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嫡-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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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学识如何,我不知道,但是这一手阿谀奉承的绝活,我却是看到了。”傅明华蹙了蹙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也难怪了,当初傅大人能得杜老相公赏识,走到如今,步步青云,也不是谁都能办到的。”她放下了掩在唇边的手,温声问道:“只是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寻我府中的人,哪怕是依法查办,我想一宿时间,刑部应该已经查出些许端倪了,否则若是办事效率不过如此,我倒真怀疑刑部萧尚书办事能耐了。”
话说到这样的份上,哪怕陆长元被她奚落得怒火中烧,但也唯有忍气吞声,手一挥,召了人出列:“王妃有令,你们还不快去查?”
他阴阳怪气的,此时也顾不得不该跟女子计较了。
一旁紫亘听了这话,脸色难看,今晨她早早的就去了大理寺,却遭人以相同的方法打发,此时陆长元又如此举动恶心人,傅明华还怀着身孕,这姓陆的也实在太胆大包天了!
“慢着。”
傅明华唤了一声,陆长元不耐烦的扬眉:
“您还有何吩咐?”
“陆大人身为司刑郎中,狱中收押了哪些人,竟连名册也未登记,一帮人办事,推三阻四,还要花费此许时间么?若陆大人不中用,就让我的人来如何?”
她侧头看了身后的紫亘一眼:“去唤朱宜春过来,让他领二十骁骑,好好查探。”
“秦王妃,这里是刑部,不是您所在的王府!”
陆长元脸色铁青,想要阻止她,傅明华却不理睬,只使了个眼色。
紫亘此时扬眉吐气的出去,不多时穿了一身朱色长袍,头戴双耳幞帽,腰挂长剑的朱宜春领了骁骑大步上前。
陆长元正要说话,傅明华高声就道:
“今日我在刑部,寻找家奴,若有谁敢阻挠,先行扣押,一切后果,都由我承担就是了!”她双手抚着肚子,说话时看着陆长元冷笑,话中意有所指。
朱宜春大声应‘是’,领了一队骁骑凶神恶煞的入内了。
刑部之中有人小心翼翼的看了陆长元一眼:“陆大人……”
陆长元此时既恨且又有些无奈,忍气吞声小声道:“随她去吧。”
此时容涂英恰好要寻秦王府麻烦,傅明华如此高调,到时再找御史参她一本就是了。
碧云与昨日前去通传李辅林等诸位朝臣的内侍、婆子,是在刑部大牢被找到的,她身上伤痕累累,衣裳被剥了大半,寻出来时以发遮面,满脸血污,简直让人险些认不出她来。
她身上被打得血肉模糊,与梦中的‘碧云’相较,此时的碧云虽仍有一口气在,但却吓人了不知有多少。
骁骑将她抬到傅明华面前时,一股血腥气便扑鼻而来,傅明华心中一痛,抬头冷冷望了陆长元一眼。
“奴……办事,不……”她的脸肿胀变形,朱宜春在一旁皱着眉小声回话:“牢中的人说是昨夜三更时分送回的,就是她了。”
傅明华伸了手去,一旁碧蓝咬着唇强忍哭声,碧云还在艰难道:“未能将,尚书左丞,汪,汪大人……”她一看到傅明华,眼泪便流下来了,冲刷了一脸的血污,露出那张青紫的脸庞。
傅明华心如刀绞,可是好在碧云还有气在,并不是梦中那冰冷的模样。
她吩咐薛嬷嬷为碧云把脉疗伤,又有紫亘取了披风来将浑身抖个不停的碧云身体裹上。
薛嬷嬷蹲下身,还未去取碧云的手,就看到她一双手被上了刑,指尖尽是伤。
“陆大人好样!”
傅明华看到这一幕,抬头看了陆长元一眼,他神情漠然,仿佛没听出傅明华话中的怒火般,只是扯了扯嘴角:“原来这就是王妃家奴吗?昨夜是这妇人是几时送来的?”
他装模作样问了一声,便有刑部的官史上前,小声的说道:“昨夜宵禁之后,仍有人在城中行走,金吾卫所的骁卫便捉了人回来。”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仇冤
陆长元神情淡淡,看了扶在婆子怀中,要死不活的碧云一眼:“王妃见谅,昨日因忠信郡王府凌四郎君之死,全城戒严,皇上下令全城禁严,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谅解,不要难为了下官们。”
他双手作揖,嘴里凉薄的说道:“捉拿宵小,保护皇上,此乃下官职责罢了。”
傅明华听了这话,看着碧云,怒极反笑:“陆大人的意思,是我还要该赞你尽忠职守了?”
陆长元没有说话,任由碧蓝等人怨恨的瞪他。
“我这个人,最喜欢的就是要来有往,陆大人今日举动,也不怕来日我的奴婢身上所受的伤,将来一一报应到你妻、弟身上。”傅明华说到此处,抬眸看了陆长元一眼,自己兴许是提到了许氏及陆长砚,触了他逆袭,他脸颊肌肉那一瞬间紧绷,凶相毕露。
傅明华拿了帕子掩唇,笑了一声:
“这里太脏,走了。”
众人小心翼翼扶起了碧云等人,在傅明华带领下,自刑部一干人等面前扬长而去。
“陆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刑部的官吏看了陆长元一眼,他还沉浸在傅明华临走之前所说的话中,脸色阴睛交错,好半晌之后才回过神,吩咐道:“将此地清扫,各归其位就成了。”他拈了拈手指,半晌之后才跟着回到了刑部大堂。
秦王府里,余嬷嬷正在为傅明华把脉,薛嬷嬷则是在为碧云治伤。
她是昨夜出去的人中,伤得最重的。
金吾卫的人有人认出了她来,知道她是傅明华身边得宠的大丫鬟,通报了司刑郎中陆长元,昨夜给了她不少苦头吃,好几样刑办的工具都用上了。
她倒也硬气,紫亘红着眼眶进来回话:
“碧云舌头都咬烂了。”
可想而知昨晚受了多少苦头,她是怎么样强忍下来的。
幸亏傅明华今日去得早,再去晚些,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傅明华咬紧了牙,只吩咐紫亘拨两个丫头去侍候碧云,自己则是摸着肚子,感觉头晕脑涨,心跳得极快,一时间仿佛气都要喘不过来。
碧蓝为她按着一双小腿,想起今日陆长元的那张脸,恨恨的道:“姓陆的还是个读书人。”
“不着急,慢慢来。”傅明华眯着眼睛养神,缓缓动了动指尖,碧蓝咬了咬唇,才刚应头来不及说话,外间就有人进来传令,说是宫里崔贵妃病了。
昨夜里崔贵妃淋着风雨,在宣徽殿前跪了许久,才为她求来了一队五百人的骁骑军守卫,只是回了蓬莱阁,人却就倒了,昨夜里一宿都不得安宁,却叮嘱宫人不能来通报她。
傅明华听了这话,眼眶发热,前来传信的是静姑派来的嬷嬷,见她脸色惨白的模样,便安抚她道:“娘娘说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您要好好的,派了奴婢来知会您,不是为了让您赶进宫中,只是担忧您不知内情,却被别有用心的人传递了消息给误了。”
屋里碧蓝等人俱都忍了泪水,余嬷嬷握了傅明华的手,点了点头:“您不能再这样了。”怀孕到现在,原本肚子大了,就该好好休养,可偏偏这两日间却发生了这样多事,使她不得安宁。
“奴婢出宫前,娘娘特地叮嘱过,知道您肚子大,这两日又定有事情要忙,宫里的事儿您不要担忧,有人嚼了什么舌根也不要相信就是了,好好保身子,您好了,娘娘心里舒坦才会好得快,若是您出了个什么差错,娘娘才会跟着担忧的。”
宫里的嬷嬷放软了音调,傅明华透过她那张带了些讨好、紧张的脸,仿佛看到了宫里崔贵妃说这话时的情景一般,顿时咬紧了牙,好一阵才点头:“我知道了,回去秉告娘娘,好好将养身体,麻烦已经解决了。”
嬷嬷不明就里,但仍是应了一声,才随碧蓝一道出去取了赏钱,回宫覆命去了。
凌少徐之死仍在如火如荼的追查中,他死于府中,屋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是血却洒了满地都是,大理寺中段正瑀等人每日查询秦王府中侍卫,这几日刑部大牢都要关押不下嫌疑犯了,西京里忠信郡王凌宪却假称奉密敕,领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路经太原,攻占定州反唐!
他放榜公告天下,怒数大唐燕氏二十一条罪状,自号景帝,令兵镇守定州。
消息传回洛阳,顿时令朝中哗然!
近几年来,大唐并不算太平,先后有简叔玉、李彦辉等人谋反,可是此次并不一样。
与前两者相较,简氏虽然也算是早有谋略,且雄据一方,不过简叔玉胜在年少,当日造反形势仓促,又自认为自己与吐蕃合作,算计得当,以为将燕追围困在涵谷关外,最终却命丧河东道。
相反之下,李彦辉更是不如兴元府简家。
当日李彦辉所谓的谋反,完全就是被燕追一手主导,最终死了都没能做个明白鬼,莫州及幽州等也就顺理成章的落到了燕追手上。
可是忠信郡王不同,他老奸巨滑,在西京镇守多年,乃是领兵丰富的老将,也算厚积薄发。
此人心狠手辣,为了顺理成章起事,还将亲生儿子送至洛阳,枉送了性命。
从他假冒圣旨,占领定州来看,此人也确实是极有眼光。
定州位处要道,恰好卡在河东道洛阳与幽州之间。
幽州北面乃是异族,南面通向河东道,西面则是太原府连通西京,东面则是靠沧州、渤海。
凌宪此举,便相当于切断了大唐与幽州之间的往来,将幽州逼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了。
幽州乃是重地,也是大唐位于边关的一道屏障,一旦失去,到时凌宪收拾了幽州,转扑洛阳,到时就是嘉安帝调遣各地刺史领兵进洛阳勤王,到时也是悔之晚矣!
朝中众人正为西京之事吵得不可开交,以容涂英一党的人称忠信郡王此举乃是因为其子一而再,再而三死于秦王手上之故,所以此次凌宪造反,燕追亦有不可推卸之责。
战事如今一起,容涂英一开始的想设计将燕追逼回的打算自然便落空了,但此时的他则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战
众臣正为凌宪之反该由谁负责争论不休,大朝之上,嘉安帝令黄一兴读着潞州太守宋宗印的奏折。
潞州临近太原,凌宪起事之时,潞州亦是最先受到波及。
黄一兴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时,大殿之上众人不敢发出声响。
文官之首的杜玄臻握紧了手中的象笏,听着黄一兴大声道:“……凌宪兵分三路,以伪造密敕领三万精兵深入太原,以抵定州,诱骗定州府太守……斩杀朝廷命官,自命伪皇,改国号为楚……”
杜玄臻的心思便渐渐松动了,悄悄抬了眼去看坐在龙椅之上的嘉安帝,他双腿微分,右手肘撑在龙椅扶手之上,神情晦暗莫测。
时至今日,这场乱子越来越大,凌宪明显非昔日简叔玉、李彦辉之流能比的。
皇上下的这盘棋,至于也不知这个掌棋人还能不能控制得住棋局了。
杜玄臻垂眸而立,黄一兴的声音还在耳畔响起:“今恳请皇上点兵下旨,镇压叛乱,臣,潞州太守宋宗印上奏!”
黄一兴念完,退到了嘉安帝身后,朝中依旧鸦雀无声。
嘉安帝便笑:
“诸卿对此,可有何建议?”
“臣认为,凌宪气焰嚣张,敢犯我大唐国危,其罪当诛。”
尚书左丞汪宁捧着象笏出列,大声的说道。
他话音一落,定国公薛晋荣犹豫了一番,亦是出列道:“皇上,臣认为不可。太祖取天下不过二三十年光景罢了,如今正值大唐休养生息的时候,这几年前有兴元府之乱,后有莫州李彦辉谋反,外有昔日吐蕃对我大唐虎视眈眈,后有突厥、薛延陀、契丹等盯着我大唐河山。今时忠信郡王之乱,不过是因其子嗣之死,而急怒攻心,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嘉安帝看着薛晋荣,他是仙容长公主的嫡长子,名义上也是嘉安帝的外甥,可此时在嘉安帝目光下,薛晋荣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依品之看来,此事又该如何解决呢?”
皇帝没有发怒,反倒是缓缓开口发问。
薛晋荣愣了愣,悄悄转头去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容涂英,好一阵才拱手:“皇上,臣以为可以先令大理寺卿段大人、刑部尚书萧如志及御史大夫余忡三位大人集一寺、一部、一台之力,组三司会审此案,只要揪出了杀死凌少徐的凶手,相信可以平息郡王怒火,到时一场战乱平息,于大唐也是好事一件的。”
定国公话音刚落,陈敬玄便不由嗤笑了一声。
薛晋荣眉头一皱,转过头来,皮笑肉不笑:
“陈大人,莫非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薛大人,昔日定国公府也是由老国公爷薛邵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江丘之役时,老国公更是险些命悬一线,救太祖于危难之中。”
陈敬玄冲着薛晋荣‘呵呵’的笑,“当年老国公神勇,才有后辈如今的荫蒙福泽。”
薛晋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心中想要将陈敬玄活撕了的心都有,陈敬玄看着他愤恨的脸笑道:“若当初的老国公如薛大人一般的看法,恐怕如今陪葬昭陵之中的,怕就不是老国公薛邵,而另有其人了!”
“陈敬玄,你敢直呼先祖名讳!”薛晋荣瞪大了眼喝斥,陈敬玄便笑了笑,拱手向龙椅之上的嘉安帝道:“臣有罪,冒犯先贤。”
薛晋荣被他这态度气了个仰倒,恨恨的退回队伍之中。
“皇上,凌宪气势嚣张,凌少徐死于何人之手,如今尚未有定论,但臣认为,凌氏早有不臣之心,凌少徐之死,有贼喊拿贼之嫌。”尚书令窦文扬眉头紧皱,出列道:“凌宪伪造圣旨,拿下定州,证明其早有预谋,其心可诛。太原刺史冯说知情不报,亦有过错。”
御史台余忡亦跟着点头:
“皇上,凌宪拿下定州,直指幽州,证明此人谋反乃是早就思前滤后,我朝有强兵悍将,何愁不能将逆贼一举拿下,一保大唐江山呢?”
朝中主和派自然不甘于落后,薛晋荣之前虽被陈敬玄讥讽,可此时忠武郡王府窦超群亦是不甘弱于人前:“自皇上登基以来,爱民如子,户籍虽然年年增涨,但税赋收得并不高,国库并不丰盈,如若战事一起,先不说粮草能不能跟上,就拿幽州来说,若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