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10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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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跟着你来,就是帮忙的。”袁训的心早就让女儿的体贴给打动,但还是争取一下。
香姐儿轮流指着医生们,和抽出来帮忙的家人:“爹爹可以放心,我有的是人使唤,真的没有人可以用,自然来请爹爹。除此以外,禄二爷不请爹爹,爹爹只能留在这里,不然,你晚上可怎么去陪小七呢?”
袁训为这一趟事情,甚至进宫去求太后赏些能干的太医下来,人手上的确派的充足。
在他的心里,个个孩子都是手心里的肉,宝珠不是孩子,也是其中的一块,还没有到来的小七也是。
谢氏石氏问宝珠要了一间外院里的房子,声明疫病没有结束,她们不进二门,这也是为小七的一片心思。
香姐儿知道以后,也在二门外面打扫一间房子出来,也是一样的说话。这是建立在香姐儿对疫病也有些了解。
在袁训的心里,一边儿丢不下出城的女儿,一边儿也为小七着想。
见到女儿还在面前摆她禄二爷的谱儿,把个令箭显摆的像是很威风,袁训接受她的一番好意,低下头来香香女儿,面上满是宠溺:“爹爹听禄二爷的,在禄二爷没有人使的时候,你就来叫我。”
亲的香姐儿格格一声笑,把另一个面颊送上来:“再亲亲这边,然后直到疫病结束,可不能再亲了。”
袁训又香香她的这一边面颊。
香姐儿把个额头又送上来,让爹爹又香了香,心满意足的让袁训把她提下马,她的丫头奶妈簇拥着,禄二爷颇有些威风八面的气势,对着高台走过去。
在高台的下面,出家门时披的素色衣裳,为隔离用的不用换,只在面上加一条蒙住口鼻的布巾,发上也有一条罩住,跟的人也这样打扮,禄二爷高台上坐下,开始分派草药,分派炭火和煮药的陶罐。
什么人煎药,什么人进村里抬病人,什么人去病人家里烧火打醋炭——直到今天还有人在用的消毒方式——或者是喷洒药汁,禄二爷安排的有条不紊。
这是个生得好的孩子,跟常巧秀相比,香姐儿才是真正的美貌孩子。
她执笔写着取药的条子,盖上事先约好的印章,交给专人去看管草药马车的人那里取东西时,那弯弯的鼻梁,那嫣红的嘴唇,在当父亲的眼里都像一卷看不够的丹青。
更触动袁训的,是他六个孩子里,没有一个是弱兵。就是常年呆在太后宫里的小六袁执瑾,陪伴太后是最大的差使,在袁训眼里也是有用的人,比不能时常见太后请安的自己强得太多。
在别人来看,都会说忠毅侯你生下来好孩子,在袁训的心里,却是深深的感激。
他感激这天和这地,感激自己投胎好,有个好母亲,衍生出来一个好舅父。有个好父亲,随着出来一个好姑母。有舅父才有宝珠,有了宝珠才有这一个一个这么小就愿意为家里分担的孩子们。
还没能见到的小七,就沾上哥哥姐姐的光儿,让当父亲的希冀不已。
为了小七,袁训老实的在这里站着,不近前一步。因为不能近前一步,他把自小就有癖性,偶然起个绰号叫小古怪的二女儿,也就方便细细的端详。
不管是她一板一眼的吩咐人,还是她见到病人抬出来的毫不畏惧。离她还远,但在这种距离之下,躲避的人也有,香姐儿反却伸长头颈看上一看,她离太近,医生们也不会答应,毕竟不是懂医术的人。
就只看上这么一看,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关切,大声地说着:“给她吃的,现熬好的汤水先给她一碗。”
熬药的人也负责煮汤,闻言飞快打发人送上来。
雨中的气氛这就温暖起来,本来这里过病气儿给人,没几天就死寂一般。这就重新有了生机,有了一种暖融融的氤氲。
袁训静静的不错眼睛,心情有自豪有得意有……后方,一阵冷风突兀的扫了过来。
带着恶毒好似毒蛇一样,像是有人在瞪视。
袁训猛地回过头,见到一片小树林子。不动声色的侯爷回过面庞,对关安努努嘴儿,低声道:“去个人看看,好像有人在那里。”
关安带上两个小子打马过去,片刻后过来回话:“有片脚印凌乱的很,树林后面就通官道,官道上面看过已经没有人,应该是刚才有人经过。”
袁训点一点头,在心里却警惕地暗道,不对!刚才那人不是经过,他是偷窥!
他留上心,假装对着女儿继续关注,果然没过一会儿,又有那寒风似的感觉出现在脑后。
换了一个地方,树丛后面,露出三个披着蓑衣的人来。正中间的那一个,眼睛里毒的袁训一点儿也没有感受错。
他有一张伤痕累累的面庞。
如果袁训在这里,他认得这个人,大天教主林允文!
林允文手里提着个大葫芦,对着袁训背后冷笑:“本圣使什么时候算错过?你袁家就爱出风头!好似京里没有别人似的,件件事情你袁家指使个孩子也要跑在最前面。”
把手中大葫芦一晃:“救疫病是吧?我这里有的是。你们救起这个村子,等我再过上五个村子,我看你们救不救得过来,我要让这京里跟外省一样瘟疫横行,不敬本圣使,我让你们全病死!”
上一回逃脱的林允文在京外没有一天不深恨,京里重新建立大天道观。他这真的反成了假的,那假的据说香火不错,每天门庭若市,银子挣的稳当。
不但离京中近的京郊范围内信徒让勾走,就是在外面的教主本人,也时常受到身边教众们的怀疑。
他们的疑心也有道理,您要是真的,为什么不施展大神通去跟他拼上一拼。
有时候那眼神都流露出扭送林允文的意思来,认为他是假的骗钱的。
如果不是教主大人神算无敌,早就让送去官府。
这一次的逃出京,跟上一回的逃出京不一样。上一回逃到京外面,还可以宣扬,我大天教替天行道,才是真正的正宗教义。这一回林允文再宣扬,也是为京里那假教主做嫁衣裳。
名誉关乎他的生死,生死之战不得不发。外省连日有雨的地方,爆发了大疫病。林允文灵机一动,他曾在京里制造出一个瘟疫之神,外省疫病发作,是上天送给他的好机会,让他进京里翻身正名的不是。
问问几个医生,都是一样的口径。病人的衣裳,病人的汗液、血液尿液及口水等,都是过病的根源。
他也真够拼的,搜集一大葫芦,拼上两个教众得病身亡。疫病大发作,他也没本事治。发病初期,可能给点儿药材,念点儿古怪咒语,还能遇上侥幸的。
林教主给这两个人的家里送去银子,说这两个教众让无天老母招去,做了老母身边左右护法。
提着这一葫芦,另外还有一大箱的病人衣裳,林教主再次进京来。
不管是什么人靠近这小村庄,林允文都会观察一番。见是忠毅侯,这是他几回行事不遂的大仇人,林允文为袁训耽误一会儿,把他看了两回。
好在他没敢多看,屡屡的失利,袁侯爷也好,袁二爷也好,都对林教主有无形的威慑。
就在袁训察觉到第二次窥视,悄无声息打发关安带人绕个圈子,不要惊动的过去查看时,林允文是正式的离开。
留下又是一片脚印,在雨中的泥泞里。
这一回不用袁训吩咐,关安也觉得不对。守着侯爷的小子不多,关安也全带上,把这四面转一个大圈子,林允文狡猾的走了,关安什么也没发现。
正和袁训低声嘀咕着,从官道的上面来了一队人。
“香姐儿,”头一辆马车里下来掌珠、韩二太太,韩三太太和四太太。文章老侯夫人在家里准备草药,她不在这里。
“还有我们。”第二辆马车里下来常家的奶奶们,玉珠也在其中。
袁训忙着迎上去,香姐儿也自觉得脸面十足。八岁的孩子,指挥上面是在家里事先敲定好的,不然这里面有专业的成分,不能这般周到。孩子气呢,也依然还在。
笑盈盈地道:“看着我,竟然都来了。”
女眷们纷纷笑道:“可不是,看着你呢。”
香姐儿远远的行着礼,女眷们要走近时,香姐儿正色阻止她们:“长辈们请留步,听我说完再过来。医生说的疫病通风最要紧,长辈们要帮忙,得请医生们为长辈们看过身子骨儿好不好,体弱的人可不能,反而会得病呢。再有能帮忙的长辈们,得喝过药汁,等上一会儿,换上素袍才行呢。”
女眷们露出敬服的神色:“别看她年纪小,句句不含糊,听她的,咱们原地呆着,等医生来看过,香姐儿允许,咱们才能去帮忙。”
这就放眼看去,唯一能跟她走近些的,只有侯爷和带的关安等人。但侯爷在女儿的话出来以后,直了眼睛想心事。
“侯爷,您上前去见个礼儿啊,都是冲着二姑娘来的不是吗?”关安小声的在袁训耳边道。
袁训却对他道:“老关你看,这村子的位置通不通风?”关安张大眼睛,大叫一声:“是啊!”
把女眷们吓一跳,侯爷和关安都没有注意。他们两个带着凝重重新打量这地理位置,有山又有水,不是市井那人烟密集的小巷子,穷的街道上往往还堆满明天要出的营生,什么大车老马破箩筐等。这里同城里相比,算是个空旷地方。
关安头两天没抓着医生问怎么隔离,反正侯爷来,关安抛下儿子也来。但他在这里站上半天,医生对病人和病人家属说的话:“醋家家都有,屋里打醋炭,尽量开着窗户,不要死闷着,但也不要风口上受凉就是。”关安听了小半天,脑海里也有印象。
这疫病,是怕通风好的地方。
古人不知道有细菌,不知道细菌在一定的范围内,积累到一定的浓度才会让人得病。但古人知道经络要常畅通。
关安喃喃:“这是个畅通的地方,怎么会一个村子的人全得上病?”
“报上来的及时,过病虽然过的快,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死人。要是死了人在家里,又溃烂了,过上一个村子我倒也信没人弄鬼。”袁训板起脸。
关安摇头:“侯爷你没经过穷人日子,我跟我娘讨饭的时候,遇上死了人又烂了的,我娘烧热水,让我们洗了澡洗了头发,又把衣裳煮了一过儿,我们都没事。不是烂了就过给人,那是身体相当不好的人,一般的人是沾染到身上才过得快。”
“不会有人不要命了,把病人的东西拿来下毒吧?”袁训不敢相信自己忽然出来的心思。
关安拧起眉头:“反正要是有人弄鬼儿,他总有办法,也总有痕迹可查。”
问袁训:“这就打发人去告诉镇南王吗?”
“晚上回城的时候再对他说不迟,这会儿你们全留下,免得等下有事情出来。兴许,咱们还能抓上一个来问问。”袁训看看自己不多的小子们,这样地道。
“那您去和亲戚们见个礼儿吧,”关安还没有忘记这事。
袁训敲敲自己额头:“看我这糊涂劲儿,幸亏你老关在身边。”关安咧嘴一笑,见袁训动步子,关安也要跟过去的时候,女眷们堆里惊呼不断。
“天呐,不会吧,”
“赶紧的……。”
袁训和关安一个箭步奔过去,手都按在腰间刀剑鞘上,喝问着:“怎么了,我们在这里,”
女眷堆里,章太医好笑地看过来,眼光随即落到袁训和关安的手上:“侯爷、关将军,这里没有贼,是有事。二位奶奶有喜了。”
掌珠惊喜满面。
玉珠惊喜连连。
袁训一口气松下来,又赶紧的提起来,紧张地道:“请快回去,这里不是呆的地方。”
两家子女眷来得轰轰烈烈,走的抱头鼠窜模样。
香姐儿遗憾的叹上一口气,对奶妈道:“禄二爷的人马,壮大不起来吗?”
惹得奶妈笑个不停:“姑娘有侯爷在,有关将军在,还有太医在,您的人马啊,那是十分的壮大啊。”
……
下午的时候,雨像是小了些,街上的积水还多着,茶馆酒楼甚至赌场里的消息已经到处飞。
“知道吗?忠毅侯就是脑子转得快,这城外出现一村的疫病,知道他怎么了吗?他把个禄二爷推出来,父女一起去治疫病去了。”
“唉!这心思转的,也不怕操碎了也敌不过梁山王再来一道奏章。”
“他自己是不好出来啊,侯爷正晦气呢,有事情他跑得快,凭谁看着不是装模作样挽回圣眷用的,这就把个二姑娘推在前面,他的心思就是这样。”
袁训还在城外面没有回来,京中已经沸沸扬扬。
黄跃收到消息时,也有吃惊。他应该去和丁前、陆中修等人商议,但他没有。
“哼,这些人真是太没有能耐,压根儿没动得了忠毅侯和梁山王府的根本。梁山老王接到孙媳,往府里一钻,带着孙子们玩得挺好。忠毅侯这又出来邀宠新花样,找他们没有用。”
对自家的小子道:“去请这个人出来,我在茶楼上等他。”
京里很多的茶楼,隐蔽的也很多。一刻钟后,黄跃出现在包间里,随后,门帘打起,忠勇王府的常棋也到了。
常棋的面色也不好看,一看就是他也听到忠毅侯府的新闻。
“你有什么好主意?”知道黄跃叫他来,总有话要说,门帘子还没有拢好,常棋就沉声的问出。
黄跃目光闪烁:“指望老丁他们已经不行,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还能把握,我们要是握不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忠毅侯重新得皇上喜欢。”
常棋急了:“你说。”常棋主要针对的是梁山王府,但在他的内心里,对太上皇和皇帝有相当重的怨言。
宠信忠毅侯赐给王府,成就忠毅侯大将军名声,袁家孩子们的得意,都让常棋时常的愤恨。
虽然忠勇王府改姓常,但在常棋的心里,本朝没有异姓王这话,他时常放在嘴里说。
他们的祖上,总是跟皇家曾有过血源关系,虽然是来自那位让他们篡改了姓氏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