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第4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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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个念头刚刚出现,李风云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第二次密谈还是无果而终,但很快,门下省录事裴宣机就秘密现身。”
崔钰和崔九神色凝重,四目相顾,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和不安。
藏在李风云背后的裴世矩“现身”了,这事态就复杂了,这说明什么?如果李风云是裴世矩在某个大布局中布置的“棋子”,而这个大布局是针对南北战争的,那么在南北战争还没有爆,南北关系甚至都还没有恶化到极致的情况下,裴世矩此刻“现身”是不是太早了?他和李风云的秘密关系如果过早暴露必然会成为政敌们的“攻击”目标,这肯定不利于他本人利益和这个大布局的完成,所以裴世矩极有可能是无奈之下的被迫“现身”。
如果裴世矩被迫“现身”,又是为何事所迫?目的又是什么?是保全李风云这颗“棋子”,还是毅然舍弃?
如果裴世矩被迫“现身”的目的是舍弃李风云这颗“棋子”,那么可以做出两个推测,一个是在高层博弈中,裴世矩“失守”,裴世矩因为李风云真实身份暴露而遭到了政敌的打击和要挟,无奈之下不得不做出某种政治妥协,而最大的妥协就是以牺牲李风云来保全他的政治利益;其次就是李风云失控,裴世矩已经失去了对李风云的控制,为此不得不抢在李风云危害到他个人和中土利益之前,铲除这个心腹大患。
但是,裴世矩要西行,在未来数个月内根本无力兼顾到北疆,对李风云亦是鞭长莫及,也就是说,他即便要舍弃李风云这颗“棋子”,也须经别人之手,而这对裴世矩来说意味着失控,失控就有危险,裴世矩绝无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别人,所以裴世矩极有可能做两手准备,在内他要“保全”李风云,看看能否依靠李风云来逆转危局,借助李风云之力来影响甚至掌控全局,以最大程度减少他个人和中土利益的损失,而在外他要“舍弃”李风云,假解他人之手剿杀李风云,以兑现他在政治上的妥协。当然,如果李风云不堪一击,全军覆没,辜负了他的期待,他也只能接受利益受损的事实。
如果裴世矩要做两手准备,那么裴世矩又会拿出何种对策?秘密溋在裴宣机与李风云的谈话中。
“这里有一个东进出塞之策。”李风云在崔钰、崔九的注目下,非常平静地解说了东进出塞之策的具体内容,以及此策成功后,它对南北关系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还有它在南北战争中所能挥的难以估量的作用,最后李风云终于说到了“要害”之处,此策若想成功,必须得到粮草武器的支援,而若想得到源源不断的支援,就必须赢得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的合作。
崔钰和崔九先是吃惊,出塞作战对联盟军队来说就是送死,段达要借刀杀人,裴世矩还是要借刀杀人,但听到安州故地之后,两人就震惊了,对裴世矩的谋略惊叹不已。
如果李风云攻陷了安州,并击败了突厥人和奚、霫和契丹三族的攻击,在安州牢牢站住了脚,真正意义上收复了安州故地,那对中外大势的影响太大了,其中所蕴含的利益也太大了,不但李风云和联盟大军可以借安州故地崛起于北疆,齐王和李子雄等人也能借此获得极大的政治利益,而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就不用说了,辉煌功勋唾手可得,至于圣主和中枢获利就更大了,一旦第三次东征亦是凯旋而还,两大武功叠加必将产生巨大的政治效应,之前损失的威权可以迅恢复,之前的政治危机亦会一扫而光,如此内忧外患、腹背受敌的不利“环境”会迅得以改善,而这将大大增加中土在南北战争中的胜算。
只是,梦想终归是梦想,现实太残酷,裴世矩画饼充饥,无论他把“饼”画得多么诱人,终究还是假的。
崔钰率先打破了沉默,手指李风云,冷声说道,“你失控了,你桀骜不驯,恣意妄为,野心太大,已经彻底激怒了闻喜公,他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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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此事可为
李风云嗤之以鼻,反问道,“某死了又如何?某在塞外全军没,又会损害到谁的利益?”
崔钰哑口无言。
现在圣主和中枢急切需要北疆的稳定,不能容忍李风云的存在,所以裴世矩逼迫李风云出塞,段达也逼迫李风云出塞,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同样逼迫李风云出塞,这种局面下李风云如果困守飞狐顽抗到底,最终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直接损害了中土利益,白白便宜了大漠北虏。
两害相权取其轻,李风云最好的选择就是出塞作战,失败了,临死也要咬北虏一口,要便宜也便宜中土,反之,如果侥天之幸打赢了,收获就大了,回报极其丰厚。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李风云失败了,但也没有全军覆没,而是打回了原形,继续做他的东北悍匪,这个结果对中土同样有利,毕竟李风云与塞外诸虏打个两败俱伤,渔翁得利的唯有中土。
从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的角度来说,此计在实施初期,与他们没有关系,不会给他们带来直接损失,只有等到李风云横扫了安州故地,兵临古北口长城,他们才会介入其中,给李风云提供粮草武器的支援,帮助李风云击败塞外诸虏的反击,巩固和加强战果,以求在安州站稳脚跟。
形势发展到这一步,圣主和中枢已经看到了逆转北疆镇戍困局的绝佳机会,他们肯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而抓住这个机会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暗中给李风云以支援,借李风云之手收复安州,一个是以剿贼名义出兵,趁火打劫,直接夺取安州。而这两个办法相比较而言,中土直接出兵有提前引爆南北战争的风险,考虑到中土需要更长的战争准备时间,圣主和中枢极有可能采取第一个办法,借李风云这把“刀”来恶化塞外局势,牵制塞外诸虏。
李风云一旦赢得了圣主和中枢的支援,此计成功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而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亦能从中大获其利,轻而易举就能赚个盆满盂满。所以此计对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来说是个难以拒绝的“诱惑”,失败了,没有直接损害,成功了,则功劳唾手可得,如此好事,焉能不干?
崔钰急切间难以作出决断,转目望向崔九,征询崔九的意见。
崔九已经权衡清楚了利弊,考虑到李风云既然敢于背后捅冀北豪门一刀,就应该有稳妥的善后之策,否则双方结下深仇大恨,反目成仇,还谈什么合作?虽然被李风云卡着脖子要挟实在是奇耻大辱,但李风云如果当真送上一份大礼做赔罪,这个“耻辱”也就不算什么,利益至上嘛,不过在做出决断之前,崔九尚需确认一些关键问题。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你的时间非常紧张,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若想达成目标,需要兵贵神速,需要出敌不意攻敌不备,需要打塞外诸虏一个措手不及,稍有迟滞,给塞外诸虏赢得了准备时间,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崔九望着李风云,神情凝重地问道,“你出了燕北,面对的就是突厥人,在突厥人的围追堵截下,你如何突破重围,以最快速度渡过闪电河?过了闪电河就是松漠,如果碛南的突厥人穷追不舍,而弱洛水两岸的突厥人又迎头阻击,你就被困在了平地松林中进退两难,如此横扫安州也就成了一句空话。”
李风云微微颔首,“此策某已告之齐王,某需要齐王的支持和帮助,只要齐王抛弃一切顾虑,决心北上,率军紧随联盟之后抵达怀荒,则诸多难题迎刃而解。”
崔九一听就明白了,齐王突然兵临怀荒,对突厥人来说威胁太大,南北关系骤然紧张,突厥人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弃围剿李风云这支流窜军队,而以重兵阻御齐王大军,于是李风云便能风驰电挚、有惊无险地渡过闪电河,穿越松漠,直杀安州。
但是,齐王在未经圣主和中枢同意的情况下,率军北上长城,兵临怀荒重镇,导致南北关系迅速恶化,这个后果就严重了。齐王哪来的胆子铤而走险?他凭什么认定李风云就能成功?如果李风云失败了,他又如何最大程度保全自身利益?
崔九马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此次出塞,兵贵神速,所以某只带精锐,其余人马全部留守飞狐。”李风云解释道,“如此某即便在塞外全军覆没,齐王亦有机会招抚留守军队壮大他的实力,但齐王担心他控制不了这支军队,担心这支军队最终都变成了你们的工具,他作茧自缚反而被你们所控制,因此齐王提出了一个条件。”
李风云也不隐瞒,直言不讳。齐王为确保自身利益,需要与冀北豪门、幽燕豪门以及李风云的联盟大军结成一个利益共同体,携手合作,共谋未来。
齐王知道自己目前政治处境十分窘迫,再加上其他方方面面的原因,冀北和幽燕豪门世家绝无可能与其政治结盟,不可能在政治上给他以支持,所以退而求其次,先以利益诉求为基础,结成利益共同体,齐心协力争取实现东进出塞的预定目标,谋求收复安州故地,一旦成功,大家都获利,也就建立了最基本的信任。接着就是南北战争,大家还是有共同利益存在,还是要携手合作,一旦战争打赢了,中外大势剧变,接下来的事就难说了,利益联盟也有可能变成政治联盟。
“某已经建议齐王进入博陵郡剿贼。”李风云看了神情冷肃的崔钰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宋子贤阴谋借助无遮大会刺杀圣主一事,某并不是无中生有。站在突厥人的立场来说,此时此刻突然在冀北掀起一场风暴,挑起你们和圣主之间的厮杀,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你们仔细查一查,某可以保证这件事的背后就是突厥人。此事由你们主动发现,又有齐王给予正面支援,圣主和中枢必然会妥协让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你们的损失微乎其微。而你们若能借助此事与齐王形成利益共同体,大家齐心协力一致谋求收复安州故地,则某可以做出承诺,某一定会给你们丰厚的回报,某一定会能收复安州故地。”
崔钰忍不住了,质问道,“儿凭什么相信你的承诺?”
李风云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还记得一个月前,某在赵王陵曾经告诉你,大漠牙帐内部也有主战和主和之争吗?”
崔九霎那间就豁然大悟。
崔钰脸色微变,心念电闪之间便从记忆中找到了李风云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始毕可汗的四弟叱吉设阿史那咄捺的牙旗位于闪电河的七水泊,与燕北镇戍军正面对峙;而其同母异父的弟弟步利设阿史那咄尔的牙旗则位于弱落水,主要负责征伐和结盟远东诸虏。叱吉设和步利设都忠诚于可贺敦义成公主,他们与已故启民可汗的忠实部下们在牙帐属于亲中土一系,政治立场保守,在南北关系上持主和态度,竭力维持稳定的南北关系。
叱吉设和步利设之所以被牙帐安排在碛南的东部地区,负责征服和结盟远东诸虏以拓展实力,其原因正在于他们所持的保守理念和对待中土的亲和态度,与牙帐的激进主战实权派们格格不入。同样因为叱吉设和步利设是牙帐保守主和派,与中土关系较为亲密,圣主和中枢才有信心确保幽燕地区的安全,才敢于一次次发动东征。
李风云当时曾言之凿凿地告诉崔钰,他之所以决心进入燕北发展,正是利用圣主和中枢为了赢得东征最后胜利不惜破釜沉舟的心理,利用南北双方都有维持幽燕地区稳定的意愿,要利用牙帐内部主战派和主和派之间的激烈矛盾,在夹缝中求得生存,在腹背受敌的困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崔九对李风云的这番话还曾有过质疑,认为决定燕北形势的并不仅仅只有南北关系,即便南北双方都保持极大克制以维持一个稳定的南北局面,这也并不能保证李风云可以在燕北生存下去。
而李风云的回答是,“燕北能否保持稳定,其真正的核心因素是利益,某能否利用各方势力对燕北稳定的迫切需要而赢得生存机会,则取决于某能否满足各方势力对燕北利益的过度需求。”
现在真相大白了,李风云肯定早就知道这个收复安州的谋划,或者他说服齐王拉着队伍转战北上的目的就是要东进出塞,所以他才说要利用牙帐内部的矛盾,说叱吉设和步利设都是亲中土派,说他的生存机会在于能否满足各方势力对燕北利益的过度需求,而所谓的过度需求,就是收复安州所带来的难以估量的巨大利益,只不过当时崔钰和崔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风云北上转战的真正目标竟然是收复安州。
东进出塞收复安州的谋划,不但把长城内部的矛盾转嫁到了塞外,混乱了塞外形势,还给圣主和中枢、齐王、冀北和幽燕豪门,甚至乃至牙帐内部的主和派,都带来了可观的迫切需要的现实利益,于是长城内外各方势力理所当然会在某个特定时期达成某种特殊默契,以各取其利。
崔钰心动,再次望着崔九。
崔九郑重点头,此事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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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大王可有决断?
八月十四,深夜,河间郡清苑城外,齐王行营。
清苑城位于河间郡的西北方向,东北而行十几里就是上谷郡,再行百余里就是巨马河,反之西南而行数十里外就是博陵郡,再行百五十里就是博陵郡的首府鲜虞城。齐王稳定了高阳局势后,奉旨北上剿贼,率军先行赶至清苑城,等待韦福嗣的消息。
在形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齐王可不敢盲目遵从诏令,冒冒失失跑到上谷剿贼。李风云的军队就在涞水、易水和巨马河的交汇带,此处距离临朔宫不过三百余里,距离圣主和行宫近在咫尺,而在上谷剿贼的段达和阴世师又是圣主的亲信,眼前所见都是“敌人”,齐王胆子再大也不敢“羊入狼群”,自寻死路。
但是,正因为就在圣主和中枢的眼皮底下,齐王如果裹足不前,迟迟不去上谷剿贼,便有抗旨之嫌,一旦战局突变,激怒了圣主,后果堪忧,所以齐王焦虑不安,宿夜难眠。就在他犹豫着是再派李百药秘赴上谷打探消息,还是先派一支选锋军进入上谷以敷衍圣主之时,韦福嗣纵马飞驰而回,让齐王忐忑紧张的情绪总算舒缓下来。
韦福嗣一路飞奔,灰头灰脸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