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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从君记-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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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凌兮微微一震,还是没有说话。
  “本座劝你还是尽快想清楚的好,毕竟南灵城离边关有数百里之远,你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如果在两军正式交战之前奉上地图,让本座赢了这一仗,本座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如若反之,就休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他的眼神阴狠无比,教人看了不寒而栗,岳凌兮却淡淡地笑了。
  “国师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她凝视着拓跋桀,目光皎若明月,“我是楚国人,生来就该为我的陛下赴汤蹈火,纵死不惜。”
  拓跋桀变了脸色,猛地掐住岳凌兮的脖子将她掼倒在一旁,剧痛霎时从手臂席卷而上,差点令她昏厥过去。
  “本座再给你三天时间,不交出那些东西,你就为你的陛下舍生赴义去吧!”
  说罢,拓跋桀甩袖离开,大门被重重地阖上,再次落了锁,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岳凌兮终于支撑不住地趴在了地上,汗湿重衫,凉透心扉。
  他终于要实现他的夙愿了……


第90章 上刑
  夷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第一战就会被宁王率领的楚军打得落花流水,大败而归。
  墨丘城易守难攻,在后方资源充足的情况下可以跟越境作战的楚军耗上一个月,直到他们弹尽粮绝,然而就是这样坚固的一道壁垒却倒在了主帅拓跋征的欲望之下,他想斩获宁王首级立功,更想满足自己嗜血的天性,于是就动了歪主意。
  血涂阵位于墨丘城侧方,本来是为了防止楚军绕道偷袭才设下的,因此在位置上并不适用于正面交战,可是拓跋征一心只想着借助其庞大的威力坑杀楚军,于是故意领兵出城交战,随后佯装败退,将楚军一路引至东漓江边的血涂阵。
  本来他都已经作壁上观,只等楚军入瓮,可他万万没想到宁王如此威猛,连追带赶竟灭了他八千精兵,他从假逃跑变成了真逃跑,所以刚到达指定地点就迫不及待地开启了血涂阵,谁知毫无动静,五万铁骑就这么不受任何阻拦地踏过河岸来到了他面前,将他逼到死角。
  夷军惨败。
  宁王当众斩杀了拓跋征,士气大涨,紧接着就拿下了不足一万兵力的墨丘城,消息传到西夷都城之后,皇帝连下数道诏令痛斥拓跋桀,并在八王爷的推举下更换了主帅,拓跋桀暴怒不已,杀了前来传诏的太监,然后毫不犹豫地去了岳凌兮所在的宅子。
  血涂阵不会无缘无故失效,必是有人从中捣鬼,时间和能力都对的上的就只有她一个。
  彼时岳凌兮正指挥着书凝布阵,听到门外有异动,立刻停下所有动作回到了房间,才坐下没多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拓跋桀走进来,一袭黑衣和惨白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犹如索命阎罗一般,周身散发的戾气更是让人胸口发闷,难以呼吸。
  书凝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岳凌兮,谁知下一刻就被两个壮汉钳制住,然后押到了一边。
  “你们做什么?放开我!”
  她挣扎着望向了拓跋桀,却发现他面色阴沉地朝岳凌兮走去,站定之后,突然狠狠拽起她的手腕,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分一寸地收紧五指,直到鲜血慢慢染透水烟色的薄纱,湿红一片。
  “修仪!”
  书凝失声惊喊,当即就要冲过去推开拓跋桀,奈何被人死死地扣在桌面上,完全动弹不得。而岳凌兮也没有挣扎,宛如深谷中昂然绽放的幽兰,带着一丝傲然和疏冷看着眼前的拓跋桀,毫不示弱,仿佛疼痛不过是必经的雨打霜冻一般。
  “果然是你。”拓跋桀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然后猛地把她甩到了地上,“本座原以为你是只小白兔,却不料咬起人来这么疼,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破了血涂阵不说,还让墨丘城的八万大军就这样葬送在你的釜底抽薪之下,岳凌兮,本座真是小瞧你了。”
  岳凌兮忍痛撑起虚弱的身体,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错了,那八万大军是葬送在拓跋征的贪婪和愚蠢之下,与我无关。”
  纵然事实如此,可拓跋征是拓跋桀嫡亲的胞弟,她此言无异于捋了虎须,暴怒之中的拓跋桀骤然抬手,旋即暗影一闪,房间里多了好几个人,手里揣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诸如老虎钳、断指夹之类的应有尽有,上面俱是血迹斑斑,浓重的腥气混合着铁锈味,简直令人作呕。
  “你若是马上把那些图纸交出来,这些皮肉之苦就免了,反之,本座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岳凌兮淡然目视着前方,一语未发,就像是没听到似的。
  “好,好……”拓跋桀眼中凶光大盛,旋即狠声下令,“给本座上刑!”
  两名西夷人默然出列,拿着刑具一步步向岳凌兮靠拢,岳凌兮不但不害怕,还微微昂起了下颌,素净的面容宛如被秦淮秋月所笼罩的一池寒水,无波无澜,静到了极致,见状,拓跋桀愈发怒火中烧,折磨她的欲望也愈加攀升。
  “其他的都放着,就从她的手开始!”
  闻言,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六角匣,并开始往岳凌兮的胳膊上套。
  顾名思义,这种刑具是个六边形的匣子模样,空心无盖,中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尖锥,在合拢的过程中,那些尖锥会一一穿过皮肤刺进肉里,扎出无数个血窟窿,并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能够瞬间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书凝曾从流胤那里听说过,西夷人通常用这种东西来对付战俘,没想到今天居然用到了岳凌兮身上,她当场就变了脸色。
  “住手!你们要用刑就冲着我来,别碰修仪!”
  拓跋桀充耳不闻,看着他们把刑具慢慢套上岳凌兮的双臂,眼中迸出一丝嗜血的寒芒。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硬气,他要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神魂尽散,然后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饶她一命。
  只听啪嗒两声脆响,岳凌兮手上的六角匣相继扣紧,施刑之人开始转动木制把柄,每转一圈,木片就合拢一寸,很快,最尖的地方就紧紧抵在了岳凌兮的肌肤上。
  拓跋桀刻意让人在这里停下,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岳凌兮,就像是操纵万物的神只俯视着脚下的蝼蚁一般。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莫怪本座没有提醒你。”
  岳凌兮仍然没有说话,眸中一片沉静,犹如雨露方歇、烟霭弥散的桃源,全然不闻外面渐渐逼近的兵戈之声。
  冥顽不灵!
  拓跋桀神色骤厉,旋即挥动了手掌,利器入肉的声音霎时席卷了所有人的听觉。
  “唔!”
  随着岳凌兮的闷哼,血水像小溪一样从袖间顺流直下,淅沥沥地洒了一地,她垂在外面的指尖还在颤抖着,却已不辨颜色。
  “修仪!”
  书凝霎时哭出声来,浑身力气暴涨,挣脱了两名壮汉的束缚但又被迅速压回了原处,额头重重地撞在桌子上,瞬间青了一块,却不及心里疼得厉害。
  看着这种场面,拓跋桀的内心倒莫名腾起了一股快感,他没有喊停,那两人便继续转动着机关,尖锥同时又扎深了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双重折磨之下,岳凌兮痛得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微微地痉挛着。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叫出声来。
  拓跋桀阅人无数,见她受到这样的重刑还忍得住,当即就明白皮肉之苦对她而言已经没用了,唯有攻心才会有效,于是他攫住岳凌兮的下巴,略一使力就将她地上拽了起来,迫使她睁开眼睛面对着他。
  “本座倒是忘了,筝儿就是为了宁王才背叛明月楼的,有姐姐如此,妹妹肯为了情郎宁死不屈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了。可惜啊,那个小皇帝在你离开之后就让宋玉娇代替了你的位置,日日同进同出,羡煞旁人,你为了他连命都快丢了,他却沉醉在温柔乡之中,你说你值不值得?”
  “你骗人。”岳凌兮噏动着嘴唇,虚弱地吐出一句话,“宋玉娇不干不净,陛下不会看上她。”
  拓跋桀冷冷一笑,阴鸷的双眼之中闪烁着幽光。
  “事已至此,本座何须骗你?宋玉娇再怎么样也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是个男人见了都得被迷住,即便你那小皇帝眼高于顶,恐怕也抵不住日夜相伴带来的吸引力,这点你应该深有所感吧?”
  岳凌兮咽下唇齿间的血腥味,然后看了他片刻,湿漉漉的睫毛之下忽然闪过一簇亮芒。
  “原来协助你潜伏在王都的人是她。”
  她之前故意栽赃了宋玉娇,但没有用很明确的字眼,拓跋桀居然丝毫不感到意外,说明他是知道的,而对于楚国朝廷这么一个六品女官都了解得如此之深,除了相识,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
  拓跋桀猛地一僵,这才反应过来岳凌兮将计就计地给他下了套,而他还钻进去了!
  “本座真是看走了眼,你比端木筝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拓跋桀蓦然松开了手,岳凌兮失去支撑,再次软软地倒回了地上,汗水和血水在眼前交融成一团暗影,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她低低地喘着气,只觉痛意已经深入骨髓,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种非人的折磨了,就在这时,耳旁忽然传来了书凝的尖叫声。
  “别碰我!放手!”
  岳凌兮倏地一惊,勉强抬起头朝前方看去,压着书凝的那两个壮汉居然在撕扯她的衣衫,裂帛之声响起的一刹那,她的从容和镇定全部化为乌有。
  “住手!”
  她奋力吼出的声音就像是隔靴搔痒,不但毫无作用,反而让那些人更加兴奋,伴随着书凝的尖叫声,片片碎布从半空中落下,四只粗糙又污脏的大手来回游移,亵渎着那片从未有人拜访过的秘密花园。
  书凝已经泪如雨下,疯了一般地踹着那两个壮汉,试图阻止他们的进攻,谁知反而被他们擒住小腿向两边分开,私密之处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一个热烫的东西抵了上来,她羞愤欲绝,当即就要咬舌自尽,岳凌兮却突然嘶吼出声。
  “我给你!楚国所有的情报我都给你!”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停止。
  拓跋桀看着全部防线溃于一旦的岳凌兮,缓缓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重逢!


第91章 重逢
  晚来风急,吹得门窗簌簌作响,屋脊上方浓云翻滚,似乎有一场暴雨即将在夜里到来。
  两个时辰之前岳凌兮就开始发热了,明明烫得像一团火却半滴汗都流不出来,再加上疼痛漫无止境地肆虐,整个人已是昏昏沉沉,不辨暮晓,可当书凝拧了热帕子来替她擦身体的时候,她却有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
  “修仪?”
  书凝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床头,只见岳凌兮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那道沉静的目光就洒了过来,就像翡翠深谷里的潭水,碧清之中透着浑浊。
  “他们……可有伤到你?”
  书凝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喉间不由得一哽,旋即溢出两个极轻的字眼:“没有。”
  当时发生的一切还在她脑海中回放,每个细节都清晰无比,那张满是横肉的脸、淫。荡而肆意的笑声、以及他们靠近时散发出的恶心味道,就像是一枚烧红的铁片烙在她的心房,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痕。她现在甚至都听不得风铃声,每每响起,她就会无法抑制地回想起那些人在羞辱她时,腰间挂着的九环钢刀摇晃起来的声音。
  然而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岳凌兮,因为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一遍了。
  书凝唯恐她烧出了毛病,正准备用帕子沾上冰凉的井水给她敷在头上,却又听见她轻轻地喘着气说:“没有就好……你把幻象阵启动了……就走吧。”
  院子里的阵本来是给两人逃跑用的,岳凌兮现在却让书凝先走,她顿时变了脸色。
  “不!奴婢不会一个人走的!”
  岳凌兮默然凝视着她,眸中那团黑雾越来越浓,与苍白如雪的脸颊形成了鲜明对比,教人看了甚是心慌。
  “我交给他的图纸……都是假的。”
  “奴婢知道!”书凝眼眶发红,想也未想就脱口而出,“奴婢本来就是陛下派来照顾您的,岂有独自逃生的道理?若东窗事发拓拔桀要取您的性命,也得先踏过奴婢的尸体再说!”
  “书凝,你不必如此……”
  岳凌兮无力多言,只好推了推书凝的手,可就是这么细微的动作都令她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蔓延至全身,似要将她生生从内部割裂,她咬紧了下唇,只觉绡帐青灯都开始模糊,仅存的意识也渐渐被剥离,书凝见状,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再去问他们要些伤药来!”
  说完书凝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了,翠绿的衣角犹如风中细柳,迅速淡出了余光之中,岳凌兮侧首望了望,平湖秋月般的眸子越来越暗,显出死灰之色。
  她恐怕是没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在这一刻她忽然后悔至极,后悔欺他瞒他,辜负他厚重如山的情意,亦后悔当初走得太急,都没能跟他好好地道别。
  她以为他们还会有将来。
  心口一阵翻搅,血气几乎冲到了喉间,岳凌兮用尽全力才将其压下去,然而很快又化作一汪酸楚,濡湿了眼角。
  日夜相伴时,她已经习惯了他温暖的怀抱和无微不至的呵护,懵懂得像个婴孩,可当她远在北地的寒山冷月之下,她才发现自己从始至终所求所盼的全都是他,只要能与他相守,无论以何种身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甘之如饴,可惜为时已晚。
  她爱他,却再也无法去爱他。
  思绪贯通的一刹那,岳凌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多片段,有他在冰天雪地里告诉她要忠君必须先爱君,也有他听到她要嫁给夜言修气得火冒三丈,还有他抱她坐在膝上,轻言软语地问她想不想要个孩子。
  她的表现一定让他很失望吧?
  岳凌兮紧紧地闭上眼睛,几乎抑制不住那股翻滚的热流,她到今天才明白,他对她的宠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帝王与臣民之间的界限,只有丈夫对妻子才会如此,那张他亲自书写的封后诏书,更是他毫无保留地爱着她的证明。
  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岳凌兮心痛如绞,几乎快要无法呼吸,想到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之后楚襄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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