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1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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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不依:“爹爹,我看他们很想学。您说过的,不试怎么知道?”
“是呢是呢。”元皓和韩正经点动小脑袋。
袁训慢条斯理:“没有说不让你们教,读书明理,能明理一个,也积你们的福报。只是送纸笔这事情就不必了,现在的不是有写的地方。”
就地蹲下身子,脚下是泥地,手中端的茶碗里沾了水,在地上划出一个字来。
元皓三个欢呼:“地上可以写字。”
“还有石板上,沾水也可以写。松软的地上折个树枝子也可以写。”袁训坐回去,对孩子们笑道:“明儿去当先生吧。”
…。
京里,大雨带着闷热雾蒙蒙。但往来的人不断,在新贴的榜下围成一圈。
榜有遮雨的东西,但遮不住看榜的人一长串,雨伞挡不住瓢泼雨,淋到的人不是少数。
喜冲冲的人中,有小龙氏兄弟们。龙显邦等不顾蓑衣歪斜,打马一路冲回家中。袁夫人和安老太太正在说话:“今年殿试放榜跟去年又不一样,两位大人生病,听说还要晚才批得出来。”只到这里,门帘子一揭,小龙氏兄弟满身是水进来。
往袁夫人面前一跪,都是泪流满面,哽咽道:“中了的。”
袁夫人大喜起身,一个一个问下来:“……显贵呢?显兆呢?他们两个还小,”
“中了的。”龙大的儿子龙显贵呜呜哭了,龙显兆也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是动了情意的哭声,听在耳朵里,安老太太也想哭,但撑着道:“中了是好事情,不要再哭了。”
“对得起九叔…。呜呜……”小龙氏兄弟说着,哭得就更厉害。
袁夫人是最早忍住的人:“起来,殿试放官的时候,难道也哭不成,那可就丢人,皇上看着也中不了大用。都给我忍着。”
龙显邦等起来,但龙显贵和龙显兆还在地上。袁夫人过来拉起他们,龙显贵和龙显兆抱住她的衣角,齐声道:“有事求姑祖母。”
“说。”
“我年纪还小,姑祖母一定会让我留在京里,不管哪个衙门上当差,也有您照顾。但我这年纪,能中别人都说是天才之举。当差,自知不能。请姑祖母示下,我们家原是武将出身,我和兆弟说起这事,我们都愿意去军中。现有叔叔们都在,不愁不重振家风。”
仰起的年青面庞上,点点泪珠和话一起灼痛袁夫人的心。
表面上看,袁夫人满头白发为了丈夫,为她的娘家,她也一样思前虑后过。
她的父亲能为她盖一座抗敌的小镇,却在去世后,门第改为文职,成了真正的爵位之府。多少年她的兄长枕边人难信,家人不和,祸及到袁夫人母子,也是袁夫人的痛心。
这痛,今天让揪出来,袁夫人也失声一声痛哭,又狠狠用帕子塞住哭声。安老太太打算劝来着,帘子打起,谢氏和石氏闻到喜讯进来,见到这里处处哭声,问过儿子,也一起痛哭起来。
这就不知道先劝哪一个才好,安老太太索性也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好好的说,你们不该哭啊。这是大喜的日子。”
“姑母!”谢氏和石氏与儿子们一起恳求:“我们愿意他们回去,姑母教导一场,九弟操心一场,不全是为了父亲,为了龙家。”
“是是,”安老太太应上声:“是这样啊。”
余下的兄弟几个没有想到,在一起窃窃私语:“那咱们呢?”
龙显邦沉吟:“数代武将,最后也改成文职。文官武将都是报效。我们不走,我们听从圣命。”
主意拿定,兄弟们也重新对袁夫人跪下:“九叔拉扯我们这一场,侥幸都中了。曾祖父母泉下有知,也是喜欢的。论起来,我们龙家的根在边城。他们两个要走,家中也有人照顾。请姑祖母答应了吧。”
安老太太忽然想了起来,龙大将军的死因不明,龙五的死因糊涂。她心里曾猜测过,因为这事情太大,只宝珠面前探过口风,却不敢袁夫人面前询问。
回想旧事,放二兄弟回家去只怕不好。
不好提醒,老太太屏气听袁夫人回答。
袁夫人哭的肩头颤抖,却还能保持形容不走模样。含泪一个好字,安老太太先放下心。
她知道亲家看似少见外客,其实却是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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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有几本书,没有一本有这本书心明如镜。作者开一个坑,所有权是作者的,也意味着作者要守住。读者来与去,是自由的。读者可以说累了不喜欢了,作者不能。
何况这文是作者爱的,写的过程中,病了好几场,前年去年都病过,只是不爱说就是。今年是说了。作者没有资格说放弃。
越是到后面,越是不能着急。现在看着恨不能加快,以后回头看发现不周全,对不住的首先是自己。
再病再累收入不高的时候我没有放弃过,努力写好每一天。
有时候,不想解释。解释,也累人。
第六百八十六章 一个桃子引出的事情
好不容易丫头劝着大家不哭了,外面的雨也更加的大了。夏季的暴雨崩天毁地似的掀起暗沉,把京中笼罩如陷黑夜,却丝毫没有影响房中诸人的心怀。
哪怕他们的眼泪还没有干,甚至有哭的还没有恢复视物,也不妨碍感受自进京后的一点一滴。重新想一想,没有进京,也就没有小龙氏兄弟们这场功名。
子弟们开蒙,有条件人家的孩子兴许会在五岁以前学认字,但正式拜入学堂拜先生请西席,七岁以后是合适的年纪,使用的人家也较多。十年苦读就到十七周岁,恰好当年是应试的年头,初试就平步青云到第二年殿试,这个人也十八周岁了。
这样的人还比较少,二十岁出去中举的人相对多些。
小龙氏兄弟六个,后来的龙二次子龙显宁和龙六长子龙显靖不算。显邦、显昌、显达、显山、显贵、显兆六个人,龙显邦是年纪最大的,龙显贵龙显兆却比加寿大的不多。这两个人不折不扣算少年中举。
不用细想,只粗粗一想,没有袁训家学,少年中举谈何容易,都有自知之明不是天才一流。
龙氏兄弟长跪不起,谢氏石氏带着他们再一次拜袁夫人,又一次拜袁夫人。
“卡嚓!”雷电划过天际,照亮他们虔诚的身影。那伏在地上的身影沉甸甸的,拜下去的何止是一颗人心。
袁夫人是个习惯在一切事物里看到她想看到的人,房外乌沉翻滚中,分明看到一对白发老人对她含笑,是她过世的父母亲。
脑海里浮现出她执意定下亲事的那天,再到何止十里红妆的下嫁,成亲后父母亲不离不弃,让外孙女占住嫡长孙,对袁训也疼爱异常——直到今天,此时又此刻,袁夫人才觉得她有对得住父母的那么一点,或者是一滴。
刚擦过泪水的眼睛里又蓄满水光,竭力平静的面庞又有了激动。轻轻的欠欠身子,再抬头时就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到暴雨连天,再就是面前跪伏不起的两排人。
谢氏石氏在前,小龙氏兄弟在后。
那紧抓住地面的手指颤抖着,把他们的心情更加暴露无遗。这一代一代传下来,如今身受的人是他们不是?理当心情起伏如大海巨涛,理当追溯这功名的来源。
“应该回家去,”袁夫人仰面把泪饮泣而下,嗓音抖动着是思念上来:“应该重振龙氏声威,应该今年就让祖父见到你们。”
回去的只是龙显贵和龙显兆,但小龙氏兄弟齐齐应声:“是。”袁夫人欣喜的走上前去,一面继续掉眼泪,一面打算亲手一个一个的扶起,好好再看一回那荣耀中的面容。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回话:“回夫人,中了的爷们来拜。”
有人在袁夫人、安老太太抬起眼眸以前打起竹帘子,虽然隔着竹帘子也能见到。但一眼直观的看过去,老太太也好,袁夫人也好,瞬间瞠目结舌震惊在原地。
院子里雨幕更像是结成网连成丝,风也随着狂蹿于树木屋檐中。但不管多肆虐,也丝毫不能动摇黑压压跪倒的一片人。
雨在地上打出小涟漪,溅的没有蓑衣的他们早就湿了衣裳。雨又打在他们面上,很快就成了水人。但没有一个人不是笔直的身躯,不是恭恭敬敬,不是不管不顾的伏在雨水里。
为首的是哪位舅爷,袁夫人和老太太这会儿心情也认不出来,外面又黑也是真的。只听到为首的人用夺过雨声的大声道:“本科殿试取士三百余人,全国十三省,本省中了三十三人,全在这里,全由侯爷的家学而出。”
在他身边又有一个人大声道:“谢国夫人,谢侯爷夫人,谢老太太,我等这里行礼了。”
齐唰唰的又拜下去,在后面还不时有没有中的人过来,想到今年中的不少,想到袁家招待的情意,也跟着行起礼来。
袁夫人再次喜极而泣,这一回取士人数不少,山西中了十分之一,算是相当好的名次。又有一件是最开心的事情,全由亲戚们中出来。不由得她匆忙地扶起龙氏兄弟,快步走到外面,头一句话说的不是起来。而来举起手臂对着风雨呼道:“天佑我龙家,理当重振。”
这是个深沉不把事情放在面上的人,今天也让感染而强烈的表现在人前。
像放了把火,所有人轰轰烈烈的燃烧起来。大雨算什么,不抵他们此刻的心情。
“天佑龙家,理当重振!”
重起的呼声里,让风雨也滞上一滞。
袁夫人转过身子,目光放到龙显贵和龙显兆身上,笑容加深眼泪也更横流:“回去吧,收拾东西,定下来就早回去。”
“是。”龙氏兄弟也好,院子里的人也好,一起答应着。
……
皇帝不满的对殿顶看了看,虽然殿顶结实又厚,殿中感到的雨打声不多。但他还是由天气而心情阴沉,时不时的跟暴雨较上劲儿。
暴雨暴雪暴旱,扯上一个暴字,没有一件是皇帝开心的事情。他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嘴里喃喃说的,也正是:“又倒了房子?这雨可以停了!”但老天不听他的,继续在下,皇帝愈发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的抱怨,面容郁闷的批着奏章。
殿门上有人回话:“回皇上,太子快马又到。”
皇帝面色稍霁,这点儿喜欢不过是想到太子又有外地的最新消息,远比地方官呈上来的真实。他勾一勾嘴角:“宣。”
很快进来一个人,和一个小小竹篓子。
皇帝更来了兴致:“又是点心吗?上一回送的太上皇太后说好。”扬州细点闻名于全国,但点心不是鱼干,有些点心哪怕用油纸包得铁紧,走驿站送到京里也失了新鲜。虽然还松软,但宫里点心天天吃的人尝得出来。
如果只是太子出门在外,或者是袁训出门在外,或者是大学士老王等,也就知难而退,打消寄点心的想法。
但孩子们孝敬吃的心足而强烈,就打上太子快马的主意。太子的快马是寄信的,不能成盒的挨家送点心。为不增加过多分量,分量也就是行路的负担。孩子们把最好吃的点心——经过他们大吃数日公认的那几种,只挑出一种来,每个人一块寄往京里。
这就不太占快马的马背,也能得到最快。结果是到了京里以后,跟新鲜出炉的肯定不一样,却太上皇太后皇帝皇后赞不绝口。各家的人就更不用说,奉承的话说得堆山填海。
说来说去,也不会夸自己孩子好,只夸太后好,教的孩子们好。
那点心在路上失去的一点儿风雨滋味,全在话里弥补回来,而且更添十分鲜滋味。
太上皇太后就更觉得点心香甜,偏心的说名不虚传胜过宫中。直到御膳房做点心的厨子当天就来请罪,太上皇太后才发现话说的过了,安抚几句打发了他。
事情虽过去,但这就皇帝见到又来了东西,想了起来,猜测一下又以为还是点心。
他批奏章肚子正空,笑道:“朕倒想着呢。”
“回皇上,这是一篓子鲜桃。除敬上太上皇太后皇上皇后各一枚以外,余下各家也只有一枚。”来人把竹篓托起,有太监接过打开。
铺天盖地的桃香在殿中散开来,白里透红的好颜色也让皇帝眼睛一亮。
在这暗沉天色里见到一小篓品色俱佳的鲜桃,个个都有成人拳头大,香的让人口水也多出来,皇帝不错眼睛的看了有片刻。
徐徐方问:“又换了住的地方?”他收到齐王从太子快马上送来的奏章,说遇刺的事情。想来换地方也正常。
来人问道:“正是。殿下一行和太子殿下一行会合,现居在扬州城外丘陵之中。”
“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皇帝又看一眼好看的桃子,越看越觉得悦目。
来人一五一十的回他:“村里有大片的荷塘,也有新鲜菜肴。不用日常出去买菜,鸡鱼等也有……”
在这叙述之下,皇帝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一个小山村,跟他的日子不同,有安安静静不怕人的鸡鸭,有大片大片的荷花无人自赏,有成片的田畦里碧油油的菜…。嗯?还有西瓜菜瓜黄瓜。
下意识地往窗外看去,雕刻精美的窗外风雨撕扯得更凶,好似一团乌黑跟另一团乌黑在大战。不管谁赢了,结局还是阴天气。
再看一眼新出来的桃子,皇帝心情愈发的不佳起来。他在这里劳作,那群人在桃源里舒坦。人比人气死人就是这一会儿,皇帝缓缓的沉下脸。
但没有荒废该说的话,让人把太子处送来的公文收下,给太子的交给来人。来人出去,太监请示分送桃子,又把属于皇帝的洗干净,用个翡翠小盘子送上来。
雪白咧红嘴儿的果子,衬上碧汪汪的珠玉,更成了御书案上唯一风景。
皇帝怔上一会儿,没精打采重新批奏章,偏巧随手打开的下一个,里面是弹劾镇南王。
“宣镇南王!”皇帝恼火的往外面传旨。
……
街上的风雨更厉害,铺子上幌子残兵败将似的摇晃着,行人也稀少的可怜。
这方便镇南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