族百姓士子可在乡校议政论政,乃是贤德之事。我人族历经千载,至今有文院,却无乡校,是退是进?孔圣曾赞法家先贤子产,而子产不毁乡校,我等后人岂能忘记先贤教诲?所以,微臣欲在各地重开乡校议事,并设立一处官署,名为议政院,记录乡校之的意见或建议,辑录成册,交给内阁众官翻阅,择其善而从之。不过,此事千头万绪,不能在全国各地铺开,将在京城设立试点。臣举荐蔡禾担任议政院代掌院。”
乡校便是古代的基层官办学校。
方运突然当众提出,太后不好立即作答,沉思许久,问:“诸位爱卿对议政院有何看法?”
盛博源道:“万万不可!此例一开,人人皆可妄议朝政,岂不天下大乱?”
方运冷笑道:“若是百姓读书人谈论朝政就会导致天下大乱,一定是这个天下先出了大问题!”
“若是人人都可议政,要我们官员做什么?”
“若人人都不能议政,我们官员到底做了什么?”方运反唇相讥。
一些官员在心中为方运喝彩。
盛博源执掌礼部,循规蹈矩,朝堂论辩远不是方运的对手,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为反对方运而反对,并非经过深思熟虑,更没有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以致于被方运说得哑口无言。
盛博源强辩道:“我景国太祖,可没有立下这个规矩。”
“太祖也没说盛尚书您必须降生且一定要长成您这个样子。”方运道。
一些官员忍不住,轻笑阵阵。
盛博源怒道:“你这是强词夺理。你前些天说若复旧礼,有反对则不准推行,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这是法,并非礼。您这是在说子产铸刑于鼎是礼非法?”
春秋时期郑国先贤子产曾将法律明文铸就在一座大鼎之上,让百姓可以看到,这也是人族历史上第一部正式公布的律法,而不是以前的“法不可知,威不可测”。
所以,法家一直推崇子产是法家的先贤。
第2474章 议政院
盛博源反驳道:“孔圣曾经批评子产,说子产像是百姓的母亲,能喂养孩子,却不能教育孩子。实际上孔圣在说,子产的执政只能管理百姓,而无法教化百姓,子产终究并非圣贤。”
“若人人都可教化百姓,那要孔圣做什么?成为孩子的母亲已经无比伟大,为何还要吹毛求疵?更何况,子产不毁乡校,孔圣说如果有人说子产不是仁义之士,他是不信的。孔圣或许不赞同子产的所有执政方针,但对‘子产不毁乡校’这一点上,却高度认同。您断章取义与移花接木的手段,并不高明。”方运回敬道。
“太后,君上,微臣认为,这个口子不可开,一旦开了,后患无穷!”
方运反问道:“比万人聚于宫门之外又如何?”
盛博源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众官呆呆地看着方运,这才意识到方运为何一点不惧怕盛博源的参奏。
盛博源一直用那些人围堵皇宫官衙来攻击方运,但方运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现在是个人都会考虑,既然国人没有倾诉的场所,那是设立可控的乡校好,还是任由他们跑到皇宫或官衙门前聚集好?
盛博源之前所说的一切,都在帮助方运。
曹德安上前一步,扫视众官,微笑道:“诸位也知道,人人都说我是纸糊泥塑朽木所雕,但今日,我这块老木头却要站出来说几句实话。”
百官发出善意的笑容。
虽然民间不理解曹德安,但大多数官员还是认可曹德安,当年若不是曹德安利用各种手段牵制柳山,无论是投靠柳山还是跟柳山彻底对立,都会对景国更不利。
“我看方虚圣提议不仅非常合理,而且是大势所趋。早在数年前,下官便与诸位同僚讨论过此事,文曲放光,民智渐开,读书人成倍增长,那些新的读书人如何解决?不仅我们当时没有得到结果,不仅各国找不到办法,连圣院阁老也束手无策。方虚圣今日的提议,堪称神来之笔。”
“此事看似简单,但诸位若仔细思索便会明白,我景国根本容不下如此多的读书人,那么,与其放任这些读书人,与其错过可能存在的英才,不如将其收罗入乡校之中,一来让其心有所向,二来安抚民心,三则能挑选可用之才,至于四,则能缓和矛盾。”
最后一句,曹德安说的十分含糊,没有明说缓和什么矛盾,但在场的官员都明白缓和的是什么矛盾。
读书人那么多,官位那么少,时间长了,必然会形成巨大的矛盾,要知道大多数读书人读书,就是要做人上人,就是要获得更高的地位。
与其让他们凝聚起来对朝廷形成威胁,不如纳入掌握。
曹德安说完,众官陷入沉思,许多官员开始消耗才气推演思索。
那礼部尚书盛博源也在竭力思索,脸上偶尔闪现一抹愧色。
方运静静扫视众官,统一战线可不是说说而已,不仅仅是战争时期有用,在各种时期也能发挥作用,只不过,很多时期很多人忘记了这个手段。
社会新阶层人士,必须要纳入朝廷管理,若是长久打压,或者放任自流,早晚会动摇国本。
身在朝廷之外看不到这一点也就罢了,若是在朝廷之中也看不清此事,那简直是尸位素餐。
议政院,必须成为未来几年施政的重中之重,重要性丝毫不下于律法的革新、工家的革新。
从某种意义上讲,或者只谈对国家的稳定性和执政根基来说,掌握新的社会阶层重要性,丝毫不下于原始社会从纯粹的采集者和狩猎者分离出种植者,也丝毫不下于从食物生产者中分化出专职制陶者、专职记录者、专职管理者等等。
如果说之前的革新大部分是有基础,只不过将其公开化制度化,那么此次的议政院,则是人族首创,所谓的恢复乡校,仅仅是托词而已。
在场官员都明白这个议政院真正的作用和真正的力量,绝对不可能仅仅是让百姓和读书人有地方谈论朝政。
不知过了多久,辅相杨旭文深深地看了方运一眼,面相太后道:“臣以为,议政院之事,国之根本,千秋万载,实乃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潮流。景国若能成为弄潮儿,则中兴有望,若是落后一步,悔之晚矣。为君计、为国计、为民计,微臣请君上与太后尽快裁决,避免被他国捷足先登,损我景国国运。”
杨旭文说到“国运”二字,在场众多官员身体一震,如梦方醒。
许多人的脸上绽放出无法掩饰的笑容。
议政院之事,对景国来说是国运,对读书人来说,那必然涉及圣道!
众多官员看向方运,无法掩饰内心的景仰之情。
经过刚才的才气推断,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议政院的重要性,这是能彻底改变人族阶层的剧变。
这种改变,经过长时间的酝酿,完全可以形成一位半圣!
甚至可以说,只要议政院在一半的国家设立,方运从此以后就算坐在家里吃喝玩乐,什么也不做,最多四五十年,就会晋升半圣!
这便是人族领袖,这便是万世师表,这便是自辟圣道。
只不过,事未成,圣位未定,众官不好明说出来。
太后默默地看着百官的反应,本能地抬起手,握着景君的小手。
景君还以为百官高兴,所以自己也高兴,仰着稚嫩的笑脸刻着太后,发现太后脸色严肃,这才收敛笑容。
小小年纪的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听起来对景国是天大的好事,太后却不高兴。
太后轻轻一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不安来源于何处。
民心所向,国有大运。
国运并不只是虚幻的力量,更是一种精神的凝聚。
之前柳山之所以不敢过于激进地夺权,就是有国运影响,而柳山之所决定离开,就是觉察到国运已经完全倾向于方运。
从方运担任左相起,太后就一直在提防,但她的理智和感情都告诉自己,方运不是那种奸臣,不会真正的弑君夺权,但就是心中不安。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早在很久前,国运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