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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9部分

战隋-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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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福嗣纵马飞驰而回,让齐王忐忑紧张的情绪总算舒缓下来。

韦福嗣一路飞奔,灰头灰脸也就罢了,体力消耗殆尽,疲惫不堪,下马之后都无法站立,不得不由卫士搀扶而行。

这个“架势”让在辕门相迎的李善衡和李百药面面相觑,不祥之感油然而生。齐王出帅帐迎接,看到韦福嗣摇摇欲坠难以为继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也顿时凝滞,韦福嗣如此急切,可见上谷那边的局势远比表面上看到的更复杂。

进了帅帐,稍稍喘了几口气,韦福嗣就把此趟上谷之行的经过做了一番详细述说,事无巨细,娓娓道来,唯恐齐王、李善衡和李百药因为自己的疏漏而有所误读误判。

韦福嗣说完之后就暂时离开了,去偏帐梳洗进食。他说的内容太多太复杂,齐王、李善衡和李百药都需要时间“消化吸收”,韦福嗣估计等他再转回来,这三个人都未能从深度思考中“醒”过来。

局势变化太快,齐王、李善衡和李百药都有一种眼花缭乱、措手不及、心惊肉跳之感。李风云还在上谷,联盟选锋军也刚刚抵达桑干河,北上大计的第一阶段尚未完成,突然东进出塞之策就横空出世了,而回头仔细想一想,这个东进出塞之策似乎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被李风云隐藏在北上大计的背后,骗过了所有人,否则如何解释“宋子贤阴谋刺杀圣主”的秘密竟然由李风云第一个泄露出来?

计中有计,局中有局,这个李风云到底妖孽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李风云如何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如何玩弄他们于股掌之中,而是李风云似乎失控了,这从裴世矩父子毅然决绝地西行而去就能看得出来,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如果李风云失控,裴世矩的布局已难以完成,他又怎么会主动举荐齐王戍边?主动提出招抚叛军?主动陷自己于政治危机?更重要的是,如果李风云失控,李风云又怎么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东进出塞,收复安州,逆转北疆镇戍困局?

齐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事关身家性命,未来功业,即便自己不能完全掌控局势的发展,不能完全决定自己的命运,最起码也要弄清楚李风云的目的是什么?裴世矩又想达到什么目标?圣主和中枢在这件事中又持有怎样的立场和态度?

李善衡和李百药经过分析推演后得出结论,东进出塞之策的实施有三个结果,一个是彻底失败,李风云全军覆没,但一定程度上混乱了塞外局势,短期内对中土有利,长期看则弊大于利,南北关系有可能提前破裂;一个是李风云收复了安州,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中土在李风云和塞外诸虏打得两败俱伤之际,突然出兵,轻而易举摘下这个熟透的“桃子”,最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圣主和中枢笑到了最后,这个结果对中土有利;还有一个结果是李风云创造了奇迹,征服了奚、霫、契丹三族,霸占了安州,而突厥人和中土因为担与李风云交手会让对方渔翁得利,影响到彼此在南北大战中的胜算,都不敢与李风云大打出手,最终白白便宜了李风云,而李风云再一次掌控了主动权,拿安州来交换自己所需要的政治利益,如此一来,圣主和中枢为打赢南北大战,必然会暂时满足李风云的全部条件,等到南北大战胜利结束了,再秋后算帐,而这个结果对中土的好处就更大了。

综合上述三个结果来推断,李风云的目的肯定不是东北王,这个利益太小,他不会满足做个小小的土霸,所以他的目的肯定是封侯拜相,荫泽子孙,流芳千古,而要达到这一目标,对他而言最现实的办法是,首先他要发展自己的实力,其次他要利用自己强大的实力辅佐齐王夺取皇统,舍此以外,他没有其他的好办法,至于说割据称霸,逐鹿天下,前提是国祚崩溃中土大乱,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天方夜谭的事。

裴世矩的目标相对简单,他已经位极人臣,对他而言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保全既得利益,为此他必须辅佐圣主打赢南北战争,一旦战争打输了,中土固然损失惨重,而裴世矩的仕途也到头了,搞得不好一世英名都要付之流水,毕竟做为中土国防和外交大战略的制定者和实施者,裴世矩必须承担战争失败的责任。由此推断,以李风云、齐王等为棋子的这个大布局,应该就是裴世矩为南北战争所做的准备工作,也就是说,他肯定希望东进出塞之策能达到最后一个结果,如此他就能利用李风云和安州这两颗重要“棋子”来掌控全局,就能有力配合圣主和中枢倾尽全部国力打赢南北战争。

所以圣主和中枢的态度一目了然,既然对中土有好处,对巩固和加强中央威权有帮助,能增加打赢南北战争的胜算,当然要支持,只是考虑到目前局势下还要维持南北关系以赢得更多时间进行战争准备,他们肯定不会公开支持,相反还要公开谴责和打击,而私下却持默许和纵容态度,甚至暗中给予有限度的支持,但是,圣主和中枢有底线,不能养虎为患,因此他们希望得到第二个结果。

这就是变数,而这个变数如何发展,谁是最后的黄雀,却要看当时的中外大势,如果南北战争即将爆发,这个变数就对李风云有利,反之,如果大漠北虏为了铲除李风云这个隐患,挑起李风云和中土之间的厮杀,甚至以利益让度为条件,与中土夹击李风云,则这个变数不但对李风云不利,对齐王不利,对中土也不利,甚至会影响到南北战争的胜负结果。

齐王忧心忡忡,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变数,虽然现在隐藏在李风云背后的裴世矩都“露面”了,都已经证实之前大家对李风云真正实力的推测都是正确的,但正因为如此,才更能说明形势的严峻性,不管是国内国外还是中央地方,博弈都非常激烈,否则裴世矩绝无可能在李风云刚刚抵达燕北,在他即将西行之前,就迫不及待显露“真身”,这无论对裴世矩本人还是对李风云都很不利,这说明什么?说明形势正在失控,上上下下下方方面面都想掌控大局,但大家却被各种各样纷繁复杂的因素牵制和掣肘,最终谁也控制不了大局,这就危险了。

就在齐王担心最后“鸡飞蛋打”一无所获而犹豫不决之际,韦福嗣走进了帅帐,开口就问,“大王可有决断?”

齐王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韦福嗣略略皱眉,暗自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大王还有退路吗?”

齐王黯然无语。

“既然没有退路,唯有一往无前,那这些担心有何意义?大王委决不下,又能改变什么?退一步说,就算李风云败亡了又如何?难道大王就此放弃,缴械投降,束手就缚,任由宰割?”

齐王沉默不语。

韦福嗣愤懑不已,正想直言相谏,却被李善衡摇手劝阻,“冀北、幽燕两地的豪门世家如果背信弃义,关键时刻违背承诺怎么办?大王与他们的合作是利益合作,并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胁迫他们。”

韦福嗣迟疑了片刻,说道,“内史舍人封德彝就在巨马河。”

李善衡和李百药互相看了一眼,若有所悟。李百药问道,“当阳公有何猜测?”

“这件事的关键还在圣主和中枢的态度,只要圣主和中枢暗中支持,段达极力推动,则冀北、幽燕两地的豪门世家必定不会违背圣意。”韦福嗣说到这里看了齐王一眼,缓缓说道,“大王兵进博陵,远离上谷,谨慎而畏惧,必然会引起圣主和中枢的焦虑,担心大王不能默契配合,因此不出意外的话,封德彝可能会来。封德彝一来,大局已定,大王亦无力推诿,唯有北上。”

“孤不是不愿北上。”齐王叹道,“只是形势变化太快,孤还没有做好北上的准备,更没有做好在长城一线与突厥人正面对阵的准备。”

韦福嗣一听就明白了,当即眉头舒展,抚须笑道,“机会难得,如果封德彝来了,圣主和中枢的确有暗中推动李风云出塞作战的意图,则大王完全可以乘机提出一些条件,比如请顺政公北上相辅。”

齐王微微颔首,“命令各军,明日转战博陵杀贼。”







第六百七十七章密谋

八月十五,巨马河,卫府军大营。

圣主诏令姗姗?迟,封德彝和段达都望眼欲穿了,好在诏令内容与两人的意愿相符,这也算是安慰了。

圣主和中枢为何迟迟做不了决断?封德彝通过私密渠道获悉,有数个原因导致圣主和中枢核心成员在如何剿贼一事上发生了冲突。

裴世矩的奏章是“导火索”,裴世矩说他已经迫使叛贼做出承诺,未来一段时间将主动困守飞狐,其意思很明显,等他西行回来再做处置,招抚尚未失败,外交是他的“势力范围”,谁也不能伸手捞过界。换句话说,裴世矩为了绝对掌控外交大战略,必须控制北疆局势的发展,为此他假借招抚的名义实际来控制白发贼,利用白发贼来间接操纵北疆局势。

那么问题来了,白发贼和这支反叛大军祸乱燕北,虽然的确会影响到南北关系,但受影响更大的是幽燕乃至整个北疆局势,所以剿贼理所当然是涿郡留守府和北疆镇戍军的职责,而不是裴世矩的职责,因此伸手捞过界的正是裴世矩本人。

对此裴世矩有所预料,他越权了,捞过界了,必然会遭到反击,如果卫府军重兵围剿,白发贼不会等死,肯定要突围,要杀到塞外去,所以他在奏章中发出严厉告诫,绝对不允许白发贼出塞作战,如果南北关系因此而恶化,后果自负。

很明显,这是裴世矩为自己招抚失败而推卸责任。裴世矩本来有意在自己西行回来后再想办法招抚白发贼,把这股力量转为己用,结果政敌们不买账,反其道而行之,非要剿杀白发贼,以实现驱虎吞狼、借刀杀人、渔翁得利之目的,一旦造成不可挽救之恶果,裴世矩当然不会为别人的错误而承担罪责。

诏令迟缓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长城外面来人了。长城里面遍布塞外诸虏的暗探,北疆任何一个地方稍有风吹草动,消息便会“长上翅膀”迅速传到塞外。白发贼“从天而降”,祸乱冀、燕两地,断绝了南北走私的最大一条渠道,直接影响到了塞外诸虏的生存发展,如此大事,焉能不在塞外引起震动?

第一个作出反应的就是突厥人,牙旗设在闪电河的叱吉设阿史那咄捺,也就是当今大漠牙帐始毕可汗的四弟,火速派来了使者,一方面是打探幽燕的最新局势,一方面则是恳请圣主适当扩大南北贸易,以此来试探中土在南北关系上的最新态度,而最重要的事则是告之中土,奚人和契丹人又打起来了,东北局势有失控之危险,这必然会影响到中土边陲的安全。

契丹人的“盟友”高句丽被中土打得奄奄一息,根本给不了契丹人以任何支持,于是仇怨甚深的奚人乘机发动了攻击,而幕后的指使者无疑就是突厥人。突厥人的目的很简单,试探中土的反应,借此推断中土连续两次东征失利后将对高句丽及远东的策略做出何种调整。

此事对大漠牙帐来说很重要,关系到牙帐的未来策略的制定,如果中土继续发动第三次东征,坚决独揽远东之利,则突厥人就要想方设法予以破坏和阻止,反之,如果中土就此结束东征,放弃远东之利,则突厥人就要去摘“桃子”,把牙帐的势力拓展到远东,继而在东、北两个方向对中土形成钳形包围,巩固和加强牙帐在南北对抗中的优势。

圣主和中枢恼羞成怒,突厥人背后下黑手,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卑鄙无耻,但目前形势下中土太被动,很难拿出有效手段来狠狠打击突厥人的嚣张气焰,除非利用白发贼和反叛大军来借刀杀人,于是裴世矩的警告被圣主和中枢核心层的部分大臣有意忽略了,他们不再犹豫,也不再为一些不确定因素可能引发的恶劣后果而瞻前顾后,力排异议,毅然决断,同意涿郡留守段达的请求,授予其更大权力以行使,借刀杀人计,确保幽燕乃至北疆镇戍之安全。

为此,圣主又诏令封德彝,切实做好监督之职责,竭力协调好齐王与涿郡留守两府之关系,齐心协力,携手作战,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剿灭白发贼,稳定北疆局势。

在诏令的最后,圣主给封德彝下达了死命?,白发贼不灭,北疆局势未稳,他和中枢就不回东都。

这个任务太重了,像山一般压在封德彝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虽然责任大了,权力也大了,但这个权力就是悬在头上的剑,架在脖子上的刀,一旦他未能完成任务,他的头颅就没了,身首异处,风险完全不可控。

封德彝没有退路了,能否扭转自己政治上的困境,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尽在此举。

实际上目前武力围剿白发贼,以武力胁迫白发贼出塞打击突厥人已绝无可能,招抚也不可能,裴世矩已经独揽了招抚权,已经与白发贼达成了默契,绝对不允许其出塞,所以必须依靠其他手段,而这个难度太大了,根本看不到希望,唯一存有可能性的就是冀北豪门,因为之前白发贼渡河北上,一路畅通无阻,必然得到了冀北豪门的“照顾”,所以此事若有突破,必须借力冀北豪门,而若想说服冀北豪门者,封德彝无疑是最佳选择。这就是圣主把重任托付于封德彝的原因所在,段达已不能胜任了。

段达轻松了,借刀杀人计依旧,执行者依旧,唯独主导者换成了中枢,封德彝作为中枢代表,承担了全部责任,这当然让段达开心不已。

段达摆正位置,放低姿态,主动问计,“景公可有指教?”

“襄垣公可再约李子雄具体商谈。”封德彝皱眉说道,“困守飞狐死路一条,白发贼迫于闻喜公的胁迫不得不妥协,但李子雄岂肯坐以待毙?”

段达稍作沉吟,谨慎建议道,“景公位高,与李子雄又有旧谊,若景公出面,或许便有意外惊喜。”

封德彝果断否决,“兹事重大,影响到南北关系,中央切切不可露面。”欲盖弥彰的事还是要做的,背后捅人一刀也就罢了,你还拿着血淋淋的刀张牙舞爪,非要挑起仇恨,撕破脸大打出手,那就与初衷背道而驰了,所以要笑里藏刀,要杀人于无形,要让突厥人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忍也得忍。

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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