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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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眉头一扬:“没问题。”因这两句交谈,红花又想出几句难听的话,怕一会儿丢下来记不得,急忙忙地对方姨妈母女道:“姨太太,你这样的人,要多有几家多好。”
说过,趾高气扬进去。
孔青又让逗笑,低下头吭吭两声。
宝珠在房里却恼了,见红花进来,沉下脸:“让你进来,你还多话!她都要走的人了,以后自己寻生活,让她哭吧,哪里就显得到你!再不好,还有老太太在,又有管家。再不行,寻你的凶姑爷去,太不象话,一边儿跪着去!”
红花才兴上头,就老实跪着去认错去了。
但她跪着,也是眉开眼笑。她的本金银子又多出来了……
红花的话好似火上浇油,外面拼命的人更嚎声大作:“老太太呀老太太呀,这家里的人全没王法上来,我和明珠走了,你可怎么办呀?”
跟邵氏的人也正忙着搬弄:“好不好的,姨太太是二奶奶的亲戚,就是撵,也是二奶奶自己说,四姑爷说也就罢了,红花算什么,又跑出来!”
但听到宝珠恼怒让红花罚跪去,下面的话才此时不说,但准备等下回房去说。
邵氏正喜欢,就听不进去这样的话。她又怕事又知道姐姐不对,有人帮忙撵,不要她出面,不是正好,还代她出钱。道:“没事儿,我看这姑爷很好。”
见张氏进去帮着撵人,邵氏也进去了,去劝:“姐姐,你出去以后,我和掌珠会去看你的。”
“呸!”方姨妈今天放泼,啐了邵氏一脸唾沫星子。
有时候又要当好人,又心里怯,一般吃亏比较大。
邵氏本就是这样的人,就是没料到她的亲姐姐此时在拼命,十分的撒泼。
跟邵氏的人就不依,又亲眼见到方姨妈让四姑爷给拿下来,进来两个就骂:“什么东西,还不撵了走!”
方姨妈满面通红,是烧出来的,和他们对骂。方明珠见他们骂母亲,攒足了劲,对着其中一个人撞去,骂道:“我让你骂!”
孔青在旁边,在乱劲儿中也很小心,上前一步用手在方明珠撞来的肩头上一拨,方明珠转了个方向,一脑袋把正叉腰和张氏对骂的方姨妈撞倒在地。
“哎哟!”
大家才说:“该!”
方姨妈倒地就晕,嘴里嚷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邵氏急了,忙去拉她:“你不能讹我们。”张氏就扯邵氏,嘴里骂的什么也顾不上:“别理这老娼妇!”玉珠听到闹成这样,是清静不成,带着青花过来。青花也是个淘气的,见方明珠正对着张氏裙子上吐口水,蹿进房去,大骂:“方表姑娘你敢!”
玉珠也见到,生气地道:“什么方表姑娘!这院子就这么大,你没听到四姑爷才说的话,这亲,他不认!”
咦?玉珠虽爱清静,却不是笨人。她疑惑的脑袋转不动,四妹夫不认亲?他……玉珠虽然不想用方姨妈才说过的话,可心里这句还是蹦出来,四妹夫又算什么,他说不认亲?
玉珠闷在心里不说,眼前正乱呢,吵架还来不及。
正在乱,孔青道:“老太太出来了!”
房中扯人的,对骂的,就快要揪衣服的,全一静。见正中座椅上,适才四姑爷坐的位置,不偏不倚的,坐着安家老太太,安家数十年的掌家人。
方姨妈一头就扑过去,就听哎哟一声,一个年青的嗓音:“你可撞到我了。”方姨妈抬头一看,却是梅英怒容拦在面前。
梅英掸衣前襟:“划坏了衣上的花,你赔我!”
“老太太,”在方姨妈心里,她敢惹的,可以有孔青,但老太太的近身丫头,她从来不敢。此时她虚虚的往地上一坐,泪眼婆娑。
安老太太还是在笑,是她的笑容让方姨妈敢扑上来。此时,老太太笑容吟吟,先只说了一句话:“姨太太,换了一个人,你就这么着了?”
这话好似定海的神针,房中风波顿时完全止住。邵氏琢磨一下,是啊。原来,这位婆母大人不是全然心中没数,她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张氏很想佩服一下,看我家这婆婆,到底还是个厉害的人。也是的,方姨太太受婆母照顾多年,在老太太面前自认为可以说话。今天换成四姑爷,她就一败涂地。她那几下子啊,全是因为遇到好心人,只能对着好心人才能使。
四姑爷不好心吗?
嗯,肯送她安家银子,还是好心的。
张氏最后没有佩服安老太太,是她又想到玉珠的亲事……祖母怎么能偏心眼儿只在一个人身上,没道理。
安老太太抬抬眼:“都坐。”
房中这才有了规矩,丫头们扶着两位奶奶归座,玉珠也坐下。余伯南生生的看了一出子好戏,上前来见礼。
没有人理会方姨妈母女,方明珠和人扯衣角摔袖子的,半倒在椅子前面,方姨妈是软在安老太太脚前面。
见全安静下来,方姨妈对方明珠使个眼色。
“祖母,我还年青,我漂亮,我以后能找个好姑爷孝敬您!”方明珠一出声,房中尽鄙夷。宝珠在隔壁偷偷地笑,给你找个表凶那样凶的,你也受不了。
安老太太却说出下面一段话来,房中尽皆鸦雀无声。
她还是慈祥的:“明珠哇,你年青你漂亮,你从余家出来,伯南不打算追究,你还可以再找个人。打小儿到大,你一直这么着想。”
她语气平静,方明珠却心中发毛,嗫嚅着道:“祖母我,”
“年青,又算什么。”安老太太和气地望向她。方明珠糊涂了,年青漂亮不好吗?讨人喜欢啊。
“年青啊,还小,额头也是光洁的,就累了,睡一觉就能过来,有什么皱纹肿了眼睛啊,也是一样。”
方明珠道:“是这样的,”
“可是年青啊,不知道容忍,没有见识,自己个儿想什么就是什么。心里眼里想不到别人,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自己不想看到的人,全是不好的。”安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怅然,眸子投向房外远远的青色天际线:“这就是年青了!糊涂不知道理,别人告诉你你还当是笑话你!见到好人好事不敬重,满心眼里全是嫉妒。认为自己拼得起,可以不请教遇事不思虑,脑子一热,就像你和姨太太这样,”
这一番话,说得还有人接腔吗?就是宝珠在对间,也听得郑重起来。
安老太太再转向方姨妈,和蔼可亲:“姨太太,我们一处做伴可有年头儿了,当初你来的时候,明珠还小。”又转向方明珠,颇有遗憾:“你算在我跟前长大,怎么还像个只钻热灶的猫。你亲表姐掌珠的爽利你没有,玉珠虽因书痴而目中无人,找对了人也挺讨人喜欢,”
邵氏心花怒放,我们掌珠的好,祖母还是看在眼中。她站起陪笑:“全仗着母亲料理的好。”
张氏也没了脾气,起来低声下气:“有祖母在,玉珠会找对人的。”
安老太太就冷笑:“哼,我找的,你们未必中意!”横两个媳妇一眼,再道:“宝珠呢,一团和气的,内里可半点儿不差。”再轻轻带过:“这才找个好姑爷。”
换成寻常的一个姑爷,能这么快就和宝珠这么的好了?
宝珠也自有她的一点好处。
宝珠在房里缩缩脖子,大气儿不敢出。
再又来说方明珠,安老太太叹气:“明珠你竟然是好田上种出歪枣子,姐妹们的好,你没有也就是了,天天学的会是歪门邪道。姨太太也是不尽心的人,也不管管!”
“我管呢,我天天管明珠的,”方姨妈叫屈。
“你自己都管不好,心里没个正主意,以歪当正,以邪当理!”安老太太只有一句话,是重的。
“好了,我管不了,四姑爷发话,又代我送安家银子,就这么定吧。有人吵闹的,红花儿不是才说过,带你去太子府上去吵,四姑爷在那里,听说和太子在议事,你们去好好的吵吧,也许还能议个章程出来。”
红花还在跪着,听到老太太这句话,瞄瞄宝珠脸色,心想姑娘别再生红花的气了,老太太都说红花没说错。
宝珠就没好气,小声道:“起来吧,你如今是有理的!”
安老太太起身就要走,方姨妈带泪叫住她:“老太太,您真的不管我们了。”老太太说的那句“姨太太,就换个人,你就这么着了”,让方姨妈分外扎心。
原来这老太太不糊涂,以前哄着她占些小便宜,她全明白。
占人小便宜,先就格局不大,出息不了。爱占小便宜也不对。然后呢,别人肯让出小便宜来,应该感恩才对,反而认为对方是傻子,对方不知道的人,这世上大有人在吧?
安老太太扶着齐氏回身笑:“四姑爷不认亲,你也不是我正经亲戚,你还是二奶奶亲戚呢。去吧,只别把自己和明珠名声弄成污糟猫,吓得我们不敢让你进门,还就再来做客吧。”
“京里米贵,我们单独出去可怎么过……”
老丘氏颤巍巍开口,挡住方姨妈的话:“老太太才刚是我赢了,您那一吊钱还没有给我,快走快走,我今儿手气好,我还等着赢钱呢。”
梅英跟着笑:“丘妈妈一定早看过牌,不然怎么一直的赢?”
“胡说,我老眼昏花,完全看不清,今天财神奶奶在我家,我赢钱!”
这一行人笑呵呵的去了。
方姨妈怔忡着看那离去的身影进内帘,真的不管我们了?
回身再看,见邵氏让她啐了一口,已不敢再过来,只在那里憨憨的笑,再笑也是催人走的意思。而张氏,拂袖子冷笑:“孔管家,你辛苦了!”
“对了,”老太太从帘子后面又露出面容,笑容分外高挑:“我说个事儿,四丫头成亲日子正在看,虽我还不知道,依我看,日子紧巴巴的,你们可不许去烦她,让她赶快把嫁妆理清楚。少了一件子丢下来,回头我可是不认帐的,全归了我。”
“啊!”
满房中又惊一下,独宝珠羞涩上来,扭捏地轻轻一笑。
……。
夏末的月,总有几分秋滋味。有时候,让人有无端的乡愁。袁训走入院中,身后是顺伯关大门的轻轻一声。顺伯总是这样,知道他一直服侍的小姐爱静,轻易不肯发出大动静。
就顺伯的年纪来说,是难得的。
月如笼纱,院子里似起一层白雾,乡愁味道更浓。
袁训可不是京中生的,他生在边城。那边城是边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方,辅国公府在那儿立足已有好几代的年头。
他有这样的心思,自然是想到舅父辅国公的缘故。而想到舅父,不仅是他成亲时舅父赶不回来,还有就是袁训一门心思的想去投军,他心里总转着这个。
轻手轻脚走上长廊,忠婆无声无息自母亲房门内出现,无声笑着鞠一躬,她没有问安。袁训也没有回话,只回之一笑。他们都怕打扰到袁母。
“阿训回来了?”袁母还是听到。
袁训就进去,见母亲和以前一样,趺坐在蒲团上,对面挂着菩萨像。佛教普遍认为由印度传来,就有争论也是佛教徒的事。传入中国,盛行已久。几乎家家都有菩萨像,那是当时风气。
袁母的白发,似窗外银霜。她对儿子微微的笑,伸出手:“几天没回来,又是带上伤怕我见到?”
袁训面上那青紫还能看出。
袁训就过去给母亲看,因母亲坐在地上,他就蹲下身子,笑道:“宝珠上的药,这药不错。”又撸起袖子直到手肘,给母亲看自己有力的手臂:“当差同人打架,不是没事儿和人打架。”
袁母就笑,她容貌依然未老,笑似夜间绽放的昙花,好仪态好风姿似昙花中不散的幽香,她为儿子强壮而欢喜。
他不似丈夫那样的赢弱短命,当母亲的就是见到儿子一脸是伤,也是开心的。
“你倒去劳烦宝珠,不怕把她吓到?”袁母为儿子再拉好衣袖:“秋凉了。”仔细端详他的伤,见只有一丁儿的不明显,又是晚上烛光不明,不是当母亲的用心是看不出来。
袁训诉苦:“她还吓到?罗嗦个没完。我一碗一碗的喝药,还要看她脸色。”袁母和忠婆一起满意的笑,袁母轻声:“啊,你们倒这样的好了,”袁训面上一红。
只顾让母亲放心,就把这一处给忘记。
“舅父找的,看看多好,我早就知道会和你有情意。”袁母嘴角噙笑。
袁训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可不说总是会知道。他道:“舅父和姐姐一家,今年回不来了。”
“我知道了。”袁母并不吃惊。
袁训随即明白:“宫里娘娘让人来了?”
袁母慈爱的道:“她催亲事。”
母子相视一笑,袁训失笑:“一定很开心吧?”和宝珠定亲事,宫里压根儿不知情。知道后,几乎没把南安侯和辅国公骂到狗血淋头。
“你要成亲,她当然开心。”袁母到这时候,才轻轻有了惆怅:“今年又不能见面了,”她春山似眉头促起,似整片翠林子就要倒个过儿,让见到的人没有不陪着担心的。当儿子的袁训更是不能看,忙展颜故意地笑:“明年能见。姐姐的孩子又大一岁,会叫人了回来,不是更好。”
姣洁月光明如镜子,把母子面容照得一清二楚。
袁母俏丽秀雅,袁训则英俊清秀。他像他的父亲,和母亲半点儿不像。
袁母出神的盯着儿子面容,不自觉的有了笑容。那一天见到他,他也是这样的笑,也是这样的温和,也是……。就是欠强壮些。当时那不足之症,已如春风化雨沾在泥中,融在他的眉眼里。
她好好的就出神,袁训并不奇怪。知道母亲对着自己,就会无端的想起父亲。他悄悄直起身子,把一地好月光留给母亲,对忠婆无声嘻嘻一下,蹑手蹑脚退出房门。
忠婆也想,小爷真的像极了姑爷,真是太像了。
皇宫内院中,瑞庆小殿下正在父母亲面前耍宝:“瑞庆会背诗了,”皇上含笑在听。中宫的神思早就跑开,挑着眉头想,定亲我不知道,这成亲没死老头子