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香闺-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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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宠爱这女人,但他绝不允许后宫干政,更不允许一个妃子自作聪明地那他当枪使。
当晚,正德帝连夜离开淑妃的宫殿,只过一晚,这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皇后得知后,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正德帝却最不喜别人忤逆他,既然他默许萧震的婚事还不足以堵住某些人的嘴,冬月十六萧震正式向苏锦下聘,正德帝便提前一日赐了萧震两箱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示他对这桩婚事的支持。赏赐的圣旨上明晃晃说了,萧震铁骨铮铮重情重义、苏氏贤良淑德教子有方,二人成亲,乃天作之合!
圣旨一下,皇后笑了,苏锦也笑了,只等出嫁就是。
☆、第52章
九月里苏锦与萧震定下婚事; 因为御史一封奏折; 这事便迅速传遍了整个金陵城。
金陵的百姓们不满武英侯吗?肯定没有; 武英侯年轻英俊,魁梧健硕,见过武英侯随帝进京的百姓都夸他好; 都恨不得把自家女儿送给武英侯当妻子,然而官民都惦记的好事; 却落到了一个生了一双儿女的寡。妇身上,还是个没有贤名只会卖包子的寡妇!
这下看热闹的人们不乐意了; 御史弹劾武英侯罔顾兄弟道义; 百姓们不把这当回事,只一致地谩骂卖包子的寡妇不守妇道,利用美色勾。引了刚正不阿、英武非凡的武英侯!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犯错”可以原谅,但一个寡妇臭不要脸勾。引人,那就不能忍了!
这世道便是如此; 男人犯错可以轻易原谅,女人绝对不行!就算爷们们不骂; 同为女人的妇人姑娘们也要沆瀣一气骂死她,只有骂了不守妇道的骚。寡妇,才能彰显她们身上安分守己、循规蹈矩的妇德。
纵使正德帝下旨嘉奖苏氏与武英侯乃天作之合; 也堵不住百姓对苏锦的唾骂。
扬州离金陵很近,有来扬州经商的商人将这门婚讯带回了扬州,很快; 苏锦老家的街坊们听出武英侯要娶的寡妇正是他们认识的包子西施,顿时津津乐道起来,争先恐后地、添油加醋地讲述他们眼中的苏锦。
商人再把这消息带去了金陵,如此,在金陵百姓们眼中,苏锦身上便又多了一桩背着冯实在外养野汉还生了个野种的骂名。而流言传回来时,武英侯府刚把聘礼送到苏宅不久,再过一个月,也就是腊月十八,武英侯与苏氏就要大婚了。
一个嫁过铁匠又背着铁匠偷人、分别为两个男人生下子女的寡妇,简直是天理难容!
有那莫名义愤填膺的百姓偷偷地往苏宅门口泼粪扔烂菜叶子,才扔一次,第二天晚上再有人去,就被武英侯派来的埋伏在墙头的侍卫给抓住了,一抓抓俩,正好作伴,一起蹲牢房去吧。杀鸡儆猴最管用,百姓们虽然还在议论,至少没人再敢到苏宅门口撒泼。
大多数百姓都没见过苏锦、阿彻真容,但阿彻陪在三皇子身边,宫里的小太监、宫女们见过他,去乾清殿面圣的朝臣们也经常会遇到三皇子、阿彻,当阿彻非冯实之子的消息一传开,便有人将阿彻与首辅沈复对上了。
一大一小容貌酷似,苏氏、沈复又都是扬州之人,两个线索联系起来,御史台的御史们心照不宣地将目光投向了年轻的首辅沈复。沈复深得正德帝信任,可他升地太快,从辽东来的帝王旧部不服他,一批金陵老臣尤其是曾经官职比沈复高的,更是看沈复眼红。
但,怀疑归怀疑,他们没有证据,只要沈复或苏锦不承认,谁敢说阿彻是沈复的骨肉?
身处议论风暴,沈复云淡风轻,全心处理内阁之事。
大臣不急皇帝急,这日与沈复谈完政事,正德帝打发了左右,单独与沈复对弈。
“武英侯与苏氏的婚事,元亭怎么看?”落完一子,正德帝抬眼,看着沈复问。
沈复面如冠玉,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
正德帝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沈复,哪怕他没有任何才华,在朝堂上当个摆设也让人赏心悦目。帝王治国,文臣武将无一不可,正德帝舍不得萧震,也舍不得沈复,不想这两人任何一个被那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御史给撵走。
沈复明白帝王的忧虑,低声道:“皇上放心,臣不会主动将把柄递到旁人手上。”
沈复不想苏锦嫁给萧震,他曾寄托于御史,希望御史打消萧震娶苏锦的念头,可惜他低估了萧震的气量,萧震竟与苏锦一样,视流言蜚语为耳旁风。到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他们,倘若沈复此时去找萧震或找苏锦,就相当于承认阿彻是沈家的儿子。
承认了,朝堂对手会打击他,于苏锦、阿彻也没有半分好处。
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沈复还没那么傻。
臣子不冲动,很好,正德帝又关心问:“那阿彻……”
此时不承认,往后再想父子相认,沈复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沈复落棋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稳稳地将他的黑子放在棋盘上,垂眸道:“臣会静待时机。”
。
萧震腊月十八那日大婚,但按照习俗,腊月十七武安侯府就开始宴请宾客了。
萧震不喜与高官来往,搬到金陵这么久,萧震没有结交一个新的朋友,现在要成亲了,除了战场上一起厮杀过的三位大将柴雄、张进、霍维章,萧震就再也没给其他朝臣下帖子,有的小官提前巴结他,憎恶逢迎拍马的萧震理都没理。
但萧震与曾经带过的一些低阶将士很合得来,给那些人下了帖子。
因此,武英侯府还是很热闹的,一帮将士们聚在一起,柴雄等老将也没有架子,大家喝酒行酒令,御赐的上好美酒喝空一坛再抱一坛来,闹哄哄的,一直从上午喝到黄昏日落,喝得老将柴雄被人抬了下去,张进走路也晃悠了。
霍维章亦喝高了,陪萧震送完宾客,他再也憋不住,一头冲进净房,又撒又吐的。
萧震身为准新郎,被人灌酒的次数最多,并不比霍维章强多少,霍维章在客房吐,他在上房吐。
徐文、徐武分别给两人端去一壶醒酒茶,喝那么多,茶碗已经不够用了。
天快黑了,霍维章终于恢复了力气,从怀里摸出一本他珍藏多年的画册……副本,去找萧震。跨进内室,霍维章抬头,就见萧震坐在窗前,歪头望着窗外,那神情,好像一个满腹忧愁的深闺怨妇。
霍维章不懂了,一边走过去一边盯着萧震问:“明天要娶媳妇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高兴?”
如果苏氏肯给他当小妾,霍维章恨不得请班戏班子来家中唱戏。
萧震喝了太多酒,头疼欲裂,无心听他啰嗦,催道:“天色不早,你快去罢,别让嫂夫人担心。”他要迎娶苏锦,霍维章的妻子华氏好心地帮忙出过一些主意,明日华氏也会过来帮忙招待女客,萧震很敬重她。
霍维章若没有事,他早回家跟妻妾待着了,还用萧震来赶?
“这个给你。”坐到萧震对面,霍维章将手里的册子丢到了桌子上。
萧震低头。
那册子约莫一个指节那么厚,封皮上写着三个大字:《百花阁》
单看书名,萧震想到了花木栽培,但对上霍维章意味深长的邪笑,萧震隐隐猜到了书中内容,皱眉道:“我不需要,你拿走。”
霍维章嗤了一声,鄙夷地看着他:“少在我面前装蒜,无论男女,是不是雏都逃不过我这双眼睛。这本是好东西,我当初只得了两册,旁人拿金银珠宝跟我换我都一直舍不得出手。我跟你说,苏氏可不是寻常黄花闺女,人家见过世面,你若不提前做好准备,明晚动了真格的,小心落于下风被娘们取笑。”
他竟敢幻想苏锦的房中事,萧震大怒,倏地起身,一手提起霍维章胳膊,一手抓起那本破册子,连人带书一起丢了出去。册子轻,被萧震抛到了空中,霍维章自己还没站稳呢,眼看册子要跌下来了,身手矫捷的武将立即扑了过去,总算抢下这本坊间难寻的大作。
惊魂未定,身后突然传来“嘭”的一声,霍维章回头,却只看到两扇紧闭的房门。
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霍维章气得骂道:“行行行,就你是正人君子,我是小人行了吧?我倒要看看明晚你怎么过!”
萧震站在里面,眉头深锁,他既然已经决定不碰苏锦,便不需要那等邪物。
霍维章确实很生气,但他还是担心萧震丢人,故将《百花阁》交给徐文,郑重嘱咐徐文必须转交萧震,这才告辞离去。
徐文只觉得手里的东西,甚是烫手!
烫手的东西还是尽快送出去为好,晚上趁萧震去沐浴,徐文冒着冷汗将书放到了萧震床头。
萧震心事重重,临睡前,才发现床头多了一本……
萧震转身看向内室门口,刚要喊徐文,想到徐文肯定是受了霍维章的胁迫才不得不送书过来,萧震摇摇头,捡起那本《百花阁》去了书房,准备先收起来,哪日霍维章来了,再叫霍维章拿走。
将册子放到书柜最上方之前,目光落在封皮上,萧震不自觉地滚了一下喉结。
到底是男人,不可能一点兴趣都没有,萧震这辈子只听说过将士们的荤话,还从未见过。
但最后,萧震还是将册子放了上去,肃容离开了。
这晚,萧震彻夜未眠。
苏锦也没睡好,却是因为太兴奋了。
苏锦今年二十四岁,给两个男人生过孩子了,与沈复那次,两人在小树林里,什么都没有。后来嫁给冯实,为了逼迫大伯父大伯母同意婚事,苏锦对自己颇狠,白天跟冯实商量好,傍晚直接挽着冯实胳膊随他去了冯家,从头到尾没有媒人也没有吹吹打打,事后直接去衙门领了婚书了事。
所以,今日嫁给萧震,才算是苏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嫁。
天微微亮,苏锦神清气爽地起来了,换上她亲手缝制的嫁衣。上面是绣着彩线龙凤的对襟大红袖衫,底下是同色的大红罗裙,梳妆打扮,再戴上凤冠霞帔。
“娘好漂亮!”来为苏锦送嫁的女客不多,可阿满是娘亲最忠诚的仰慕者,站在一旁,女娃娃呆呆地仰着头,已经完全沦陷在了娘亲的美貌中。
苏锦朝女儿笑,然后,目光移到了镜子中,镜子里的女人穿着嫁衣,美艳不可方物。
苏锦对自己这副打扮很满意,她也很期待,萧震看到她会露出何种表情。
大喜的日子,金陵城天蓝日暖,将近晌午,随着吉时的到来,新郎官也准时出现,来接亲。
喜婆笑容灿烂地替苏锦盖上红盖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出去了。
院子里,萧震只是看到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心便扑通扑通快跳起来,不受控制。
温暖明媚的阳光在两人中间跳跃,一步两步,苏锦终于来到了她的新郎官面前。
☆、第53章
苏锦坐上了花轿。
花轿前面; 萧震一身大红圆领长袍骑在马上; 怀里抱着两个孩子。十岁的阿彻也穿了红衣; 面如冠玉眼似桃花,漂亮得像文曲星下凡,阿彻怀里的阿满打扮地更漂亮; 虽然才五岁,但已经可以料想她长大后的美貌了。
其实寡妇改嫁; 原来夫家的孩子可以提前或婚后再接到新夫婿家里,但萧震做主; 就是要今日接娘仨一起进门。他娶苏锦; 外面不是各种闲言碎语吗,骂苏锦的就不说了,还有人猜测他早晚会厌弃苏锦、会不满苏锦的一双儿女,现在萧震就让那些人看看,他维护苏锦娘仨的决心有多强。
“阿满,好玩吗?”目光扫过街道两侧来看热闹的百姓; 萧震低头,笑着问阿满。
阿满听不清百姓们在议论什么; 小家伙也无心去细听,骑在高高的骏马上,阿满只觉得新奇有趣; 还以为周围的百姓们都是喜欢她才来看她的,就像那次干爹扶着她坐猴儿轿子。仰起脑袋,阿满雀跃地朝干爹笑。
萧震疼爱地摸了摸女娃娃脑顶; 然后,他大手落在了阿彻肩头,低声道:“阿彻,男儿顶天立地,死在战场是荣耀,死于国事亦会青史留名,唯独不该因几句闲言碎语缩头缩脑抑郁终生,你看那些人,他们不在乎你过得好不好,你也不必把陌生人的话放在心上。”
人言可畏吗?今儿个他们一家四口光明正大地行在街上,萧震倒要看看人言能奈他何。
如果阿彻还是三四岁的那个孩子,他会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但阿彻已经十岁了,他曾因为畏惧人言冷落了养父,直到养父死前他都没能昂首挺胸地随养父出门,留下终生遗憾,如今母亲被人诟病,阿彻发誓他绝不会再被流言吓退,他要站在母亲前面,替母亲妹妹遮风挡雨。
“阿彻明白。”他看着那些面目不清的百姓,目光坚定道。
百姓们那边的想法也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之前他们讨伐苏锦,是觉得苏锦配不上萧震,想劝萧震打消娶苏锦的念头,娶个配得上他的好女子。但此时此刻,亲眼目睹英姿飒爽的萧震把苏锦的两个孩子当自家人爱护,亲眼看见阿彻长得那么漂亮,漂亮地叫人忍不住说他什么,那些议论最疯的妇人们,不禁生出了一种爱屋及乌之情。
萧震这么豁达有担当,阿彻那么漂亮招人爱,看在父子俩的面子上,就放过苏锦吧。
归根结底,金陵城的百姓们与苏锦无怨无恨,几乎都没见过苏锦没与苏锦打过交道,反正骂也没用,改变不了苏锦要当侯夫人的事实,那不如就此接受,希望苏锦本本分分地伺候萧震,别再给萧震摸黑。
换成苏锦的老家街坊,他们怀着见不得熟人比自己过得好的嫉妒之心,或许会继续辱骂苏锦,可那些人都在扬州,再骂也离不开他们祖祖辈辈时代居住的扬州小镇,他们的谩骂与嫉妒,半分也影响不到苏锦。
反正萧震与苏锦这番高调无畏的婚事排场,竟意外地将铺天盖地的非议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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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过天地,喜婆引着新郎、新娘入了新房。
萧震是个不重规矩的,结交的武将们没比他强多少,换家侯府办喜事,谁该站在哪儿都有讲究,可萧震娶苏锦,明明是显赫侯府,却办出了一种村里镇上娶媳妇的味道。一群武将们簇拥着新人挤到了新房,将屋内围得水泄不通,只留床前一小片空地。
萧震与喜婆就站在那片可怜巴巴的空地上。
喜婆为金陵城多少夫妻操持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