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天无痕-第3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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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文瑾和姚玉瑶听到院外的声响,也都出了门来。
姚文瑾看起来已经恢复了过来,只是姚玉瑶还是满面的泪痕,看着陈海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善。
陈海自然不会和她计较什么,笑着对姚文瑾说道:“你的情绪收得太早了,尊夫人也被送到了。”
将五花大绑、被制住窍脉的诸多人都交给姚文瑾解释去。
姚文瑾诸多弟子,前一刻都恨不得将陈海生吞活剥了,下一刻都傻坐在那里,怎么都想不到,所有的一切,跟他们所料想的绝不一样。
姚文瑾的妻子巫雪还是镇定许多,痛哭过一番,带着困惑跟不解的问陈海:“你实际并无意跟阉党狼狈为奸,只是当年在潼口暂时难为宗阀所容,才被迫在阉奴房奚俨之前,假装加害夫君?”
这是巫雪她们所能想到最好的解释。
“或许就是这样吧……”陈海这时候感知又有一队车马从燕京城方向,朝曹家堡驰来,仔细分辨,竟然赢累坐在车驾之中,也没有办法跟巫雪、姚玉瑶解释太多,说道,“姚叔假死之事,还决不能轻易泄漏出去,此时只能委屈三婶、玉瑶妹妹还有诸位师兄弟,都暂时到地牢闭关潜心修行——你们闭关潜修所需要的丹药、功诀,我会先让姚叔拿给你们。”
巫雪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陈海此时不欲跟阉党撕破脸,夫君文瑾未死之事就决不能泄漏出去……
第521章 秘议
秋风翻浪,遍地枯黄,陈海站在曹家堡门前,看着赢累的车驾,在上千宿卫军精锐的严密保护下,缓缓往曹家堡驶来。
车驾在曹家堡的吊桥前堪堪停稳,居中的那辆车撵帐帘拉开,赢累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冲着陈海急切地喊道:“陈侯,昨天听闻你在神陵山遇刺,把我和母亲惊得要死。原本昨日就要过来探望陈侯,但奈何文大人担心还有刺客余党潜伏,我百般请求,才安排护卫让我过来看望陈侯,看到陈侯平安没事,总算放心了。”
陈海心里一笑,赢累如此示好也太过急切了,躬身施礼:“多谢皇子关切,微臣铭感于心,永世不忘。”
“莫要这么多礼,”赢累高兴起的抓住陈海的胳膊,让他不要多礼,说道,“母亲原也想过来看望陈侯,但奈何宫里规矩甚多,只能让我送些疗药养元的灵丹给陈侯,聊表心意。”
赢累此时虽然已经入了宗室,但还没有正式分封,却是杨巧儿先封了郡国夫人,母子俩暂时都住在燕然宫里,以致陈海进燕京之后,没有办法去拜见杨巧儿、赢累;而文勃源他们也以安全为忧,也不让赢累与杨巧儿出宫跟陈海相见。
赢累为这趟出宫,想必也是在文勃源他们面前坚持了许久,但赢累这时候就将心里的不满流露出来,未必有些急切了。
陈海便当什么都听不出来,请赢累往曹家堡内走去。
千余精锐扈从驻守在堡外,十二名剑侍,却紧紧的跟在后面,走进曹家堡,须臾不离赢累三丈距离。
陈海略略看了一下,这十二名内侍剑修,都有明窍中后期的修为,为首者甚至都已跨入假丹境了。
燕然宫作为赢氏帝居之所,有自己的底蕴是很正常的,但早年宫廷侍卫主要是从宗阀挑选精英弟子充当,此时燕然宫跟宗阀的矛盾日益加深,这些内侍皆是文勃源他们从内府选人进行培养。
然而从益天帝西征大败归京算起,前后也就二十年刚出头,这么短时间内,燕然宫所培养的好手,也未免也太多了。
也或许如此,诸阀都看不透燕然宫的深浅,才始终不敢轻易妄动。
进入大厅里,陈海请赢累坐上主位,他留周景元作陪。
曹家堡这边都已经将瓜果策糕等吃点准备好,外面却走进来四个千娇百媚的婢女,捧着香茗和点心盒子,就要将曹家堡这边摆上桌的吃点撤去,拿燕然宫带过来的东西侍奉赢累。
赢累面色一沉,不悦的道:“陈侯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们难道认为陈侯会加害于我吗?”
一个鹅蛋脸的婢女手动作不停,咯咯笑着说:“出宫之时赵大人亲自交代,累皇子千金之躯,不能有丝毫的疏忽,万一在曹家堡有什么意外,回去后赵大人可饶不得我。”
赢累脸色一僵,看起来想要发作,最后还是忍住了。
“你这女婢,真是胆大妄为,半点规矩都不懂,滚出去!”陈海蹙着眉头,手拍身前桌案,四道清滢流光便往那四名婢女当胸撞出,四婢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直接轰到门外,虽然打狗看主人,陈海还不至于当场将她们击毙,但四婢在院子里也是摔得四脚朝天、鼻青脸肿。
陈海眼瞳又锐利的那往十二个剑侍扫过去,他们进入大厅也站在赢累的身后,跟他这边都没有搭半句话的意思。
看到十二剑侍对刚才那一幕似乎极其不悦,陈海眉头一扬,冷冷地问道:“你们是坐下来喝酒,还是都到外面候着去?”
十二剑侍还想着跟陈海对抗一下,但是和陈海的眼神一接触,就觉得陈海眼眸之中,那若隐若现的杀机,即便是他们都有明窍境中后期的修为,都感到巨大的压力。
此时他们才想起来,就是眼前这位,昨天在三大道丹的夹击之下,不但毫发无伤,还悍然废掉了屠樵山,此时实不是他们嚣张跋扈的时候。
“诸奴身份卑微,不敢与皇子及陈侯同席饮宴……”十二剑侍见陈海动了真怒,不敢再无礼下去,匆匆告了个罪退出大厅外守着。
陈海一挥手,一道玄光从指掌间释出,将大厅笼罩起来,令守在大厅里的剑侍、婢女听不见里面在聊些什么。
“陈侯,你也看到我此时的处境了,说是身为皇子,但即便想吃些什么,甚至在燕然宫内走动,却受制于这些奴婢,陈侯说气不气人。”赢累气乎乎地说道。
赢累此时也是满心怨恨。
他自然知道文勃源、赵承教、赵忠等人,有利用他们母子的心思,但当初他被接入进燕京城,还以为与帝君父子相认后,即便文勃源有利用他的心思,但也应该守君臣之礼。
谁知道不仅陈海送给他的侍婢,都被文勃源等人不动声色的全部换走,就连他们母子的行动也被牢牢限制在燕然宫之中,稍有逾越,就会有一堆的规矩禁锢过来,甚至都没有机会面见帝君。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然而他毫无根基,心里怨恨滋生,也只能埋藏在心里,书中所学的帝王之术,真是半点都派上用场——今天他能来曹家堡,估计也是昨天陈海展现出的赫赫凶威震慑住了文勃源等人,他就希望陈海能够助他。
陈海微微一笑,说道:“文大人他们也是担心皇上跟郡国夫人的安危,怕被奸贼有机可乘啊。”
“外面那些贱婢都听不见此间谈话,陈侯还不能畅所欲言吗?”赢累气愤的问道。
陈海不动声色地说道:“微臣与文大人他们一样,此时都是满心想着皇子有朝一日能登上帝位……”
赢累一愕,满脸涨得通红,他想在陈海这边获得救助,没想到陈海却根本就不信任他,甚至还要拒他千里之外。
陈海又说道:“皇子此时也无需多想什么,倘若要有什么希望微臣做的,微臣一定竭尽全力帮皇子办到……”
赢累定眼看了陈海片晌,迟疑地说道:“陈侯,我想修行。”
陈海稍加沉吟,说道:“修行一道,没有捷径,当日我不是赠与你丹药和修行精要了吗?这些日子你要是勤加修行,总该有些进步,但我看你现在好像还有退步了些?”
听陈海这样说,赢累脸上一红,没有接话。
他到了燕京城之后,陡然就放松了起来。加之赵忠和文勃源的授意,为他安排的那几个侍婢实在媚艳得很,未经人事的他,哪里尝过这种这风流滋味,难免沉迷其中夜夜笙歌,荒废了修行。
陈海眼光何其毒辣,怎么会看不出其他的蹊跷,泯着灵茶,说道:“修为也确实是桩辛苦事,倘若累皇子能够早生下子嗣,也算是了却文大人他们一桩心事。”
陈海此话看似无意,赢累听了却是心惊,心想他真要是被那些蛇蝎女人缠住,一旦有子嗣生养下来,那他就不再文勃源他们手里唯一的筹码,那时候,他的处境就恐怕更不妙了,说道:“文大人前几天说我根基太浅,打算让我迎娶宗阀之女,陈侯可知道此事……”
陈海眉头一皱,这个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但是内廷和宗阀之间不说势如水火,也早就大小冲突不断了,哪个宗阀敢如此冒天下大不韪,敢旗帜鲜明的直接倒向内廷?
陈海正想问清楚是文勃源他们打算让赢累迎聚哪家的女儿,这时候却听得极远传来一声朗笑:
“陈侯和累皇子好兴致躲在这里喝茶,可怜咱家还跑动跑西的去为陈侯遇刺之事讨公道,真让咱家寒心啊。”
陈海往大厅外看去,没想到他将这些无礼的剑侍、婢女赶出去、单独留赢累在大厅里说话没有多久,文勃源就按捺不住跑过来了。
文勃源传音过来时,还在极远,须臾过后,就见文勃源在十数剑侍的护卫下,乘灵禽直接在曹家堡的内堡降落下来。
陈海站在廊檐下,拱拱手问道:“我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就被文大人你给发现了,是文大人消息灵通呢,还是这边有人嘴巴太碎……”
说这话,陈海眼瞳凌厉的四婢及十二剑侍脸上扫过。
虽然他将人赶出大厅,假装将赢累留在大厅秘商要事的样子,就是要逼文勃源或赵忠露面,但他身为宿卫军三大巨头之一,自是也有他的威严。
“退出去,”文勃源喝斥女婢及剑修,让他们到院子外候着去,又和声悦色的跟陈海说道,“这些剑奴自幼在宫中长大,莽撞无礼,适才有什么冲撞的地方,你就不要跟他们介意了——我赶着过来,也是为他们给你赔不是。”
陈海不会因为文勃源的几句宽慰话就没有脾气,继续蹙着眉头说道:
“在横山时,我看累皇子身边没有可用的人手,便安排几名女侍伺候累皇子与郡国夫人,但适才听累皇子说,我派给他的几名女侍,竟然被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剑奴排斥在外,连燕然宫都没能踏进。要不是我心里清楚文大人、赵大人待我亲如手足,绝不会无故疏远我,我都怀疑是文大人、赵大人你们在背后搞什么手脚了……”
“哈哈,怎么会,怎么会?”文勃源大笑掩饰内心的尴尬,说道,“真是胆大妄为,我回去后好好收拾他们。”
文勃源虽然态度和蔼,但随他来的剑侍里,有两人贴身相随,听陈海近乎赤裸裸的指责,剑眉微张,隐隐有杀气透漏出来,似乎内心正极力压制对陈海的不满。
陈海心里冷冷一笑,昨天在学宫废掉屠樵山,就是准备紧接下来摆脾气的。
陈海请文勃源入大厅而坐,毫不放松地问道:“我刚才累皇子说文大人、赵大人你们有意让他迎娶宗阀之女,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当然,我也就是这么一问,文大人要是觉得我不适合知道此事,陈海受封乡侯之后,便回横山,好好替陛下及文大人你们守好边土。”
“……”文勃源这时候看向赢累,深邃的眼瞳里没有什么情感,却令赢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文勃源这次不能再打哈哈了,陈海已经开出条件,要是再不能参与核心之事,他就打道回府,好好经营横山,再也不管燕京城里的是是非非。
燕然宫及宿卫军看似权柄滔天,但文勃源心里清楚,他们的隐患有多严重,诸阀就是潜伏在黑暗的上古凶兽,就等着益天帝驾崩的一瞬间就猛扑过来,将他们都撕碎掉。
虽然他们手里有宿卫军、有赢累这些牌,但有时候这些牌未必完全受他们的控制。
就比如说眼前的赢累,谁能想到他胆大妄为到,连根基都没有,就跑到陈海这里挑拔是非?
文勃源将茶碗放下之后,看着陈海说道:“黄氏有女,乃黄氏老祖岐玉真人的五世孙,刚选入学宫修行,无论是修为还是品行,都是上佳人选,我们这些做臣子,想着累皇子也长大成人,倘若能迎娶黄氏之女,在燕京城也能算是有些根基。只是此事商在筹划之中,我正打算过几天,找你商议这事。”
陈海倒没有想到,文勃源他们此秘密计划拉拢的宗阀,竟然是被董氏驱出鹤翔郡的贺兰剑宗跟黄氏?
再细想,他也应该能想到这种可能。
黄氏被董氏驱逐出鹤翔郡之后,虽然举宗举族迁入秦潼山北麓的野狐岭——赵忠、文勃源他们最初的意愿,也是借贺兰剑宗迁入野狐岭压制聚泉岭——但野狐岭往南,雷阳谷及潼北府,早就被其他宗阀世族瓜分干净了,最终能划给黄氏的地域就只剩三四百里方圆的穷山恶水,甚至连一脉灵泉都找不到。
如此恶劣的条件,随黄氏东迁的贺兰剑宗及大小宗阀十数万弟子、族人,日子过得比流放都还要艰苦,更不要谈什么休生养息、东山再起了。
黄氏以野狐岭为基点,无论是往南或往北、或往东,占据物产能与鹤翔郡相当的一块地域立足,繁衍宗族,跟内廷合作,残酷打压京郡宗阀,则是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选择。
毕竟只有将英王府一系的京郡宗阀打压下去,黄氏才能在秦潼山一带占据足够多的灵天洞府。
“这确是一条妙策,也由不得黄氏不心动,”陈海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我这边也有条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文大人有无耳闻……”
“你说。”文勃源说道。
陈海说道:“我听说英王府那边,正在密谋着要给累皇子封爵,促其离京就藩。”
文勃源听到这消息也是一惊,急促地问道:“消息是否可靠?”
陈海笃定的点了点头。
文勃源大感头痛,喃喃自语道:“我说这累皇子还京已经将近两月了,英王府那边怎么迟迟没有丝毫动静,原来他们包藏祸心,竟然在背后谋划这事——但他们即便推动累皇子封王又如何,大不了以郡国夫人病重为借口,拖延不出京就是。”
“郡国夫人病重这个借口,恐怕用不长吧?”陈海盯着文勃源的眼瞳问道。
文勃源心里一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