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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部分

帝阙春-第85部分

小说: 帝阙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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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的烛火不知是何时灭了几支,显得昏暗而阴沉。
  伽罗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背后却被谢珩单手压着,动弹不得。她心中恐惧,知道谢珩此时盛怒异常,又有对高家和傅家的仇恨在,什么狠辣手段都使得出来。她当然害怕,娇滴滴的养了十四年,除了险些在水中丧命的那回,何曾受过这等惊吓?
  心中迅速权衡起来。
  还未理清思绪,就见谢珩一手执钢钉,另一只手绕过她手背,捉住她的手指。
  他的手果断而用力,捏住伽罗的中指,毫不迟疑的抵在钢钉上。钢钉稍稍用力,柔嫩的肌肤便被戳得陷进去。
  伽罗惊恐畏惧之下,全副心神几乎都放在了手指,些微痛楚传来,立时卷着恐惧袭遍全身。
  她浑身抖得更加厉害,眼中泪水朦胧。
  慌乱之中,双手难以动弹,使劲后退的双脚似踩到异物,却无心理会。
  谢珩居高临下,道:“北凉议和事关重大,西胡王室派出死士,必定有所图谋。太上皇和朝臣的性命都还在北凉手中,这里万千百姓危在旦夕,不容闪失。既然卷了进来就休想全身而退,傅伽罗——”他俯身凑近伽罗耳畔,道:“给你最后的机会,说不说?”
  求饶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伽罗死死咬着唇,颤抖如风中落叶。
  泪水簌簌的掉在桌案上,她拼命的想收回手指,却在谢珩的桎梏中动弹不得。
  谢珩没等到她的回答,冷哼道:“别怪我手狠!”
  他半点都不迟疑,右手将伽罗的手指按在长案,左手退了稍许,对着她指缝比了比,旋即猛然伸手刺来。迅捷而果断的动作已不容伽罗思考,冰凉的钢针触到肌肤的一瞬,似乎有急剧的痛楚袭遍全身,伽罗被极大的惊恐笼罩,失声喊道:“我说!”
  她浑身紧绷,惊呼的瞬间,双脚极为用力,谢珩皱眉,身形未动。
  钢针滑向另一侧,只留了道极浅的红痕。
  伽罗惊魂未定,泪眼朦胧中,看到谢珩收回了手,而后松开她。
  双腿颤抖不止,浑身力气却似乎都被抽离,她很没出息的软倒在地,靠在案上急剧喘息。泪水掉落得更疾,啪嗒啪嗒的掉在衣衫,她喉头颤抖直至哽咽,忽然埋头在胸前,抱着手臂呜呜大哭起来。
  灯火昏暗微弱,谢珩立在旁边,听着她委屈而惊恐的哭声,一时失措。
  脚面被踩的疼痛已无暇顾及,他下意识想伸手扶她,到了中途才猛然醒悟这番恐吓的目的,忙缩回手,转身不再看她。
  屋中只剩下伽罗委屈的哭声,清晰分明的撞入谢珩心间,狠狠□□。
  谢珩握拳在袖,良久,他才肃然回首,道:“哭够了?”
  伽罗红着眼睛抬头,看到烛光下他的墨衫暗纹,如□□罗。她哽咽着开口,声音微哑,“或许是因为我娘亲。我的娘亲来自西胡。”她双手扒着桌案想要站起来,却因方才受惊过度,腿软得厉害。
  谢珩探手握住她手臂,拎着她站起来。
  这一触,才发觉她依旧颤抖得厉害,带得他心里也微微颤抖。
  “就这个?”谢珩声音喑哑。
  “嗯。”伽罗双肩抽动,半点都不想留在这恐怖的长案钢钉跟前,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当年我父亲游历各处,在西胡遇到我娘亲,执意成婚。我八岁的时候娘亲失踪了,父亲说她是意外身故,后来就再也没见过她。我虽不知这些西胡人想要什么,但思来想去,唯一有联系的,恐怕只有这个。”

☆、99。099

  此为比例最低的防盗章; 时间24小时,敬请支持正版^o^  谢珩面有不悦,道:“丢了何物?”
  “是一枚玉佩; 对民女极为重要,想必是方才在瀑布边上丢了。”伽罗对上谢珩的眼睛; 看到他目中腾起浓浓的不悦。她知道他恼怒之处; 忙恳请道:“那枚玉佩虽非宝物,对民女却极为贵重,还请殿下通融片刻。”
  队伍整装已毕; 正待起行,十数步外; 随行官员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谢珩骑在马背,看着旁边仰视的少女,眼中满是忐忑与恳求。她出来的仓促; 未戴帷帽; 脸色尚且苍白; 想必方才在水边受惊不小。这一路她始终谨慎小心,尽量不给人添麻烦,虽然路途颠簸劳累,也不曾露出娇气抱怨,每每见着他; 也都是敬惧之态。
  这回一反常态; 想必那玉佩确实要紧。
  可方才他诱敌出手; 虽擒了数名西胡人; 据侍卫探报,周围还是有人形迹鬼祟。若放她再去瀑布边,未免多添事端。
  “陈光——”谢珩稍作思索,吩咐道:“带人去找,速去速回。”
  伽罗闻言甚喜,匆忙谢过,就要同去,却被谢珩拦住。
  她诧然欲辩,却为其目光所慑,知道这回为玉佩兴师动众实属突兀,只好打消念头。
  半柱香的功夫后,陈光带着十数名侍卫归来,将玉佩双手奉给谢珩,“殿下,找到了。”
  谢珩不甚在意的扫了一眼,正待吩咐启程,猛然觉得那玉佩眼熟,又多看了两眼。这一看,谢珩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飞速取了那玉佩在手,目光紧紧黏在上面。温润的羊脂玉打磨得极好,正面雕着灵芝仙鹤,反面是“仙寿恒昌”四个字,雕琢手法上乘,俱出大师之手。玉佩下坠着精巧的香囊,装饰一小段流苏,似是洗过几回,显得很旧,却很干净。
  遗失多年的旧物重回掌中,谢珩摩挲着那香囊,嗅到其中隐约幽淡的香味,往事浮上心间,仿佛母亲还在世,令人眷恋。
  他将玉佩握在掌中,看向伽罗时,神色复杂,“就为这个?”
  伽罗点头称是。
  谢珩依旧握着玉佩,没有还给她的意思,只低低“哦”了声。
  伽罗觉得奇怪,还当谢珩是疑心此物与西胡有关,忙解释道:“这玉佩是民女恩人之物,民女珍视它,只是为感念昔日救命之恩,与西胡没有半分关系。还请殿下明察。”
  谢珩不语,只挑眉看着她,心不在焉的道:“救命恩人?”
  这般刨根问底,难道是怀疑她撒谎?
  伽罗如今处境艰难,当然不欲平白惹来猜疑,无奈之下,只好屈膝行礼,说得更加明白,“民女绝不敢欺瞒殿下。民女十岁时被送往淮南,途中曾寄居佛寺,险些在寺后的湖中溺毙,幸得恩人相救,才侥幸留住性命。民女未能看清恩人面容,所幸还留有此物,只待有一日重遇恩人,凭此玉佩为信,可当面感谢。此事千真万确,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前往淮南查问。”
  谢珩沉默不语,良久忽然嗤笑一声。
  这件事当然千真万确,无需查问。
  彼时永安帝初登帝位,将惠王府上下赶出京城,移往淮南。父王处境困顿意志消沉,因途中遇雨,便暂居佛寺,在寺中高僧处解惑。他年少桀骜,被永安帝的耳目监视着,心内亦苦闷无比,那几日总戴着面具去寺后的老槐上躺着。
  那日瞧见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游湖遇险,顺手救下便匆匆离开,过后才发现,娘亲临终时留给他的玉佩丢了。
  他翻遍整个佛寺内外,也没寻到踪影,深为懊悔。
  后来在淮南的高家碰见伽罗,才知道当日救下的小姑娘竟傅家之女。他身受高家欺辱,亦知傅家和父王的旧怨,便觉当日救了个小白眼狼,即便曾与伽罗打过几回照面,也从未提过此事。
  却没想到,时隔数年,他竟会在这里重遇这枚玉佩。
  她是何时拿到玉佩的?在他救她时?
  该不该还给她?如果不还,该以什么理由扣下?
  谢珩握紧玉佩,心中矛盾,极想将玉佩收回,却寻不到合适而又能服众的理由。至于说出旧事?谢珩扫一眼跟前的小白眼狼,把心一横,便将玉佩丢回伽罗掌中,而后用力夹动马腹,率先纵马驰出。
  伽罗匆忙回到马车内,心中犹自突突直跳。
  掌心的玉佩还留着烫热的温度,她翻来覆去的看了片刻,才细心收起。
  *
  当晚依旧住在官驿。
  此处离云中城只剩不足两日的路程,城内有数千驻军,正忙着加固城池防守。谢珩白日里诱捕了数名西胡人,只是时间仓促未及审问,这会儿匆匆用罢晚饭,便叫人寻了个隐蔽牢靠的屋舍,带人审讯。
  伽罗得知动静,也自惴惴不安。
  那晚她被人掳走,谢珩说那是西胡死士时,她还只当是个巧合。毕竟以她浅薄的了解,西胡民风彪悍、地处荒僻,许多人食不果腹之下便会拿命赚钱,但凡肯给银钱,不论其身份,皆可效忠。背后主使是谁,茫然而无头绪。
  然而今日看来,连日尾随着她的,竟清一色都是西胡人。
  这不免让伽罗想起另一件事——
  她的父亲傅良绍当年游历各处,正是在西胡境内遇到了娘亲南风。
  伽罗的记忆中,娘亲美貌之极,那双瞳孔微蓝的深邃眼睛更是令人着迷,寻遍整个京城内外,都无人能及。外祖母也有那样一双眸子,头发略卷,容貌与淮南的女子截然不同。这些年里,父亲虽然半点都不肯提起娘亲的过去,但听外祖母偶尔提及,母亲的身世似乎颇为神秘。
  然而伽罗所能知道的,也仅止于此。
  外祖母固然时常对着她出神,偶尔还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却并未透露过旁的信息。每回伽罗想要追问得更深,她便闭口不言。问岚姑时,她也是毫不知情。
  这让伽罗愈发忐忑困惑,隐隐觉得害怕。
  心神不宁的等了一个时辰,忽听窗外响起扣门声,原本坐在绣凳上的伽罗霍然起身。
  岚姑快步过去开门,外头站着的是晌午救了伽罗的女侍卫岳华。
  “殿下请傅姑娘过去,有要事相询。”岳华拱手,神情冷淡。
  伽罗不敢怠慢,随她过去,屋内只有谢珩和韩荀二人。
  伽罗施礼拜见,谢珩命她起身。
  屋内气氛凝滞沉闷,明亮的灯火下,谢珩的神情格外严肃,目光射向伽罗,是旧日熟悉的锋锐冷厉。他的手中握着那把铁扇,漆黑的扇柄触目冷硬,衬着墨色外袍,令人肃然。伽罗甚至留意到,他袖边的云纹上浸了几滴血迹,将墨色沁得更深。
  是方才审问那些西胡人时,谢珩亲自动刑了吗?
  伽罗心中突突直跳,看到他沉着脸踱步过来,在她跟前驻足。
  “派人捉你的是西胡王室。”
  冷肃的声音灌入伽罗耳中,她愕然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北凉的鹰佐、西胡的死士,傅伽罗——”谢珩审视而猜疑,缓缓抬臂,扇柄抵在伽罗咽喉处,“背后情由,从实招来。”
  扇柄冰凉,令她呼吸微滞。
  议和事关重大,今日水边激战,固然擒了西胡人,谢珩也损了数名侍卫。内外交困,北凉所谋不明,西胡如鬼魅随形,情势扑朔迷离,他的怀疑日益深重,紧盯着伽罗,似要透过那双眸子将她看穿。
  伽罗不自觉的握紧了手,藏入袖中。
  “民女也很害怕,但确实不知背后情由。”她眼神诚挚。
  谢珩眸色更深,扇柄抵得更重。
  伽罗不敢往后躲,眸中浮起哀求。她本就生了极美的容貌,那双眼睛明亮而有神采,烛光下,瞳孔的微蓝如同晴日水波。此时其中满含恳求惊慌,楚楚可怜。然而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即便事关重大,她还是半个字都不透露。
  谢珩脸上怒气陡盛,厉声道:“韩荀!”
  “遵命。”韩荀立时应声,看都不看伽罗,自旁边取了个黑色的包裹,在长案上铺开。
  伽罗呼吸滞涩,抬眸时便见谢珩脸色阴沉,如暴雨欲来。垂眸是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仿佛极力克制怒气。
  窗外风声渐厉,韩荀迅速走出屋去。
  “砰”的一声,谢珩手中铁扇飞出,击得门扇倏然闭合。
  亦如重锤敲在伽罗心上,让她胸腔中难以遏制的咚咚跳了起来。
  谢珩一言不发,猛然伸臂揽住伽罗,将她困在腰与手臂之间。他本就生得高健,比十四岁的伽罗高出许多,手臂如铁箍般制住伽罗,稍一用力,伽罗便双脚离地,被他带向书案。
  长案上堆着文书,谢珩挥臂将其扫落,随即将伽罗丢在案上。
  伽罗眼角余光瞥过去,便见桌上摆着十数枚细长的钢钉。
  她背靠长案面朝谢珩,猛然想起民间传闻的种种酷刑,脸色霎时变了。
  谢珩看到她满脸惊慌,如同弓箭下无处可逃的小鹿,眼中雾气渐浓,漾起水波。去取钢钉的手不自觉的缓了稍许,随即深深皱眉,单手翻转伽罗,令她趴在案上。
  一枚钢钉猛然甩落,铮然钉在伽罗面前,离她的手指只差分毫。谢珩俯身将她困在怀中,连呼吸都似带了森然寒意。
  伽罗吓得心惊胆战,目光看向钢钉,甚至能嗅到混杂的铁锈味与血腥味。
  “死……”伽罗愕然,唇边笑意立时凝固。
  那人竟然已经死了?
  她还记得那日湖水冰凉,掠水而来的少年却身姿矫健,气度非凡,怎会轻易身故?
  捧着玉佩的手僵在那里无所适从,她瞧着谢珩的侧脸,渐渐信了。方才醒来时,他正瞧着玉佩缅怀,想必也是想起了那位故友?应当是的,他的神情骗不了人。
  心中稍稍燃起的希望被掐断,数年的愿望执念落空,这结果令她诧异,渐而悲伤。
  半晌,她将玉佩轻放在谢珩膝头,“这回进云中城,我未必还能再回去。殿下既然与他是故人,方才缅怀,想必交情颇深,能否将这玉佩归还给他?民女冒昧,恳请殿下能在墓前代为祭杯薄酒。”说罢,屈膝跪在舱内,端正行礼。
  谢珩面色怪异,将玉佩收入掌中,看到她容色哀伤忧愁。
  玉佩能重回掌中固然是意外之喜,可在墓前代为祭酒……他看着伽罗,见她眼中泪光盈盈,显然颇为伤心。
  谢珩别开目光,道:“也未必是死了,只是断了消息。若有机会,我会转交玉佩。”
  伽罗诧然,面色几番变幻,最终道:“多谢殿下。”
  谢珩面不改色的将玉佩收入怀中,岔开话题,“西胡那边,你作何打算?”
  “我想回去,到云中城见北凉的鹰佐王子。”提起这茬,伽罗坐回去,正色道:“昨晚西胡派那么多人截杀,着实令人心惊。此处是咱们的地界,那么多西胡人潜藏进来,想必费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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