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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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感叛变了;从东都的立场来说;当然御敌于京畿之外;而以杨恭仁的声望和实力;只要他登高一呼;必定应者云集;再率军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浴血厮杀;必定可以把叛军阻挡在大河一线;如此一来形势就对东都有利;尔后京畿周边郡县的援军就会6续而来;接下来就算杨玄感还能坚持一段时间;但只要他不祸乱京畿;东都就安全了;而固若磐石的东都必定会让蠢蠢欲动的齐王和代王无计可施;最终涂抹只能放弃“妄念”;转而以积极剿杀杨玄感;保护东都、保护南北大运河和保障东征的顺利进行;来谋取一些政治利益;如此则形势逆转;这场风暴也就被轻而易举地平息了。
关键时刻;杨恭仁没有为国祚、为圣主挺身而出;那些都是嘴上的漂亮话;事实证明他只为自己的利益、为皇族宗室的利益挺身而出;而由此也证明了一件事;杨恭仁的政治理念是保守的;或许他支持大一统改革;支持中央集权制的建设;但同时他也反对圣主采用激进手段推进改革;反对圣主过度扩张皇权;反对中央以门阀士族利益来实现自身的高度集权。
换一句话说;杨恭仁所谓的“为了国祚”;是想把大一统改革推到正确的前进轨道上;为此;他需要遏制和削弱圣主和改革派对国政的绝对控制权;同时他也需要打击和摧毁激进的保守势力;以缓和改革和保守的激烈矛盾;维持政局的稳定;而稳定政局下制定的国策才会符合中土各个阶层的利益需要;国泰民安;国祚兴盛;杨氏皇族才能坐稳江山;所以;杨恭仁也是这场风暴背后的推手;也想利用这场风暴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
“以观公的意见;东都就是静观其变了?”樊子盖强忍怒气;出质疑;“如果消息是真的;东都岂不延误了反击时机?”
“某不过就事论事而已;至于是静观其变;还是早作预防;尚需诸位共议决策。”杨恭仁微笑摇手;“某为大王出谋划策;不敢妄言;更不敢擅做决断。”
杨恭仁一推了之;直接拒绝了樊子盖的合作意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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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背道而驰
樊子盖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指着杨恭仁的鼻子破口大骂;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东都陷入今日困局与你有直接关系;正是因为你复出后迫不及待抢夺军权;才导致军政两界的矛盾骤然激化;然后主持卫府日常工作的右候卫将军郑元寿才虚晃一枪“仓惶逃离”了;结果当东都需要军方出面支撑大局时;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孤立无援了。樊子盖有理由怀疑杨恭仁有蓄意置东都于死地之企图;甚至怀疑他就是这场风暴的幕后推手之一;否则关键时刻应该轮到他挺身而出舍身赴死了;为何又临阵退缩?
“请大王决策?”樊子盖豁出去了;直接逼宫。杨恭仁可以拿越王杨侗做“挡箭牌”;但越王杨侗又能拿谁做“挡箭牌”?
越王杨侗算是看明白了;有好处的时候大家都往怀里抢;没好处的时候大家都往外面推;现在需要人出来主持大局承担责任了;结果一个个都做了缩头乌龟;根本就不要廉耻。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大王就来决策吧;至于我的决策对不对;你们听不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未雨绸缪还是需要的。”越王杨侗鼓足勇气说话了;“不论消息真假;先加强东线防御;确保东都安全。”
樊子盖总算松了口气;有了越王杨侗这句话;杨恭仁、崔赜和元文都于情于理都不好做得太过分;否则就是打越王的脸了。
然而;就在此刻;治书侍御史韦云起突然说话了;“大王;现在东都安全吗?”
越王的脸顿时就红了。想想都羞愧;堂堂一个武牙郎将韩世谔;不但把京师的南大门丢了;还全军覆没;至今都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至于右骁卫将军李浑;更是不堪;手握近万精锐;竟然被一群叛贼围在显仁宫里;堵在洛水南岸;不要说剿杀叛贼了;就连夺回伊阙口都遥遥无期。正如韦云起所说;现在的东都已经不安全;如果杨玄感真的谋反;并正向东都杀来;东都便陷入了腹背受敌之困境;所以当务之急是以最快速度击败贼帅韩相国;夺回伊阙口;确保东都不会陷入两线作战之窘境;确保东都可以集中力量对付可能谋反的杨玄感。
“爱卿可有应对之策?”越王问道。
“大王;马上集中力量;夺回伊阙口。”韦云起当即献策;集中右骁卫将军李浑、武贲郎将费曜、武贲郎将周仲、河南赞务裴弘策、河南令达奚善意等五支军队;约三万五千余将士;同时向伊阙发动攻击;如此则东都卫戍军占据了绝对优势;完全可以一战而定;一战击败叛军;顺利收复伊阙口;然后再把这五支大军迅速调到京师东线;若杨玄感当真谋反;并向东都发动攻击;则必遭卫戍军迎头痛击;绝无可能渡河南下。
越王心喜;连连点头。韦云起所献计策的关键是把东都城内城外的军队;还有京畿地方军全部集中到一起使用;用一个拳头对敌;各个击破;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东都指挥不了右骁卫将军李浑;而武贲郎将费曜是越王坚守东都的“救命稻草”;武贲郎将周仲则是樊子盖掌控东都局势的后盾;至于河南赞务裴弘策;河南令达奚善意;那都是地方行政长官;所率军队也是地方乡团宗团;首要维护的是地方利益;怎么可能任由东都宰割?怎么可能冲在东都卫戍军的前面充当“炮灰”?
越王抬头望向樊子盖;满怀希望地问道;“爱卿以为如何?”
樊子盖面如寒霜;一言不发。韦云起太阴了;所献计策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要利用伊阙战场上的叛军消耗东都卫戍军;不但消耗卫戍军的兵力和士气;还消耗宝贵的时间;一旦伊阙战场上打得难分难解;死伤惨重;那么只待杨玄感杀进来;东都就危险了;防守力量太弱了;不得不向西京求援;如此西京的军队就可以名正言顺大摇大摆地进入东都战场;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东都局势。
越王从樊子盖的脸上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愤怒;心中的喜悦顿时消散;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杨恭仁、崔赜和元文都
这三位神情各异;杨恭仁是凝神沉思;崔赜是面无表情;而元文都则目露嘲讽之色;三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元文都看到越王很无助;心一软就说了句话;“此计甚好;大王可即刻下令。”
樊子盖虽然大汗淋漓;但听到元文都这句话;心里顿时寒意层生;忍不住就打了个冷战;随即紧紧闭上了眼睛;以免被人发现自己心中的恐惧。如果这一战在某些人的操纵下打败了;那谁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不祥之感霎那间充斥了樊子盖的身心;他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向杨恭仁妥协;把周仲的军队调去京师东线;最起码还能进退自如;如今却被动了;虎狼环伺;一旦被人暗算;不堪设想。
越王有些诧异;没想到元文都竟鼎力支持;而杨恭仁和崔赜也没有反对;但看到樊子盖的脸色愈发难看;甚至连眼睛都痛苦的闭上了;他忽然便有了不详之念;难道这里有名堂?越王想了片刻;还是下了决心;伊阙必须夺回来;叛贼必须剿杀;否则就算杨玄感没有叛乱;东都危机没有扩大化;此事也很难长久瞒下去;一旦被人密告了圣主和中枢;东都如何交待?
越王命令一下;杨恭仁和崔赜立即开始执行;先拟定详细的攻击部署;然后以越王的名义火速下达。
越王命令;各军务必于初五子夜前渡过洛水和伊水;完成攻击前的部署;初六上午;各军向伊阙展开攻击;齐头并进;齐心协力;务必一战而定。
右骁卫将军李浑接到命令的时候;正在指挥诸鹰扬于甘洛城西南方向与叛军激战;而叛军主力则云集甘洛城一线;做出了强渡洛水;猛攻柏亭、蒯乡之态势;这使得洛水两岸的气氛非常紧张;武贲郎将周仲和河南令达奚善意都亲临前线观察敌情;敦促帐下诸鹰扬做好阻击准备。
李浑看完命令就笑了;他正打算与李风云暗中联手;先把周仲吃掉;所以今日联盟主力云集甘洛城;做出了渡河态势;然后今天晚上李风云便要诈败而走;以诱使周仲渡过洛水;置其于死地;但周仲未必上当中计;未必会渡河攻击;吃掉周仲的难度非常大;哪料到东都竟然“默契”配合;关键时刻做出了五路大军联手围剿叛军之策;如此一来周仲想不死都难啊。
李浑马上秘遣亲信传讯李风云;告之东都围剿之计;让其提前做好应对准备。
武贲郎将周仲在接到越王命令之前;已经先接到了樊子盖的密信;心中早有定计。樊子盖当然不会把尚书都省的激烈博弈告诉周仲;他只是把自己的担心委婉地告诉了周仲;提醒他小心防备;千万不要因为大意而遭小人暗算。周仲知道伊阙战场的背后有高层的博弈;所以一直都很小心;虽然李浑数次敦促他渡河攻击;与其联手夺回甘洛城;但他就是不从;百般搪塞;迟滞不前;现在得到樊子盖的提醒;他就更加小心了;除非叛军放弃甘洛城;退回伊阙;否则他绝不渡河;至于越王的命令;当然要阳奉阴违了。
河南令达奚善意率先渡河了;倒不是因为他遵从越王的命令;而是元文都强烈要求的;要求他从远离战区的位置渡河;然后与费曜的先头小股部队会合;天亮后就打着费曜的旗号缓慢向伊阙战场推进;不到迫不得已不要与叛军接触;至于费曜则打着达奚善意的旗号跟在后面;做做样子而已。
河南赞务裴弘策与樊子盖反目后就再也没去皇城露过面;名义上带着军队去洛口仓了;实际上直到现在他还在城外按兵不动;以各种理由推迟出发时间;摆明了就是阳奉阴违;但东都就是没人敢以强权压他。
河东裴氏是传承千余年的大豪门;今日它在中枢核心层里就有黄门侍郎裴世矩和御史大夫裴蕴两位权势倾天的大权贵;由此可见它在东都政坛上的份量;但这个庞然大物的背后也隐藏着很大隐患;而这个隐患便是内部的分裂。裴世矩这一房原来效力于山东高氏齐国;裴蕴这一支则效力于江左;而原效力于关陇的本堂子弟;因为政治上的保守立场;与关陇本土贵族集团一直结盟合作;结果可想而知;当然遭到了圣主和改革派的遏制和打击;现在只能靠司隶大夫裴操之和河南赞务裴弘策勉强支撑。
裴弘策一度官至将作监;也就是官制改革前的将作寺的最高长官将作大匠;但随着齐王杨喃的的“坍塌”;他“临危受命”出任河南内史赞务;实际代替齐王杨喃主持河南内史府政务之后;他就被变相赶出了中枢;“将作监”名存实亡;仅仅保留了做为高配京畿行政长官的品秩而已。
然而;裴弘策终究是河东裴氏的中坚力量;再加上代代传承、与生俱来的、流淌在河东裴氏血脉中的“变通”之术;还有圣主和改革派也的确需要拉拢这个本属于关陇贵族集团的大豪门;裴弘策还是赢得了圣主一定程度的信任;只是圣主的有限信任所产生的利益和大豪门的根本利益相比还是悬殊太大;裴弘策也难以改变自己的政治理念和政治立场;于是裴弘策在这场风暴中的选择也就可想而知了。
裴弘策接到越王的命令后;马上下令拔营起寨;连夜向偃师前进。
偃师在京师东部;而伊阙在京师南面;裴弘策这是背道而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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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六章樊子盖的坚持
六月初六;清晨;东都留守樊子盖、观国公杨恭仁和越王府长史崔赜联袂赶至澧au)河入洛处的蒯乡小城;亲临前线指挥伊阙一战。
上午;武贲郎将周仲陈重兵于柏亭;一改之前的消极防御;积极做出渡河强攻之态势;有效牵制住了甘洛城一线的叛军。
右骁卫将军李浑在黑夜的掩护下;把帐下全部军队集结于显仁宫东南方向;于天亮之后开始倾尽全力向伊阙口方向攻击前进。
与此同时;打着武贲郎将费曜旗号的河南令达奚善意;也率军于天亮后出现在伊水河畔;兵锋直指鹿蹄山;而打着河南令达奚善意旗号的费曜部;则于天亮后沿着洛水一线迅速向甘洛城推进。
李风云迅速做出反应;急告各军统帅;官军意图很明确;试图切断甘洛城和伊阙口之间的联系;然后再以重兵包围甘洛城;一旦甘洛城失守;甘洛城一线的联盟军队全军覆没;伊阙口也就无力坚守了。李风云命令;马上放弃甘洛城;乘着官军还没有合围之前;火速撤回伊水;于鹿蹄山和伊阙口一线设阵阻击;不惜一切代价坚守伊阙。
联盟军队全线后撤;战局立即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显然不利于冲在最前面的李浑。其他友军都还没有进入战场;都还没有与对手接触;李浑如果继续冲下去;必然与对手展开激战;甚至有被对手包围的危险;而他被包围之后;友军是坐山观虎斗还是积极支援?显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李浑命令停止攻击;立即拉开与叛军的距离;确保自身之安全;同时急报位于蒯乡的前线指挥部;建议他们敦促其他各部加快推进速度;现在各军不是齐头并进;而是他一个人孤军深入了。
蒯乡接到李浑的报讯后;才知道战局已经发生了变化;叛军全线后撤了;分割围歼之策尚未实施就失败了;这足以说明一件事;机密泄露了;否则叛军不可能在李浑刚刚展开反击;在周仲陈兵柏亭刚刚摆出渡河之势;在裴弘策、费曜和达奚善意尚未进入伊阙战场之际就“逃之夭夭”;不过现在不是追究机密泄露的时候;而是要针对战局的变化马上拿出新对策。
杨恭仁很郁闷;站在地图前叹了口气;“叛军正在退守伊阙口;几万叛贼一旦据险而守;短期内我们很难夺回伊阙口。”
“现在时间对我们来说太宝贵了。”崔赜看了一眼神情沉重的樊子盖;低声说道;“若黎阳兵变;反贼直杀东都;而西京那边又虎视眈眈;再加上伊阙口的贼帅韩相国;我们就不是腹背受敌;而是三面受困了。”
樊子盖面无表情;心里充满了无奈、无力和无助的颓丧情绪。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源自政见不同;虽然争的都是权力和财富;但不会去动摇根本;去损害中土、王国和统一大业的根本利益;毕竟只有把“蛋糕”做大了;大家才能获得更多;然而这一次他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了;或许是改革已经触及到了大多数贵族的切身利益;他们从“蛋糕”中获得的份额越来越少;或许是连续发动的对外战争极大地损耗了国力;“蛋糕”日渐缩小;已经严重危及到了既得利益集团的根本利益;于是他们“穷凶极恶”了;毫不犹豫地突破“底线”;用尽一切手段去攫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