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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成凤计-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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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熨帖的声音,温醇的笑意将妙懿从沉寂中唤醒。她有一瞬间的意识模糊,眼前之人不是皇子——然而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多谢殿下近日的照顾,臣女感激不尽。”
    彼时,她以为这就是她在宫中的终点了。说不感激是假的,毕竟没有人是傻子,她心里那点小算盘总是遮掩不住的。她知道自己所求的是什么,也知道也许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可她已经不顾一切了,他若死了,她这一生都将不得安宁。连将来都没有的人,何谈梦想?
    她虽喜读诗,却不喜诗中的伤春悲秋,认为那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却原来是情之所至,药石无解。
    二皇子温言道:“明年我便可在宫外建府了。”
    妙懿一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想着该说“恭喜”的,便也笑着这样说了。想着该红一下脸,害羞一下,无奈嘴里发苦,身不由己,只得罢了。
    二皇子微微点头,笑容似六月和煦的春风。
    回去后,妙懿怀着一腔缠绵情思,一夜都未合眼。想着明日便要家去了,又鼓起一丝欢喜。灵璧的病应该快好了,母亲和弟弟那里想来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唐夫人也会尽力照顾,相比是无忧无愁的。待她回去之后,能享受片刻天伦,多少也是个安慰。
    不管将来如何,她至少还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谁知道暂时还出不得宫去,只好再等五日的功夫。
    午间吃饭的时候,妙懿同李宫人说:“本来以为明日就出宫去的,只是现在还走不了。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烦姐姐再照顾我两日。”
    李宫人笑说:“让女史破费了,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用过午饭,不觉有些困倦,想睡又怕积食,便到花园里散了一回步。刚好遇见王嬛君、师灵芸和萧雨薇也在结伴散步。
    旁人自不必说,只是见了萧雨薇难免有些尴尬。幸而王嬛君拉着她说话,又有师灵芸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倒也融洽。
    萧雨薇还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只是眉间愁容比上次稍减,想必也知道兄长暂时不会有危险。妙懿见了她,难免想起她的兄长,心里亦有些难过。那日萧雨薇说不希望自己做她的嫂子,但还是会尊重她。现在想来,倒好似一场虚无的梦境。
    只因从未开始,反而更令人心酸。
    忽听师灵芸“呀”了一声,兴冲冲的指着半空说:“那里有一对黑翅膀的凤蝶,有玉盘那么大呢!”
    说着便执扇追了过去。王嬛君无奈的道:“芸儿,你不可乱跑。”随后追了上去。
    于是,只剩下了萧雨薇和妙懿二人留在原地。
    周围姹紫嫣红,芳菲灿烂,似乎有无穷的热闹可瞧。妙懿装着低头赏花,只听身后萧雨薇说道:“你小心些,有人早看你不顺眼了。”
    妙懿猛然想起那日门前的死老鼠,且旁边空地上还写着一句话:“慎行,否则下场在此。”
    这是对她的警告。
    “是谁?”妙懿问。
    萧雨薇紧闭双唇,再不肯多言。
    不多时,王、师二人说笑着折返回来,妙懿借口要午睡,先回去了。
    走到房门口,只见门半开着,一条丝质绢帕掩在那里,上面绣着大朵的芙蓉,是配她那件芙蓉锦裙子的,她记得早起时候还将这条帕子放在箱笼中的,怎的竟掉在了这里?
    妙懿当时便觉不好,推开门一瞧,不禁大吃一惊。

☆、第88章

门就这样被推开了。
    此刻正是午后阳光最盛之时,满地的锦绣纱罗,金珠宝玉,斑驳的光彩仿佛天边绚烂的霞光,晃得人几欲睁不开眼——那些都是原本被她好好收在箱笼中的衫裙,如今却无端的散落了一地。屋内箱翻柜倒,桌案上的铜熏炉也被打翻在地,余烬洒在一件石榴红百褶满绣长裙上。
    妙懿弯身拾起那条裙子,掸去灰尘,发现裙裾上精美的大片花纹被剪碎成了几片——这本是她搭配礼服穿的,料子唤作“流光锦”,乃是上造内制之物,她本打算穿着去参加宫宴的。只是现在已经被人剪烂,再不可能补好了。
    妙懿看着满地的狼藉,心知这便是另一个警告。只是究竟是谁做的呢?看样子此人倒像是恨毒了她,剪碎她的衣服仿佛是为了泄愤的模样。
    而且萧雨薇又是怎么察觉到此事的呢?
    她将地上的衣服收拾了一番,发现还剩几件衣裙是完好的,便单捡了出来放在一个箱子里,其余不能穿的就都放在另外一个箱子里。正忙乱着,李宫人推门进了来,又是一番大呼小叫,直嚷嚷说:“这可真是无法无天了,谁这么大胆敢在宫里这般撒野!
    又唤来揽月殿做杂役的宫人询问,人人都摇头硕不知。逼问得急了,有嘴毒脾气差的就说:“这屋子不是李姐姐专负责管着吗?每日人来人往的也多。我们不过几个人,却得伺候十几位小主子呢,恨不得长出四只眼睛八只手来,可不像李姐姐那般清闲。”
    直气得李宫人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妙懿想了想,说:“左右我的簪环银钱没丢,既然难查出头绪,便就这样罢了。
    一时叫众人散去,李宫人急急的跟上来说:“看来女史是得罪人了。只是宫内人多,想也难找。不如暂时不要声张的好。”
    妙懿知道她这是怕担责任,便淡淡笑道:“不过是毁了几件衣裳,大约是有人想逗着我玩,吓唬我一下。也罢,左右就快出宫了,多一事不省一事。”
    她若是执意追查,不肯罢休,头一个就要将李宫人得罪了。毕竟暂时还有事要仰仗于她,不如卖个人情,也让她更尽心些。
    李宫人忙表白说:“女史说得有理,还是省事些好。这几日小的一定寸步不离这间屋子,绝不让此事再发生!”
    妙懿颔首,说:“那就有劳李姐姐了。”
    二人正商量着,互听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有人说道:“沈姐姐不如去我那屋子里住吧,将可人换过这边来住,咱们好多说说话。”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立刻急了:“郑姐姐怎么不过来?我还想着和沈姐姐一块住呢!”
    紧接着门被人推开,众女簇拥着沈牡丹走了进来。
    宫宴的事刚一定下,沈贵妃就遣了人去沈府将侄女接了来,因为种种缘由,暂时还安顿在揽月殿住下。
    “哎呦,这地上是怎么了?脏乱成这样!”有人惊呼出声。
    原来那铜熏炉还躺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炉灰也还没有打扫,郑端琳掩着鼻子厌恶的皱了皱眉,拉着沈牡丹说:“沈姐姐才几日不在就乱成了这样。还不是我说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沈姐姐这下可信了?”
    沈牡丹也有些不乐,她自小到大从未与人同住不说,寝室卧房一尘不染也仅仅是她的最低要求,就连姑母的承乾宫内都有专门为她准备的住处,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熏炉,沈小姐别见怪。”
    见妙懿这般说,沈牡丹道:“让人收拾了便是,也不值什么。”
    没得显得小肚鸡肠的惹人笑话。
    郑端琳哼了两声,尽力表达自己的不屑和鄙视,“真是不像话。竟脏成这样。”
    妙懿心内只觉好笑,这样的人只要无视就好了。
    她忽然想到要说有谁经常对她表现出敌意,恐怕就是眼前这位了。那么那日的警告和今日之事会是她在暗中使坏吗?
    妙懿不敢确定。
    回想从前伯爵府的顾淑蓉,后来将军府的唐韵,为了所求之事,明里暗里的不知使了多少阴险手段,甚至不惜谋害她的性命。与那些人的做派相比,这次的似乎更厉害些。如果她不知难而退,也许会发生更严重的事。此人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趁人不备溜进她的屋子搞鬼,单是能做到这一点不简单。要么十分大胆,要么有一定的势力,要知道,这里可是皇宫,在宫中有一定势力的若起对她气了杀心,那她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她现在的处境,就好比裸身立在雪地中,风稍微大些,冷些,她就有致命的危险。
    那么动机是什么呢?一点点嫉妒显然难以令人做到这个地步,除非是她挡了谁的路。在三皇子醒之前她几乎可以确定是因为她有意接近二皇子,所以挡了人家的路。可如今三皇子刚醒,她又要延迟出宫的时间,难免是有人记起了前些日子关于她勾引三皇子的流言,于是令那人决心痛下杀手,想将她除掉也未必不可能。
    究竟是因为哪一桩呢?
    她这边思来想去不知何故,沈牡丹已命人将屋子收拾了,照旧住了原来的屋子。李宫人也没闲着,前后跟着张罗,十分殷勤。
    一时收拾妥当,众女早已走了,妙懿同沈牡丹简单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房去了。
    自此之后,每日牡丹处都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反观妙懿身边仅有王嬛君同师灵芸偶尔过来探望。虽仅有一厅之隔,两下相较,却有冰火两重之别。
    妙懿不常出屋,厅堂从来都被沈牡丹和众女占满,常常是隔着门,能听见厅中一片燕语莺声,婉转动人。
    师灵芸拈起一颗剔透晶莹的葡萄放入口内,竖起耳朵隔门听了一阵,忽然抿嘴一笑,道:“这左一个沈姐姐,右一个沈姐姐的,叫得真比亲姐姐还亲,我听着都觉得肉麻。”
    王嬛君笑着轻轻推了她一下,道:“你呀,留点口德吧。这也是人之常情。”
    师灵芸凑近她小声道:“人都说三殿下经过此事还能安然无恙的醒过来,这是因为他是真龙天子,有上天的庇佑。而且他昏迷的时候,陛下急得跟什么似的,说当年二皇子出事的时候都没像这样急过,可见是对这个儿子十分看中的。”
    妙懿听说,想到二皇子的腿疾和那件玉石柄子的木拐,不禁多了几分唏嘘。
    王嬛君支着头,若有所思的轻声道:“这些都是天家的事,现在说什么都还嫌早。况且近来淑妃娘娘膝下的四皇子也颇引人瞩目,更别说后面还有五皇子,六皇子……哪一位有这样的福气也不好说。”
    师灵芸嘻嘻笑着压低了声音道:“这就全看当今什么时候西归了。”
    王嬛君忙去掩了她的嘴,“这也是混说的?”
    师灵芸不能说话,只剩两只大眼睛在眼眶里滚来滚去,还不忘朝妙懿挤眼睛,十分有趣。
    三人说笑着,便说到了后日宫宴上的穿着问题。
    一时妙懿将衣服取出,只见是一条藕色绣花纱衫,一条月白缎裙子,并一条鹅黄暗花披帛,虽都有绣花,却不过是在衣领袖口裙摆处绣了些兰草罢了,师灵芸见了直说:“太素净了些。”
    王嬛君也说:“我瞧妹妹刚入宫那日穿的玫瑰红织金褙子就很好,怎的不穿那件?”
    妙懿笑了笑,道:“那件被我不小心弄污了。裙子是有些素了,不过我打算缝些珍珠在上面,宫宴上穿也不算太过简薄。”
    她并未将衣服被人剪碎的事告诉旁人,怕她二人也跟着担惊受怕。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就不要将旁人也牵连到其中。
    又闲话了一会,王、师二人便告辞了。出了房间,只见厅内一片锦绣华光,珠宝晶莹,靠着墙两侧一溜各放着五六个衣架,每个架子上搭着一件袍子,件件精美绝伦,令人屏息。有百蝶穿花的,芙蓉盛开的,红梅傲雪的,玉堂富贵的……金的、银的、纱的、缎的,色泽鲜丽明艳恍若天衣,让人打眼一瞧便知若年轻女子穿上这样的衣衫,再衬着雪白的肌肤,将会是多么的动人的景象。
    纵然只有七八分的颜色,可穿上十二分的衣衫,立刻便增色了三分。更别说姿容接近完美的绝色佳人了。
    “贵妃娘娘可真疼沈姐姐!”
    众人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郑端琳连眼睛都看红了,视线几乎被黏在了满屋的华服上,恨不得自己摇身一变变成沈牡丹。这些才是千金小姐应有的装扮,与之相较,她的衣服简直就是乡下农妇才穿的破烂货,粗鄙不堪,全都该扔掉。
    沈牡丹也仅仅是大略看了衣服几眼,虽说都是上好的东西,却也并未多稀罕难寻。若说衣料,还要数沙罗皇室所用的最为精巧。她知道东芳公主曾私下送过姑母几匹衣料,据说都是稀世难寻的,只可惜她一直无缘得见。刚才看的这些衣服中却并没有未见过的料子,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只听韩慈苑说:“这件绣豆绿牡丹的倒典雅别致,又正巧与妹妹的闺名相同。”
    沈牡丹看了看,便选了这一件。
    “其余的就都收起来吧。”她淡淡吩咐着,再不去多看一眼。
    “这么多的好衣裳……”陈可人恋恋不舍的嚅喏着,这么好的衣裳扫一眼就都收起来,也太奢侈了。要是这些是送给她的,她定然要看上一天一夜,再全都试穿一遍才能舍得放起来。
    ——亦或者借她其中一件穿一穿也还,毕竟你还有这么多呢。
    不止她一个人这般做想,在座诸人难免有些类似的心思,只是都不愿露怯罢了。虽说大家面上都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主子小姐,但主子小姐同主子小姐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就好比她们同沈牡丹,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是不同的。
    在这一刻,这样的认知更加的明显,也更加令人沮丧。
    王嬛君同妙懿对视了一眼,拉着同样被华服吸引了视线的师灵芸走了。
    “我们叨扰了沈妹妹这半日功夫,也该走了。”韩慈苑说着,也站起身来。
    沈牡丹约略也察觉到了什么,笑道:“也快用晚饭了,不如咱们将饭摆在一处用吧。我瞧着花园里的水阁便好,且又凉爽,又坐得开。”
    众人都赞同,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此时妙懿已回了房间,沈牡丹也没在意,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独自在房中用过了晚饭,妙懿漱了口,思量着裙子上的珍珠还未缀好,便取出装针线的匣子,将从另一条被剪碎的澜裙上拆下来的珍珠中挑拣出大小相似的,穿了针线,一颗一颗的缝在裙摆处。
    刚缝了几颗,忽听门外有人呼唤说:“唐女史可在?”
    妙懿疑惑这个时辰谁会来找她,出屋开门一瞧,却是一名面生的小太监,生得一副机灵模样,见了妙懿,满面是笑的请了安,接着递过来一个蓝绸布包袱说:“这是我们殿下送女史的衣裳,让您在后日的宫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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